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別客氣啊，點吧。”
顧小米的聲音把她從亂七八糟的思緒裏拉回來，她愣愣地望了眼前的菜單幾秒，“小米，你那篇采訪發了多少獎金？”在顧小米不知所以然的表情裏，她慢慢說出了下面的話，“你把一個月的工資都搭進去了，真的物有所值嗎？”
顧小米卻是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我很久沒有這麽大方過了，你就讓我放縱一回吧。”她笑着往門邊瞥了一眼，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說，“再說，請他吃飯，檔次低的地方也不好意思啊。”
“打腫臉充胖子。”雖然不認同顧小米，但點菜的時候還是手下留情了。
顧小米卻說：“你真是賢惠，我要是男人一定娶你。”
悠然莞爾，“我可不想嫁給你。”
顧小米沒多理會這句話，自己點了個菜，卻是大手筆的。悠然一聽那菜名，頓時覺得自己是皇帝不急太監急了，作為客人她竟然比主人更加擔心買不了單。顧小米接觸到她的眼神，笑嘻嘻地，“要不你再點？”
夏悠然平靜地望她一眼，“我是不會借錢給你的。”
“放心了，我今天可是有備而來。”
因為要買衣服，悠然今天身上是帶了一些錢過來，雖然最後沒有花，可她卻不能動那些錢，待會吃完飯她一定要把衣服的錢還給周濟揚。
如果說以前她面對他還能做到坦然鎮定，那麽上一次在茶社門口他那倉促的表白則是把他們之間原本隔着的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遮掩徹底掀開了，她再也不能說服自己當他只是自己的醫生那麽簡單，對于她而言，他不僅是一個愛慕她的人，他還是一個不好的提醒。
他像陸航，可他不是陸航，這背後的意義她不去想，可不管她是不是想要徹底忘記過去，她和周濟揚最好都不要再見面。
周濟揚的電話是他的學姐葉以晴打來的，無非是一個中心，他為何那麽沒有紳士風度半路把她的伴娘給丢了。他今天原本是去商場給葉以晴幫忙的，順便一起吃個飯，聊一聊，有些事情也想跟她請教一二。結果他到商場門口時葉以晴已經站在那裏了，她身邊還站着一個年輕的女孩子，讓他吃驚的是那女孩子居然他還認識，正是他曾經相親過的某位省領導的親戚孫芳菲。
他這幾年見過不少相親對象，能記住名字的幾乎沒有，而這個孫芳菲他卻有印象，那一天，他為了見這個人出了一場不大不小的車禍。
周濟揚首先對學姐的熱心表達了歉意：“學姐，我先謝謝你。”
“看來我讓你為難了，不好意思，我也是……受人所托，沒辦法。”葉以晴本來就不是那麽八卦的人，她不解釋周濟揚也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不過他的葉學姐顯然誤會了他剛剛那句話，他只得又重申了一遍：“我說真的，真的很感謝你。”
葉以晴聽出了他話語裏的認真和意猶未盡，這個小學弟向來心思深沉，他們雖關系不錯，但很多時候她也猜不透他到底想些什麽。“好吧，我接受你的感謝，不過我聽說你是重友輕色，這個就讓我想入非非了……”
所以這才是重點。
“我的朋友是女的。”周濟揚坦言道，服務員正好從裏面出來，他退開一小步，視線透過包廂沒有關嚴的門縫落在某個人的身上，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我現在正和她們吃飯，我最近被一件事情困擾，本來今天想跟你請教的，但是現在……”
“不需要了是嗎？”葉以晴幾乎立刻接了他的話，“看來我真是年紀大了，喜歡瞎操心，既然你這麽說了，那麽我給你一個任務，婚禮那天把她帶來。”
“我盡量吧，不過我沒有把握。”
“哈，那我更要見見了，到底是何方神聖能讓你也如此頭疼。”
周濟揚回到包廂後不久，菜品就陸陸續續上來了，顧小米熱情地招呼他們吃菜，充分體現了一個東道主該有的氣質和豪情。周濟揚點頭說不用這麽客氣，而另一個客人卻對此充耳不聞，整個飯桌上幾乎沒說過話。
顧小米怕冷場，只得一個勁找話題，夏悠然愣是聽她從天文地理說到了雞毛蒜皮，不僅在心裏搖頭，這個顧小米，真能扯啊，周濟揚這會大概頭都要大了吧。
夾菜的時候她擡眸往對面瞥了一眼，他仿佛有所感知似的，目光一頓忽然朝她看過來，夏悠然手一顫，筷子險些夾不住。這落荒而逃的一幕沒有瞞過顧小米的眼睛，自然也逃不過某人的。
她心下懊惱，看他作甚？又心虛作甚？不過就是拒絕了他而已，倒是變得好像欠了他似的。她挺直背脊，表情和動作在內心的驅使下變得坦然自在，然後她開始在心裏盤算另一件事。
飯吃得差不多的時候，顧小米接了一個電話，回到包廂後笑着對他們說：“不好意思，我現在要回報社拿份資料，你們慢慢吃，周醫生，麻煩你待會送悠然回去，拜拜。”
夏悠然正在盤算趁這個機會把錢還給周濟揚，然後和顧小米一起離開，哪裏知道顧小米會那麽快把她丢給周濟揚并迅速跑路，她才站起來，手還沒有摸到包裏的錢包，顧小米就已經不見了，她那句“哎，等一下”的叫聲也恰巧淹沒在巨大的關門聲裏。
她覺得無語，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兒，一手拎着包，一手還放在包裏，頭也還保持着向後望着包廂門的姿勢。雖然沒有回頭，但是她知道身後那人一定很得意。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想，也無從去深究自己這麽想的憑據是什麽，這感覺就好像他那雙令她熟悉的眉眼一樣，盡管她不知道這熟悉度從何而來，但她就是知道，他一定會這樣，也只能是這樣。
“你打算這麽站着陪我吃完？”
夏悠然回過頭，那人還好好地端坐在位置上，因為身高的優勢，他只是微微擡着下巴看着站着的她，無論是表情還是姿勢都顯得那麽倨傲。重新坐下來陪他一起吃完這是不可能了，在顧小米突然把他們甩下這場變故裏，她表現得太過慌張，心裏陡然生出一股不甘的情緒。
陪他吃飯？憑什麽？
她皺了皺眉，從包裏拿出錢包，她以為自己的動作很快，可就在她抽出一疊紙幣數到第二張的時候，她的手腕被人扣住了。也許她太沉浸于自己的想法，都沒有覺察到他幾時來到她跟前，她聽見他帶着薄怒的嗓音在頭上響起：“你別欺人太甚！”
夏悠然好笑又好氣，到底誰才是欺人太甚？她擡起頭，抗衡着跟他對視，然而她發覺自己又錯了，當視線跌進他那雙深沉似海的眼眸時，她所有的怒所有的氣就像聚集在一起泡沫，堆積着一點點破滅。第一次和他在醫院裏據理力争的那種感覺她再也找不到了。
“你要怎樣才能放過我？”她聽見自己平靜無波的聲音，可是她自己知道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心裏是多麽無奈，明明唐突的那個人是他，可最後想要落荒而逃的竟然是她自己。這是多麽可笑的事情，可她無法告訴他，她怕他，怕他靠近自己，怕觸到他那雙眼睛，更怕在他那雙眼睛裏看到失魂落魄的自己。
周濟揚卻在這一刻挑了挑右邊的眉毛，這個細微的動作成功地捕捉到了她飄忽不定的視線，他的表情變得更得意了，“我放過你，那誰來放過我？”
簡直是不可理喻，夏悠然倒吸一口氣，她沒有想到這個衣冠楚楚的男人上一次被她拒絕後還會對他死纏爛打，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是徹底不要臉面了麽？她想了一堆話來斥責他，可最後她竟然發覺難以啓齒，面對他那雙眼睛，她連罵他的話都說不出口。
“你放開我。”她動了動手腕，視線無奈的垂落下來。
“放開你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不許再數鈔票給我，除非，你今晚想跟我走。”他說這話時刻意壓低了腦袋和聲音，夏悠然在他營造的暧昧裏陡然擡頭，失魂落魄地尖聲一問：“你想做什麽？”
她的反應似乎吓到了他，他臉上閃過一絲錯愕，随即又放肆地笑起來，“我沒想做什麽，但如果你想我做點什麽，我可以考慮。”
“你……無恥。”她終于生氣了，白淨的面頰染上一朵暈紅的花，她雖別過了臉，卻不知道這一幕在他眼裏仍是最賞心悅目的風景。
“原來你不想啊，看來我猜錯了。”他慢慢松了手，像是自己找臺階下，把她逼急了他也不好過，被她罵無恥的那一刻他心裏真的産生了無恥的念頭，好在他不是克制不住本能的人，才沒有進一步作出失控的事。
夏悠然低着頭不說話，周濟揚把人逗怒了這才知道不知該怎麽收場，剛剛逞口舌之快的那點得意也消失了，最後只剩下一股淡淡的失落。他讪讪地打量了她一眼，視線掃過椅子上放着的購物袋，“走吧，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
“那可不行，小顧把你托付給我，我怎麽能讓她失望？”他說得冠冕堂皇，她竟找不到理由來辯駁，任他拿起椅子上的購物袋挂進她臂彎裏。
“其實我也沒別的意思，上次車禍你的衣服褲子都蹭破了，這條裙子就當是我賠給你的，我希望你會穿，其實你穿粉色比穿白色更好看，你應該試着改變一下。”
夏悠然怔怔的，心裏說不出的怪異，她覺得他這話是意有所指，可他怎麽會知道？她來不及細想，就被他的手覆蓋在她的手背上的動作驚住，正要縮回，他笑着解釋：“別怕，我只是幫你把錢放回去。”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竟然覺得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笑容是無奈的，而且他做這一切是這麽坦然，像一個老朋友，更像一個親密的愛人，而之前的不愉快也好像不存在了。
對于自己認知上的突然改變，夏悠然覺得沮喪，輕易地被他左右，受他牽制，這樣立場不堅定的自己，她真是恨不得死掉。
她就在這種情緒的支配下和他走出了餐廳，上了他的車，一路上兩個人無話，可車子開到小區門口時，她竟然沒有立刻下車。
她走神了，雖然那一刻她腦子裏什麽也沒有想，可她的思緒卻飄出了窗外，去了哪個地方，她自己也不知道。
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幾乎立刻轉頭去看他，周濟揚若無其事地在方向盤上敲着手指，見她轉頭，他淡淡一笑，“不想這麽快下車的話，我不介意帶你去兜兜風。”
夏悠然頓時一囧，她的心不在焉，她的某種潛在的貪戀，他這樣聰明的人，一定早就看得清清楚楚，所以才敢這麽一次次的放肆。
她慌忙回過頭，想在被他看穿之前徹底消失，可越是緊張手就越不聽使喚，最後周濟揚伸手過來替她開了車門，她便逃一樣地下了車。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