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背叛之道

第29章

自從知道萊利欺騙了自己後，史萊德對萊利的感情飛快地就退到了長官與下屬的位置，甚至對萊利有些失望和反感，利用別人的感情欺騙這個人，他接受不了，更何況軍方顯然和當年的杜府血案有着關聯。

蘇漠很快回來說：“我要出去一趟，萊利那有點事。”

“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只讓我一個人去。”蘇漠交代完，快速洗漱完然後拿起外套，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的腳步忽然停了停。

時間一下子像是凝固了，陽光從窗外斜射進來，在兩人中間留下了一塊明亮的“陰影”，仿佛鴻溝一般，将他們隔斷在兩邊。

蘇漠深吸了口氣，像是下了什麽決定一般，突然轉過身來，沖着史萊德笑了一笑：“等我回來，我們一起出去吃個飯吧。”

“咦？”史萊德愣住了。

“我想再出去逛逛。”最後看看這座城市，蘇漠在心裏說完了下半句。

“好，我等你回來！”史萊德笑道。

“嗯，待會見。”蘇漠揮了揮手。

“待會見。”

門在眼前合攏，輕微的震蕩激起了灰塵在空中跳舞，史萊德不由得盯着那裏看了很久。似乎很久以前，也曾有個人這樣回過頭來，笑吟吟地對他說話。是什麽時候？什麽人？

少年的臉孔在腦海中浮現，卻因為背光，所以看不太清楚。他看着史萊德說：“你在這裏等一下，我去拿個東西，然後跟你一塊走！待會見！”

那是……杜昀！

史萊德眼睛漸漸睜大了，腦袋疼得要命，但這次他竟然沒有昏過去！記憶一絲一縷地解凍，如同爬山虎一樣一寸寸地籠罩他的眼前。史萊德發現自己突然置身在一處空曠昏暗的街道上，漫天的鵝毛大雪從天空降落，他渾身疼痛，手腳冰冷甚至沒法維持人形，遠處，人們的歡聲笑語不停響起，那是一個對很多人來說都無比美好的平安夜，而他卻即将在皚皚白雪之中迎來死亡。一束光線忽然從遠處打了過來，一輛空間車由遠駛近。

“救我……救救我……”幼犬發出哀鳴，聲音微弱得甚至連雪花簌簌落地的聲音都能将之掩蓋。

燈光逼近、交錯、駛過，像以往許多次那樣，并沒有人注意到路邊有一只受了重傷的幼小杜賓犬掙紮着想要獲得最後一線生機。他終于沒有力氣掙紮了，他還很小，甚至連詛咒命運和人生都尚未學會，那雙藍黑色的烏亮眼睛在星光下漸漸失去了光澤，他快要睡過去了。

不能睡，否則就醒不過來了！

可是，好累啊……

“爸爸，這裏有條受傷的小狗！”突然，一個清脆的聲音在近處響起，他不由動了動眼皮。跟着，那聲音就愈加欣喜起來，“爸爸，他還活着，我們快點送他去醫院！”然後一件溫暖輕盈的衣服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努力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張清秀可愛的臉孔。

記憶不斷地湧現，他得到杜氏父子的救治有了家、被取了杜小賓的名字、和杜昀一起生活、去學校找被人欺負的杜昀、兩人一起骨折、他為了杜昀打了第一場架、為了杜昀接受異種人特殊訓練、杜昀第一次為他包紮傷口、杜昀為他落下的淚、杜昀十歲生日時害羞地讓他吻了自己的額頭、杜昀在火光中轉身對他說：“我去拿個東西，很快就回來，到時候我們一起走，待會見！”

“不！！！！！！！！！！！！”史萊德蹲在地上，淚流滿面。

“史萊德，快醒醒！”史萊德恍惚了好久才睜開眼睛，眼前看到的竟然是蜘蛛的臉。

“蜘蛛……”

“你怎麽把自己搞成這樣？你……想起來了？”

他想起來了，想起了與杜昀相處時候的許許多多的往事，那麽美好的往事，那麽重要的感情，那麽看重的人，為什麽他會忘記！他怎麽可以忘記！

“老天！你怎麽靠自己想起來的！”蜘蛛簡直不敢相信，往史萊德腦袋上套了個東西就開始“噼裏啪啦”地按鍵盤，“強制解鎖記憶的話，搞不好會腦死啊，我的天啊！”他又是叫又是鬧，連連嘆息加弄出一堆器材搗鼓了很久以後才“咦”了一聲說，“竟然沒事？難道我弄錯加密模式了？”

史萊德抓住蜘蛛的胳膊：“你怎麽會來這裏？”

“哦，我發現件有意思的事情，急着給你看。”蜘蛛說着，打開自己随身攜帶電腦中的某個軟件，給史萊德看，“你看，這是鳥類進化史，這是靈長類進化史，這是人類一個普通家庭祖孫三代的樣本……”

史萊德好容易坐起身來，扶着額頭說：“說重點。”

“好吧。”蜘蛛抓了抓頭發，“人的長相與先天遺傳和後天環境影響都有關系，但是根據父母親與祖父母、外祖父母的長相，大致可以分析出未出生孩童的長相，然後你看一下，這是刑汝昌夫婦和他們各自父母的長相，這是邢漠少年時候的長相……”

史萊德看着那張臉孔，健康、嚣張，那是以前的邢漠，與現在的蘇漠有着一定的差別，以前他覺得這是環境的影響，現在卻越看越覺得哪裏不太對勁。蘇漠沒有那種嚣張的氣焰，蘇漠的神情也從來不會是那樣的不可一世。

“然後你看，這是我根據軟件推測出的邢漠十三年後的照片，同時加入了環境變量。”全息投影中的邢漠顯得陰郁、心機深沉，讓人心生厭惡。

“不像蘇漠。”

“是吧，你也這麽覺得。”

“可是這能說明什麽？也許邢漠為了逃避追殺，所以整容了呢？”雖然自己心裏也有疑惑，史萊德卻力求客觀地看待問題。

“你別急，再看看這個，這是杜昀和杜謙禮夫婦及其他們各自父母的照片，”蜘蛛的手在全息投影上移動着，“而這是軟件推測出來的杜昀現在該有的長相，你有沒有發現什麽？”

史萊德的手有些顫抖，直覺開始叫嚣得更加大聲，提醒着他什麽。

“有……有一點點像蘇漠……”史萊德的手忍不住拂過那張臉孔，指尖在那青年的臉上帶出一陣漣漪，青年微笑的臉看起來那麽親切、溫和，而且熟悉，雖然明明并不一樣，甚至單從五官看，還不如邢漠的預測長相與如今的蘇漠更像，可不知為何他就是覺得杜昀的預測長相與如今的蘇漠有些神似。

“現在你看這個呢？”蜘蛛的手飛快地操縱着軟件，所有圖像如同被注入到一個面孔模具中搖勻了一般，面孔輪廓及五官不停變換，一切的基因互相作用、影響，如同大海波紋連綿不斷，像是過了很久，又像是只過了一會，然後，一張臉孔清晰地呈現在兩人的眼前。

“這是誰？”史萊德疑惑地問，面前這個人雖然五官單獨看很熟悉，但組合在一起卻十分陌生。

“不認識對不對？”蜘蛛說，“這是以刑家的基因為主項，混合杜家的基因進行的實驗項。舉例來說，一對夫妻相互結合生育，他們的基因之間就會發生相互影響，然後根據遺傳法則，造就孩子的相貌和智商，現在你再看看這個。”又一陣變幻之後，第二張臉孔清晰地呈現了。

“蘇漠！”史萊德失聲喊出。那輪廓、五官、氣質，甚至微微笑時眼底的那一抹促狹，雖然還存在着細微的差別，但馬上就可以看出，這毫無疑問就是蘇漠！

“對，蘇漠醫生！”蜘蛛說，“現在你明白了嗎？”

史萊德茫然地看向蜘蛛。

“還不明白？這是以蘇家的遺傳基因為主項，融合刑家的遺傳基因得到的結果。”蜘蛛嘆了口氣，“好吧，我直接說結果，我懷疑蘇漠就是杜昀，是吸收了邢漠基因的杜昀，而另一個封閉了你記憶的人，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