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說呢?
林絨說不出來。
她只是恨自己不争氣, 白羊座一旦不喜歡了,不是斷情絕愛嗎?
怎麽因為眼前人輕飄飄的一句話,她的靈魂又像是微弱的螢火, 追随着他眼裏的星光而動。
“走吧。”謝潮生說。
商場裏人來人往,剛才他們倆鬧出的動靜, 已經引來幾個人的目光了。
林絨沒有動,她慢慢往後挪動腳步,她現在,只想再去廁所裏躲一躲。
如果謝潮生确實沒有女朋友, 如果他所有的舉動只是為了讓她死心,那她……
不就成了笑話?
在謝潮生的眼裏,她的一切應該都很搞笑。
欲蓋彌彰的遮掩, 故作姿态的扭捏, 自作多情的打扮,反複無常的情緒……
“林絨。”
在她還差一步,就可以撤進女廁所時,謝潮生忽然喊她的名字。
他大步朝她走來。
她還看見了兩個挽手正準備進入女廁所的女生,看到謝潮生的動作緊張得愣在原地, 以為遇到了變态。
像在私人影院裏那樣,謝潮生出其不意地握住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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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回, 是把她從逃避的邊緣拽回來。
兩個女生松了口氣,原來不是變态!
“放開……”林絨被謝潮生牽着走了幾步,掙紮幾下,發現掙脫不了那只手後, 弱弱地說。
“還想看電影嗎?”謝潮生像是聽不懂她的話。
林絨:“啊?”
謝潮生看她,一字一句問:“我說,要看電影嗎?”
林絨抿唇。
謝潮生:“去影院看。”
林絨看了眼他牽着自己的手, 又看了眼他像是認真詢問的眼神,不明白他們之間,現在到底是什麽關系。
“我沒有女朋友。”謝潮生說。
林絨扭頭,面向前方。
兩人一路沉默。
經過私人影院時,林絨想要進去,被謝潮生攔住。
她悶悶地開口:“我的奶茶……”
“不能喝了,”謝潮生說完一頓,“重新買吧。”
林絨:“我還要芒果芝士奶蓋。”
謝潮生:“好。”
從一開始牽着的手分開,好像再也沒有重新牽上的理由。
林絨把被牽出汗的手心用指腹順了順。
盡管舒服了,心裏卻悵然所失。
到了原來的奶茶店,謝潮生和她要了一杯一樣的奶茶,用袋子裝着,兩人提着走。
就在三樓有大型電影院,兩人走到前臺,購票時,售票員問他們要看什麽,謝潮生的眼光往她瞟來。
林絨已經打開了奶茶的包裝,此刻咬着吸管:“随便。”
謝潮生:“那看哆啦a——”
林絨松開吸管:“我哪有那麽幼稚?”
“……”
謝潮生又看了看:“那看複仇者聯——”
林絨:“看不懂!”
“……”
剩下的幾部電影,除了兩部評分特別低的,另外還剩一部恐怖片和愛情片。
謝潮生認為林絨會選後者,所以直接跟售票員開了口。
話說到一半,又被林絨打斷:“太無聊了,就跟剛才那個電影一樣。”
謝潮生看她,林絨有點兒心虛:“怎麽了?”
謝潮生:“只剩恐怖的了。”
林絨點頭:“那只有這個了。”
話雖如此,她的眼睛卻冒出了興奮的光。
謝潮生在買票,林絨吸一口奶茶,咽下後,偷偷地喘了口氣。
還好謝潮生沒問:你眼睛原來不是看彩蛋哭紅的阿?
不然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麽接。
買完票,謝潮生又買了一大桶爆米花。
他抱着桶轉過身時,林絨仿佛聽見了周邊女生的小聲驚呼,伴随着她們毫不掩飾的直白的目光。
她和謝潮生離開,聽見身後有兩個女生買票時,跟售票員說:“買剛才那兩個人看的那場。”
坐在等候區時,林絨松開吸管:“班長。”
謝潮生在她對面,嗯了聲,視線不甚在意地從她臉上掃過。
林絨低頭,小聲開口:“你能不能把帽檐再壓低點?”
謝潮生:“……”
林絨:“好多人看着。”
謝潮生如她所願,将半張臉遮擋住。
林絨舒服了。
不經意間轉頭,看到走進影院裏的其中四人,先是呆住,接着,往上翹的唇角漸漸恢複平整。
在那四人中其中一人要轉頭時,林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手,把謝潮生頭頂那頂鴨舌帽,搶過來扣在自己的腦袋上。
一切都銜接得恰到好處。
以至于,當林絨悄咪咪擡頭,觀察那四人動向時,不經意看到謝潮生額角的青紫,已經是過了一會兒的事了。
“林絨?”徐舟舟最先發現了她,于是帶着譚一一還有尤意徐路一起過來。
林絨只望着對面的人,回不過神。
謝潮生從她頭頂摘下帽子,重新戴回頭上。
“你們倆怎麽在這?”徐舟舟問。
林絨吶吶張口:“看電影。”
尤意往兩人身上都巡視了一圈,皮笑肉不笑道:“你可以阿,林絨。”
“你們能看,我們不能看嗎?”林絨暫時理不清這四人為什麽成了團夥關系,于是懶得去理。
“快開場了,”她看了眼票上時間,站起身來,去拉對面謝潮生的手,“走。”
她一心只想逃離這個讓人尴尬的地方,所以順其自然地牽起了手。
然後,好像就不想松開了。
“林絨!”尤意喊她,“你是不是沒被你爸媽打過,就不怕阿?”
林絨沒搭理他。
檢完票,到了他們四人看不到的地方,謝潮生有抽手的意圖,被林絨死死按住。
“我爸上回見了你,一直誇你,知道是你,肯定不會打人的。”
謝潮生側頭垂眼看她,林絨才發覺她說的話有點奇怪,他們兩人什麽關系啊……
進了影廳,兩人在倒數第3排的中間位置坐下,光還很亮,林絨坐得規規矩矩,沒有半點不老實。
等過了幾分鐘後,整個影院的燈光被工作人員關掉,光線變得無比昏暗,林絨轉過了頭。
“班長。”
謝潮生聽到她的聲音,同樣轉頭面對她。
林絨伸手,把他的帽子摘下,小聲地問:“疼嗎?”
謝潮生:“不疼。”
林絨:“要不要我給你吹一吹?”
謝潮生:“……”
“不要。”他說着頭還往旁邊偏了下,像是生怕她湊嘴上去。
林絨:“……”
“那讓我吹和讓我當你女朋友之間,總得選一個吧?”
影廳裏極度昏暗的情況下,謝潮生的臉只有個大致輪廓。
因此林絨的嘴變得異常誠實,說出跟腦海裏的想法同步的話,竟然還不覺得臉紅。
只是心髒的律動确實快了很多,滿心期待地等着他的答案。
她暗戀了一年,不算長也不算短的時間。
從看着這個人光芒萬丈,心跳停止的第一秒,到他那麽無比真實,現在正坐在她身邊。
那雙曾經讓她移不開眼的手,現在正牽着她。
那讓她魂牽夢萦過的唇,也會不自覺勾起,噙滿笑意,側頭不經意地碰上她。
他更會放下所有的驕傲姿态,擋在她身前,而後受傷了卻遮得嚴嚴實實,生怕她發現。
他……大概是有那麽一丁點喜歡她的吧?
就算只有頭發絲那麽一點點,她也該為了這一點點,把自己埋藏的心意挖出來。
第一次這麽正式,這麽直白的,将貪婪的自己呈現給他看。
謝潮生看她良久,久到林絨以為時間靜止了,聲音甚至帶了上了點顫意:“不會影響學習的,真的,班長,我會更認真讀——”
驀然間,謝潮生松開了她的手。
林絨的話再說不下去。
心中因為滿懷期待,而鮮豔盛開的花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靡,凋謝到認不出原貌的程度。
一股酸意至心尖蔓延開來,通過血液運輸到全身。
她擡起手,再也聞不到甜甜的牛奶味,只覺得鼻頭那裏酸到了極點。
她想到了一個恰到好處的成語形容自己——
卑微如塵。
在萬丈光芒的太陽面前,她就像一顆小塵土,卑微到無需等他來把她埋沒。
“過來。”
少年特有的聲線在耳旁響起,清冽幹淨,不存在刻意壓低的磁性,立刻拉回了她的思緒。
林絨越來越低的頭擡起,看到兩個座位間的扶手被擡起,悶悶道:“你是想要我給你吹額頭嗎?但是我現在沒有心——”
謝潮生像是懶得多餘解釋,伸手一攬,幫她的腦袋找了個最舒服的位置,靠在他的肩頭。
林絨的瞳孔慢慢圓睜。
直到電影開幕,陰沉的音樂聲響起,她還能夠聽到自己狂亂作響的心跳,以及臉頰逐漸發燙的溫度。
終于确定,現在不是夢境。
電影裏幽深恐怖的古宅出現,林絨的左手慢慢摸索,經過謝潮生的T恤,摸到他幹燥溫熱的手,把手攥成拳,讓他緊握着。
“我怕~”林絨小聲解釋。
“嗯。”謝潮生如她所願。
一場電影,其中有幾個特別吓人的情節,不過林絨沒怎麽用心看,只有當其他人紛紛尖叫,她的身子才會跟着瑟縮一下。
謝潮生沒有象征性地撫慰她,只是會不時給她喂幾顆爆米花。
林絨想,或許是她穿了吊帶裙,他不好直接拍她滑溜溜的肩。
于是想着,下次一定要穿帶袖子的了。
電影快要結束,男女主角幹掉那只紅衣女鬼後,互相抱着來了場法式熱吻。
配樂是很煽情動人的輕音樂,影院裏有不少小情侶被鼓動,互相抱着接起吻來。
林絨看得面紅耳赤,頭往哪望都不是。
想了想,只有謝潮生的臉最安全,她仰頭,謝潮生正好斜斜地看過來。
因為被3d眼鏡遮住眼睛,看不清彼此面上的表情,林絨靠近,聽到他溫熱的鼻息,不經意間紊亂了些。
他身上沒有了那種清淡的橘子味,現在的味道聞起來,像是溪水從樹林中淌過,清冽中帶了一絲絲的木香。
林絨很想紮在他懷裏聞個夠。
然後理智戰勝了她。
她滾滾喉嚨,慢慢靠近他,鼻尖先不經意擦過他鼻尖後,熱意以鼻尖為圓心擴散開來,燒得她的臉要炸裂開來。
他不主動……
他不主動!
林絨的唇覆上他的,夢寐以求的棉花糖的口感,還有一絲喝過奶茶後的甜。
她學着剛才看到的那樣,微張唇,想要更多地汲取這份甜意。
謝潮生的呼吸滾燙,或輕或重地噴灑,林絨的喉嚨跟随着頻率,滾過了好幾遭。
燈亮起後。
仿佛做了平生最大膽事的林絨,搶在前頭出去,身影慌慌張張。
謝潮生失笑。
一切好像……都不受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