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回到家後, 林絨想起謝潮生說的這句話，除了臉紅心跳，還有随之湧來用不完的沖勁。
她當時從他手裏奪過小鐵盒, 委婉地表示，這些剩下的糖果, 留到她好好學習有了成績過後。
高三的功課很多，再加上文藝彙演的排練，一旦忙起來，也就沒心思去想旖旎的事了。
直到正式開學, 文藝彙演拉開了序幕，謝潮生和她總算有了點，戀人之間像樣的交集。
他們的節目抽簽抽到壓軸, 因此有很長的時間去準備。
更衣室裏, 謝潮生在換睡美人的禮服前，喊住林絨。
林絨回頭，看到他從裝禮服的袋子裏，掏出一個小手提袋。
袋子上的logo，林絨一眼認出。
是某家如雷貫耳的奢侈品牌, 他們家的東西以貴著稱，卻也是無數人追捧的心頭好。
林絨不敢接。
仔細回想, 她和謝潮生交往以來，花的好像都是他的錢，她要買單時，總會被搶先。
實際他也只是學生而已, 況且之前還想過賺錢，論起來，該買東西給對方的人——
是她。
謝潮生走過來, 把小手提袋挂到了她手上。
林絨慌了神，想到離七夕沒幾天，連忙問：“是提前的七夕禮物嗎？”
謝潮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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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絨更慌了。
“班長，你這樣不行，會讓我有種……”
謝潮生：“什麽？”
林絨小聲接上：“被包養的錯覺。”
更衣室裏的門緊閉着，謝潮生望着提了袋子後，連指尖都不敢亂動的人，又從她手中接回來。
“別胡思亂想。”
他從手提袋中拿出禮盒，又打開禮盒，直截了當地把香水放她手中。
“是我媽買來，又不喜歡的。”
“……”
林絨：“但這好像是全新的，試用都沒有過。”
謝潮生：“嗯，看了就不喜歡了。”
“…………”
手裏的玻璃瓶體呈方形，裏面是淺綠色的香水，林絨對香水不了解，想象不出來會是什麽味道。
“你幹嘛……給我？”她要塞回去，“小心你媽媽生氣。”
“她給我了，”謝潮生說，“讓我當花露水。”
林絨：“……”
謝潮生毫無表情：“不要的話，那我拿去驅蚊。”
“！”
謝潮生：“這裏蚊子挺多，先試試效——”
林絨：“不行！！！”
在謝潮生的魔爪探來之前，林絨幹淨利落轉身，護住香水，小心翼翼看他，嘴巴微抿了抿：“我…我試試。”
謝潮生輕勾唇：“嗯。”
林絨往手腕上噴了點，嗅味道時，眼睛一亮。
“是橘子味！”
謝潮生嘴角弧度漸深。
林絨對香水的認知有限，在一衆說不上來的味道裏，感受最深的就是清新的柑橘味。
這瓶香水，她很喜歡。
林絨：“班長，你要不要試試？”
謝潮生很果斷：“不要。”
林絨飛快道：“那就這一次，以後別買了，浪費錢。”
謝潮生：“嗯。”
“……”
空氣瞬間安靜下來。
林絨努力壓住要上翹的嘴角，裝作認真詢問：“班長，你不是說，這是阿姨給你的花露水嗎？”
謝潮生：“……”
林絨：“難道是你送給阿姨，她不要，你才拿來給我的嗎？”
謝潮生：“…………”
林絨帶着愉快的笑容出去後，謝潮生将門反鎖，手觸及禮服的那刻，眼眸微垂，思緒漸漸被拉回那晚。
回家後，他打開了那封紅包。
九百九十九塊。
說是上門禮，實在太少太少。
且他和林絨這個階段，也不合适。
這個紅包究竟代表着什麽意味，除了謝霄本人，沒人能夠明白。
他寧願，他不給。
他打開了微信，要把這錢退回。
謝霄的語音來得猝不及防，他點開，夾雜着笑聲的嗓音聒噪而刺耳。
“紅包給我未來兒媳婦沒？”
他懶得回。
指尖在按下轉賬前，又是一條語音發來——
“不給算了算了，你自己留着吧，多買兩件衣服，別老穿黑黑白白的，連帶着人小姑娘，身上都沒別的顏色……”
他想起了林絨純白的連衣裙。
但他覺得只是碰巧。
他不認為，林絨有特意想和他穿“情侶裝”的想法。
他依舊沒有回。
謝霄又說：“之前有來問我們家鋪子的，出的價格不錯，你說幹脆賣了，物色下新地段，看個好點的房子，付個首付，好不好？”
他忍不住回：“為什麽賣？”
謝霄：“我之前也想過，重開跆拳館道吧，要裝修，還要宣傳，多的是地方花錢，況且我年紀大了，筋骨不如以前，說不定也教不動了……”
他問：“然後呢？”
謝霄說：“趁現在房價不是特別高，趕緊買了呗，以後房子就留給你和絨絨住，還不好啊？”
他禁不住想笑。
“那你住哪？”
謝霄：“賣了後，就去找個包住的工作呗，還能幫你再攢點老婆本。”
過了很久，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毫無情緒。
“少去空想。”
他沒把紅包的錢還他。
也是關了手機，他才後知後覺，原來紅包裏每張紙幣，都散發着油墨的味道。
嶄新無比。
他把紅包收了起來，壓在塵封的書本裏。
而後細細研究，選中了一款價位差不多的香水，在官網訂下來。
昨天恰好送到。
今天，确實是個适宜送出的日子。
他所不能理解的謝霄的紅包，以別樣的形式，到了林絨手裏。
而且，她很開心。
林絨在身上噴灑的香水，出去沒過幾分鐘，就被嗅覺敏銳的譚一一發現了。
她的妝發簡單，已經做好了造型，這會不忙不急，忙把林絨拉到一邊。
“班長送你的啊？”
“……”
林絨神情詭異。
“你能別擺出這副表情嗎？”譚一一說，“這還不好猜啊？你進更衣室前還沒味呢，這一出來，啧……而且嘴角上揚的啊，生怕別人看不出來？”
林絨連忙警惕。
“小聲點！”
譚一一眼睛發着亮：“那給我看看，什麽牌子啊？還挺好聞的，我讓徐路也給我——”
她扯開林絨提着衣服的袋子，看到小手提袋外的logo，直接我操一聲。
“牛啊，這起碼得四位了！”
林絨看過香水，小小一個瓶子，大概也就三十毫升容量，四位？
她想過貴，沒想到有這麽貴。
“真四位啊？”
“是啊！”
譚一一直接在衣服袋子裏幫她看了看，确認款型容量後，用手機打開官網，翻了幾下，找到這款的價格。
“你看，一千一百多呢，還是最小容量的，操！太舍得了！”
林絨心情複雜。
譚一一問：“是七夕禮物啊？”
林絨：“……不是。”
譚一一：“那就是七夕還有禮物？”
林絨神色猶疑：“大概……吧？”
“嗚嗚嗚……”譚一一裝腔作勢，“林絨你太他媽幸福了，我也好想有個富二代男朋友，又帥，學習又好，還對你好，媽的……你這是上輩子踩了多少坨狗屎啊？”
林絨：“……”
“那我本來想着，七夕送情侶裝，是不是不合适？”林絨糾結着說，“我看上的那個牌子，最貴的款，好像也才三四百……”
“合适啊，為什麽不合适？情侶裝的話，你得算自己的啊，加起來不就七八百了？”譚一一說，“不過三四百一件T恤，我不是很懂你們有錢人的世界，九塊九包郵挺好的啊，還可以買一堆，五顏六色的都安排上！”
“我自己的，要自己穿，怎麽能把價格算進去？”林絨小聲，“而且平常做點什麽，都是他出的錢，現在又送香水，我只送情侶裝是不太好……”
譚一一啧了又啧：“你分那麽清楚幹嘛，女朋友花男朋友錢，不是天經地義？”
這時，有其他同學向她們走來，林絨趕緊和上袋子跟譚一一分開。
“算了，我不跟你說了。”
她已經有了主意。
五顏六色，好像……挺好？
不久後，謝潮生換好睡美人的禮服從更衣室出來，吸引了化妝室內所有人的目光。
由于沒有上妝和戴假發，滿滿的違和感撲面而來。
譚一一沒忍住，撲哧笑出了聲。
“班長，彩排時你死活不肯化妝換衣服，現在還不是得淪落到這地步，媽呀，這效果真絕了哈哈哈……”
像是引來連鎖反應，平常把謝潮生當偶像，想笑又不敢笑的同學，以及化妝師和老師，紛紛跟着笑出了聲。
林絨趕緊把謝潮生推回更衣室，拿了假發和化妝品，把門死死關上，隔絕了衆多的笑聲。
逼仄窄小的空間裏，“睡美人”表情冷漠地站在原地，林絨擠了妝前乳在手裏，踮腳要去夠他的臉。
“其實挺好的，待會化完妝戴了假發，你肯定是最驚豔的睡——”
謝潮生忽然把頭往前傾。
距離之近，讓林絨剩下的話都咽回了口中。
謝潮生的黑發向來柔軟，前額劉海細碎，堪堪遮住眉毛，襯得清隽漂亮的五官更加幹淨。
眼裏如同有碧海藍天，林絨不自覺就被蠱惑。
她稍微往前，挨上他的唇，學着不久前的謝潮生那樣，溫柔舔舐着。
周遭暧昧的氛圍不斷攀升。
林絨感受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以及逐漸濃烈的鼻息，心跳得很快，加快了進度，妄圖去撬開堅硬的齒關。
舌尖行動的那一刻，謝潮生恢複理智一般擡頭，薄薄的唇上潋滟着水光，微微張合，聲線平靜。
“我是在配合你化妝。”
哦。
他是在配合她化妝。
更衣室裏沒有坐的地方，他不想讓她踮腳。
結果她……
林絨只想捂臉。
“等結束。”
謝潮生的承諾，伴随着一個蜻蜓點水的吻。
唇上的酥麻感過去，林絨重新振作，全程避開他的視線，做完了簡單的化妝工作。
戴上金色的波浪長卷發，表情高貴冷豔的謝潮生，一出更衣室，重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過這回，沒人再笑。
金色長卷發把他的臉龐襯得更為小巧，下巴尖瘦，五官精致，膚色勝雪一樣的白，平日裏淺淡的唇，暈開了薄薄紅色。
謝潮生的臉蛋，甚至比有些BJD娃娃還要漂亮，像真從童話裏走出來的睡美人。
然而生人勿近的淡漠神情，又讓人覺得他是高傲不可侵犯的冰雪女王。
反正無論怎樣，都美到了極點。
其實林絨在更衣室裏，到了最後，差點沒把持住。
“班長，你有考慮過當僞娘造福大衆嗎？”
譚一一因為林絨和謝潮生的這層關系，因此平常跟他說話，都肆無忌憚了很多。
“譚一一，別開這種玩笑！”
林絨語氣兇巴巴的，比謝潮生更先生氣。
譚一一：“好好好，不說了。”
剛畫完妝的曹臨也起身，見到狀況，不由得感嘆道：“林絨，要是不知道的人見了，還以為你跟班長是一對呢。”
譚一一：“他兩可不就是一對嗎？”
霎時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譚一一臉上。
她後知後覺，想咬斷舌頭。
“上臺，我說的是待會上臺，王子跟睡美人，不就是一對嘛？”
進來幫忙的李妍沒将這件事放在心上，她過來笑着對謝潮生和林絨說：“老師相信你們，待會好好表現，為班級争光啊！”
林絨點頭。
彩排時只有極少數的人在，等他們的舞臺劇壓軸上場，她都已經可以想象到，會引起怎樣的狂潮了。
這說不定，會成為謝潮生永遠的黑歷史。
因此等到人少了些，她用手機悄悄給謝潮生發——
【哥哥o3o】
【委屈你了，愛你愛你！】
發完，第一時間不敢去看謝潮生的表情。
然後沒過幾分鐘，一直被她關注着的，背對着她，脊背挺直，蓬蓬的金色卷發上還戴着水晶皇冠的睡美人，給她發來了回信——
【愛你o3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