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章·陸捌
還沒過正月十五,街道上依舊洋溢着過年的氛圍。但也不想頭兩天那般連個擺攤的人都沒有了。
穆天齊和栾昇就這麽慢悠悠的漫無目的的走着,午後的陽光依然和煦,街上人不多,叫賣聲不大,不太冷,風也不冽。穆天齊會随手從街邊買些東西吃,還是以前的味道,覺着挺懷念的。偶爾覓給栾昇一個,不過栾昇不大愛吃甜食,最後大多還是進了穆天齊的肚子。
很惬意。
栾昇跟在他身邊,聽着他每路過一個小攤,都能說出一個故事。栾昇想到,現在走的是穆天齊曾今所走的街道,這個城鎮是穆天齊兒時所在過的,雖然未曾與他一起生活過,但只是聽着他的故事,就仿佛與他又近一些。
“以前和羅可總過來,也是這麽走一路吃一路。小時候吃不膩的東西,現在再來,也就那麽回事了。”
“羅可以前也是這裏的?”栾昇問道。
“啊,是啊。羅可在這兒出生的,當時家裏出變故,就進了府裏。”穆天齊對當年的事情也想不起太多,那時候兩個人都還小,就是羅可自己,或許也記不得那麽多。
穆天齊不想思及往事,過去的東西在他心裏根本就過不去,那既然過不去,不去想總是可以的。
“以前來這裏釣魚的人特別多。”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郊外。
“你們也來?”
穆天齊拉着他在河岸旁坐下,走了這麽久早該累了。
“來啊,小時候淘嘛,每天就想着怎麽跑出來。”
“家裏看的緊?”
“嗯,每次回去老頭都得嚷嚷半天。”穆天齊思及此就覺着好笑,“羅可比我還慘點,往往都得被他師父收拾上一頓。”穆天齊想着想着就真的笑出來。“現在想想當時到底圖個什麽,還真不知道了。”
在穆天齊有限的生命中,兒時那幾年是他過的最無憂無慮的時光。再後來,山莊就發生了變故,一場接着一場,讓他的少年時光就一直籠罩在一種暗色下。
穆天齊也曾失控過,若是當時沒有羅可和鈴铛在旁勸解,想來現在也斷然不會有穆天齊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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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昇見他突然陰郁下來,似乎又想到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如此的穆天齊,栾昇并不少見,穆天齊總是會像這樣突然一下子陷入回憶。栾昇沒問過他究竟當初發生了什麽,但從那只言片語中他也知道,當初的打擊對穆天齊有多大。
穆天齊覺着身上發寒,猛的一下子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竟是又沉浸在了那過往的事中,随即抱歉的笑了笑。
還沒等穆天齊開口道歉,栾昇就先說了“沒事。”
穆天齊轉回頭,眼神空洞,無意識的看向遠方。
天要黑了。
天際處的斜陽。
怪好看的。
“你也會離開嗎。”穆天齊突然開口。
栾昇并未很快給他回答,人生哪有定數,誰都無法對自己的将來說出一個準确的答案。
“我若是沒在了呢。”
穆天齊沒想到他會給自己這麽個回答,那你就不能安慰一下我嗎。
“不能沒在。”穆天齊頗有幾分賭氣的意味和他說道。
栾昇心下輕笑,“嗯。”
卻沒料想,穆天齊一把拽過他,箍在自己懷裏,緊接着脖子上就傳來一陣刺痛。他一直覺着咬人這種事只有自己才會做。栾昇吃痛,但還是一言不發的等他發洩完。
“不準再說這種話。”穆天齊把頭埋在他頸間,聲音悶悶的。
“嗯。”栾昇也環上他。
“真的別走…”穆天齊在他頸窩裏蹭着,聲音委屈。
栾昇竟一下子有了種負罪感,穆天齊把他抱的死緊,大概是真的在害怕。
“不走。”反正将來誰都不确定,那誰知道就不會這麽一直安穩下去呢。
穆天齊聽到他的回答,仿佛就真的安心下來了,他覺着栾昇答應他了,就定然不會再走了。
可都說了,
世間哪有定數啊。
穆天齊還摟着他,似是怕他突然沒了。他輕輕舔着方才咬過的地方,像嬰兒的吮吸一般,輕緩而放肆。
栾昇漸漸意識到,穆天齊究竟有多麽敏感脆弱。
太陽終于還是落了,
二人的身影最終掩映在夜幕下。
“該吃飯了。”栾昇輕聲在他耳邊說着。
“那你還走不走。”穆天齊不死心的又問了一次。
栾昇有些哭笑不得,但還是堅定的回答了他,“不走。”
“嗯,那去吃飯。”
穆天齊從他懷裏出來,用手胡亂在臉上抹了一把,栾昇這才發現他方才是哭過了。
這是栾昇第二次看他哭,
依舊是因為自己。
穆天齊帶他穿過大街小巷,在一條僻靜巷子裏找到一家面館。
“果然還開着。”
穆天齊上次來還是四年前回來那次,和羅可一起來的。
面館裏人也不多,穆天齊要了兩碗面,一壺酒,四兩牛肉,幾碟小菜。
他也不着急,就邊喝酒邊看着栾昇吃面,栾昇吃完自己那份,穆天齊就又把自己的面勻了半碗給他。栾昇也沒管他,反正不吃就是不餓呗,這麽大的人了,總不能不知饑飽吧。
穆天齊向四周望去,栾昇擡眼看了一下。
“跟過來了。”
“嗯,老頭真麻煩。沒事,好好吃飯吧。”說完夾了兩筷子牛肉放在他碗裏。
那穆天齊來這兒本就不是為了回憶兒時的味道的,那就是為了甩開一直跟着的人的,沒想到還是找過來了。
“他們多會兒跟上來的。”穆天齊低聲問他。
“從出府就一直都在啊。”
穆天齊沒再說話,他不是沒發現有人跟他,他最初以為是羅可派出來的人,方才在郊外的時候才覺着不對勁。
行吧,老頭子待會兒回去又要找他麻煩了。
果不其然的。
“想說什麽。”穆天齊問攔路擋住他的穆天柔。
“我爹讓你去書房找他去。”
“知道了,這就去。”穆天齊沒太當回事,轉頭就柔聲和栾昇說道,“先回去吧。”
栾昇自然也不能攔他,但也擔心會不會出事。穆天齊也看出他的擔心,“沒事,一會兒就回去了。”說着還在他耳邊又低聲調笑了一句,栾昇頓時沒了擔心的心思。
“你跟栾昇去哪了。”穆天柔見栾昇走了,小聲偷偷問道。
“要你管。”
“呵,活該你被我爹發現了。”穆天柔嫌棄得看他,“你要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那我還能抵死不承認是怎麽的。行了行了,用不着你操心,早點睡覺去。”
“我用不用給你送點傷藥去屋裏啊。”
穆天柔沒收到回答,穆天齊就已經赴死一樣進了屋子。穆天柔又不傻,才不跟着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