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郎（狼）

第96章 後記

後來真的如常簫說的，栾昇四年年多都沒變過來。

而穆天齊也就真的不離不棄的跟着他。

一路上一直都是栾昇想去哪去哪，穆天齊就追着攆着跟在後面。到點喂飯喂水，順便跟人賠禮道歉。

他都不想去算這一路上栾昇咬了多少人。但就是這樣，穆天齊依然對栾昇放任自由。大不了咬了就賠呗。

穆天齊也真帶着栾昇回了他師父那邊。

進山的時候門口的弟子還不讓他們進，最後還是穆天齊帶着栾昇翻牆進去的，偷摸着直接進了他師父的院子。

他師父看見栾昇現在這樣子，故事簡單的也聽說了，随後就準備跟穆天齊動手。

那穆天齊以前都是答應過栾昇的，他師父要打他，他絕對不還手的。

可老頭準備動手的那瞬間，栾昇就擋在穆天齊身前，對着老人嗚嗚低吼的。

“你賠我徒弟。”

你以為我不想。

不過穆天齊還是挺開心的，畢竟栾昇雖然不記得了，但還是向着他的。

于是第一年的新年，他們就在山上和栾昇師父師兄弟們過了。

對于裝的知書達理的穆天齊，師門上下都也挺喜歡的。穆天齊也見了幾個栾昇以前的師兄們，有些還會說上幾個栾昇以前的故事。對于現在的栾昇，他們也沒幾個怕的，有時候還會故意來逗逗他，等栾昇急了就跟他比誰跑得快。

沒人會去傷害栾昇，就是被栾昇追到咬上兩口。也是笑着說比以前勁大了。

可穆天齊知道，栾昇咬人根本不留勁，往往一口就見血。

他師兄說，師父以前最喜歡的就是栾昇。栾昇走後栾睿來找過一次，老頭帶着家夥就把栾睿往外趕，連個說話的餘地都沒有。

後來聽說栾昇出事，也是四處派人打聽栾昇的消息。要不是山上師兄弟們攔着，估計就要下山和人拼命去了。

“那可真是當兒子養的。”

“那你們不嫉妒？”穆天齊笑。

“師兄弟們都也寵着他，畢竟他來的時候剛三歲，師兄弟們挺多都比他大不少。而且那時候誰見過狼妖啊，都好奇的整天讓小孩變來變去的。還有些個喜歡到不行，非要抱着栾昇才肯睡。”

穆天齊聽到這兒有些泛酸，那明明只能他抱着睡。

而對面的人也看出來了，不免失笑道。

“沒多久師父氣不過這幾個徒弟鬧騰，就把他帶到自己院裏養着了。一直到栾昇下山前，一直是住在那邊。旁的弟子哪有過這待遇啊。”

穆天齊細想想，也是覺着有趣的不行。

“那些年多謝你們了。”

“哪的話。”

過完年開了春，穆天齊就帶着他離開了師門。臨走前老人還威脅穆天齊務必把栾昇照顧好了。

“您放心吧。”

“你好意思說，你當初把他照顧好了，他至于變成這樣。”老人雖是這麽說，卻也并未怪穆天齊。可那是他徒弟，他說話當然是向着徒弟的。

穆天齊和衆人告別後，又踏上了路途。

“你看看你師父可給你帶了不少東西。”

栾昇拿鼻子嗅嗅，判斷着哪個包裹裏是小肉幹，然後就抱在懷裏不撒手。

“藏什麽，都是你的。”

栾昇一路往北走，途中又路過了一次京城，只不過沒多待。畢竟皇城腳下鬧事，穆天齊覺着沒意思。

不過每一天的栾昇都是那麽生龍活虎，每次出門穆天齊都得祈禱今天栾昇心情好。

而栾昇，除了對穆天齊愛搭不理的，對任何人都充滿了好奇，也就間接導致了不管他們去哪總能惹到不少人。

“吶，我帶你去廟會，你答應我別往人群裏沖。”

栾昇瞧着他，也不知道聽懂聽不懂，掉頭就自己推門出去了。

“喂！”穆天齊這才上趕着去追。

可穆天齊越追，栾昇跑得越快。

穆天齊是怕栾昇跑丢了，一路上眼裏除了栾昇，誰都瞧不見。

栾昇那就更過分了，他不僅誰都看不見，還故意往人身上撞。

于是第二天，當地知府就來找他們了。

穆天齊是連說好話帶用銀子打發了，随後就剩他和栾昇面面相觑。

“你以前可不這樣啊。”

穆天齊頭疼的不行。

“你別裝聽不懂，再這樣我栓你了啊。”

下一刻，栾昇就開始嗚嗚他。

“行了，不拴。”

聲音戛然而止。

“斷了你的小肉幹。”

穆天齊愈發開始和栾昇鬥智鬥勇，他自己累得不行，栾昇卻樂在其中。

“栾昇來洗澡。”穆天齊吆喝。

“你快過來，不然我逮你去了啊。”

“乖了，快過來，洗完給肉幹吃。”

“洗前就給行了嗎。”

“一邊吃一邊洗可以嗎。”

嗯，可以。

但最後的結果往往都是。

“行了行了，你贏了，不洗了。”

後來穆天齊也懂得開始喊疼，栾昇第一次聽的時候愣了一下，第二口愣是沒下去。

穆天齊覺着有效，于是後來總是故意裝着疼。

栾昇也就一點一點的不再使那麽大力氣。

穆天齊走了一路想了一路，後來就真的釋然了。

栾昇變不回去就變不回去吧，不認識自己就重新認識吧。

可等穆天齊想通了的時候，栾昇想起來。

那時馬上要在外面過第三個新年了，栾昇還在客棧裏歇着。那時候他倆關系已近親近起來了。

栾昇也沒那麽鬧騰了，穆天齊累的時候，他也就跟着在旁邊趴着。

前一天夜裏突然下了雪，穆天齊半夜就覺着冷了，尋思着第二天別和栾昇出去了，在屋裏踏實待上一天吧。

然而第二天醒來就發現栾昇沒在屋裏，穆天齊才趕緊着披上衣服去後院找他。

栾昇确實在後院，但卻好像在地上劃拉着什麽。穆天齊好奇，就湊過去看。

這一看不要緊。

雪地上赫然兩個大字。

天齊。

齊字還因為難寫，歪歪扭扭的。

穆天齊僵在地上，還是栾昇發現了，過來蹭了蹭他。

“你寫的？”穆天齊不信。

栾昇舔了下他脖子。

“你叫什麽。”

穆天齊在地上分別寫了栾昇和栾睿。

栾昇一爪子壓在自己名字上。

“那栾睿是誰。”

穆天齊又在地上發呢別寫了兄，弟

栾昇又是啪嗒一爪子落在弟那兒。

“那你喜歡誰。”

于是他寫了穆天齊和我，栾昇那時候的眼神就像在看傻子一樣。

可随後，就紮進了穆天齊懷裏。

穆天齊沒再松手，緊緊抱着他說不出話來。

他明明都接受了栾昇從今往後就是一只狼的事實了。

“老天待我不薄啊。”

起初栾昇狀況還是時好時壞的，有時候能想起來穆天齊是誰，有時候就又想不起來了。

那穆天齊也開心，而且栾昇的狀況也确實在逐漸好轉。

“你說，我是不是可以期待下，你沒準還能化回人啊。”

栾昇歪歪頭，看起來好像又想不起穆天齊是誰了。

栾昇靈識恢複之後，穆天齊輕松了很多，至少栾昇除了追兔子以外不追其他的了。

去哪也能和栾昇商量着來。

性子也越來越和以前的他趨近了。

“我當時真沒想到你本性是這樣的。”穆天齊随意調侃着。

栾昇拿爪子拍他，示意自己不想聽。

“不說不說。”

後來一年，穆天齊帶着他去鄉下買了塊地，買了間房，過起了自給自足的日子。

栾昇也挺喜歡這樣的日子，畢竟論吃的，山上就有野味，他直接自己去逮就好，有時候還會給穆天齊帶回點什麽做着吃。而且又依着山，栾昇也能有個活動的地方。每天去山裏追兔子也算是圓了他的夢。

穆天齊的隔壁住了個歲數不小的婆婆，每天就種種菜，織織布，一個人過的也惬意。

老人丈夫過世的早，只有個女兒還嫁了出去。

穆天齊來了之後，就有事沒事總幫襯着些。當然最主要的還是，栾昇總愛過去，婆婆對栾昇不僅不怕，還喜歡的緊。

“這些菜剛摘的，你拿回去吧。”婆婆把籃子交給穆天齊。

他也從來都不拒絕，畢竟是老人的一片心意。

然而正當穆天齊要走的時候，栾昇卻并未跟上來，所以穆天齊扭頭回去看，發現他正半趴在地上，輕輕搖着尾巴，“嗳，我都忘了，還有給栾昇的魚。”說着就把另一個籃子給了栾昇叼着。

栾昇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穆天齊就看着他開心的小跑着回了他們屋子，只能自言自語道。

“我是不給你吃還是怎樣。”

他們一路去了不少地方，走走停停的，有時候也會像這樣停留許久。然後哪天想走的時候，又去了別處。

穆天齊走之前悄悄給婆婆留了些銀子，并且把他買的那間院子也給了老人。那些錢至少夠老人餘生的生活并找個人照顧她了。

兜兜轉轉的他們後來又回到了程然那兒，那時才知道常簫當時騙他，說栾昇變不回來了。

他也不惱怒，但對于這個消息還是激動的不行，于是那之後的盼望就變成了栾昇什麽時候能變回來。

那些年他們也經歷了不少事，這一人一狼也被不少人知道。

不過那都是旁人的事，對于穆天齊自己，那些事中勉強能挑出的一件大事莫過于——

他們還真就又收養了個姑娘。

那還是栾昇沒變過來的一年夏天。

他們就在路上走着，栾昇在前，穆天齊在後，周圍依舊是形形□□怪異的眼光。

栾昇突然小跑起來，穆天齊也就跟着走快了幾步，還沒走多遠，栾昇就又跑了回來，只不過嘴裏還叼了個奶娃娃。

穆天齊覺着不對勁，周圍的人群的眼光更怪異了，穆天齊趕緊把孩子抱了起來。

“哪的孩子，快給人家還回去。”

穆天齊話音剛落，就看着眼前跑來一個年紀不大的姑娘，衣服破舊但幹淨，只是赤着腳，讓人看着可憐。

“抱歉啊，不知道怎麽把你的孩子叼過來了。”

穆天齊剛想把孩子還給他，卻見姑娘撲通一聲跪在穆天齊身前。

穆天齊直覺攤上事了。

“姑娘有事起來說吧。”

那女子也執拗，絲毫不懂，可神情去焦急且慌亂。

“這位爺，求您把這孩子買回去吧，帶回去過幾年就是個使喚丫頭。”

賣孩子的啊…

“這孩子是你的？”穆天齊問她。

“是我的。”

“為何要賣。”

“婆家說是個姑娘，家裏養不起，不如拿出來換些錢，來年再生個兒子。”姑娘聲音委屈，透着不願意卻無法違抗的情緒。

穆天齊一陣唏噓，栾昇此刻卻拿爪子拍了拍他的腿。

他能看出這意思，栾昇受不了這個，巴不得天下賣孩子的自己都收留回來。

穆天齊給了她張五十兩的銀票，姑娘霎時傻了眼。

“将來若是想來尋她，去久情山找穆天齊就好。我會告訴她有一個好娘親的。”

姑娘攥着銀票不知所錯。

“将來若是過不下去了，就來找她吧，也算是有個依靠。”

穆天齊說完就抱着小孩走了，至于之後的事如何，那他就不關心了。

“你撿回來的你養啊。”客棧裏穆天齊不耐煩的跟栾昇說。

栾昇搖着尾巴舔着小丫頭。

小姑娘倒是一點都不怕他，穆天齊走過去看了看，稍稍探在小孩心脈上。

“穆家就出不了一個安靜點的姑娘。”

又一個練武的主。

小丫頭跟着他們挺長時間，每次出門穆天齊就是把他往栾昇背上一扔，栾昇是真的一點都不嫌累，但有時會怕小家夥會不會時間太久累的慌，就非讓穆天齊抱她一會兒。

穆天齊從來不拒絕，栾昇說什麽就是什麽。

這種狀态一直從小丫頭剛會爬，到她都會走了。

于是穆天齊合計了下，托人把她送回山莊了。他都能想象到，羅可肯定又變着法罵他呢。

至于羅可和鈴铛。

穆天齊在他們婚事的時候回去了一趟。

山莊大操大辦的也是熱鬧。

不過他和鈴铛依然一見面就能嗆起來，絲毫沒有新娘子的樣子。

“不是我說，我這剛結完婚，你就要走。”羅可成完親的第三天來找他。

“不是，我就出去五年，這都三年半了，沒多長時間了。我今年回來過年，先走了啊。”

羅可懶得跟他吵，等他回來了有他受的。

栾昇卡着最後一年，化回了人形。

但靈力有限，最初化形總要留點什麽在外面。

要麽是尾巴，要麽是耳朵，狀況嚴重點的時候還可能是半條胳膊。

栾昇胳膊化不過來的時候連吃飯都成問題，就那麽扒拉着碗，可就是沒法吃。夠了幾次筷子也拿不起來。

穆天齊支着腦袋笑的開心，就那麽瞧他卻不幫忙。

栾昇最後氣的索性不吃了。

“別氣別氣，我喂着吃。”穆天齊哪能餓着他啊，何況自己也笑夠了。

可栾昇不樂意。

“別鬧別扭，我又不是沒喂過你。”

反正最後栾昇也沒少吃。

穆天齊還沒見過栾昇這副半人半妖的模樣，耳朵搖搖尾巴晃晃，直接就把穆天齊勾到了床上。

“五年啊。”穆天齊擰他耳朵，惡狠狠的說道。

栾昇吃痛逃開了。

可穆天齊一把把他按在床上。

“跑哪去。”說着用力揉了一把毛呼呼的尾巴。

栾昇察覺着他的分量越來越重，呼吸在耳邊愈發明顯。穆天齊輕輕舔上他的耳朵，弄的他一個激靈。而手也沒閑着，向着身後就慢慢探去。

“你知道我等了這一刻等了多久嗎。”

栾昇翻過了身子，看向他的眼睛，緩緩道。

“五年。”

說完就擡起腦袋覆上了他的唇。

春宵一刻值千金喽。

那些年他們發生了好多事。

若是事無巨細，一一道來。

那還是讓他們用餘生慢慢回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