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師妹!”季淮深回頭看向尚姈兒。
“師兄,此妖孽不除,必将為禍世間。”尚姈兒面色蒼白的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
“啊!”那狐妖被徹底激怒,逼出刺在身上的劍,化作原形便朝着尚姈兒撲過來。
沈清安連忙拉着執玉往後退,季淮深直接拔劍劈了過去,眼看着就要傷到尚姈兒,那狐妖不甘心的瞪着眼睛死去。
執玉偏頭看向季淮深,只覺得他此刻的神情,與她夢中的場景重合了。
偏偏尚姈兒還在說話,“這狐妖既然與她的夫君這般恩愛,師兄,你将她的皮也剝下來吧,一同做了狐裘,也算我讓他們夫妻團聚了。”
“你們殺了她夫君,只是為了給你做狐裘?”執玉看着尚姈兒,不敢相信,她竟然瘋的這麽不可理喻。
“生而為妖,她便該死。能為我所用,是她之幸。”
執玉與尚姈兒目光對視,雙手緊握成拳,随即對着尚姈兒一掌打了過去,“你們天闕宗的人都有病。”
尚姈兒沒想到執玉會突然對她出手,一時沒有防備,直接飛出去,摔暈了。
段君聞猶豫了一下,卻還是拔劍與執玉對峙,“你若是殺了小師姐,天闕宗定然不會放過你的,沈執玉,你難道要因為你一個人,連累你身邊的人嗎?”
執玉聞言,也不由的冷靜下來。
“滾!”執玉毫不客氣的說道。
段君聞将那狐妖的屍身收進了乾坤袋中,走到季淮深面前,“師兄,她身上确實沒有浮華印。”
季淮深點了點頭,将已經昏過去的尚姈兒背了起來,走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執玉。目光幽深,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今夜之事,讓文武百官大開眼界,就是嘉衍帝都心有餘悸,竟下令取消了年年都有的狩獵。
執玉回府後一直坐在鏡子前發呆,想了好一會兒,才起身去祠堂。
離得老遠就看見老祖宗坐在屋頂上。
“老祖宗。”執玉縱身躍上房頂,走到老祖宗身邊坐了下來。
“叫吾止戈。”
“這不好吧。”
老祖宗目光幽幽的看着她,執玉心裏打了個冷顫,“止……止戈。”
“你有困擾?”
執玉将皇宮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止戈,“老祖……止戈,修了仙,便該如此無情嗎?”
“你說得對。”
執玉:“……”她覺得似乎也沒什麽修仙的必要了,她舍不得祖父祖母,還有父親母親,還有皇帝舅舅和大伯父一家,還有她的那群小姐妹。
修仙就要放棄他們,執玉自認是做不到的。
“天闕宗的人的确都有病。”
執玉:“……”就不能一句話說完嘛。
執玉嘆了一聲,托着下巴,“那生而為妖便是罪嗎?”
止戈沒有回答,而是站了起來,“你若當真有此困擾,不如自己走出去看看,這天地之大,經歷的多了,有些事情便會想明白。我所見非你所見,說與你聽,又豈能感同身受。”
“走出去看看?”執玉頓了一下,她雖身份貴重,可最大的地方,不過也就是這個皇城。
她原本以為這個皇城已經夠大了,可現在才知道,在這皇城外還有許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天地之大,何不走上一番。
似是受到了啓發,執玉第二日一早便去找了武安侯。
“胡鬧,你如今不過剛剛踏入仙途,根基都不穩,還敢出去闖蕩。”
“為何不敢,這皇城之中,也不是天天都有妖物,我在此修煉,對于外界一切都不知曉,豈不是固步自封。”
武安侯張了張嘴裏,過了好半晌才說道,“要是選擇了修仙,以後少不得要面對些大妖,昨夜那狐妖不是沖着你去的,你方才有機會擒住她,到了外面可就不一樣了,什麽修為的妖孽都有,修仙之路,不是你想的這般簡單。”
“正因為如此,才更要去試試。”
武安侯還想再說,卻被老夫人制止了。
“阿玉,你可是定了心意?你無門無派,孤身一人,一路艱辛,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嗯。”執玉重重的點了點頭,“我意已決。”
“那好,你前去公主府,與你母親說一聲,若是她同意了,我與你祖父也沒有意見。”
看着執玉的背影消失不見了,武安侯頓時急了起來,“你怎麽能答應呢?”
“為何不能,這孩子,就像年輕時候的你一樣。”
武安侯不自在的輕咳一聲,“那是,這可是我的孫女。”
“阿玉此番是有了大造化,我們怎麽能将她困在宅邸裏面呢,她要走,讓她走便是,她的家在這裏,等她不願意再闖了,自然就回來了。”
武安侯嘆了一聲,孩子有了出息,怎麽能讓她困守一方呢,那樣別說是執玉了,就是他想想都有些不甘心。
執玉原本以為說服母親需要一番功夫,沒想到母親只是擡了擡眼皮就應了。
這倒是讓她有些洩氣,她都準備好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詞,結果就這麽吞了回去。
樂平長公主伸手理了理執玉的衣服,眉眼間皆是得色,“從前只聽得吳王兄在那裏炫耀自己的兒子多厲害的,昨夜一見,也不過如此。以後,便讓他看看,我兒的厲害。”
執玉用餘光瞥了一眼坐在一旁喝茶,假裝自己不在的父親,他只跟着長公主後面附和,“公主說的對。”
執玉:“……”
“我兒何時走?”
“越快越好。”
長公主點了點頭,命身邊的嬷嬷取了一些銀錢給執玉,“你最近穿得倒了素了些,不過這樣也好,既然要出去歷練,那些衣服太過繁瑣,确實不适合。這些銀錢你拿好,出門在外,自己小心些。”
執玉點了點頭,将銀錢收下了。
想着要分別了,長公主就讓執玉在公主府裏住下了,那段君聞一走就是十三載,她閨女的天賦一看就比段君聞高,這一走,不知道她們母女此生還能不能再相見。
想到這裏,長公主目光含淚,一只手執了帕子遞過來,“莫要傷心了。”
長公主別扭的接了帕子,一開始嫁給他,不過是為了替皇兄拉攏武安侯,可是夫妻多載,說二人沒有情分,那是假話。
“我的玉兒啊,從小到大都沒同我分開過啊。”長公主撲進沈逸的懷裏,忍不住哭了起來。
沈逸拍了拍長公主的背,“玉兒不是經常兩頭住嘛,也沒見你這樣傷心。”
自執玉懂事起,她便一月住公主府,一月住侯府,沈逸已經習慣了。
“那怎麽能一樣,那侯府離我公主府也就那麽點距離,我想見我兒便見,她這一去,我們母女,此生還能再見嗎?”
聽長公主這樣說,沈逸也難過起來了。
可做父母的,哪裏有阻撓孩子前程的道理。
郡主是尊貴,可執玉只是大齊的郡主,出了大齊的土地,根本就沒人認她這個郡主。
仙人就不一樣了,憑她如今的身手,出了大齊,也有的是人敬着她。
執玉離開皇城的那日,原本在心頭幻像過很多次同家人依依不舍的畫面,可看着面前烏泱泱一大片的人時,直接就懵了。
皇帝舅舅來送她,倒也說得過去。
可是盧六是怎麽回事?還有許三小姐,柔嘉縣主怎麽都來了,她們有這麽熟嗎?
武安侯夫人最是細心周到,不僅替執玉準備了銀錢,還備了換洗的衣物,好大一個包裹,的虧老祖宗送了她一個乾坤袋,要不然這麽多東西她還真不好拿。
如今只需要将這些東西都放進乾坤袋裏,挂在腰間就可以了。
武安侯還從寶庫中取了一把寶劍出來,“你的玉珠碎了,便不做數了,祖父替你選了一把劍,你帶上。”
劍的外表看起來很是普通,即便是拔出鞘,也沒見有什麽亮眼之處,但是執玉就是莫名的喜歡這把劍,覺得很是趁手。
她騎在馬背上,對着衆人抱拳道,“諸位,告辭了。”
執玉已經離的有一些距離了,還能聽到武安侯中氣十足的聲音,“乖孫女,咱們打不過記得跑啊,實在跑不了就求饒,面子什麽的都不重要,千萬別硬撐着,小命要緊。”
執玉身形一晃,差點從馬上摔下來。還是回頭對着武安侯揮了揮手,示意自己聽到了。
等看不到那些送行的身影了,執玉便讓馬慢了下來,對着旁邊悠閑踱步的老祖宗說道,“止戈,你也要去嗎?”
“出去走走也無妨,家裏的祠堂,實在是太無聊了。”
“那太好了,我也不怕一個人孤單了。”
執玉孤身上路,走得倒也算是順暢,只偶爾找不到住的地方,就得尋個樹杈躺着,總得來說,還是挺難受的,畢竟她可是從小到大都沒有吃過什麽苦。
若說她一生當中最慘的事情是什麽?那自然是連着幾日做的那個噩夢,除此之外,她沈執玉此生,也是順風順水了。
連着趕了一個月的路,執玉的脾氣都快要磨平了。
看着前方有個三岔路口,執玉看向一旁的止戈,“我們走哪邊啊?”
止戈笑而不語。
執玉翻了個白眼,跳下馬撿了顆石子背對着路口扔了過去。
很好,被扔掉的那個排除了,剩下兩個也是用這樣的法子排除了另一個。
執玉重新上馬,走了左邊的那條路。
等日頭漸漸落下,執玉還沒有找到落腳處時,原本的豪情壯志直接就被擊落了一半。
她出來的第一天就想要直接返回皇城了。
可一想到那麽多人送她,若是這般回去,豈不是會遭人恥笑。
早知道方才就不選擇這條路了,這麽想着,又瞪了一眼旁邊依舊優哉游哉的止戈,方才讓他給個提示都不能,執玉這才選了這條路。
眼看着日頭落下,不遠處似乎有村莊的影子,執玉立刻加快了馬程,近前見真是村莊,眼中不由一喜。
“怪哉,這村子怎麽不見人點燈?”
說着,執玉便跳下了馬,挑着最近的一戶扣了門,可是叩了半天都不見有人來開門。
她幹脆換了一家叩門,也是如此。
連着叩了四五家,竟然沒有一家開門的。
可是她明明聽到門內有動靜的。
終于,叩第九家的時候,見裏面透出點光亮來,還有個婦人開了門,她将執玉上下打量了一番,便立即要關門,執玉手快将門抵住,“大娘,天色已晚,可否在你家中借宿一晚?”
“姑娘,你快走吧!”那婦人一用力,直接将門關上了。
執玉回頭,來時的道路被黑夜藏的嚴嚴實實的,心裏莫名發怵。
“大娘,我只借宿一晚,明天一早就走,我可以付錢的。”
執玉等了一會兒,都不見有人開門。
“止戈,這裏是不是有什麽問題啊?止戈?止戈?”執玉這才發現,家裏的老祖宗不知道哪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