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開寶箱
晚上夏稞關店回到出租屋後,又看見了那個男生。他剛好開門出來拿外賣,夏稞認得那外賣盒的包裝,是附近一家韓式料理店的人參雞湯。
這男生看着年紀不大,還挺養生。
等到夏稞收拾妥當進入游戲,已經是十點多。她原想上線料理一下自己的田就走,沒想到隐山村還發生了一件大事。
新搬來隐山村的一位玩家,也就是昨天跟夏稞打聽寶箱下落的那個男人,今天竟宣稱自己找到了寶箱,學着二少爺和青青草原,在村口拍賣。
夏稞記得他叫“愛の清涼油”,昨天還給了她一句“沒勁”的評價。過去圍觀時,她看見何兄也低調地站在人群裏,便過去跟他打了個招呼,小聲問:“你覺得隐山村有第二個寶箱嗎?”
何兄答:“沒有。”
奚懷其實也才剛上線,上線也不為別的,就是為了給夏稞送瓶瓶奶。每天一瓶瓶瓶奶,這是他自己開出的條件,當然不能失信。
熟料碰上個騙子,拿出來一個假寶箱,張口就是一百兩。奚懷作為真寶箱的擁有者,可不得給他捧個場。
玩家中也不乏對他持以懷疑态度的,質問道:“一百兩銀子也太貴了吧,你為什麽不把寶箱開開?這游戲裏的箱子長得都差不多,你不開,我們怎麽知道是真的假的?”
清涼油成竹在胸,“我要是開了寶箱,那上官府公告的就是我了。這麽好一個出風頭的機會,你們不想要嗎?況且,我賣一百兩就是不開箱的價格,要是開出來的東西是個極品呢?那就不是一百兩的價了。”
一百兩,其實說貴也不是特別貴,很多玩家咬咬牙是可以拿出來的。按他的意思,這一百兩就是買了個盲盒,不管開出來的東西是好是壞,你都得認。
很多玩家在竊竊私語。
其他地方已經有玩家開過寶箱了,從那幾次的情況來看,寶箱裏開出來的東西最差也能賣個八九十兩左右,這筆買賣就算是虧,也虧不了多少,還大概率能開到好東西。可這麽好的機會,這人難道就這麽賣掉了?
怎麽辦?
玩家們尚且拿不定注意,清涼油就開始催促,而經過他的提醒大家才想起來,這一百兩也不過是起拍價。
“我就賣這麽一次啊,一次加價一兩銀子,要買的人趕緊拍,要是沒人拍我就自己開了。我就是個新玩家,想低調點,不想出什麽風頭才賣掉的,你們好歹也要讓我多賺點啊。”
這話一出,有些性子急的當場就開始喊價,“一百零一”、“一百零二”這麽往上擡,眨眼功夫就到一百二十兩了。
夏稞不禁又問奚懷:“你打算怎麽做?”
奚懷忽然好奇,“如果是你,你怎麽做?”
“咳。”夏稞清了清嗓子,“用假貨騙人肯定不行,但你也不能跳出去說真的在你那裏,這樣就會有人懷疑你之前為什麽不開了。不如你去把它拍下來,先驗貨,後交錢,他肯定不答應,這場就流拍了。他剛才說的,只賣這麽一次,沒人買下他就自己開,那就讓他自己開呗。”
說這話時,夏稞還有點暗戳戳的小興奮,她自以為掩藏得很好,但這都逃不過奚懷的眼睛。他又不禁想起第一次見面時的蘿蔔被偷事件,這人身上總有種古靈精怪的感覺,跟她的游戲形象大相徑庭。
這一次她給出的辦法也不錯,更重要的是,真正的寶箱是被奚懷藏起來的,他也不能真讓人因此受騙上當。
思及此,他揚聲道:“二百兩。”
這個高價,讓夏稞都愣了愣。其餘玩家都紛紛轉頭看他,擠在前面的甚至讓出一條路來,讓夏稞和奚懷走到了清涼油面前。
奚懷好整以暇地看着清涼油,又環視一周,說:“還有更高的價嗎?沒有的話,這寶箱就是我的了。”
鴉雀無聲。
清涼油按捺不住喜悅,又不免懷疑:“你真的有二百兩嗎?”
奚懷:“之前在這裏賣瓶瓶奶的,是我的朋友。”
這下,大家都不懷疑了。那可是瓶瓶奶啊,清涼油拍賣寶箱的行為都是跟二少爺和青青草原學的,懷疑誰沒錢都不能懷疑瓶瓶奶大戶。
清涼油立刻伸手,“那就拿錢來吧,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奚懷非常爽快,直接拿出二百兩,眼皮子都不帶眨一下。清涼油忙不疊接過,随手扔出一個箱子,已經是滿不在乎。
可夏稞知道,他此刻心裏肯定已經樂開了花,甚至可能還在嘲笑奚懷人傻錢多。
夏稞自己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奚懷怎麽會花二百兩買個假箱子呢?她想要問,可衆目睽睽之下不好開口。
那廂,奚懷已經打開了箱子。
一道代表着有極品寶物出世的金光剎那間包裹了整個箱子,待金光散去,奚懷從容不迫地拿出一把折扇。
與此同時,敲鑼打鼓的熱鬧聲音也從不遠處傳來。夏稞轉頭去看,只見一隊官差正沿着村道而來,将一張紅色的紙貼在告示欄上面。
有離得近的玩家已經飛奔過去看,大聲把上面的內容讀出來。
“恭喜隐山村村民何兄打開寶箱,獲得稀有物品【折情扇】一件!特此公告,以資鼓勵!”
稀有物品!
官府公告!
玩家們一個個看得眼睛都綠了,稀有物品可不好拿啊,這游戲裏的稀有物品都是獨此一件的,屬性好的話真的能賣出天價。
這筆買賣,真的不虧。
夏稞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何兄開的應該是真正的寶箱,借開箱的金光遮掩了自己換箱子的動作。可圍觀的玩家們不知道,清涼油更不知道。
他都懵了!
他一開始打的就是坑錢的主意,反正他臉皮厚,被罵幾句無關痛癢,而且只要他不離開村子去山上,就還在安全區內,別人想動他也動不了,而等他升上10級再偷偷離開新手村,那還不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有這二百兩銀子,他搬去哪個地方不好?做點什麽不行?游戲就該這麽玩才爽快,像昨天那個女玩家一樣苦哈哈地種田有什麽搞頭。
這一出空手套白狼,要是傳出去了,他就是一個傳奇。
可現在呢?
“怎麽可能?!”清涼油瞪大了眼睛,質疑的話脫口而出。若不是虛拟形象沒辦法完全還原人物的表情,夏稞覺得他此刻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
比看到死人詐屍還要精彩。
“你這話什麽意思?”奚懷很疑惑,圍觀玩家們也很疑惑。
“我——”清涼油差點說出真相,話到嘴邊反應過來,一口氣差點沒把自己憋死。他緊閉起嘴巴,硬生生把話咽下去,可他想不通啊,怎麽會有這樣的事呢?他抓心撓肝,一瞬間腦子裏閃過無數種想法,甚至幾度與真相擦肩而過,卻始終沒有辦法解釋眼前的狀況。
如果對方已經看穿了他的把戲,甚至手握真正的寶箱,那拆穿他不就好了,幹嘛還要給他送錢?
嫌銀子燙手嗎?
想不通啊,清涼油怎麽都想不通,他覺得自己的整個人生都受到了沖擊。巨大的疑惑甚至讓他開始懷疑——
難道他給出去的是真的寶箱?
他自己拿到了寶箱但不識貨?
這世界上會有這麽荒誕滑稽的事情嗎?
沒有人給他答案,而昨天那個被她吐槽過的女玩家,還睜着一雙無辜的大眼睛,一臉驚奇地看着他說:“你虧大了耶!”
放屁,我明明賺了二百兩!
清涼油嘴唇都開始發抖,他想說,又不能說,憋屈地看向奚懷,又換來對方一句輕描淡寫的“多謝”。
我謝你全家。
清涼油怒而轉身離開,再待下去他懷疑自己真的會兜不住底。圍觀玩家們紛紛對他投以同情的目光,二百兩,虧了虧了,真的虧了,難怪他臉色不好看呢。
虧大了啊。
新玩家,心态崩了吧。
啧啧。
清涼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後甚至用上了跑的。待他離開,玩家們又把目光轉向了奚懷和他手中的扇子,有人按捺不住好奇想要看一看,也有人直接開口問奚懷賣不賣。
奚懷統統拒絕,并且當着所有人的面把折情扇跟自己綁定,斷絕了買賣的可能,大家便只好作罷。
回去的路上,夏稞壓低了聲音悄悄問:“你為什麽要給他二百兩啊?”
奚懷:“那是他的賣身錢。”
夏稞:“賣身錢?”
奚懷:“嗯。”
他沒有多解釋,夏稞卻壓抑不住心中好奇。看到清涼油賺了錢還那麽憋屈,最後甚至被氣走,是挺爽的,可這位何兄花出去的可是真金白銀,二百兩呢。
“這個糖葫蘆給你,你告訴我,好不好?”夏稞拿出了白天去城裏血拼的戰利品。
奚懷看了一眼,沒說話。
夏稞又掏出一個嬰兒拳頭大小的蟋蟀籠,“這個也給你。”
奚懷仍是不說話。
夏稞咬咬牙,又拿出一個小碗,“可以給食物加buff的,都給你。”
奚懷忍俊不禁,面上卻還端着,看起來還是那個老神在在的何兄。夏稞真不知道怎麽才能打動他,一邊像小倉鼠掏存糧似的往外掏東西,一邊又忍不住肉痛。
從糖葫蘆,到各種稀奇古怪但又各種用途的小東西,她掏得手上都快放不下了,奚懷才終于開了尊口,問:“你覺得在這個隐山村裏,現在誰最有錢?”
夏稞仔細想了想,竟得出一個匪夷所思的結論,“清涼油?”
奚懷微笑,“還記得那天我們在山上碰見了什麽嗎?”
夏稞:“土匪?”
奚懷:“嗯。”
夏稞靈光乍現,可不就是土匪麽。有一就有二,寶箱和瓶瓶奶的雙重誘惑,吸引來的絕不止一個刀疤臉,隐山村位置偏僻,也正是打劫的好地方。
奚懷付了那麽大一筆銀子,短時間內肯定是沒錢的,至少不會比清涼油有錢。折情扇又已經與他綁定,即便把他殺了也爆不出來。
清涼油就成了頭號肥羊。
夏稞再繼續往下想,清涼油就算被打劫,錢也會落進土匪的口袋。何兄不可能平白便宜土匪吧,那就只能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接下來的發展也完全驗證了夏稞的猜測。
二少爺和青青草原姍姍來遲,聽說了寶箱的事情,一個氣急敗壞一個面無表情。夏稞也是這時才知道,原來那二百兩不全是賣瓶瓶奶賺的錢,是她有點想當然了,瓶瓶奶才賣了幾天,賺不了那麽多,那裏面大半都是二少爺給的。
少爺不愧是少爺,既有錢,又是少爺脾氣。
“我現在就讓那個清涼油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他氣勢洶洶地發出宣言,随後又向奚懷投去懵懂目光,“我要怎麽做?”
奚懷言簡意赅:“土匪打他,你打土匪。”
二少爺撓撓頭,還想問得更仔細些,青青草原卻已心領神會,窺見其中隐藏的發財機會,拉着二少爺就走。
二百兩算什麽呢。
抓了土匪不僅可以拿到他們身上的髒銀,還可以去官府領賞金啊,雙份的錢,比賣瓶瓶奶還來錢快。
夏稞沉默地看着他們離去,忽然想起來,二少爺和青青草原都是老玩家,只不過最近才搬到隐山村而已。
他們有多少級來着?
夏稞打開好友列表一看,哦,99級。再查一查目前游戲等級上限,100級。
沒過多久,夏稞就看到那兩個99級鬼鬼祟祟地扛着個麻袋往山上去了。她合理懷疑,那個麻袋裏藏着清涼油。
村子是安全區,清涼油可以躲在村子裏不出去,但他們可以幫忙啊,友情為土匪們提供送貨上山服務。
清涼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因為當他還沉浸在巨大的疑惑中時,背後突然來了兩個人,一個撒藥粉,一個潑藥水,動作流暢、配合默契。範圍攻擊,無特定施放對象,系統也不會判定他們是攻擊行為。
随後他就陷入【麻痹】狀态,下線都下不了。
可這究竟是為什麽呢?
直到在山上遇見土匪,清涼油都還是懵的。他真的搞不懂,從剛才到現在,他都經歷了什麽?
他覺得自己被擡到山上時,就像古時候洗幹淨了被太監擡到龍床上準備侍寝的妃子,是如此的忐忑不安。
夏稞站在蘿蔔地裏目送他們遠去,再轉頭看向隔壁田的奚懷,神色糾結。奚懷接收到她的目光,還在想這件事是不是對她沖擊太大了,就聽夏稞問:
“大佬,開班授課嗎?”
奚懷挑眉:“什麽課?”
夏稞正色:“論如何快速致富。”
作者有話要說: 懷哥,平平無奇賺錢小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