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所以繡花大盜一定是通過地道躲開了巡邏的守衛進入了寶庫,而酒窖的鑰匙則是江輕霞從江重威身上偷偷弄到了模型打造的。”陸小鳳眼眸閃着亮光,一邊喝酒一邊說出自己的推測,他很開心,因為他覺得自己已經離真相很近了。
蘇結按照他的邏輯推理了一遍,覺得沒毛病,但始終覺得有什麽違和的地方,可是他們調查的時間太短,線索也太少,所以暫時抓不到更多線頭。
花滿樓忽然對陸小鳳說:“你說外面有人在等你,是誰?”
陸小鳳一怔,那個人自然是薛冰,此時之前酒的效用已經消散了不少,所以他的眼中也染上了一絲複雜和苦澀,不過最終他還是起身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蘇結嗤笑一聲,“問世間情為何物,不過一物降一物,我只聽說陸小鳳是個風流浪子,沒想到他還是多情種子。”
金九齡笑道:“如果不多情,是做不了風流浪子的。”
“那不一樣。”蘇結搖了搖頭:“有些人風流只走腎不走心,那叫濫情,而有的人風流既走腎又走心,那才叫多情。”
金九齡哈哈大笑,朝着蘇結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蘇兄此話,當浮一大白,實乃我輩中人的金玉良言。”
花滿樓這時微笑着開口:“天色已晚,明日還要繼續出發調查案情,花某便先行告退了。”
聞言蘇結也站起身:“我和你一起。”
看着二人相攜離開的背影,獨自坐在原地的金九齡臉色瞬間陰沉下來,眼中忌憚和冰冷的神色一閃而過。
第二天一早剛用完早飯,幾人正準備出門,卻被一個王府小厮攔住了,對方恭恭敬敬的表示世子聽說了花滿樓和蘇結的事情,心中十分敬佩,所以一定要留他們在王府多住幾天。
“這……”金九齡一臉為難地看着二人。
一個從頭到尾都沒露過面的王府世子,很敬佩他們什麽的……
蘇結:“呵。”
金九齡也聽出了他的嘲諷,一時臉色有些讪讪的,壓低聲音對他們說:“本來有葉城主在這裏,王府中沒什麽好擔心的,只是昨晚葉城主已經離開了,所以……”
Advertisement
所以王府中的人又開始寝食難安了,想要留下花滿樓和蘇結以防萬一。
花滿樓無奈地笑了笑:“有金捕頭幫助陸小鳳我也沒什麽好擔心的,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金九齡又看向蘇結。
蘇結漫不經心道:“我無所謂啊。”
金九齡松了口氣,拱手向他們道謝,吩咐下人一定要好好款待,然後才出門去了。
然後蘇結發現除了老王爺接見過他們一面外,那位號稱對他們十分敬佩的東南王世子一次都沒有出現過,問起來下人們的回答都是病了。
“病了?”蘇結挑了挑眉。
下人唯唯諾諾地回答:“正是,世子自小身體就不太好,幾乎從不出門。”
蘇結摩挲着下颚,饒有興味地問:“可是我聽說世子師從白雲城主,身體不好也能練劍?”
那下人讪笑道:“那,那小人就不知道了。”
待人退下去後,蘇結若有所思地對花滿樓說:“這東南王府不簡單。”
花滿樓微微一笑:“好奇?”
蘇結搖了搖頭:“我可不是陸小鳳,何況就算是陸小鳳也不會去探查這種事吧。”
花滿樓:“的确,否則他就不是天下第一聰明人了。”
蘇結又想起了那個白衣孤傲的身影,他又在裏面扮演了什麽角色呢?
他惋惜地嘆了口氣:“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明白這個道理。”
或者就算明白,也選擇了執迷不悟。
這時一個丫鬟端着茶點進來了,她小心翼翼地将茶盞和點心碟放好,最後伸手将碟子轉了一圈,擡頭看了蘇結一眼,才躬身退下了。
蘇結垂眸看了看,碟子正對着他的是一朵豔麗的纏枝牡丹,他伸手去摸,然後在盤子下面摸到了一小張折疊好的紙條。
他把紙條拿下來打開一看,上面寫着“明日午時,聚仙樓一會”,落款是龍小雲。
蘇結和花滿樓說了,然後将那張紙條攤在桌上:“沒想到這孩子本事還挺大,王府裏都能傳進信來。”
花滿樓莞爾:“那你明天會去嗎?”
“去。”蘇結毫不猶豫道:“成天在這王府裏實在太無聊了。”
花滿樓溫和道:“那我明天陪你一起去。”
“那邊也是個麻煩的。”蘇結把桌上的紙條揉成一團,然後丢進了茶盞裏:“龍小雲本身就不是省油的燈,再加上一個林仙兒,以及他那一對不知道什麽屬性的爹媽,我自己倒是無所謂,連累你也被盯上就不好了,畢竟小孩和女人是最不講道理的物種。”
花滿樓溫和而堅定道:“那我就更要去了。”
蘇結默默看着他,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你對所有的朋友都這樣嗎?”
花滿樓:“是。”
蘇結:“所以我真的很不懂你們江湖人所謂的義氣,它很野蠻,很熱血,很感人,但同時又極不穩定,缺少理性,真的值得為此不顧一切嗎?”
蘇結有在輪回世界交過朋友嗎?
有的。
畢竟在那裏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人,總有感覺一見如故的,或者相處幾天性情相投相見恨晚的,甚至他們曾經并肩戰鬥,生死相依。可只要下次再見時分屬敵對陣營,雙方還是會拿起武器拼個你死我活,絕不存在那種為了保全義氣或者償還恩情當場自刎的情況。
就算真有這樣的人,也絕對活不到高級場。因為越接近金字塔頂端,遇見熟人的概率就會越大,能讓一次兩次還能讓八次十次?一百條命都不夠這樣揮霍的。
情薄如紙,不外如是。
而這個世界裏的江湖人,蘇結不知道他們是不是見多了生死,所以既不把別人的命當回事也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還是缺少對死亡的恐懼,所以不懂生的可貴,于是肆無忌憚的揮霍。
花滿樓聽完他的問題,只問了一句話:“如果你的朋友陷入險境,你會不會不顧一切的幫他?”
蘇結想了想,然後得出一個他自己都覺得窒息的答案。
“……我會。”
花滿樓笑了,神色極溫柔。
“但是——”蘇結加重語氣強調:“前提是我的朋友絕對不會站到我的對立面去,而且不是誰都有資格成為我的朋友的。我可不是陸小鳳,随便和什麽不知底細的人喝一次酒,打一次架就能成為朋友,我的朋友現在只有你和陸小鳳兩個,只有兩個!”
花滿樓嘴角含笑:“嗯,我明白。”
蘇結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你明白就好。”随後端起手邊的茶盞就喝了一口。
花滿樓:“等等——”
蘇結:“……”
花滿樓忍着笑将屬于自己的茶盞推過去:“漱漱口吧。”
蘇結面無表情地吐出嘴裏的碎紙,并在心裏罵了聲艹。
第二天他們順利出了王府,畢竟東南王府的本意并不是軟禁他們,所以只叮囑他們早些回來之後就順利放行了。
被店小二一路引到樓上視線最好的雅間,蘇結敲了門,開門的是龍小雲,但裏面并不是只有龍小雲一個人。
一個穿着錦衣身材魁梧容貌粗犷的中年男子正滿面笑容地坐在那裏等着他們,看見他們進來立刻起身朝他們拱手:“兩位公子幸會,在下龍嘯雲。”
花滿樓還禮:“原來是龍莊主親至,久仰,在下花滿樓。”
蘇結笑了笑:“在下蘇結。”
龍嘯雲聽到他的名字,眼睛微微一亮:“原來這位就是蘇先生,果然是一表人才。”
蘇結懶得和他繞彎,直奔主題:“過獎了,不知龍莊主今日請我來有何貴幹?”
龍嘯雲臉色一僵,然後迅速恢複原樣,一臉苦笑,語氣自責地說:“實是龍某教子不嚴,他母親平日又過分溺愛,才寵的這個畜牲無法無天,聽聞他得罪了蘇先生,所以今日特帶他來向蘇先生賠罪。”
說完厲聲呵斥龍小雲:“逆子!還不快向蘇先生賠罪!”
龍小雲立刻撲通一聲跪下:“都是小子的錯,今日願任憑蘇先生發落,要打要殺絕無怨言!”
蘇結看着這一出大戲,也不禁感嘆這父子倆的确是一脈相承的狠人,難怪能把李尋歡弄得差點萬劫不複。
蘇結露出一副假惺惺的笑容:“不至于不至于,蘇某心眼沒那麽小,這都多久過去了,怎麽會還把這件小事放在心上呢,何況還是一個孩子不小心犯的錯誤。”
龍嘯雲頓時露出一副感激又愧疚的表情,将手邊一個小木盒推了過來并親手打開了盒蓋,露出裏面黃澄澄的金子。
他一臉難以啓齒然而又不得不說樣子真誠道:“是我沒教好這個逆子,才讓他四處得罪人,本來讓他沒有武功當一輩子廢人才是最好的。可是我只得了這一個孽障,內人又愛子如命,聽聞他被廢後便重病了一場,茶飯不思以淚洗面,我實在不忍見她如此,今日在此厚顏請求先生為他治療,我龍某人願以性命擔保,以後定會對他嚴加管教,絕不讓他再出去為非作歹。”
說完又把裝滿黃金的箱子往蘇結面前推了推:“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蘇先生若肯答應,之後還有重謝。”
蘇結卻對這些黃金視而不見,也不說龍小雲的事,反而問他:“李探花現在如何了?”
龍嘯雲臉上笑容一凝:“不知蘇先生與我義弟是何關系?”
蘇結漫不經心回答:“見過幾次,好歹算個熟人吧。”
龍嘯雲深深嘆口氣:“蘇先生可聽說過梅花盜?”
蘇結點了點頭:“自然聽過。”
龍嘯雲一臉沉重,痛心疾首地說:“他就是梅花盜!”
蘇結頓時忍不住笑出了聲。
龍嘯雲臉色難看:“蘇先生笑什麽,可是不信?其實本來我也不信,可是證據确鑿實在是不得不信。”
蘇結一邊笑一邊搖頭:“不是,我只是覺得我們分開這才幾天,他就變成梅花盜了,這也實在太能幹了些。”
龍嘯雲強笑道:“我也沒想到梅花盜竟然是他。”
“不過這樣的話就不好辦了。”蘇結嘆了口氣:“沒有他的幫忙我也就幫不了令公子了。”
龍嘯雲父子倆臉色頓時一起變了,龍小雲失聲道:“他?”
蘇結堅定地點了點頭:“對,除了他還需要龍夫人的幫忙,其他什麽都沒關系,少了他二人相助那是萬萬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