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草長莺飛, 在藍天白雲下,乘着歌聲的翅膀傳遞春天的信息。
三月初這天, 當地區鎮聯合舉辦一場風筝大賽。
為了參加這次比賽, 贏川提前半個月做準備,每天下午都纏着邵煜銘陪他放風筝,跟高手混在一起,他放風筝的技術自然提高一大截。
老鷹風筝被他用泡沫紙包裝好打算郵寄回老家, 至于參加比賽的風筝, 他按照邵煜銘的指導親手做了一個傳統紙鳶, 為了能在比賽中脫穎而出, 他給紙鳶安裝了五米長的尾巴。
一切準備就緒, 贏川信心滿滿, 卻不想計劃不如變化快, 好端端的忽然變天。
不是澳大利亞變天, 而是北京那邊有事發生。
對別人沒什麽影響, 不過消息傳到邵煜銘耳朵裏,他就很難繼續裝做什麽也沒發生。
挂斷和蔡辰柯的電話後, 他一個人在屋裏靜坐十來分鐘, 眉頭越鎖越緊,慢慢地, 他看向窗外, 注意力被日光照耀下的贏川吸引,心裏的陰霾掃空大半。
躊躇片刻, 邵煜銘起身走出屋子, 走到院門口停下步子, 定定地看着贏川為比賽忙碌的身影。
他想上去幫一把, 身體卻始終沒有行動。
贏川将比賽的紙鳶收進箱子裏, 裏面還放了水和餅幹,幹淨的毛巾,護指繃帶等用品。
準備妥當後,贏川直起腰,臉紅紅的看向邵煜銘,嘴邊的笑容自然綻放:“出發。”
邵煜銘眼底閃過一絲憂慮和不舍,緩步來到贏川面前,兩只手輕輕搭在贏川的肩膀上,眸中是化不開的溫柔:“川,抱歉,我可能沒辦法陪你參加比賽了。”
贏川面容微僵,淡定地問:“為什麽?”
“我要回北京一趟,”邵煜銘想了想故作輕松地笑笑,“公司有點情況我得回去處理,你放心,辦完事我很快回來找你。”
“到底怎麽了?”贏川決定刨根問底,他不相信普通的小事會讓邵煜銘主動從他身邊離開。
他用一種搜尋的眼神睨着男人,仿佛要看穿對方的一切。
邵煜銘知道他不容易糊弄,幹脆實話實說:“是栗晖,他真的出事了,昨晚被警方拘留,涉嫌非法集資,具體情況還沒來得及跟我細說,我得盡快回去看看。”
“他非法集資?”贏川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他有那個腦子嗎?”
邵煜銘沒有生氣,反而贊同的點頭:“我弟弟我了解,他沒有,他也不敢,估計是被人利用,不管怎麽樣我必須回去一趟。”說話間,他的手從贏川肩膀往上移,摸到了贏川的臉頰,用一種愛憐的語氣安撫道:“不會有事的,我答應你,盡快回來找你會合,我們還要去很多地方,去意大利,羅馬,總之有去不完的地方。”
說罷,邵煜銘将手移開,這就打算走人。
在他轉身的剎那間,贏川一把握住他的手,掃一眼孤零零的紙鳶,再對上他驚異的眼睛後,贏川思考了不到一分鐘,低沉着聲音道:“我跟你一起回去。”
邵煜銘感到意外地張了張嘴:“那風筝比賽...”
“這不重要,”贏川停頓一下,來了一句猛料,“沒有你的事重要。”
仿佛有一朵花在邵煜銘憂愁的心田綻開,讓他體會到既開心又焦慮的冰火兩重天的感覺,不過跟贏川比其他一切都不值一提,喜悅很快占了上風。
他一把摟住贏川,激動到聲音發抖:“川,是真的嗎?你願意跟我回去,你真的願意嗎?”
“嗯..”贏川低眸輕說,“我也該回去收拾爛攤子,總不能把俱樂部一直丢給老五,何況我占着錦标賽的名額,要盡快回歸訓練。”
“想好了?”邵煜銘捧着贏川的臉,“比賽無所謂,你只顧放松,沒玩夠你就繼續玩,其他可以交給我來處理。”
贏川笑着搖頭,溫熱的手掌敷在邵煜銘的手背上,“我這次出來是為了卸下心中的包袱,一路走來,那個舊包裹已被我一點點掏空,是時候回去把新的包裹填滿,開啓我新的人生。”
邵煜銘一臉欣慰地摸着他的臉頰,眼尾,額頭,接着是頭發,随後吻了吻他的嘴唇:“川,你願意跟我回去,是不是代表已經原諒我了。”
贏川沒有第一時間回答,選擇沉默,低頭看着腳下,有意捉弄人。
“那我..”邵煜銘的心有點慌,不知道說什麽話收場,還有些傷感。
臨了臨了,贏川又變得頑皮不着調,擡起頭笑道:“你猜。”
邵煜銘松口長氣,有心思跟他鬧一會兒,但時間來不及了,看一眼腕表,眸中重現憂慮。
贏川将裝紙鳶的手提箱放在門口,打算跟老鷹一起郵寄回去,回過頭說:“我去找四哥,今天我們就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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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走就走的行程讓林正義猝不及防,一瞬間感覺天塌下來,砸的他差點進醫院。
贏川告訴他,半小時內收拾好行李,剩餘十分鐘的時間跟傑西告別。
這個決定确實突然,贏川見他無比沮喪低落,心裏也不好受,愧疚又無奈。
“四哥,我來幫你。”贏川幫林正義往旅行包裏塞東西,十分體貼的提議道,“你去找傑西吧,九點之前回來就行。”
林正義默默點頭,紅着眼圈走出房間。
贏川嘆口氣,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麽安慰的話,這種情況好像說什麽都無濟于事。
半個小時後,他們上了一輛商務車。
三人的行程已經由邵煜銘在短時間內安排妥當,先乘私家車趕往悉尼,然後乘坐私人飛機直飛北京。
下午不過兩點,車子就駛進了機場。
邵煜銘在飛機上安排了中餐,都是林正義愛吃的,希望能讓這位看起來像失戀的‘小朋友’開心一些。
林正義頭一次坐私人飛機,竟然沒有對300立方米的超豪華機艙起一點好奇心,蔫了吧唧的坐下來就沒再動,始終低着頭不說話,默默吃了點東西,喝一杯飲料,感覺好些後就到後艙去睡覺。
贏川和邵煜銘留在前機艙,兩人面對面坐在沙發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彼此,心裏都在想事情。
服務員送來兩杯咖啡,意外打破這份寧靜。
邵煜銘揮手把人打發走,親自為贏川加了點糖,開口道:“先喝點咖啡,裏面有浴室,要不要沖澡?”
贏川拖着下巴搖頭。
邵煜銘笑了笑:“不會暈機吧,上次是小義,這次輪到你了嗎?”
贏川盯着某處發呆,依舊搖頭不語。
邵煜銘幹脆坐到他身邊,身體緊緊挨着他的胳膊,嘴巴湊到耳朵跟前,試探性地問了一句最近一直想問的問題:“川,你說咱倆現在...算不算是那種關系?”
贏川抿一口咖啡,目不斜視,語調有點散漫道:“你說呢?”
“要我說,全世界都成我的了。”邵煜銘有點失落地別開臉,懷疑這話說得太早。
他剛要起身回原位,左邊的手忽然被贏川握住。
贏川只是握住他的手,沒有說話,繼續品着加糖的咖啡,表面看上去好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但咖啡裏的的甜味已經擴散到了眼底。
邵煜銘心中了然,一抹喜色浮上眉梢,他用力的回握,不需要太多語言去證實,這一刻他們心有靈犀。
“邵栗晖的事怎麽樣了?”沉默了一陣子,贏川冷不防開口,竟然提起邵栗晖的事。
邵煜銘看似不受影響,用平常的語氣說:“他名下有一家公司脫離了瑞升,之前給他投了兩億,沒多久就虧空,我就再沒管過他,昨天秘書來電話,我走的這段時間,他跟別人合夥以支持生态環保為幌子變相集資,不用多說,又是他被忽悠,只是這次事态嚴重。”
贏川微微蹙眉:“拘他的人,是江善嗎?”
“你這個二哥厲害,這麽短時間內就能搜集到有效證據,還抓了在逃的同夥,”邵煜銘是笑着說的,“栗晖這次碰到鐵板了,也該讓他長記性,不然他永遠長不大。”
“那這次..”贏川遲疑了一下,“我就直說了,你要找人撈他嗎?”
邵煜銘的臉先是沉了下來,然後是無奈,他捏着眉心嘆息:“這種事沒那麽簡單,我也不想那麽做,幫得了他一時,管不了他一輩子,發生這種事對他來說并非全是壞的,通過這次教訓,希望他以後交朋友會謹慎,不要再輕易相信別人。”
“你真的舍得?”贏川有點心煩,更多的是氣憤,氣那個敗家子總惹禍,每次還要邵煜銘為其擦屁股。
邵煜銘忽然笑了,轉過臉說:“要不先問他的親哥舍不舍得?”
贏川一愣,随即擺手:“不用問了,如果真是二哥抓的人,誰也攔不住。”
“你不用操心,”邵煜銘輕拍他的手背,“回去後我會解決剩下的麻煩,栗晖捅出來的窟窿我會幫他補,該賠錢賠錢,該道歉就道歉,至于他會不會被判由法官決定,我不打算管。”
說完這些,邵煜銘露出一個釋然的表情,似乎一下子想通了。
贏川卻能從那雙眼睛中讀出擔憂和關心,也被這股情緒擾的憂心忡忡。
該死的!他又意識到一個問題,在不知不覺中他開始被邵煜銘的情緒左右,會擔心對方所擔心的,會因為對方的皺眉而感到煩躁,他不喜歡邵煜銘為了除他以外的人傷心,這種感覺非常不好受。
邵煜銘說過喜歡一個人是一件幸福的事,可贏川覺得,喜歡一個人是一件令人‘氣憤’的事。
他找到手機,點開許久未上線的微信,發了好幾條消息給齊天。
不一會兒,那邊就回信了。
齊天上來就抱怨:【好家夥!你終于肯冒泡了,你小子最近玩嗨了吧!是不是早就把哥哥忘幹淨。】
贏川冷臉打字:【說正事。】
齊天:【你真夠可以的,我幫你打理江山這麽久,你上來就問別人的事兒,你也不關心關心我。】
贏川:【謝謝五哥,等我回去,當面向你道謝。】
齊天:【算你有良心,你是說邵栗晖對吧,那小子出事了,江善親手給拷走的,而且是當着三哥的面,別提那場面有多雷人,我這雙四十二碼的秀氣小腳直接摳出一棟白宮,這種事兒怎麽就讓我趕上了。】
贏川:【是誤會嗎?】
齊天:【誤會個屁!其實早有預料,自從你走了之後,二哥就開始查邵栗晖,他哥交給他的項目也出事了,工程事故,砸傷好幾個人,好像瑞升也受牽連。】
贏川把目光從手機上挪開,轉頭去看邵煜銘,發現對方已經閉上眼睛,好像睡着了。
他沒出聲打擾,眸光不由暗了暗。
邵煜銘沒有跟他提工程事故,想必是不想讓他擔心。
他低頭,繼續給齊天發微信,用一句“回頭再說”結束了聊天。
“邵煜銘?”他輕輕地叫了一聲。
邵煜銘半阖眼眸:“嗯?”
贏川摸了摸男人的臉頰,說:“你去裏面睡。”
“不用,”邵煜銘活動一下手腕,“我不困,我在想事情。”
“嗯。”贏川表示理解。
這時,他手裏的手機響了兩聲,是一條短信,備注蔡辰柯。
這個時間段給他發短信,贏川倒是挺意外的。他點開信息,看見了內容:【贏川,我知道你回來了,見一面好嗎?】
贏川暗罵:老五這個嘴快的大沙壩!
話說回來,蔡辰柯和齊天這倆人什麽時候熟到這種地步了,看來他走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不少事。
他看一眼邵煜銘,略微思考,回複蔡辰柯:【後天早上到瑞升集團的會所見面,我會在那裏等你。】
蔡辰柯沒有問為什麽會約在瑞升見面,不過間隔很久才回信息:【好的。】
簡單的兩個字好像用盡了所有力氣,讓人輕易能從中讀出艱難。
贏川卻不以為然,近乎冷漠地關了手機,若對方不是邵煜銘的好朋友,他壓根見都不會見一面。
他不讨厭蔡辰柯,但做不了朋友的人,沒必要有太多交涉。
“大概什麽時間到北京?”他問邵煜銘,同時握住對方的手。
邵煜銘輕聲回答:“明天晚上差不多,幸好北京和悉尼的時差短,回去後可以直接睡一覺。”
“對,睡一覺。”贏川話中有話,握住邵煜銘的手加重力道,“去酒店還是回家,我想抱着你。”
邵煜銘錯愕一瞬,立刻有了主意:“去會所行不行,機場到會所最近,我們帶着小義可以好好的休息一天。”
贏川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正有此意。”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