第17章 017
傅晚晴不會喜歡上沈勝衣,她也不會給玉生煙喜歡上沈勝衣的機會。
在傅晚晴心中,玉生煙已然是個很重要的人。
是欣賞的人,是妒忌的人,是喜歡的人,也是敵對的人。
傅晚晴沒有朋友,如果有,那也只能夠是玉生煙。
白道聯盟的五家子弟,都來齊了,為了彰顯武林地位,為了服衆,他們往往會舉辦一個武林盛會,邀請諸多的俠士參與。傅晚晴收到了請柬的時候,已經是十月初了,幾個燙金大字十分刺眼。手輕輕地在大紅色的請柬上滑動,傅晚晴勾了勾唇,笑了。
參與這些武林盛會的,都是各門各派裏的年輕一輩,倒不是那些老家夥不關心,而是因為白道聯盟這次把地點定在了春風一笑樓,那些老頭子自恃身份,是不會前去的。江湖上流言紛飛,無非就是傳說那點風流。
“揚州府的那幾個老頭子們肯定氣瘋了。”傅晚晴笑着說道。
楊無功是無論如何都不敢選擇春風一笑樓這麽一個地方的,可是這事情由不得他做主,因為春風笑不肯離開春風一笑樓,而他的人也沒辦法将春風笑劫出來。三公子遵守諾言,派人守住了春風一笑樓,而鐘氏兄弟亦是任她差遣。白道聯盟年輕一輩的俊才,可是誰也不服誰的。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面孔,那些個莺莺燕燕早已經退得一幹二淨,在場的只有些江湖俠士。傅晚晴攜着玉生煙坐在了一個很不起眼的位置,她湊到了玉生煙耳畔悄悄地說道:“你看那些江湖俠士的臉色,他們很失望呢,這春風一笑樓裏沒有融融的春風,只有刀劍一般的霜寒。”
叮叮當當,似是環佩聲響。
春風笑并沒有出現,走出來的是換了一身女裝的三公子,還有她身後那鐵青着面容,互相瞪視的兩兄弟。
“春風笑呢?”
“玉觀音呢?”
座下的人急不可耐地喝問道。
“你滾開!”鐘石靈忽然一聲暴喝,不過他不是對着其他俠士。他惡狠狠地瞪着鐘石秀,就像是看一個殺父仇人一般,一張俊秀的面龐因扭曲而猙獰,“我是大哥,讓我先!我成親了之後才輪到你!”
“放你的狗屁!鐘石靈,你別以為你年紀大就很了不得!”鐘石秀怒吼一聲道,“我就早看你不順眼了,你每次都仗着自己是老大來欺壓我,這次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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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讓我們手底下見真招吧!”兩個人齊聲喝了一句,牙齒咬得咯咯響。“誰贏了,誰就跟三公子成親!”這話音才落下,兩個人就亮出了兵刃,不管不顧地打鬥了起來。
場面上鬧哄哄的,或是唏噓或是哄笑。
兩兄弟為了一個女人打起來了。
“你看。”傅晚晴抓起了一把花生米丢進了自己的嘴中,一邊嚼着一邊說道,“那兩兄弟口口聲聲說傾慕你,可現在為了別的女人大打出手,這老爹才剛死呢,連仇家都不去尋找,反而自相殘殺,你說可笑不可笑。”
“嗯,可笑。”玉生煙伸出手挪走了擺在了傅晚晴面前的碟子,淡淡地應了一句。傅晚晴一把抓了空,卻轉身将玉生煙的手緊握着,她低喃了一句,“你過來些,我有些困倦了。”玉生煙瞧了眼外頭的天色,依言坐到了傅晚晴的身側,讓她枕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這武林中的瑣事,玉生煙是不想管的,更何況她們請的是傅晚晴。
刀被扔在了地上,鐘氏兄弟厮打成了一團。
楊無功閉目養神,而沈勝衣則是冷眼看着那處鬧劇。
三公子勾起了一抹媚笑,那神态與傅晚晴極為相似。她輕輕地說了一句:“你們鬧夠了麽?你們不覺得丢臉麽?”鼻青臉腫的兩兄弟身子一僵,立馬分開,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垂着頭立在了三公子的兩側。鐘天在世的時候,他們哪裏敢這麽放縱?被緊緊控制了二十多年的人,忽然間擺脫了束縛,他們的心就像是脫缰的野馬,再也回不來了。
沈勝衣眸中掠過了一絲嫌惡,他淡淡地開口問道:“三公子姑娘,春風笑呢?”
三公子一個旋身,轉到了沈勝衣的前的案幾邊,她斟了一杯酒,親自遞送到沈勝衣的唇邊,眨了眨眼笑問道:“沈公子,你是叫我公子,還是叫我姑娘呢?”
沈勝衣當着鐘氏兄弟那要吃人的眼神接過了那盞酒一仰頭飲盡:“不都是你麽?有區別麽?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把春風笑給叫出來。”
“顧毓。”三公子輕笑一聲,又轉到了楊無功的前頭斟了一杯酒,她像極了這個春風一笑樓的主人,在殷勤的招待着不懷好意的來客。
顧毓,是三公子的名字。
鐘石靈沒有問出來,鐘石秀沒有問出來,可是她卻在一個只見過一次面的年輕男人跟前,說出來了。鐘石靈沉不住氣,鐘石秀也按捺不住情緒,他們沖上前一步,猛地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震得那酒盞搖搖欲墜。這時候倒是同仇敵忾了,他們異口同聲地喝問道:“姓沈的,你什麽意思?你也要跟我們兄弟争搶?”
兩兄弟的臉上帶着傷,他們擺出一副兇惡的神情并沒有威懾力,瞧着很是滑稽。
“姓沈的,你敢飲這酒?”鐘石秀喝道。
“這又不是什麽迷魂湯,沈某人為何不敢飲?”沈勝衣輕笑一聲,又繼續說道,“鐘二哥何必如此生氣?你也知道我心中只有傅大小姐,對于其他人麽——”沈勝衣沒有再說了,他搖了搖頭,将視線放在了那偏僻角落的傅晚晴與玉生煙的身上。他眸光沉了沉,摸了摸自己臉上的傷痕,有一瞬間喪失了那淡定從容的氣度。
楊無功站了起來,他的一雙劍眉擰緊,接過了三公子的酒,他只是很随意地擺放到了一邊,絲毫不理會三公子臉上意味深長的笑容,他冷冷地掃視了一圈,喝道:“夠了。”見到衆人的目光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他才掩着唇輕咳一聲問道,“春風笑呢?她在何處?事關威揚镖局的聲譽,我要問個明白。”
“你為什麽不去找押镖的馬三?”三公子冷冷地問道。
“是啊,馬三呢?當初是他押镖的,他人呢?”
楊無功的臉色發青,他抿着唇,許久之後才應道:“馬三死了。”
“不久前我才見到他,雖然落魄了些,不過怎麽就死了呢?”
“楊公子還是說說為何将馬三驅逐出去吧,不就是一個‘玉觀音’麽,馬三在你們镖局多少年來,勞苦功高的,而且他向來是不失手的,道上的人也會給他一個面子。怎麽說被劫镖就被劫镖了呢?”
“一定是魔教的人幹的!我看到了魔教教主玉生煙,她離開千碧島來到我們江南了!一定是有什麽陰謀詭計存在,我還看到她跟傅——”楊無敏站了起來,大聲地叫道。
“沒有證據,不要血口噴人,玉姑娘不是你說的那種人!”當下就有年輕的俠少替玉生煙發聲了,“魔教的人是罪大惡極,可是這一切都跟玉姑娘無關,玉姑娘她,她是個好人!”
“是啊是啊,怎麽能把玉姑娘與魔教的邪魔外道等同了呢?楊大小姐你是親眼看到了玉姑娘殺了馬三麽?你是親眼看到玉姑娘劫走了‘玉觀音’麽?”
“你,你們——”楊無敏氣得渾身發顫,被這麽一刺激她說話便不經腦子了,全然不顧自家兄長的阻攔,大聲地喊道,“玉生煙可是魔教的教主,你們的心被豬油蒙了不成?天機門的門主鐘伯伯被人殺害了,連傅伯伯都說是死在懷袖劍下,這天底下除了玉生煙誰會使懷袖劍?證據都在,你們都當做沒看見!玉生煙怎麽算是一個好人了?呵,你們也許還不知道吧?玉生煙她已經跟傅晚晴混在了一起呢,這‘玉觀音’原本是傅晚晴的東西,一下子傳出這麽多秘事來,誰知道是不是她和魔教的人聯手陷害我們威揚镖局!”
“啪——”地一聲脆響,楊無敏捂住臉,滿是不可思議地盯着自家兄長。
“夠了!”楊無功呵斥了一聲,“俠義山莊與我威揚镖局世代交好,你怎麽能胡亂說話?這事情與她沒關系!”
“哥,你就知道維護那個賤女人!”楊無敏憤恨地喊道,她手一指那靠在了玉生煙肩膀上小憩的傅晚晴,怒聲道,“今日就當着衆多江湖人的面,讓她傅晚晴說說,她身邊那個白衣女人是不是魔教教主玉生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