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日子
小桃子家的晚飯，有點小豐富。
常喜親自掌勺，小桃子一早搬着小板凳坐在門口，眼巴巴的看着他媽媽。
這樣的家常小菜對常喜來說十分的駕輕就熟，她翻炒韭菜，随即又将炒蛋添入，一陣香氣，撲鼻而來。
小桃子吸吸鼻子，小臉兒粉撲撲的，使勁兒吞咽了一下口水。
此時常喜已經裝盤，她拿出五個盤子，将韭菜炒蛋分別放在了其中五個盤子裏。一大鍋韭菜瞬間就少了起來。不過雖然少，也仍是占據了每個盤子的四分之一盤子。若是在別人家看來，那是頂頂不少的。
韭菜裝盤，她轉頭兒又将罐子裏腌制好的辣白菜夾了一些出來，每個盤子分一些。
小桃子眼看她媽媽做好了，趕緊起身，清清脆脆：“媽媽，我來幫忙。”
常喜含笑：“好的啊。”
她張望了一眼，說：“柔柔雪林，都吃飯了。”
“哎！”柔柔的聲音充滿了朝氣。
她很快的從後門過來，說：“我來。”
一家五口，飛快的都坐了下來，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不過好在，他們家主要不做炖菜就分餐，每個人一份兒，倒是也不用狼吞虎咽争搶。農家日子，沒有什麽食不言寝不語，許老三低頭喝着碴子粥，使勁兒扒拉一口韭菜雞蛋，又賊兮兮的瞄了瞄其他人的盤子，小聲嘀咕：“我怎麽覺得您們都比我多。”
常喜冷笑一聲，說：“怎麽着？我平分還平分出錯了？要不是看你今天去給孩子摘蜂巢，你以為你今晚能分這麽多？”
她格外認真的看着面前吃白食的小白臉兒，說：“你都不配吃飯。”
許老三縮了一下脖子，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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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當年，他是多麽一言九鼎啊！
如果還沒來之前……想到這裏，許老三默默的又縮了一下。
別看他無限懷念上輩子，嘴上更是哔哔個不停，但是要說實話，他也不是個蠢的，心裏可是透亮兒的。就算有一天給他機會能回去，他也是堅決不回去的。
寧為太平犬不為亂世人。
就是這麽個道理。
皇城都破了，就算他那殺千刀的喪門興弟弟沒有下毒，他們活下去的機會也根本不大。他媳婦兒他們不出門不曉得，他在外吃酒交友，聽過太多慘絕之事。
所以，叨也就只是叨。
他求神拜佛，自己能在這個時代待下去呢。
委屈點，苦了點，都不算啥！
他不想死！
想到這裏，許老三默默的又扒拉一口雞蛋，嗞，真香！
“老二，你今天中午在你建義叔家裏吃啥了？”許老三邊吃邊問。
“三合面菜餅子。”雪林喝完了最後一口大碴子粥，說：“建義叔還給了我旁的。”
小桃子點頭，舉爪爪：“窩知道，是花生。”
雪林笑眯眯：“小桃子猜對啦！”
小桃子趕緊揚着小臉蛋兒求表揚：“媽媽，我沒有先偷吃。”
說起這個，又放下筷子，聲音低了下來，對着小手兒小小聲：“我偷偷先喝了蜂蜜吖。”
常喜疼愛的揉揉小姑娘的頭，說：“桃桃先喝一點沒關系的。那麽，蜂蜜甜不甜啊？”
說起這個，小姑娘立刻燦爛的笑：“超甜！”
“那都留給小桃子。”
小桃子立刻嚴肅的搖頭，可認真：“不可以噠，我不能吃獨食，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要分享的。”
她一手拉住哥哥，一手拉住姐姐，說：“我們都要有的。”
大聲：“也給爸爸媽媽呀！”
常喜嘴角翹的高高的，心中格外的舒坦，雖然父母不靠譜，雖然男人不靠譜。但是她的孩子，都是萬裏挑一的超級好孩子。她含笑說：“等一會兒給你們一人沖一碗蜂蜜水。”
“好！”誰都沒有拒絕的。
小桃子終于全家最後一個吃完飯，亂蓬蓬的小揪揪晃蕩着問：“姐姐，你下午去哪裏了呀？”
許柔柔：“我去摘荠菜了。”
小桃子立刻說：“可是荠菜不能吃了呀！”
雖然在家很受寵，但是這個年代可沒有小孩就只是玩，什麽也不做的。條件最最富裕的人家，早春時節也會挖菜，為家裏增添一點點新鮮的菜色，省一點糧食與蔬菜。
所以小桃子也不例外的呀，春日裏，她都會跟小夥伴們一起去挖菜。自然也就頂頂知道，這個時候的荠菜，已經很老很老了，根本不能吃噠。
小丫頭拉一拉姐姐的袖子，說：“不能吃了的。”
許柔柔：“不吃的，小林子要做皂的。”
她生怕妹妹沒懂，說：“就是你洗澡用的皂。”
小桃子恍然大悟，哦了一聲，立刻軟軟的說：“那我來幫忙，我是大女孩了，可以幫忙。”
雪林笑着說：“這不行的，你現在還太小了，等你大一點，就找你幫忙。好不好？”
小桃子撅撅小嘴兒，不過還是很快的豁達，她伸出小胳膊，小爪爪伸到了哥哥面前：“來，做個大人間的約定吧！”
雪林噗噗噗的笑夠了，也伸出了自己的手，兩個人的手指勾在一起：“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他順手又捏了一把妹妹的小臉蛋兒，說：“小花貓，這一天髒兮兮的。”
小桃子大眼睛忽閃：“可是我會洗澡噠。”
晚飯之後，一家幾口各有分工，許老三蹑手蹑腳想要溜出去，雪林立刻叫：“爸，你來幫忙。”
許老三一只腳沒落地，差點摔個踉跄。既然被叫住了，只能扛下來，他悵然的望天，随即耷拉着腦袋跟上了兒子，他小小的個子才到自己腰的位置，結果呢！
使喚他，使喚的倒是很順溜兒。
不過許老三是不敢違背兒子的話的，別說這輩子了。上輩子，他都有點怕這個兒子，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有點怕他。而這輩子，別看他人小小的，只有十歲。
但實際上，加上上輩子的十四年，他二十多啊。
所以許老三覺得自己更加幹不過兒子了。
他蔫頭耷腦的跟着兒子去幹活兒，不過語氣還挺讨好的呢。
“兒子啊，你看你爹我也不是很強，我好像也不能幹啥……”
“你碾荠菜籽。”雪林回頭：“媽，花生我放在廚房櫃上，你收起來。”
“哎！”
常喜颠了颠花生，差不多有兩斤了。
她喜得跟什麽似的，說：“真好啊。”
她抓出一小把，分給了柔柔和小桃子，說：“嘗個嘴兒。”
一說完就趕緊提着花生進裏屋，沒多少一會兒，就聽到咔噠一聲，那是鎖櫃的聲音。
柔柔和小桃桃對視一眼，雙雙笑了出來。
小桃子由衷的感慨：“哥哥怎麽這麽厲害呀，我怎麽有這麽厲害的哥哥啊。”
柔柔瞥她一眼，說：“你的意思是我不厲害？”
小桃子立刻義正言辭：“姐姐也超厲害呀，你是柔姐啊！”
村裏小孩兒的大魔王——柔姐。
柔柔微微眯眼：“我怎麽覺得你這不像是什麽好話啊！”
小桃子立刻撥浪鼓一樣搖頭：“才沒！我姐姐真的厲害呀。”
她撒嬌的摟住柔柔，柔柔笑着推她：“小髒丫頭別摟我，去燒水。”
小桃子聽話的點頭：“好。”
雖然給自己燒水洗澡澡，但是小桃子還碎碎念呢：“姐姐诶，如果哥哥每天都出門就好了。”
一顆花生米放在了嘴裏。
“哥哥只要出門，就可以帶回好吃的。”
兩顆花生米放在了嘴裏。
“你想什麽好美事兒呢。”柔柔豪放的把所有花生米塞在嘴裏，使勁兒嚼。這豪放的吃法讓小妹妹桃子驚呆了，她看着自己手裏剩下的花生米，又看看姐姐鼓起來的腮幫子，毫不猶豫，也全都倒在了嘴裏。
小孩子，最喜歡跟大孩子學了。
她的小嘴兒塞滿了，嗚嗚說：“好次。”
常喜從屋裏出來就看到小姐妹兩個蹲在竈臺邊兒，小嘴兒鼓囊囊，她點點兩個人的腦殼兒，說：“小心火，洗過澡之後就別出去瞎跑了。媽跟你桂花大嬸子她們上山了。”
兩個小姑娘點頭，滿嘴花生米，唔哝了一聲好。
常喜背上小竹簍，這才出了門。
夏日天黑的晚，收工了，大多數人都不會立刻休息。
要麽，就是在家裏忙忙碌碌洗洗涮涮，要麽就是像常喜這樣出門上山。
別看他們臨山，遇到山體滑坡的時候遭了罪，但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這話可是一點也不錯的。他們這山上，還真是不少的東西，酸澀的野果子可以作為孩子們的零食；山蘇子黃芩根子這些中藥曬幹了可以賣到藥店。就連幾十年後人人都害怕的蜈蚣蠍子土鼈，那也是頂頂好的好東西。
要知道，衣襟黃芩根子，藥店收來是六毛錢。
但是，蜈蚣蠍子土鼈這些東西曬幹了送到藥店，一斤六塊！
足足十倍的差價，遇到這種好東西，那可是萬萬不能放過的。
只不過，這東西本來就不好抓，又沒有很多很多，曬幹了更是不壓秤。要攢一大包才夠一斤。許是有些人家，一年都攢不上一斤。但是春夏昆蟲多發的季節，大家還是樂此不疲的上山。
畢竟，老農民也實在沒有什麽來錢的路子。
這已經是頂好了。
常喜出門站在門口就叫：“桂花嫂子，翠花嫂子，二妮子月季……”
這叫完也沒有一分鐘，幾個女人就出了門，各個兒是常喜這個打扮。
這幾個都是他們一條巷子的，小孩子們都是一起玩兒，大人自然也是一起行動。
桂花嬸子就是的大隊長媳婦兒，小許朗媽媽。
月季是許老三的親妹妹，也是常喜他們家隔壁的鄰居，姑嫂兩人關系不錯。翠花嬸子是住在月季家的另一邊兒，最靠裏頭兒。二妮子就是小桃子小夥伴海風海浪的媽媽，人稱王寡婦。住在翠花對門。
五個女同志一起背着竹簍子上山。
桂花看着常喜，故弄玄虛：“大喜，我剛才出門的時候掐指一算，覺得你家有喜事！”
常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