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要活下去
第二十五章要活下去
“我去找秦瑤和秦野,你下去。”卡亞瑟克制着自己鎮定下來，腦中思緒一轉,伸手便将羅琳往樓梯的方向推去。
“卡亞瑟！”羅琳一把抓住卡亞瑟的手腕,死死的拖住,不讓她移動半步，聲音裏滿是急促和驚慌，“秦瑤已經被喪屍抓傷了，你不能為去她冒險！”
“媽你快松手。”卡亞瑟掙紮了一下,試圖擺開羅琳的禁锢，她抿了抿自己有些幹燥的嘴唇，碧藍色的眼睛仿佛撥開雲霧的碧海藍天，透着堅決。她一字一頓，清晰而迅速的道,“是我将秦瑤鎖在衛生間裏，我不能放着她不管。
站在高處的莉娜沉默了一瞬，腦中思緒短瞬間已經轉了又轉，她打斷了羅琳和卡亞瑟的僵持，“秦瑤是一定要救的，我們還有很多事情沒弄明白。”
莉娜從樓梯的扶手上跳了下來，落在卡亞瑟面前，她的面上看不出情緒，冷聲做了決斷，“我一個人去就行了，你們去找秦野，找到就立即出去，一秒鐘都別耽擱。”
卡亞瑟怔了怔，她沒有想到莉娜居然會主動去救人。
她清楚的明白，莉娜身為掌權者，她比任何一個人都更注重全局。秦瑤就算身為克隆人，已被抓傷的她根本就是随時都可以被放棄的對象。
“別想太多，我不是什麽人都會去救，今天破例只是因為秦瑤身上有我需要知道的東西。”莉娜挑挑眉，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然後縱身一躍，身影短瞬間便消失在了轉角之處。
卡亞瑟看着莉娜的身影消失，知道不能再猶豫，咬咬牙，果斷的掙脫開羅琳，将她推向了身後追上來的西裏爾，“哥！快把媽帶走！”
卡亞瑟頭也不回的向着秦野先前跑去的方向追了過去，身後羅琳在呼喊自己的名字，她心裏微微動容，卻知道此刻根本沒有時間停下腳步。
翻遍了整層辦公樓，卡亞瑟終于捕捉到秦野瘦小的身影。
這個孩子像是沒頭蒼蠅一樣，胡亂的找着各個房間，不停的有牆灰從牆縫中抖落下來，他的頭發上都沾了白白的一層牆灰。
她來不及解釋，攔腰一把抱起掙紮哭喊的秦野，拔腿就跑。身後的天花板上貼着的瓷磚掉落下來，砸在腳邊，腳下的地面一跳一跳，每個人都像是棋盤上搖擺不定的棋子。
跑出去就好了，只要跑出去就好了。
卡亞瑟抱着秦野拼命的向前跑着，她喘着氣，腦中不停的盤旋着這兩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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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頭上的汗水滴落下來，蒙得視線有些模糊，好像樓與樓之間除了那層鋼筋混凝土外，其他的東西都被晃了下來。
終于踩上了樓梯，眼前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西裏爾用他超出常人的速度，已經一個接一個的轉移了人群中的弱勢群體。
只剩她和秦野了。
卡亞瑟咬咬牙，幾乎是把秦野從空中抛給了西裏爾，讓他抱着秦野先把他轉移了出去。
不要塌！千萬不要塌！
卡亞瑟不停的默念着這兩句話，飛快的下着樓梯，她恨不得兩步并作一步，生怕自己慢一秒，這座高樓便會塌成廢墟，而自己，會被永遠埋在這座樓裏。
她甚至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腳底的地面在顫抖，還是她在害怕。恐懼在心底有如蔓藤般飛快的生長，将她死死纏繞，然後拖進無底的深淵。
四周仿佛一片黑暗，遙遠的地方有着星微的光亮，那似乎是出口，是逃脫這種被死亡與絕望籠罩的唯一出口。
也是希望。
星星點點的光亮越來越亮，出口也越來越近，卡亞瑟沖進陽光的那一瞬，一個熟悉的身影也沖到了卡亞瑟的面前，将她重重的擁進懷中。
仿佛她是那個失而複得的珍品。
卡亞瑟感覺自己的臉頰被溫熱的液體打濕，她一時間有些恍惚，分不清那到底是自己的汗，還是羅琳留下的眼淚。
“還好你沒事……”羅琳哆嗦着伸出手摸着卡亞瑟的額頭，手指滑過她的鼻梁，捧着她的臉頰，眼淚忍不住溢出眼眶，“卡亞瑟，對不起……媽媽還有很多話沒來得及跟你說，我看見你沖回去找秦野，心裏真的好害怕……”
“我承認，因為不是親生女兒，所以我沒辦法将你徹底的視如己出。可是卡亞瑟，我偏心，不代表我不愛你。”羅琳将額頭緊緊的抵住卡亞瑟的額頭，聲音有一點哽咽，“不管你是誰的孩子，媽媽都會一樣愛你。”
卡亞瑟身子微微一僵，“不管……我是誰嗎？”
哪怕我是克隆人，也一樣愛我嗎？
“是，不管你是誰。”羅琳捧着卡亞瑟的臉，直視着她的眼睛，露出笑容，一字一頓的說道。
卡亞瑟覺得鼻子有點酸，她背過身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擦掉額角的汗，順帶不帶痕跡的抹掉了眼角的濕潤痕跡，裝作若無其事的看向人群中的莉娜，問道：“情況怎麽樣？“
“幾乎沒有人員傷亡，只有幾個人在下樓的過程中因為踩踏受傷。”莉娜擡頭仰視着作為臨時住所的辦公樓，強烈的震感持續了五、六分鐘，玻璃窗全都被震碎掉，瓷磚什麽的也掉得差不多，牆壁上坑坑窪窪，難看得很。
“地震是不是停了？”發現震感沒有了，卡亞瑟終于難得松了一口氣。
可惜這口氣還沒有松多久，餘震又一波來襲，吓得很多人跳了起來。腳下的地面震一下，停一下，震一下，又停一下，每每都以為地震終于停止的時候了，餘震又來了。
邱川他們這時候也回到了東區，很明顯的看出他的臉色并不好，身上甚至有擦傷，手下也折損了不少，就連唐俏，都有些狼狽的樣子。
他只是面無表情的掃了莉娜身後的西裏爾一眼，然後便帶着自己的人回到他作為臨時住所的廠房那邊去了。
末世已經夠糟糕的了，而身為不可抗力的天災只會給這已經足夠混亂的社會再增添一抹絕望。
餘震不斷，大家都圍坐在空曠的地方，這麽多的人圍聚在一起，對于喪屍而言，好比散發着濃郁香味的新鮮煎餅。
有戰鬥力的男人們不停的抵禦着喪屍，白天還好，至少能看得清喪屍，到了夜間，到處都能聽見喪屍的嚎叫，似乎整個東區的喪屍都圍聚了過來。
不停的有人在黑暗中被喪屍悄悄拖走，慘叫聲就這樣此起彼伏起來。
開始有人捂着胸口低聲的抽泣，也有人不管不顧的放聲嘶嚎，就算莉娜呵斥了也止不住哭聲。
“我們能不能回到樓房裏去……”有人小心翼翼的詢問莉娜的意見，“餘震從傍晚開始就停止了，應該不會再有了。”
“不行的，當年唐山大地震就是間隔了好幾天，結果最後一晚的餘震釀成了那麽大的慘劇。如果我們回到樓裏去，又地震了，那才真的是一點生還的可能都沒有。”一直沉默着坐在角落的秦瑤聽到有人這麽說，顧不得自己的手腳還被捆綁着扔在一邊，連忙出聲阻止。
“可是外面有喪屍啊……”有女人哭哭啼啼的說道，“要是一定要死，我寧願被地震砸死，都不要被喪屍吃掉啊……”
還有些人已經開始不管不顧的往樓裏跑，莉娜這個時候也顧不得那麽多，她雙手持槍，緊繃着神經不停的打量着四周，圍攏而來的喪屍像一群群餓狼，各個都虎視眈眈。
秦瑤有些焦急，她試圖攔住奔跑着的每一個人，不厭其煩的提醒着他們不要回到辦公樓裏去。哪怕外面的喪屍再兇殘，他們都可以拼死一搏，可是在地震面前，渺小的人類只能認命。
“操的心還真多。”林言妍抱着腿坐在西裏爾身邊，看着奔波不停的秦瑤，不禁冷嘲熱諷道，“她自己也沒多長時間好活了，怎麽還顧得上別人，真是大聖母。”
“別說了。”西裏爾微微蹙眉，他低聲阻止林言妍繼續說下去，看向秦瑤的視線裏帶了歉意。
秦瑤毫不在意，她只是回首溫柔的笑笑，然後繼續賣力的勸說着想要回到辦公樓的人們，直到淩晨的曙光都快來臨，她這才疲憊的停歇了下來。
“看樣子你身上是真的發生奇跡了。”卡亞瑟解開秦瑤身上的束縛，她沒有提出關于克隆人的任何消息，只是輕聲道，“恭喜你，沒有變成喪屍。”
“謝謝。”秦瑤抹了抹臺階的灰塵，坐了下來，她伸手接過羅琳懷裏熟睡着的秦野，摸着他的頭發，輕輕笑了笑，“有件事兒我一直沒說，其實跟你和西裏爾差不多，我也不是秦野的親姐姐。”
秦瑤垂着頭，黑色的長發滑過肩頭，她聲音頓了頓，輕聲說道：“我有翻到過自己的收養證明。”
羅琳很是意外，因為即便是親生姐弟，也很少有秦瑤這般愛護弟弟的。
至于卡亞瑟，她并沒有太過驚訝，當她推測出秦瑤是克隆人時，便知道秦瑤不可能是秦野的親姐姐。
“我不太記得清四歲以前的事情，印象最深的便是十歲時家鄉的大地震，那時候秦野剛出生沒多久，我被壓在床板下面，仰着頭，從縫隙裏看着傾斜的屋頂。秦野的搖籃就挂在梁上，系着一條紅繩子，一蕩一蕩的，特別的顯眼。”
秦瑤聲音越說越輕，視線也愈發的飄渺，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憶，“那時候周圍都是死人的氣息，餘震停了就開始下暴雨，空氣潮濕，吸進鼻子裏的氣各種嗆鼻，沒有吃的沒有水喝，我幾乎以為自己要死掉了。就在那時候，秦野嚎啕大哭起來，引來了救援人員，把我從廢墟中挖了出來。”
“地震的時候我以為我會死，結果我好好的活下來了。被海哥他們欺辱的時候我也以為我會死，可我又活下來了。被喪屍抓傷以後我認為自己死定了，沒想到我還是活了下來。”秦瑤仰着頭看着天空，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沒有一絲的陰霾，“卡亞瑟，你說，我怎麽就那麽幸運。”
“幸運？”卡亞瑟轉過頭看向秦瑤，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你居然覺得自己幸運？”
“難道不是嗎？”秦瑤側了側頭，“你們都覺得現在的生活很苦，可是我卻覺得，一切都足夠好了。”
“你怎麽就這麽樂觀呢？”卡亞瑟輕輕嘆了口氣，“我記得那時候，你連死都不怕。”
“我才不是不怕死呢，我只是珍惜我活過的每一天，珍惜活着的每一個生命。”秦瑤淺淺笑着，“我知道，你們很多人一定覺得我爛好心，太聖母，但是如果你們真的直面過死亡，那就會明白，現在還能夠活着，比什麽都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