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天上星星
因為找不到合适的地方, 又怕被外人打擾,所以野炊的最終地點定在了倦夢山莊。還是那個有池塘有竹椅的院子裏,所有人齊聚一堂, 升起了篝火。
此時已經是晚上近十一點, 所有準備工作做完時,游戲恰好切換到夜晚模式。暑假裏, 又是周末, 大家都放飛得很,誰也沒提出來要去睡覺,哪怕吃的是假肉、喝的是假酒,依舊很嗨。
夏稞跟奚懷沿着游廊慢慢走, 将整座山莊的燈籠都點亮,擡頭看,皓月當空, 周圍是大都市裏看不到的閃爍繁星。
他們走走停停,靠在欄杆上休息。
夏稞突然轉頭問奚懷:“你知道天上的星星和地上的燈火有什麽不同嗎?”
奚懷搖頭,夏稞便告訴他:“天上的星星是愛我的人,地上的燈火是我愛的人。不是有這種說法嗎, 死去的人都會回到天上。我爸死的時候我還沒念完高中, 蘇女士怕我難過, 影響學習, 就告訴我這句話,對我說, 星星一直在那裏, 不會因為太陽升起就消失,所以要把更多的愛留給地上的人。”
“那你想他嗎?”奚懷問。
“想啊。”夏稞仰頭看着夜空,說:“我得告訴他, 我現在有了自己的店,也談了戀愛,生活穩定,一切都好。”
奚懷伸手摸摸她的頭,而就在這時,一顆流星劃過天際。夏稞的眼睛瞬間亮了,雖然這游戲為了追求最佳的觀賞效果,流星、彩虹根本不是事兒,但她剛想起爸爸就看到流星,實在是個令人驚喜的巧合。
“你看!”夏稞拉住了奚懷的袖子。
“我看到了。”奚懷嘴角帶着笑,“不許願嗎?”
“不要了,做人不能太貪心。”夏稞覺得自己的幸運已經超過許多人,知足才能常樂。她又問奚懷,“你呢?”
奚懷想了想,說:“我也沒有什麽特別的願望。不過,你不跟流星許願,可以跟我許願。男朋友本來就是你的,你跟男朋友許願,就不算太貪心了。”
夏稞聽得臉紅心跳,嘴上卻還硬氣,“你不是說第一次談戀愛,沒經驗嗎?怎麽那麽會說話?”
奚懷:“因為我有天賦。”
夏稞竟無言以對。
兩人回到池塘邊的時候,二少爺他們早開始了第二趴——深情KTV。
随風躺在了竹椅上,雙手枕在後腦,悠然自得。青青草原用筷子敲着一溜瓷碗,慧真拿出了木魚,二少爺就不知從哪兒搞來了一把二胡,拉得荒腔走板。唐玥很嫌棄他,跟男科一枝花在旁邊不知道說着什麽,短短的時間內,兩位女士似乎已經建立起了友誼。
見到夏稞和奚懷回來,衆人齊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仿佛他們是去了某個小樹林裏幹壞事。
“還笑。”夏稞坐到唐玥身邊,伸手撓她的癢癢。唐玥笑得敗下陣來,忙抱住她,“我的好稞稞,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男科一枝花看着有點羨慕,但她也沒插話,只默默地從火堆裏扒拉出一個烤紅薯來,撥到夏稞面前。
唐玥也忙說:“你嘗嘗這個,我給你烤很久了,肯定特別香。剛才慧真說他不吃肉,我還是特意烤的呢。”
夏稞從以前就愛吃烤紅薯,掰了一半,把剩下另一半遞給坐在她身後的奚懷。兩人背靠背坐着,看着好像沒坐在一起,其實動一動就能碰到。
“啧啧。”唐玥又開始跟一枝花吐槽,“你看看,有了男朋友就是不一樣了。”
一枝花難得地點頭應和,夏稞見了,朝她做個鬼臉。這時那邊的二少爺又換了個調,二胡拉得如泣如訴,仿佛送喪。
青青草原斜了他一眼,“你要是有什麽不滿,就說出來。”
二少爺:“你不懂,這是藝術。”
青青草原:“藝術使我感到寒冷。”
二少爺:“那是你不懂得欣賞。”
二少爺我行我素,繼續拉他的二胡。慧真兢兢業業地用木魚為他伴奏,但他的小腦袋瓜裏也有疑惑——二少爺讀的音樂學院裏,平時是不是就教這個東西。
一群人就這樣吵吵鬧鬧的,一直鬧過了半夜。奚懷記着夏稞明天還要去面包店裏忙,便想讓她早點下線,可就在這時,一片雪花從夜空中飄飄悠悠地落下來。
一片之後,是第二片、第三片,紛紛揚揚的雪花落下來了,迷了衆人的眼。
“下雪了。”夏稞喃喃地說着,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
其餘人也都忍不住站起來,在這個夏夜的篝火旁,看着天空中飄揚的雪花,冷熱交融裏,呼出的氣都開始變成白霧。
四季輪轉,冬天到了。
唐玥作為一個南方人,每次見到雪總是很驚喜,哪怕是在游戲裏。她現在就盼着這雪能快點積起來,好讓她堆一個雪人。
這時,随風忽然說:“我該走了。”
慧真離他最近,便仰着頭問:“你要去哪裏啊?”
随風:“苗疆。”
慧真:“可是下雪了呀,而且現在已經是晚上了。”
随風笑笑,“出發不論早晚,也不論天晴。”
“啊,這就是傳說中的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我親愛的朋友。”二少爺激情來了句詠嘆調,随即問:“你這一走不會就不回來了吧?”
随風聳聳肩,“也許會,也許不會。”
“真好,真酷。”二少爺頗為羨慕。
經過幾天的相處,他早就對随風沒有敵意了,甚至隐約有點崇拜。随風就像他的名字一樣,永遠是一道自由的風,這對于男孩子來說,吸引力太大。
随風要走,大家都去門口送他。而就是從院子裏走到門口這麽一點點功夫,地上已經堆起了一層雪,桃花林變成了雪花林,又是另一番風景。
他吹了聲口哨,那匹叫做“追影”的馬便踏雪而來,在他面前停下。他帥氣又利落地翻身上馬,回頭沖大家露出一個随性的笑,揮揮手,“我走了。”
黑衣的俠客像一陣風那樣的來,又像一陣風那樣的去了。白馬奔跑過桃樹林,紛紛揚揚的雪花像是在為他送行,近處有雪,遠處有城鎮的燈火,那一人一馬遠去的背影,成為了這個冬季裏最讓人難忘的畫面之一。
在這之後,他們許久都沒有随風的消息,隐山村也再度恢複了平靜。
夏稞去長安城的時候,又遇到過燕歸。那時她壓着镖從外地回來,依舊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樣子,但人群中也不乏她的愛慕者。夏稞看到那人攔下她說話,隐約間傳來“随風”的字樣,但離得遠,她也沒聽清他們到底在說什麽。
奚懷給夏稞買了一只小羊,雪白的毛,可愛的小角,只要選擇跟随模式,小羊就會自動跟在夏稞身邊,還會自己吃草。
夏稞對這只小羊的關注度,一度超過了奚懷。她每天上游戲都帶着它,一起去田裏收菜,一起在林間漫步,就連她和奚懷一起在河邊釣魚的時候,這只羊都趴在他們倆中間,咩咩地叫。
奚懷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會吃一只羊的醋,可看夏稞那麽喜歡,他也只好忍着。在游戲裏受到冷落,他就不得不在現實裏尋找存在感。
于是這一天臨睡前,夏稞就收到了奚懷的信息。
XH:明天我跑完步之後,能直接在你那裏洗個澡嗎?
XH:這樣就可以直接去工作室,不用回家換衣服了。
夏稞能怎麽回答,她當然不能拒絕男朋友的這一合理要求,否則顯得她多不近人情。只是因為奚懷這兩句話,她愣是想到了美男出浴圖,覺都沒睡好。
第二天,奚懷果然帶着衣服過來。夏稞下意識地就往他腹肌瞄了一眼,又不敢多看,做賊似的。
奚懷發現了,但也不戳穿她,落落大方地進了她的出租屋,又回過頭說:“我忘帶毛巾了,有備用的嗎?”
夏稞趕緊給他拿,拿完就逃也似地回到了面包店,留他一人在那兒洗。
可沒過一會兒,她又收到奚懷的信息。
XH:吹風機在哪兒?
面包大麥:在茶幾下面的抽屜裏。
XH:你的沐浴露怎麽有股奶香。
因為它就是牛奶沐浴露!
這個人好煩啊,洗個澡為什麽還那麽多話。夏稞摸摸自己的臉,感覺又有點發燙,她絕不承認自己在胡思亂想,但她也是真的想知道奚懷的腹肌有幾塊。
都是男女朋友了,這麽想想不過分吧。
另一邊,奚懷笑着将手機放下,見好就收。他快速沖完了澡,聞着身上那若有似無的牛奶沐浴露的味道,覺得還不錯。
雖然他自從上初中之後,就再也沒有用過這種奶香味的東西了。
離開出租屋時,奚懷将換下來的衣服放在袋子裏帶走,也順便幫夏稞鎖了門。轉身欲走,卻發現弄堂裏有位路過的老太太正好奇地看着他。
那是一位打扮得很新潮的老太太,老花鏡上還搭着眼鏡鏈,一頭白發燙着卷兒。她先是好奇地打量着奚懷,看到奚懷看過去,再示以微笑。
奚懷雖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微笑着回應,這才轉身走向面包店。令他驚訝的是,那位老太太也跟着他進了面包店,夏稞迎出來,親昵地挽住了她的胳膊,叫她:“陳阿婆。”
陳阿婆樂呵呵的,視線又開始在奚懷身上掃。
“阿婆,這是我男朋友。”夏稞悄悄拉了拉奚懷的衣擺,“這是房東太太,也是我以前住在這兒時的鄰居。”
“阿婆好,我是奚懷。”奚懷的态度又變成了那天遇見夏枞時的樣子,笑一笑,長輩們都很喜歡他,争着搶着要給他介紹自家的孫女。
可是沒想到,陳阿婆家沒有孫女,只有一個比他還小兩歲的孫子。她拍着夏稞的手說:“你這小囡我打小看到大的,就知道是個有福氣的人。原本還想把我那讀博的孫子介紹給你呢,誰想到你找了個更好的,你媽媽肯定很高興。”
夏稞忙笑着說:“孟慶哥也很好啊。”
孟慶哥,又是哪個哥?奚懷心裏的醋瓶子,哐當一下就翻了。
作者有話要說: 社會我懷哥:我不僅有說情話的天賦,我還有吃醋的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