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徐徐圖之
夏稞其實也不是故意要撒謊的，當然，她不可否認的是因為內心的想法而無法坦然面對何兄，想冷靜一下，另一方面，她晚上确實有事。
從畢業到現在，夏稞都在忙開店的事情，雖然她上大學時一直在打工、學手藝，可賺到的錢杯水車薪，是她媽拿出了私房錢再加上她哥的贊助，這店才開起來的。現在面包店逐漸走上正軌，雖然距離實現純盈利還有一段時間，可賬戶上有了現金了，她就想給家裏人買點禮物回去。
夏稞花一個晚上時間買好了東西，打算第二天帶回家。這期間何兄的微信一直沒動靜，一直到夏稞回到了家，發了一條朋友圈，這人才又突然出現，給她點了個贊。
這條朋友圈發的是雞湯的圖片，配文是“可憐的阿花”，還有一個饞嘴表情。
他怎麽不留言？也不發消息，他們果然是點贊之交嗎？
夏稞這麽想着，她媽走到身後柔柔地叫她，“怎麽不喝了呀？別光顧着玩手機，冷了就不好喝了。”
“好啦。”夏稞捧着碗一口一口地喝着雞湯，這麽一碗下去，好像把梅雨天的濕氣都從身體裏排了出來，心情舒暢。
她又盛了一碗，跟她媽并排坐在屋檐下，看着屋外小雨瀝瀝，她喝湯，她媽在剝毛豆。
“媽，你每年種那麽多毛豆做什麽？又吃不完。”
“你不是最愛吃毛豆了嗎？吃不完可以曬幹呀，還可以做筍豆，等梅雨過了，我做一點你帶回去吃。”
“你這雞湯裏也放了毛豆。”
“好吃嗎？”
“好吃。”
“那你就多吃點，瞧你瘦的，下巴都尖了。”
夏稞不信，捏了捏自己的臉，還是一如既往的柔軟。她的媽媽叫蘇梅，跟全中國絕大多數家長一樣，蘇女士的獨門秘技就是睜着眼睛說瞎話。
她有時甚至都不需要看你一眼，光憑意念就能知道你瘦了。小時候的夏稞可沒少被她養胖，胖倒是也沒多胖，就是比其他孩子圓潤一些，她皮膚又白，每天紮着倆揪揪像是哪吒鬧海，走哪兒都很受歡迎。
現在夏稞長大了，不鬧海了，蘇女士還會經常給她買漂亮的頭繩。她一邊剝毛豆一邊絮絮叨叨，“你就是不急着談戀愛，頭發也要好好打理的呀，你每天就這麽馬尾辮兒一紮，時間久了頭發也會生氣的。你要對它好一點，以後才不會掉頭發……”
夏稞極其形式主義地在那邊“嗯”、“哦”地應和，垂眸看到自己的頭發，心想着是可以找時間去好好打理一番了。前段時間忙，劉海都是她自己剪的。
晚間時分，雨終于停了。夏稞陪着蘇女士在新修的鄉間小路上散步，順便埋汰一下還在國外出差的哥哥，跟路邊三三兩兩的中華田園犬打過招呼，便回去看電視。
電視劇裏還在講婆婆媽媽的二三事，圍繞着結婚不結婚、生不生的話題來回探讨，蘇女士看得津津有味，但她從不催促夏稞兄妹。
夏稞有時都比她更憂心，她那個已經三十而立的哥哥，到底啥時候給她找個嫂子。
看完電視回房，已經是九點多。夏稞跟唐玥在微信胡扯，扯到要去燙頭的事情，唐玥表現出了十二萬分的積極。
無敵小玥玥：周末我來找你啊，就去面包店附近的那家理發店好不好？價格是貴了點，但據說手藝很不錯！
面包大麥：我開店忙前忙後那麽久，你都不來看我，現在就為了做個頭發跑過來了？
面包大麥：我要拉黑你。
無敵小玥玥：別啊，我錯了，這不是我爸媽嫌我以前老是到處跑嘛，工作了怎麽也得老實半年，麻痹一下他們。
面包大麥：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無敵小玥玥：請你吃大餐。
面包大麥：perfect
無敵小玥玥：實話告訴你，慧真廟裏的姻緣樹是真的強，我現在這個相親對象跟我挺聊得來的，雖然說還沒見面，但我看過他照片了，幹幹淨淨的一個男生，等我做了頭發我就跟他見面。
面包大麥：你什麽時候又去相親了！！！
無敵小玥玥：哈哈，反正相個親而已，又不吃虧。
面包大麥：快說快說快說。
無敵小玥玥：我跟你說啊，他……
兩人又就相親問題聊到半夜，從那個男生一直延展到兩人在大學時喜歡過的男明星，又從這個男明星聊到了最近的瓜。
仿佛是那瓜田裏，趁着月黑風高偷瓜吃的猹。
第二天一早，夏稞就拎着蘇女士給她準備的大包小包回到了出租屋，放完東西她也沒歇着，又趕去面包店忙活。
店員小玉告訴她，昨天她不在，奚懷也沒來。
夏稞沒放在心上，緊趕慢趕把小面包做好了，心裏尋思着什麽時候去把駕照考下來。自從上次科目二考試失敗，夏稞因為沒空，已經好久沒去找教練了。
如果她能考下駕照，那以後回家就可以自己開車，出行、裝東西都方便。買個便宜點的小車就行了，她再攢攢，也能攢到這個錢。
有了目标，夏稞暢想着未來的小日子，心情很不錯。等店裏空下來，她又拿出蘇女士親手做的粢飯糕分給大家吃，雖然已經冷了，但稍稍加熱一下就很香。
奚懷到店裏的時候，推門就聞見一陣有別于面包的香味從櫃臺後傳出來，讓他仿佛一瞬間從裝修精致的面包店來到了弄堂口的老式早點攤前。
店員們都覺得夏稞很神奇，他們這位神奇的老板不光帶了粢飯糕，還從家裏帶來了幾根蔥，切成蔥花，熱油一澆，香味撲鼻。再放點醬油，淋在粢飯糕上面，別說，還真有那味。而且這自己家做的粢飯糕不像外頭早點攤上的那種切成長方形，嬰兒拳頭大小，扁圓一個，金黃色的，很可愛，表皮煎得脆脆的，一口咬下去都是雪白糯米。
夏稞還在介紹這粢飯糕用的糯米，“這可是我自家的田裏種出來的，一年也就幾十斤的收成。”
我哥，知道嗎？堂堂大律師，每年都被蘇女士叫回去種地。多麽金貴的一雙手，種出來的多麽金貴的糯稻，這都是用錢買不來的。
店員們都很給面子，紛紛誇好吃。夏稞也拿了一個，正要往嘴裏塞，驀地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問話聲：
“好吃嗎？”
夏稞回頭，只見奚懷站在櫃臺前，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手裏的粢飯糕。她一時大腦短路，把粢飯糕往前遞了遞，問：“你要吃嗎？”
別人問好吃嗎的意思，不就是自己想吃嗎？所以夏稞覺得這個反應沒毛病，可她看到奚懷伸手來接時，又突然把手縮回去。
“嗯？”奚懷挑眉，這是反悔了？護食？
“等等，我給你拿個紙袋。”夏稞覺得這粢飯糕又是油又是醬油的，讓奚懷拿在手裏直接吃，實在跟他氣質不符，還是拿個小紙袋給他裝着。裝好了，她再遞過去，說：“VIP友情贈送。”
奚懷：“看來我花五百換一個VIP的身份，很劃算。”
夏稞：“那是，我們小本生意，誠信經營。”
奚懷也沒端架子，直接就着紙袋咬了一口，雖然動作還是慢條斯理、賞心悅目的，但看着就接地氣不少，吃完評價道：“味道很好。”
“多謝。”夏稞愈發覺得奚懷是個很有眼光的人，不光欣賞他的小面包，還欣賞她家的粢飯糕，一點兒不像之前那兩個女生說的那樣高高在上。
這麽優秀的一位顧客，以後店裏出新品了都可以考慮給他帶一個。
随後奚懷離開，看着手裏還沒吃完的粢飯糕，思緒不由回到了小時候。以前他奶奶還在的時候，也經常做這個給他吃，只是不像夏稞家裏做得這麽小巧精致。随着他奶奶年紀越大，煮出來的飯越發軟爛，粢飯糕也就捏得越來越不成形了。
但奚懷覺得這兩者的味道很像，是家的味道。
這麽想着的奚懷，終于拾起了一點點感恩之情，主動給他媽打了一個電話。程女士隔了三十秒才接通，捏着大長公主的語氣問：“你知錯了嗎？”
奚懷：“沒有。”
“嘟——”電話挂斷。
良久，奚懷發出一聲輕啧，以紀念他脆弱易逝的親情。
到了晚上，孔翠花終于又和何兄在隐山村相逢。
鬼屋活動已經臨近尾聲，夏稞和奚懷的積分因為前兩天的缺席掉出前三，眼看着追不上了，夏稞一合計，幹脆放棄。反正他們的積分還穩定在前十，有獎勵可拿。
告別了鬼屋，夏稞繼續自己種地之旅，奚懷則依舊在河邊釣魚。二少爺很為他操心，湊過去小聲問他：“哥，你進展怎麽樣啊？”
奚懷反問：“你歌寫好了？”
二少爺撓頭，“還差一點、差一點，不過相信我，以我的天賦，很快就會寫出來了。”
奚懷：“嗯。”
二少爺：“不對啊，明明是我在打聽懷哥你的事啊？”
奚懷：“少打聽。”
二少爺不由心生疑窦，小心翼翼地問：“懷哥，你不會是表白失敗了吧？”
奚懷投去涼涼目光，“你又掉河裏了？”
“我腦子真的沒進水！”
“那你還問？表白是這麽快的嗎，她還沒真正喜歡上我，當然要徐徐圖之。”
你之前可不是這樣表現的！
二少爺覺得他懷哥就是說一套做一套，任誰都摸不準他的心思。這會兒坐在河邊，跟姜太公釣魚似的，願者上鈎。
不過二少爺還是好心提醒他一句，“手快有手慢無啊。”
聞言，奚懷遠遠看了一眼正在快樂種田的夏稞，道：“所以，你明白你要做什麽了嗎？我接下來要出國一周，時差問題，沒辦法每天準時上線。”
二少爺腦袋難得靈光，鄭重承諾：“明白，哥，如果有哪個男的企圖在這段時間挖你牆角，我一定會及時告訴你的。”
奚懷：“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