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夏悠然跟陸航在一起的時間不長,從表白到最後他過世,不過也就是四個月時間,而這個期間他們并不是經常見面。陸航的性格跟他的外表很相似,溫和有禮,謙謙君子,只不過他溫雅的氣質裏多了點篤定的自信。他其實真是個完美的男人,只可惜這世上太過完美的東西都是飄渺的,即使真是存在也不過是昙花一現。他也對她有過親密的舉動,從最初的牽手,擁抱,到後來情侶間的熱吻,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循序漸進,妥帖恰當。當然,他也有忘情的時刻,畢竟他也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他也曾在親吻她的時候将炙熱的掌心貼在她的腰際細細摩挲,也曾把嘴唇埋在她脖子裏輕輕啃咬,可他從來沒有仔細探尋過她的身體,像電影裏演的那樣,不是因為他沒有渴望,而是按着他的步驟,他還沒有來得及做。
夏悠然在感情上稱不上經驗豐富,卻也不是無知少女,想了想便理解了周濟揚剛剛話裏的含義,她吃驚地看着他。他說他們以前見過面,那麽他或許知道她經歷過的事情。可他怎麽能問這麽私人的問題,這跟他有什麽關系?
她的臉色漸漸轉紅,周濟揚反應更快,在她發怒前成功轉移話題,“你也太不解風情了,他們接吻而已,你怎麽就哭成那樣?別人還以為我欺負你呢。”他啧了一聲,把可樂遞給她,盡管心裏讪讪的,表面上卻是很淡定。
悠然默默地看着他手上的可樂,沒有接。
周濟揚垂眸,“不好意思,拿錯了,這杯才是你的。”
論讓人哭笑不得的本事,周濟揚堪稱高手,夏悠然明明剛剛還有些生氣,可這一刻卻也氣不起來了。她接過他遞來的可樂,喝了一口。周濟揚半個身子往她那邊側着,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然後猶猶豫豫地說:“不過,我還是很想知道你剛剛為什麽會哭,是感動嗎?你們女孩子就是淚腺發達。”他其實意識到自己這種行為根本就是作死,可他還是作了。
夏悠然輕咳一聲,放下杯子。
每一對相愛過的人都會共同經歷幾件令自己刻骨銘心的事,即便有一方離去了,記憶還是會存在另一個人的腦海裏。她現在看的這部電影是根據同名小說改編,她在上學的時候就看過這本小說,和陸航好了以後,她曾在聊天的時候說起過這部小說。他沒看過言情小說,不過她說話的時候他還是聽得很認真,還發表了自己對某些觀點的看法。最後,她說,如果能拍成電視該多好,到時候你陪我一起看。
她一直想和他看一場電影,可最後不是配不到時間就是沒有适合意境的片子,他其實是不挑的,因為他說過,你喜歡就行,可她太挑剔。她認為兩個人第一次看電影在以後的人生裏有重大的紀念意義,所以影片也一定要有紀念價值,要符合他們的年紀和特質。
所以他當時笑着回答說:好。
他答應了,可是永遠沒有兌現承諾。
她心裏其實還有很多願望想要和他一起去實現,她說,暑假我們去黃山的連理松前鎖一把情人鎖吧,他說,好;她說,什麽時候可以去你家裏玩?他說,好;她說,你以後一定不要去北方,因為我怕冷,他說,好。
……
他們曾經有那麽多願望想要和對方一起去實現,可最後她只有依靠自欺欺人的幻想來實現,她幻想此刻身邊坐的人是他,他替她買可樂,買爆米花,和她相攜入場,她放肆地嚼着爆米花,他在一旁淺笑着輕斥:慢點吃,沒人和你搶……
他們有幾乎一樣的眉眼,相似的氣質,淺淺的呼吸,可是不是他,不是……
她其實不應該在周濟揚面前流淚,他是什麽人啊,她怎麽能在他面前哭成這樣?
她想了想,才說道:“因為剛剛想起一個故人,他答應過要陪我看這部電影,可他已經不在了。”
周濟揚倒是沒有想到她這麽坦誠,一時有些招架不住,伸手摸了摸鼻子,說:“既然不在了,那就別多想了,人不能一直活在記憶裏,你應該向前看,多看看……嗯,身邊的人,你的朋友,親人,他們還是很關心你的。”
其實他就是想說,憐取眼前人吧,不過他沒好意太明顯。
她似乎也沒有多想,只是順着他的話說:“我知道,謝謝你。”
電影漸漸接近尾聲,兩個人的狀态都已回複平常,周濟揚揉了揉額角,心裏納悶,看場電影而已,為什麽他感覺死了不少腦細胞呢?還好有驚無險。
她肯坦言相告,說明他們的關系終是近了一層,而他剛剛作死的行為也算其所了。
電影散場後,兩個人走出來,悠然的眼睛還有點紅,她伸手揉了揉。周濟揚以為她眼睛裏落了東西,附身問道:“怎麽了,我看看。”
他修長的手指碰到她的額角,她縮了縮,“沒事,你……”她還沒來得急躲開,他已經拿開她的手,雙手捧起她的臉,随着他越來越下壓的腦袋,她在他沉黑的眼眸裏看到了自己睜大的雙眼。
此時兩人呼吸相聞,站在影院門口這樣公衆的地方,姿勢這麽暧昧真的好麽?
“你要做什麽?”
他忽然笑起來,噴出一口氣息在她臉上,她面上一熱,他卻笑得那麽開心,幾乎是咧着嘴,潔白的牙齒一覽無餘。“剛剛的你讓我想到一個很貼切的形容。”他說,“你像只受驚的兔子。”說完就松開了手,以為她多半是瞪他兩眼,或者幹脆不說話,結果她說:
“因為見到了大灰狼。”
這回輪到他受驚,下一秒哈哈大笑,“夏悠然,這是你會說的話麽?你說誰是狼?嘿,你給我站住……”
他笑着追上去了,和她并肩下樓梯,低頭時看時,她垂着的臉上唇角微微揚起,周濟揚的好心情頓時在那一刻爆表。
到了車邊,他快步過去替她打開車門,她上車後,他邁着輕快的腳步繞車前回到駕駛座,“去哪兒吃飯?”那語氣那表情都是如沐春風一般。不過當她回複了“随便”這個回答後,他做頭疼狀咂了一下嘴,“把問題抛給我,行吧,我替你做主,到時候別埋怨就成。”
她低低地回複了一句:“我不挑。”
“很好,好養活。”在她要開口申辯時,他及時發動車子,她微張的嘴角最終慢慢合上。
周濟揚的車子開了很久,悠然不知道他要去哪,她既然說了随便就也沒問,反正上了車,既來之則安之。車子穿過市區,在近郊一處別致的小院落停了下來。
此時太陽已經落山,天還沒有黑透,遠處的天邊殘留着一抹夕陽的餘光,紅透透的映遍天際。這個地方很安靜,像她家那邊的小鎮上一般,只是這個院落附近沒有其他建築,像是特別開辟出來的,倒是多了幾分與世隔絕的寧靜。她細細打量着周圍,周濟揚走上來,如無其事牽她的手,“在看什麽?”
她抽回手,小聲道:“沒什麽,你別動手動腳。”
這時莊園古樸的屋子裏走出來一個中年婦人,腰間系着圍裙,頭上也紮着同花色的頭巾,笑容憨厚自然,“你來了,對了,你四叔也在。”
周濟揚倒是一愣,轉頭打量了一眼院子裏停的幾輛豪車,表情了然,“別給我安排在他隔壁,我今天不想見他。”
那婦人一笑,“你四叔該傷心了。”她看向悠然,打量着,“這位是……?”
“夏悠然,我……朋友。”未免遭某人嫌棄,他還是自覺點好。
“夏小姐。”雲姐笑道,“我還是第一次見濟揚帶女孩子來呢,請進吧。”
房屋室內的裝飾也是古香古色,跟電視裏古代的客棧似的,空氣裏有股檀香的味道,雲姐引他們上了樓,把他們帶到一個叫荷韻的包廂,悠然看到那兩個字不禁失笑。
雲姐退下後,周濟揚就問:“你笑什麽?”
夏悠然一時沒答話,他就纏着她,“說說麽,讓我也樂樂。”
“我在想,每個進這個包廂的人是不是都要喝得暈乎乎出去。”荷韻,喝暈?
周濟揚一時沒跟上她的腦回路,正要打破砂鍋問到底,門外有聲音傳來,說話間一個身材高挑,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就出現在門口,“聽說不想見我,所以我親自來見你了。”
周濟揚望着來人,站起身,笑道,“四叔啊,您真在?我以為雲姐騙我呢。”
周世珩根本不想敷衍他,看了悠然一眼,問道:“不打算介紹一下嗎?”
夏悠然此時也已經站起來,雖然不認得,不過他們兩個男人都站着,她坐着也別扭,不過當他朝她看過來的時候,男人那雙有幾分淩厲的眉眼讓她覺得眼熟,一時也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夏悠然,我四叔,周世珩。”
周世珩啧了一聲,顯然對他侄子直呼其名的行為感到不爽,他朝悠然笑道,“我是他四叔,他要欺負你,告訴我,我收拾他。”
夏悠然微微怔忪後不覺莞爾,這一刻她想起這個男人是誰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