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3
這一枚不起眼的竹哨是碧水教教主的象征,可是就這麽輕易地被玉生煙拿去送人了。
在玉生煙前一代的教主手中是一枚令牌,只不過玉生煙不喜歡那等俗物。她極少出現在教衆面前,一旦出現那就意味着她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宣布。袁九郎記得他入教的時候,恰逢教主出關。那絕代風華令人不敢直視,她只下了一道命令,那就是銷毀令牌,以那枚竹哨還有它特有的曲調,為教主身份的象征。
“屬下參加教主!”
三個人齊齊地喝道,只是礙于他們的穴道被制住了,不能夠屈身行禮。
冒犯教主在教中是死罪,可他們并不想死。他們終究比下面的人聰明,見到玉生煙的神情上沒有殺機,便也不提起來那事情。玉生煙一拂袖子,指尖一彈,強大的真氣激射出。三個人身子一軟,險些跌倒在地。“你們走吧。”玉生煙淡淡地吩咐了一句,阻絕了他們梗在了喉頭的話語。
呼啦啦的冷風從破窗裏灌入。
傅晚晴縮了縮身子,整個人窩在了玉生煙的懷中,像是一只慵懶的貓。她的神情是悠閑惬意的,其中又夾雜着那麽幾分散漫與輕佻。她在玉生煙的臉上親了一口,右手從她的耳根子處慢慢地撫到了唇角,她輕輕地呵了一口氣,說道:“我很喜歡你。”
玉生煙垂下眼簾,淡淡地應道:“你的眼中有殺機。”
“可是這并不妨礙我喜歡你。”傅晚晴狡辯道,“你知道的,對我而言,喜歡,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我喜歡你,那是因為你足夠的優秀;我想殺你,那也是因為你足夠的優秀。可是如果殺了你,在這片江湖上,我該會有多麽的寂寞。”傅晚晴悵嘆了一聲,為了她自己,也是為了玉生煙。
“你殺不了我。”玉生煙淡聲道。
傅晚晴聽了這句話,有幾分不悅,可又發不出火來,她只能夠哼一聲,應道:“你是覺得我武功不如你麽?如果我殺不了你,那就是我死在你劍下!”
“你贏不了我。”玉生煙全然不顧傅晚晴的神情,頓了頓又說道,“我也不會殺你,我們之間就連那場比試,都不會有的。”
“玉生煙!”傅晚晴勾住了玉生煙的脖頸,惱怒地喝了一聲,“你怎麽這麽讨厭!”
玉生煙沒有答話,她将傅晚晴的手給拉了下來。
燭火在風中飄搖,似是下一個瞬間,這屋子就會被黑暗給吞噬了。
傅晚晴不想松開玉生煙,她用了內勁震開了玉生煙的手,又緊緊地将自己纏在了她的身上。她貼着玉生煙的臉,用一種無比魅惑的聲音,說道:“我很喜歡你,你有沒有喜歡我?”傅晚晴是驕傲的人,她的驕傲注定了她的性子中有霸道的存在。我喜歡你,你就該喜歡我,這是傅晚晴的思維。玉生煙依舊是沉默的,她只是輕輕地掃了傅晚晴一眼,那種淡的沒有任何情緒的眼神,忽然間使傅晚晴又羞又怒。她在玉生煙的臉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就像是一個蠻不講理的人,她說道:“你也要喜歡我。除了我,這世上沒有人能夠配得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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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玉生煙淡淡地應了一句。
傅晚晴心中的石塊落下了,她的眉梢浮上了一絲暢快的笑意來。
玉生煙那如同瓷玉一般的面頰上留下一個淡淡的牙印。
傅晚晴在那牙印處輕輕地舔了一口,可這種滋味會上瘾,她覺得自己欲罷不能了。曾經在畫冊上所見的颠鸾倒鳳的畫面,齊齊地湧入了她的腦海中,她的唇慢慢地往下滑,忽然間想帶領着玉生煙一同體驗那所謂的銷魂滋味。
只是在玉生煙那雙冷冽的眸子中,傅晚晴一下子驚醒了。
她的心像是驟然被人攫住一般,就連呼吸,也變得有些淩亂。
傅晚晴伸出手遮住了玉生煙的眼睛。
“你做什麽?”玉生煙問了一句。
傅晚晴的情緒平複下來了,她勾唇一笑道:“你猜。”她不去想玉生煙話中的意思,她将那蒙住了玉生煙眼眸的手也給收了回來。
兩個人若無其事的神情,仿佛之前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只是那句“喜歡你”在不知不覺中生了根。
這世上最不值錢的東西是諾言,在大難臨頭時候,翻臉無情是大多數人的本能。
可是最值錢的東西,也是承諾,因為一諾千金。
傅晚晴是前者,而玉生煙是後者。
臨安府熱鬧了,玉生煙以為傅晚晴會去湊那個熱鬧,可是她偏偏沒有。
要麽窩在客棧中睡覺,要麽乘一葉扁舟在西湖賞玩,那如畫的江山啊,仿佛永遠都看不夠。
傅晚晴不去湊熱鬧,那是因為她知道,熱鬧會自己上門來的。
“砰——”地一聲響,緊閉的房門被人給撞開了。這廂才修好窗,那頭門又散了架。戰戰兢兢的店小二在後面吆喝着,可是看到一臉兇煞的江湖人時候,他又吓得滾下了樓梯。撞進房間裏的是一個女人,一個傅晚晴很熟悉的女人。而随着她身後闖進來的人,那面孔亦是有幾分的熟悉。
玉生煙盤膝坐在了榻上,她的手中拿着一冊書,在認真地翻看,聽到了這動靜,她連頭都沒有擡起來。傅晚晴躺在了玉生煙的腿上,她的手卷着一縷發絲,慵懶的眼神掃過了那群面帶殺氣的男男女女。
“藏寶圖呢?魯七跟你說了些什麽!”
“傅大小姐,求您救救我!”刺耳的尖叫聲,任誰也無法想象,這張嘴裏,曾經發出了妙曼的如同莺啼鳥啭般的歌聲。
春風笑,這是一個在哭的春風笑。
她算是徹徹底底地明白了,男人,都是善變的。她一直以為被她玩弄在了鼓掌中的男人,竟然拔出了刀,想要她的命!如今能夠救她的,只有傅晚晴,只有那個神情慵懶唇帶笑意的女人!
“傅大小姐怎麽肯能會出現在臨安府!你做夢吧你!春風笑姑娘,你要是說出藏寶圖的秘密,在下還能像以前那般待你,與你溫存!”
“魯七是被誰害死的?他來春風一笑樓跟你說什麽?我不要‘玉觀音’,我只想知道是誰害死了魯七!”
……
你一言我一語的,就像是一個亂糟糟的菜市場。傅晚晴坐直了身子,她抽走了玉生煙手中的書冊,橫了她一眼。那一瞬間,眸光百轉,媚态橫生。春風笑看癡了,那些不速之客看癡了,只有玉生煙,微微地挑眉,似是在詢問,你又想做什麽?
傅晚晴慵懶一笑,問道:“玉生煙,你說,春風笑我該不該救?”
“玉生煙,魔教教主玉生煙?這春風笑是魔教的人?”當下便有人高喝一聲,聲音是高漲的,可是他們的人卻是王侯退了一步。
玉生煙是個與傅晚晴齊名的美人。
傅晚晴是那灼熱的太陽,玉生煙則是那霜寒的月魄。
一個是怒張的烈焰,一個是高寒的冰雪。
她們都是江湖中的男人想要擁有的女人,卻也是那些男人們最為畏懼的女人。
手中的劍不是用來講道理的,是用來殺人的。
他們若是征服不了這兩個女人,就只能夠死在她們的劍下。
春風笑絕望了,因為她從玉生煙的雙眸裏看到了漠然。可是傅晚晴張嘴說了一句話,給了她希望。傅晚晴問她:“魯七可否知道‘玉觀音’的下落?‘玉觀音’是他制造的,走失了他沒有理由不關心。”
春風笑還算是個聰明人,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傅晚晴的意思。忙不疊地點點頭,應聲道:“知道!知道!魯七來的時候曾經提到過‘玉觀音’,他正是因為這事情一直悶悶不樂,才上春風一笑樓來的。他将‘玉觀音’托給了威揚镖局,可惜那群人卻不按照規矩辦事,說是走丢了,其實被私吞了。至于镖頭馬三,他原本是個知情人,只不過在忽然間消失了。”
不過是走失了一趟镖,沒必要将一個勞苦功高的人給驅逐出去。
威揚镖局是在掩飾一些事情麽?
一時間,大家的心中都升起了如下猜測。
“你胡說!”一道嬌斥從外頭傳進來,一條藍色的身影似是閃電一般穿過了人群。那藍衣人鄙夷地看了春風笑一眼,冷哼道,“一個低賤的女人說的話能夠相信麽?”
春風笑面色一下子變得慘白。
風塵女子,向來是被人瞧不起的。
傅晚晴掃了那藍衣人一眼,眸中浮現了一絲冷意,她笑道:“你楊無敏出身在了威揚镖局,身份就高貴了麽?你真以為你的好娘親是楊逸飛的正妻麽?說起來,你也僅僅是一個妾室的女兒罷了。”
這是楊家的秘聞,江湖人不知道,就連楊無敏自己都快遺忘了。她的娘親是一個妾,盡管她的大娘早已經化作了一堆枯骨,盡管她的娘親一直被人稱為夫人,可她還是一個上不了臺面的妾室。
楊無敏很恨傅晚晴,當她将這件事情抖出來的時候,就更恨了。
她顧不得什麽,提起了鷹爪鈎就朝着傅晚晴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