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番有驚無險之後, 鐘聞月一行人順順利利地到了臨川縣,遇上了早早就等着的秦家人。
随着熱情無比的外祖一家用過午膳後,鐘聞月回到給自己安排的院子, 當即修書一封将在路上發生的事詳細告知鐘父鐘母,具體的便讓他們去查。
但在外祖父外祖母面前, 鐘聞月也卻是一個字也沒說,老人年紀大了, 她也不想讓他們擔心。
鐘父鐘母收到消息後是如何的震怒她自然是不知, 在外祖家待了差不多半月的時間, 平常無事就陪着老人說說話,聊聊天;舅舅舅母也只有澤表哥一個孩子,卻也常年在外求學,輕易不回家,再加上舅母本就是個喜歡孩子的性子,秦氏出嫁前與這個小姑的關系也是極好,因此,對鐘聞月這一對龍鳳胎也是極為熱情。
臨川縣不大不小, 風景卻是極為秀美,鐘聞月二人時不時地在臨川縣走動走動,看着些稀奇有趣的東西就買下來回頭給母親帶回去,也算了了她的念想。
臨川縣風俗人情也是極為單純, 鐘聞月在這兒呆了一段時間,竟是有些流連忘返了。
但秦氏早已心急如焚,一封又一封的書信催着他們回來, 鐘聞月被秦老太太強留了幾日,還是到了回去的時間了。
“好孩子!”秦老太太在府門前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杖,一只手還緊緊地握這鐘聞月的手,不舍道:“日後若是無事,便時常來看看,住上個一兩日。臨川縣還有許多好玩的地方呢,下次來了,讓你們澤表哥帶你們好好逛逛!”
鐘聞月回握住那雙蒼老的手,笑得溫柔:“外祖母且放心,今年年節,我們肯定會同父親母親再來拜年的。”
“是啊外祖母,您放心!外面還有些涼,您先回去吧。”鐘聞钰也勸道。
“哎呀,再等等!”秦老太太道:“你們舅母還沒來呢!”
鐘聞月環視四周,果然沒見到舅母,正想問,就見她從府裏風風火火的跑了出來,後面跟着下人提着大包小包,鐘聞月一愣。
舅母招呼這吓人将東西裝倒馬車上,對她笑着道:“這些都是你娘親素來愛吃的糕點,我命人去買的,花了些時間;還有我看你們姐弟二人喜歡吃的東西,都在這裏面了。”
鐘聞月同鐘聞钰對視一眼,紛紛溫聲道:“有勞舅母了。”
“那我們姐弟二人便先走了,外祖父外祖母先回去吧。”鐘聞月柔聲勸道,坐上馬車,慢慢離開了。
舅母看着馬車漸行漸遠,才低低嘆息一聲,有些遺憾道:“阿滿當真是個極好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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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跟她兒子沒緣分。
老太太笑道:“澤兒的緣分還在後面呢,你且等着!”
舅母笑道:“我知道,娘!”
就是有些遺憾這麽好的姑娘不能成為她的兒媳罷了。
回去的路上倒是安穩的很,也沒什麽人攔截,不到兩個時辰姐弟二人便回了青陽府。
到城內時,便聽外面一副鑼鼓喧天的,鐘聞月掀開簾子,看着外面吹吹打打一副熱鬧之景,有些好奇道:“這也沒聽說哪家有喜事啊,怎地這般熱鬧?”
鐘聞钰瞥了一眼,也沒在意:“回去問問娘親便是。”
兩人一路前往鐘府,越走越覺得不對勁,鐘聞月看了眼馬車外那群身穿紅衣,喜慶地敲敲打打的人,卻驚覺他們的方向竟是朝着鐘府去的。
“怎麽回事?也沒聽說附近哪家娶親嫁女啊?”鐘聞钰奇怪地問道。
這陣仗也不像是普通百姓家出得起的,可要是哪個大家族的喜事,事先也該做做準備,喜帖什麽的總是要提前起碼半個月發的吧?
鐘家在青陽府地位不低,名聲也不錯,要真是有頭有臉的家族,不會不請鐘家的。
姐弟二人對視一眼,忽地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
鐘聞钰撩開馬車簾子,看着專心駕馬的車夫,眉頭一皺,問道:“青弋,你家公子什麽時候回來的?”
青弋裝傻充愣,茫然道:“公子回來了嗎,我怎麽不知道?”
鐘聞钰臉色難看,可又不能真的逼問人家什麽,只能憤憤地放下車簾,回到了馬車內。
“阿姐……”鐘聞钰有些擔憂的看着鐘聞月。
鐘聞月神色平靜,道:“無妨,也不一定是去鐘家的。”
鐘聞钰的确是被她安慰了,或者也可以說也沒別的辦法了,只能悶悶地坐在馬車裏等到家。
卻不見馬車外的青弋聽見鐘聞月的話後,嘴角慢慢揚起一抹笑。
鐘聞月的話終究是沒奏效,他們的馬車停在離鐘府大門十幾丈遠的距離後就不動了,因為大門口已經被那些敲鑼打鼓的人圍滿了。
鐘聞月神色莫名,鐘聞钰恨恨地盯着青弋,只收獲一枚無辜的目光。
“阿姐……”
鐘聞月深吸一口氣,眼神淩厲的掃了青弋一眼,淡淡道:“走吧。”
回都回來了,還能去哪啊?
青弋被那一眼看得心裏直發虛,心裏暗道,不行,回頭一定要找公子要些補償!
他幫忙幹了這麽多事呢!
大門口全是人,鐘聞月只想低調一點,便繞了繞,從側門進去了。
孰料剛一進側門,就見到滿臉驚喜的蘭衣,快速上前道:“哎呀,姑娘可算回來,還能趕上!”
鐘聞月心下了然,問道:“外面的是……”
蘭衣一臉喜色,高興道:“姑娘,淮南王來向您提親啦!”
鐘聞钰面上一黑,鐘聞月卻是一怔,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蘭衣又道:
“哦!就是顧卿流顧公子,您也知道的!”
鐘聞月想過顧卿流會是燕京人士,也猜出了他是聖上親信,想過他或許是京城哪個家族的公子,頗得皇上器重,甚至也有可能像楚霄那般是哪個勳爵之家的世子,就算再高點,那四家國公府的公子也不是沒可能。
鐘聞月幾乎将前世燕京所有年輕有為的公子哥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卻獨獨沒有想到淮南王。
傅廷川。
那是她的命啊!
此刻站在大廳裏,四周擺滿了紅色綢布綁着的箱子,面前的是一身紅衣,折扇輕搖,笑得風流恣意的翩翩少年郎,那幽深墨色的眸子中,滿滿的都是自己。
鐘聞钰看着他一副春風得意的樣子,快氣炸了,若不是顧忌着外面還有許多湊過來看熱鬧的外人,他甚至想一拳打爛他那副讨人厭的樣子!
便是他勉強承認了他同阿姐在一起,也沒想到他竟然這麽快的就敢來提親了!
鐘聞月不似鐘聞钰那般生氣,她只是有些茫然地看着那笑得燦爛的紅衣少年。
為什麽沒有想過是傅廷川呢?因為她一直默認着淮南王雙腿殘疾。
哪怕她重生回來了,哪怕她知道這個時間還沒到他毀了雙腿的時候,可固有的印象在哪裏,鐘聞月改不掉,也不敢改。
在她心裏,傅廷川一直處于最至高無上的地位,同神,也沒什麽差別了。
哪怕前世她從未見過淮南王,可從外人的傳言,以及自己和他那簡短的一句話中,他的形象也在自己的腦海中逐漸清晰起來。
大齊的戰神。
一個冰冷,強大,令敵國聞風喪膽卻被大齊百姓視作保護神的男人。
鐘聞月沒見過沒出事的淮南王,便以為那個強大的男人便一直都是那麽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卻沒想到,身體康健時的淮南王,竟是如此的風流恣意,一派少年不識愁滋味的模樣。
如此的……
令人心動。
心動?
鐘聞月輕垂下眼睑,有些不敢看他。
鐘父鐘母坐于上首,頗有些不知所措看看顧卿流,又看看鐘聞月。
鐘聞月沒吭聲,默默地随着鐘聞钰坐在了一旁。
顧卿流眸中帶笑,只覺她是害羞了,然後清了清嗓子,正正經經的朝鐘父鐘母鞠躬一拜,朗聲道:“小子傅廷川,燕京人士,家有母親及兄嫂。心悅貴府千金,特前來提親,欲以正妃之禮迎娶令千金!”
“這是皇兄賜婚的聖旨!”
“這是母後特意給二老的書信!”
“這些是皇嫂命人備的禮品!”
“這是小子親自獵來的大雁!”
顧卿流一件又一件東西堆到鐘父鐘母的桌案上,而後退下,一臉真誠地望着他們。
鐘父鐘母面面相觑,實在是不敢收,又不敢不收。
他們本以為這顧卿流只不過是一介商賈之子,兩家門當戶對,才會默認他與鐘聞月的事,可誰知他不過是離開一趟回來後,竟然變成了當今聖上的胞弟。
如此高的身份,鐘家,真真是高攀了!
還是高攀不起的那種!
鐘聞月低下頭,卻想到了他當初的那句話。
我家有一母親,還有一大哥。
可不是,母親是當今太後,大哥是當今聖上。
鐘聞月看着父親母親一臉無措的表情,終究是舍不得讓二老為難,于是輕嘆一聲,起身,在鐘聞钰不贊同的目光下走到顧卿流身邊,輕聲道:“王爺可否随民女走一趟?”
顧卿流正高興着,見狀也沒多想,道:“自然可以!”
清溪院內,鐘聞月和顧卿流相對而坐,她看着臉上笑意擋不住的顧卿流,無奈給他倒了杯茶。
顧卿流抱着茶杯,也沒喝,笑着問道:“阿滿可是有什麽話要問?”
鐘聞月深吸一口氣,沒看他,道:“王爺為何要來提親?”
顧卿流很奇怪地道:“我說過會對你負責,自然會言而有信。”他頓了頓,又笑道:“更何況我們二人情投意合,兩情相悅,自然是要成婚的!”
鐘聞月一怔,擡頭看着他,皺着眉道:“你我何時兩情相悅了?”
顧卿流眸中帶笑,道:“你在青陽寺佛祖面前的話,我都聽到了,你不用不好意思。”
鐘聞月一愣,仔細想了想自己說了什麽話,而後面色一僵。
三願淮南王一生康健,無憂無痛。
淮南王!
鐘聞月只恨不舍扇自己一巴掌,讓自己多嘴多舌!
“你既願在漫天神佛面前為我祈福,想來是心悅我的,我對你也是有意,怎就不是兩情相悅了?”顧卿流理所當然道。
鐘聞月咬咬牙,只道:“王爺堂堂親王之尊,怎能偷聽別人說話?”
“本王若是不偷聽,也不知你對我的心意。”顧卿流倒是灑脫,道:“再說了,你那是在大殿裏光明正大地說的,本王也是光明正大的聽的,怎就變成偷聽了?”
鐘聞月無語,只能另辟蹊徑:“那王爺喜歡民女什麽?”
顧卿流不答反問:“那你不妨先說說,你喜歡本王什麽?”
鐘聞月沉默不語。
顧卿流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一句話,不由氣道:“你這人好不講理,硬要本王說出理由,你自己卻又不說!”
鐘聞月委實無奈,要她說什麽,說自己根本就不喜歡他嗎?
周圍一陣沉默,顧卿流終究是不忍心不搭理她,轉過頭,耳根有些通紅道:“素日裏同你見得多了,便知道了你的好,喜歡便是喜歡了,又哪有那麽多緣由。”
他又嘟囔道:“你這人真是,說兩句我的好話那麽難嗎?”
鐘聞月除了無奈也沒什麽感想了,她索性直接道:“王爺身份尊貴,民女出身低微,怕是配不上王爺。”
“你什麽意思啊?”顧卿流頓時炸毛了,緊張地看着鐘聞月,道:“配不配得上是我說了算,可不是你一句身份地位就行了的!”
鐘聞月垂眸:“王爺值得更好的姑娘。”
“于本王而言阿滿便是最好的姑娘!”顧卿流急了,忙站起來,道:“你莫不是不想嫁給本王?”
鐘聞月張張嘴,可沒等她說話,就聽顧卿流急急忙忙道:“可是因為覺着我今日失禮,沒有按照規矩來?”
“皇兄派來的人和聘禮都在後面,緊趕慢趕不知道得等到什麽時候,本王那是等不及了,才帶了一小隊人馬先來了,未免別人以為我不重視你,還向皇兄求了道賜婚聖旨帶了來。”
“婚儀的規矩本王都知道,納采問名什麽的該有的程序一道都不會少,皇兄還特特請了端寧大長公主随本王一塊來。”
“你若是覺着本王今日這事有些無禮,那本王就先等等,待皇姑姑來了再正式登門?”他試探的問道。
鐘聞月看着顧卿流焦急又小心翼翼的神情,心下不由一軟,可她還是狠了狠心,搖搖頭,道:“不是因為那個。”
“那是因為什麽啊?”顧卿流看鐘聞月的神情不似作假,是真的急了起來,他道:“可是你覺着還有什麽不合你心意的地方?那也可以等皇姑姑來了之後再做商議,盡量按照青陽府這邊的習俗好不好?”
“還是你覺得青陽府離燕京太遠,舍不得家人?若是伯父伯母願意,以伯父的才華,在京城也可謀得一官半職;或者咱們時常來這邊走走也行,左右本王的封地就在江南,到時候再求着皇兄将青陽府也給本王,時不時地就可以回來看看。”
鐘聞月看着那滿臉焦急生怕自己不願嫁給他的少年,心中震撼頗深。
到底,能不能再相信一次呢?
顧卿流握着她的手,認真道:“你若是還有什麽要求盡管說,也不必會擔心母後會不喜歡你,只要是我喜歡的,母後都會喜歡!”
“那天晚上,我同你說過的話,永遠作數!”
鐘聞月睫毛輕顫,沉默良久,才低聲道:
“包括此生永不納妾?”
顧卿流一怔,待反應過來後,他才皺着眉,松開手,有些匪夷所思地看着她,問道:“你便是擔心這個?”
鐘聞月心中頓時一涼。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這一章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