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郎（狼）

第48章 章·肆捌

這是栾昇走後的第七日。

穆天齊在山莊裏，手中的信被他死死攥着。

屋內羅可與良哲也在。

“怎麽了。”羅可問良哲，他剛被叫來還沒來得及問發生了什麽事。但看着穆天齊的樣子，就不想和他說話。

“京城傳來消息，說衛家前天夜裏被滅門了。”

羅可聽到消息後驚訝是着實驚訝的，但按道理穆天齊不應當這麽大反應啊。但聯想到另一件事，他似乎猜到了什麽。

“誰做的。”羅可不希望自己的猜想是對的。

“栾昇。”

良哲有點不敢看穆天齊，連說出栾昇的名字都變的小心翼翼的。

果然穆天齊聽到這兩個字後，手攥的更緊了。

“還知道些什麽。”羅可接着問良哲。

“消息暫時沒那麽多，栾昇的事情還是彭躍傳書說的。”

羅可沒空管穆天齊在生什麽氣，但他已經開始想着怎麽處理這件事，畢竟衛家的勢力可牽扯到了上面的人。若是追究起來，不免難應付。

“後面必然有人追查這件事，先派人過去接應下栾昇吧，讓他趕緊着回來。”羅可道。

“已經派過去了。彭躍信上說，栾昇沒什麽事，讓莊主別擔心。應當這幾日就能回來。”

良哲看向穆天齊，後者依舊死鎖着眉頭，仿佛聽不到他在說什麽。

羅可示意良哲先回去，自己應付他就行了。

“想什麽呢。”羅可故作輕松的問他。

“他說要去的那天我就該發現他不對勁。”穆天齊說着就越發覺着氣惱。

“栾昇也不是會無端生事的人，他做肯定有他做的道理，等他回來再問吧。現下人不是也沒什麽事嗎。”

穆天齊冷哼了一聲，不想再說話。

“現在怎麽辦。”羅可哪能容着他就這麽生氣，然後什麽都不管不顧的。

穆天齊扭頭看他，臉上沒什麽表情，語氣也格外平穩。

“派人把那邊打掃幹淨吧，做都做了，也別留尾巴了。皇宮裏的是我會和裕王說的，應當不會牽扯進去。對了，上次是誰要殺衛家的人來着。”

“淩岳閣。”

“找他們要錢去。順便把上次那個委托捎給柳家，好歹也算是救了他們一次，稍微要點什麽總不過分吧。”

當初不想接這活，就是因為一下子牽扯三家，而每家的勢力那都不是他們自己那一家的，可能還會牽扯進更多的人，稍有不慎，就不知道要站在多少人的對立面上。

穆天齊嫌麻煩，不想生出這麽多事來。

可事情都發生了，穆天齊也沒地後悔去。只能穩住氣去想解決辦法。

“知道了。”羅可見他情緒緩和了不少，才放心下來。

但羅可剛這麽想，就見着穆天齊又換了那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行了，也沒損失什麽。消氣啊。”羅可好脾氣的哄着。

“沒生氣。”穆天齊見不得他那副哄自己的樣子，跟自己還是孩子一樣。

羅可也是笑，這副模樣他都不知道見了多少年了。

“他和我說一下能怎麽樣呢。”穆天齊還是覺着氣惱。

“他若是與你說了，又如何呢。你會答應他？”羅可反問他。

穆天齊轉過頭盯着他，似乎也在想這個問題。

“會。”

穆天齊最後還是給了他這個回答。

“連原因都不用知道？”

“嗯。”穆天齊點頭，也沒再解釋，他覺着自己也解釋不出什麽。

羅可無奈，但有覺着有意思。畢竟這樣的穆天齊，連他都沒見過。

“那都會了，他鬧騰一次就鬧吧。”

“可他一個人去很危險啊。”

啊…羅可這才反應過來穆天齊半天是在氣什麽。

“行了，這不沒出事嗎。再有什麽想說的，等他回來再說吧。這兩天也想想怎麽處理這件事。”

穆天齊當然不是只氣惱這一件事，反正他對于栾昇這件事做的極其不滿意。

而栾昇那邊，當初敢來做這件事，他就沒指望回去能好過。

栾昇自己也覺着，可能是自己思考不周，可那日他看見有關衛家的消息時，就已經很難在冷靜思考，況且時間緊迫，他也沒那麽多時間讓自己仔細定奪。

而且機會可能就只有這一次。

至于其他，他并未曾想讓穆天齊插手進這件事裏。并非不想，而是沒想過。所以他也沒考慮過穆天齊會不會答應這件事。畢竟這對于他屬于私人恩怨，他此時做了，也不想去讓山莊為他擔這個責任。只是有一件事，是在預料外的。栾昇并不是想滅其門，同時栾昇确實也沒這麽做。

那日他得手的并非想象中那麽艱難。

他很輕易的就找到了衛宇道的位置，那時他正在房裏與小妾歡好。

栾昇并未想那麽多，繞開幾個人，直接進了屋子，知道那二人死在自己刀下，府內才驚覺有人闖了進來。人很快就圍了上去，栾昇見正門走不出去，側身翻了窗子。

可即使這樣，也還是難免一戰。

不過這些人的身手，在栾昇眼裏，算不得什麽威脅。

栾昇利落的解決掉幾個人，決定趕緊離開此處。要說這姓衛的為人也算不得好，手底下的人見他已經咽氣，又見栾昇不好對付，不少人已經四散逃去。

絲毫沒有當初追殺栾昇的那副模樣。栾昇覺着不是同一撥人，不過也無所謂了，他就是想殺衛宇道一個人的。現在自己得手了，也就該走了。可真準備走的時候，才發現事情不是那麽簡單。

那些守衛并非逃走，而是——有人來了。

那一瞬間，衛府就好像要被屠殺殆盡了一般。

栾昇當然不知道怎麽回事，可他不打算再做理會，抄了條小路就向外跑去。栾昇嗅着生人氣息，發覺有人再向着這邊趕來，腳下的步伐也就快了起來。不得不說這幾個月跟着穆天齊練功，還真的管了用。

可眼前這是誰，栾昇看着不遠處奔逃的婦人，速度很慢，卻已經是竭盡所能的奔跑。

身後的殺手也逼近過來，栾昇這才發覺，原來不是來追殺自己的。婦人懷着的孩子，才是他們要追的目标吧。

趕盡殺絕嗎。

栾昇被夾在婦人和殺手中很難做啊，兩邊都以為自己是敵人。栾昇覺着逃是逃不掉了，看這架勢應當是順便要連自己一并解決了。很快他就與其他人交鋒起來。

以多敵少，那顯然不是個辦法。栾昇當然知道如此，可眼下的情況——

栾昇還是護在了那婦人的身前。

栾昇對這個女人沒什麽印象，懷裏的孩子倒是知道，衛宇道的兒子嘛，就剛才死他手裏那小妾生的。婦人哆嗦着站不穩，卻還是死死的将孩子抱在護在懷裏，現在看到栾昇來，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栾昇沒空理會他們那舐犢情深的場景，只是一邊和別人交手，一邊讓他們快些離開此地。

可那一對婦孺對于自己終歸是個累贅，長久下去，恐怕栾昇自己都很難逃出去。

所以當他看到那婦人倒在血泊中的時候，雖覺遺憾，卻也無可奈何，也還夾雜着幾分慶幸。她在倒地前，彎着身子把懷裏的孩子裹在身前。倒地的那一刻，孩子發出了嚎啕，栾昇見着旁邊的人準備将劍刺入孩子的身軀，趕忙一個上前，劈向那人。

此時再逞能去打，栾昇已經做不到了。他盡力應付着眼前的人，目光卻時不時瞥向腳邊的孩子。最後一個咬牙，彎腰拎起那娃娃，再擋開幾個人，拼了全力準備逃離這裏。

懷裏的孩子還在哭，栾昇有些後悔帶他出來，生怕那些人憑着哭聲追過來。眼下這情況，栾昇自然分不出心來哄孩子，就是有那心，栾昇也不會啊。所以栾昇只能更快的向前跑。

好在，最後跑出了他們視線範圍。

可這一跑，竟是跑到了城郊的野林中。周圍的樹木成功阻擋了一部分人的視線，林子中有沒有什麽規整的小路，栾昇自己也不知道方向，就胡亂在林子中跑着。直到再感知不到那些生人氣息。

即使逃開了，栾昇也不敢回客棧，夜晚的野林對于藏匿還是不錯的選項。可只是自己當然無所謂，懷着此刻還有一個奶娃娃。

栾昇這才仔細看了看這孩子，許是哭累了，現在已經昏睡過去。栾昇沒再弄醒他，就把他在懷裏抱着。期間栾昇怕他冷，就變回了狼，果不其然的把孩子又吓哭一次。栾昇是人的時候都沒哄，是狼的時候那就更不可能了。最後孩子又是哭累了自己睡的。

栾昇在天蒙蒙亮的時候回得客棧。

彭躍尋了他一夜，此時也是剛剛回來，但看見栾昇一身血漬的闖了進來，心下才道不好，夜裏衛府發生什麽，他已經知道了。

彭躍見他這樣，也不敢問什麽，只是急忙的給他找上藥。同時接過了懷裏的孩子…栾昇拿過藥，也是胡亂的塗了兩下，就扔到一邊。

“會有人追來嗎。”這是彭躍先問的。

“不知道。”栾昇覺着應當不會有人為了自己追過來，可懷裏的孩子那就不一定了。

“我去傳書給山莊吧，讓他們派接應的人過來。”

栾昇本是想拒絕的，但又考慮了下，還是同意了。反正做都做了，他也不怕穆天齊知道了。

于是就有了穆天齊收到信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