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5
賀祝維離開後，溫琦獨自一人留在這裏，幹巴巴地坐着，賀老沒發話，她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緩解壓抑的氣氛，垂着眼皮盯着面前的茶杯。
溫琦舔了舔有些發幹的嘴唇，猶豫着還是伸出手拿起杯子，灌了一口茶，清香甘甜的回味讓她稍稍緩了過來。
賀老收回視線，突然開口：“溫丫頭，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麽找你過來？”
溫琦身體怔了一秒，放下茶杯，抿了抿唇說：“嗯。不知道您今天怎麽忽然想起我了？”
“倒也不是今天才想到你。”賀老目光悠遠，面上帶着親切的笑意，“祝維在我面前也提起過你，我早些時候便想着請你過來做客，只不過事務繁忙，一直抽不出空來。今天正好有點時間，便讓祝維把你找了過來，也就是聊聊天。”
溫琦雖然能在賀老臉上看出一些時間的痕跡，但因為個人氣場太過強大，使他的年齡完全可以被忽略，說出口的話也頗有信服力。
溫琦點點頭，看着賀老一副閑雲野鶴的樣子，忽然覺得難以想象他在工作上又是什麽形象，是否也是這樣和藹。
不過賀老雖然說只是聊天，但實際上是何原由，她揣測不來，總不可能讓她過來一趟就為了這種事。
“我剛回來不久，許多事都不是很清楚，不知您想聊聊什麽？”溫琦只能回答地模棱兩可。
不過說得真是實話，她知道的事僅限于來此之後發生的那些，更多的，她想說也說不上來。
賀老微微點着頭，神情沒有太多的變化，看不出對她的回答是否滿意，只接着說道：“祝維他雖說比你大了一些，但仍是不夠成熟，我知道你與他關系好，平時常在一塊玩，他沒惹出什麽事來，我應該謝謝你。”
溫琦眨眨眼，順着他的話說：“賀賀、呃祝維從小我們就在一塊玩，我們倆是比較親近一些。不過您不用擔心，以我對他的了解，祝維其實還是懂得分寸的，不會太過胡鬧。”
“哦是嗎？看來你對他還是比較滿意的……”賀老話說至此，頓了一頓，仿佛意有所指，接着繼續說，“你喜歡他嗎？”
溫琦沒想到賀老這麽直接，還好她沒在喝茶，否則說不定控制不住會被嗆到，他這話問得太難回答了，當下猶豫了幾秒。
“怎麽，你不好意思說？”賀老問。
溫琦呵呵一笑，只好直言：“我是很喜歡祝維，只不過把他當場家人一樣，沒有其他意思。”
她的話剛說完，賀老的臉就沉了下來，氣氛瞬時變得壓抑，溫琦也收斂起表情，小心翼翼地瞄向賀老。
賀老站起身來，又拿起水壺，背過身面朝前方擺放的花盆，緩緩地澆了水，看不到是什麽神情。
溫琦并不覺得她說錯了話，但賀老的反應又讓她心驚，難道賀老把她找來，就是為了說這種事嗎？
溫琦腦海中閃過賀祝維曾經說過的話，賀老想讓他早點找個合适的對象，賀祝維有他的隐情，肯定沒對賀老說實話，眼下賀老是在試探她？想讓她幫忙或是……
溫琦起身跟去賀老身旁，思忖了一會終于開口：“伯父，您其實是在關心祝維吧。”
賀老手裏的動作停住，收起水壺，扭過頭看了一眼溫琦，又繼續澆花。
“溫丫頭你接着說。”
溫琦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心中有點底，這才斟酌着說：“祝維雖然沒在外惹事，但做事确實有些放浪，您的擔心不無道理。”她邊說着邊注意賀老的神情變化，“您想讓他收收心，其實不必要拿個人綁住他。況且祝維現在也有了點事業心，願意在鑫耀好好做事，也算是一種進步，您再催他，反倒是适得其反。”
“哦？你是這樣認為？”賀老轉身看着溫琦，“你認為他突然轉變态度是因為什麽？今日他來找我提起這事，我一直想不通，你能不能給我解解惑。”
溫琦的視線瞥向竹棚外，暗嘆賀祝維怎麽走了這麽久還沒回來，賀老這個疑惑同樣也是她的，她還沒搞明白呢，這要怎麽說。
她想了一會，咬了咬牙，猜測道：“我想可能是前幾天的事影響到他了吧。”她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在南華的時候有的變化。
“你跟我說說是什麽事。”賀老問。
溫琦回憶那天前後發生的事，說：“我們偶然碰上了許赫許總，跟他一塊去了南華，看了一場頒獎儀式，我想，祝維他可能也受到了鼓舞，所以才有了心思想去鑫耀做事吧。”
以上的話雖然是真，但溫琦隐瞞了不少其中的關鍵，不過結果是差不多的，她想到的可能性，也是因為許赫對賀祝維的影響。
賀老聽後，沉默了一會，似乎也在想什麽，不會很快就回過神來，拍了拍溫琦的肩，示意她坐下，他也坐下後，嘆了聲氣說：“祝維他若有這個心思也好，你的意思我也清楚了，倒是另外有件事，讓我一直很好奇。”
“什麽事？”
溫琦才奇怪會有讓賀老這樣的大人物也好奇的事了。
“我也是你們溫家的熟人了，你父母曾經也是我的合作夥伴，近年來與和富集團走得越來越近我是沒有想到。聽說是你對許家兒子有意思。”
賀老寥寥幾句話就把他們幾家的關系攤開來說，這讓溫琦震驚不小，不過有關她和許赫的傳言，怎麽連賀老都聽進去了，真是令她哭笑不得。
他們小輩之間的事本來不應該參與進集團的事，可偏偏溫琦碰到的每一個人，都在聲明着其中的利害關系，這就讓她心生無奈了。
回想起剛知道她來到這個世界時的身份，溫琦還只是激動于這種身份能帶來的益處，現在仔細想一想，又何嘗不是枷鎖，牢牢地将她栓在這裏，根本無處可逃。
溫琦想到賀祝維，又想到許赫，甚至是許盛，還有根本都不在其中的季秋白，卻可能都因為這樣，成為無形之中，被吊起的提線木偶。
她不由地嘆出了聲。
“溫丫頭這是被說中心事了？”賀老看去。
溫琦反應過來她所在的地方，只能苦笑着道：“賀伯父誤會了。我現在對許赫完全沒那種意思，而且許赫也并不喜歡我，您別再拿我們開玩笑了。”
賀老微微擡起眼皮，眼中透出一絲困惑，但很快被笑意一帶而過，感嘆起來：“老咯。我真是老咯。”
溫琦笑着搖搖頭，“賀伯父身強體壯，看上去正值壯年，哪裏有老态。”
賀老像是聽到了好聽的奉承話，哈哈大笑起來：“溫丫頭你說的有趣，跟你在一塊說說話，我确實年輕了不少。”
兩人又接着聊了一會，賀祝維拿着什麽終于回來，進到竹棚。
看到賀老和溫琦聊得正開心，賀祝維略有疑惑，湊了進來坐下，将手裏的東西往桌上一放，問道：“你們在說什麽呢？這麽開心？”
溫琦經過這麽一段時間與賀老獨處，有點摸清他的脾性，現在也放開了不少，還從賀老口裏聽到了不少關于賀祝維的趣事。
“在聊你呢，沒想到我還是不了解你，原來你還做了這麽有趣事啊。”
賀祝維朝賀老看過去，他也喜笑顏開，跟着點了點頭，這讓賀祝維始料不及：“怎麽好像你們才是親生父女一樣，我成了個外人了。”
“沒有沒有，這不是在談論你的事嘛，你才是主人公。”溫琦笑道。
賀祝維無奈地嘆氣，轉移話題指着剛拿來物件詢問：“老爹，你讓我拿的東西我拿來了，裏面是什麽啊？包得這麽嚴實。”
溫琦也看向桌上的一個紙盒子，盒子外包了一層報紙，盒子不大不小，也就兩掌寬，看不出什麽，賀老讓賀祝維在這時候拿過來，她也好奇起來。
賀老看着兩位年輕人都盯着紙盒，笑了一笑，說：“你們都想知道？”
賀祝維點頭：“那當然想啊。我拿着感覺也不重，老爹你不會糊弄我吧？”
溫琦跟着也點了點頭。
賀老這才說：“既然想看，那你便打開。”
賀祝維瞥一眼賀老，又看看溫琦，伸出手，将外面的報紙撕開，露出裏面的盒子，仍是平平無奇。
賀老朝他微微點頭，示意現在打開，賀祝維揉了揉手指，舔了舔嘴角，呼啦一下掀開了紙盒蓋子，露出盒內的東西。
溫琦：“……？”
以她的視角看去，就看到攸透明文件夾夾着的白紙，上面寫了什麽字，隐約看到“規劃”，便不知道是什麽了。
賀祝維在盒子被打開的一瞬，愣了一會，才疑惑地擡頭望向賀老，嘴唇開合：“這是什麽意思？”
賀老拿過裏面的文件夾，在手裏攤開，慢慢翻了幾頁，随後放到賀祝維面前，指着其中的一頁，說：“你的工作。”
賀祝維不明所以，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文件，“什麽工作？老爹你別開玩笑。”
溫琦此時也終于看到文件上面的內容，雖然沒有說明，但可以看出是一張圖，而且是一張示意地圖。
溫琦想到什麽，“哎”了一聲，賀老朝她看去，微笑說：“溫丫頭猜到什麽了？”
賀老一問，賀祝維也跟着看過去，溫琦撓撓頭說：“我就是猜想，說錯了賀伯父別放心上。”
賀老點過頭，溫琦接着說出她的猜測：“伯父既然說是祝維的工作，那麽我能想到的，就是他即将要加入鑫耀的工作。那麽面前這一份文件，估計就是他接下來要面臨的工作內容了。伯父的意思是想讓祝維把精力放到他的工作上。不知道是不是？”
賀老聽後滿意地笑了，賀祝維卻皺了眉垮下臉，他還以為是什麽有趣東西，竟然又是督促他好好工作，太沒勁了。
賀老卻是太了解兒子了，他提出要去鑫耀是什麽心思他能不知道，之所以會答應，一方面是因為放他在自己手底下，難以做出事來。但鑫耀不同，那是許赫的公司，成立的年份不長，正是最有幹勁最有發展的時機，讓賀祝維過去，也是真心希望他能去好好學習，收收玩心。
今天這份文件，也是賀老想提醒他的，不要以為他不在自己眼皮底下，就能再胡作非為，毫不收斂。
賀老将文件翻到第一頁，說：“祝維，從明天開始，你不再有賀家作為你的背後依靠，去到鑫耀是你的選擇，你不會從我這裏得到幫助，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同樣的，這也是一次給你的機會，我已經和許赫談過，如果你無法在鑫耀做出什麽，或者是做過了什麽，那麽，你就回來，老老實實去工廠裏給我做事。聽明白了嗎？”
賀祝維看着賀老嚴肅的表情，想起早晨與他的談話，知道這回他是動真格的了，內心雖然不服，但他不得不答應，鄭重點頭說：“好。那我們說定了，你以後也不要插手我的事。”
賀老看一眼賀祝維，站起身來，閉眼緩了兩秒，才道：“好自為之。”說完往竹棚外走去，走了幾步，又轉過身朝向溫琦，“溫丫頭，謝謝你了。”
溫琦愣住，不明白為何賀老會突然對她道謝，下意識站起來，目送着賀老離開，棚內只留下她和賀祝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