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她總不睡覺

第34章 三十四

在很久以前，市區裏曾經有過好幾家賣假手指，假眼珠子的店。如今想來，那大概是出售惡作劇用品的店，但是夏成不記得那些店的店名了，只記得店裏陳列的瓶瓶罐罐，以及在血漿裏泡着的，盯着顧客的眼珠。

這是夏成做的一個夢，她夢到自己又走進了兒時常常走進去的那家店。那時班裏的同學都會在這裏買些古怪的東西回去。老板後來還兜售一些不透明的罐子，裏面可能會有手指頭，也可能會有別的更恐怖的東西。同學們熱衷于買這個，然後看誰的運氣好，能買到最恐怖的玩意兒。

她夢到自己走進去，費力地擡頭看着挂在牆上的一張張柔軟的皮質面具。在夢裏她應該是六七歲的樣子，因為她發現自己踮起腳後才能夠到櫃臺。在那櫃臺後面，有個年輕的男人頭也不擡地正摁着計算器。

夏成繼續望着那些面具，想起她小時候看過的一個外國的鬼故事。大意是萬聖節的時候有個女孩戴上了一張詭異的面具，費勁千辛萬苦後才把它摘下來。幫她的人說：“記住了，以後千萬不要再把它戴上，戴上了就摘不下來了。”

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正想放松一下，聽到她的弟弟說：“姐姐，你看我戴這張面具好看嗎？”

“姐姐，你看我戴這張面具好看嗎？”

夏成聽到了這樣的聲音。

她朝聲音的來源看去，只見那櫃臺後面的人已經擡起了臉。他的臉扭曲起來，變成夏海的樣子。夏海随手拿起旁邊一張深色的，像是獸臉的面具，将它扣在臉上。

因為面具擋住了口鼻，他說話的聲音悶聲悶氣的：“姐姐，你看我戴這張面具好看嗎？”

“不，夏海！夏海你把它摘下來！夏海！”

夏成下意識地大叫，而那個男子輕快地轉過身，跑到店裏的一個小房間裏去了。

夏成慌張地把額頭上的頭發往後撥去，接着她開始往店的外面跑。不知為何，她覺得這裏待不下去了。她快要跑到店門口的時候，看見在門口那裏，正站着一個雙手合十的僧人。

夏成看不清他的臉，只聽見他說：

“人間多苦楚。汝既然心意已決，四日之後，當來見佛。”

早上九點時，許常思家的門被人敲個不停。莫啞走到門跟前，看到了門外的景象後趕緊開門。

夏成和沈靈站在外面。和沈靈相比，夏成看上去像個死人，臉色煞白，而且雙目無神。

這時許常思也出來了，她見夏成這個樣子，把自己的搖椅拖到了客廳裏：“先讓她呆在這上面。”

夏成仰着頭躺在搖椅上，嘴裏含混不清地不知在說什麽。許常思在小房間裏鼓搗了一陣子，給她灌下去一杯符水。

“她說她夢見了一個和尚。”沈靈把夏成的夢講給許常思聽。

許常思聽完和尚的那句話以後，忽地咬牙切齒起來：“那是什麽和尚，那是鬼僧！”

“他怎麽會在這個時候出來搗亂！”

聽許常思這樣講，沈靈立馬明白過來：許常思是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的。她的眼裏閃出淩厲的光來，她直視着許常思，道：“你知道他是誰？”

“嗯。”

沈靈重重地嘆了口氣：“許常思，其實我一直都覺得很奇怪。以前我不太敢問你，現在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沈靈說這話的時候，莫啞默默地站在一旁。她想，為什麽別的人總要來問許常思那麽多問題？以前有鄰居整天打聽着沈靈有沒有丈夫，後來又有人問她她到底是誰。

她是誰？和她在一起了這麽久的莫啞從來不問這個問題。因為莫啞知道，許常思不想說，一定是有她的原因。如果說這些事情會讓許常思難過，那麽，莫啞永遠都不會讓她說出來。

“鬼僧不過是擾人神志的家夥罷了。”莫啞把話題又掰回到鬼僧上面，“還好夏成沒看清楚他的臉。”

據說曾經有一個僧人，他很虔誠，虔誠到效仿佛祖，去割自己的肉喂老鷹。最後他覺得自己還是六根不淨，覺得他的肉身太多餘了。

他是不會自殺的，但多餘的身體又讓他苦惱。他每天要看到的，聽到的，聞到的，吃到的都有礙他的修行。于是，在某個雷雨交加的晚上，這個僧人将一柄剪刀對準了自己的臉。

先是剜去雙眼。

接着，割掉鼻子。

對了，還要再剪掉耳朵。

最後，把嘴唇上的肉給一點點砍下來。

第二天寺裏的僧人看到他躺倒在血泊中，模樣可怖。

大家給他念經超度，隐隐地察覺到這人可能會成妖作亂。到頭來主持沒能阻止這個僧人，他死後成了鬼僧。

“夏成做完那件事情以後，身體會很虛弱。他大概是盯上這一點了，想忽悠着她跟着自己走。”許常思伸手摸了一下夏成的額頭，“他總是忽悠人過去給他心裏的佛獻身，以前便害死過很多人。”

在場的人這會兒除了夏成外，都沉默了起來。儀式還沒有正式開始就已經如此兇險，等到了正式進行的那一天，還會出多少事情？

“莫啞，你去拿一把刀過來。”

許常思忽然讓莫啞去拿刀過來，說完後還補了一句：“這次要看好，別拿那把匕首過來。”

莫啞立刻拿了東西過來。許常思接過那把刀，道：“到時候如果出了什麽事情，那事情會落在我的頭上的，你們放心好了。”

許常思像是從來不怕死亡的。

莫啞聽到她的那句話以後，無可奈何。她執意要去救別人，莫啞是攔不住的。這個人，她不怕自己死掉，莫啞只見過她一次害怕的樣子。

那是她剛到家裏的時候。莫啞剛剛複活，三魂七魄都還不穩，許常思幫她穩住魂魄，用力過猛，導致自己的身體太過虛弱，招來了鬼僧。

那個鬼僧多問了許常思一句話：

“許常思，你把我的新娘弄到哪裏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預告~今日可能會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