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現在再看段君聞,嘉衍帝便想起吳王平日裏的嘴臉,心裏也很是煩躁。
他雖因段君聞敬着吳王一些,可不代表他就會怕了他們。
仙界自然有仙界法度,踏入仙途,便不能再随意插手人間之事。若是那修仙之人個個都在凡世間摻上一腳,那還要他這個帝王做什麽。
“既不是給朕賀壽,那你站在此處,是想做什麽?”
嘉衍帝生氣了,宴席上的官員連帶家眷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執玉上前站到嘉衍帝身邊,“舅舅莫生氣,別氣壞了自己。”
“找到了,公子,找到了。”有小厮一路小跑着進來。
還未近前,便被侍衛攔住了,那小厮瞅了一眼嘉衍帝,竟然直接對着段君聞喊道,“公子,您要找的人,小的已經找到了。”
嘉衍帝哼笑一聲,“将此人拖下去,仗三十。”
左右侍衛應聲而動,剛架住那小厮的胳膊,便聽他嚎道,“我是吳王府的人,你們豈敢動我。”
“宴席不是還沒開始嗎,這裏怎麽就熱鬧起來了?”還未見人,邊聽到有人帶着笑意的聲音。
話音剛落,吳王便走了進來,“皇兄,你這是怎麽了?今日是你的千秋節,怎麽看起來一副不大高興的樣子?”
“離京多年,吳王是忘記以前學的禮儀了不成?”樂平長公主慢了吳王一步進來,一進門,便朝着嘉衍帝走了過去,對他行了個大禮。
“哈哈哈,臣弟是老了,都糊塗了,拜見皇兄,祝皇兄生辰吉樂。”
“都免禮吧。”嘉衍帝擺了擺手說道,轉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剛坐下,便對執玉招手,“坐到舅舅這裏來。”
內侍極其有眼色的在嘉衍帝右邊添了一個位置。
這也不是執玉第一次有此殊榮了,衆人早已經見怪不怪了。
吳王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皇兄,這家奴我便先帶走了,他對皇兄不敬,我自然會罰的,就不勞煩皇兄動手了。”
嘉衍帝還沒說話,段君聞已經走了過去,“你方才說找到了,在哪裏?”
吳王輕咳了一聲,可段君聞連個眼神都沒有給他,讓他這個做父親的,面子差點挂不住了。
離家十三載,再見這個兒子,竟然連一絲親情都沒有了。
不過吳王不在乎,這個兒子已經給他帶來極大的榮耀了。
只是有些可惜,若是父皇還活着的時候便發現他有此天賦,那皇位上坐的是誰還不一定呢。
一時間,含元殿內安靜的落根針都能聽見了,文武百官更是恨不得找個地方鑽進去,免得聽聞了什麽皇室秘辛,日夜擔憂自己腦袋不保。
先帝在世時便對吳王頗為寵愛,若非陛下占了嫡長子的名頭,行事又規矩,只怕這帝位落在誰家,都不好說了。
嘉衍帝手指在桌子上敲擊着,一下又一下,不知道落在了誰的心頭。
那小厮終于察覺到了不對勁,哆嗦着道,“公子要找的人,此刻就在宮外。”
段君聞聽了,擡腳就要走。
“君聞,難得回來一趟,就這麽走了嗎?你要找的人,是你的朋友吧,不若請你的朋友一起過來坐坐吧。”嘉衍帝開口說道。
“不必了。”
“你沒問過你的朋友,怎麽知道他不願意?”嘉衍帝對着身邊的內侍使了個眼色,那內侍立刻就帶了人往宮門那邊去了。
嘉衍帝倒并不是真心想留段君聞,只是方才見段君聞對吳王的态度,便知道這親爹天天吹噓自己有個修仙的兒子,卻不知道這親兒子對爹已經沒什麽感情了。
這些年,吳王明裏暗裏的針對他,難道以為他什麽都不知道嗎?
他偏要将段君聞留下來,讓文武百官好好看看,所謂的父子情到底有多深。
執玉坐在嘉衍帝的身邊,便時刻保持警惕。
她如今耳聰目明,離得老遠,便聽到含元殿外的說話聲。
“師兄,這皇帝好端端的請我們做什麽?莫不是想巴結我們不成?”
“師妹,慎言。”
執玉皺眉,覺得這聲音好似在哪裏聽過一樣。
待看到進來的人,忍不住挑了挑眉,還真的是熟人。
“大師兄,小師姐。”見到這兩人,段君聞也不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了,反而笑得笑個孩子似的,幾步就跑了過去。
可是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勁,“你們受傷了?是那大妖做的嗎?”
在場的文武百官或許不認識那位大師兄,各家的小姐們卻不會不認得,她們可太熟了。
依稀記得,不久之前,某位用此人将她們的兄長未婚夫貶了個遍。
當時她們心裏不服氣,只安慰自己,此人出身太差,可如今,似乎打的是自己的臉。
都知道段君聞入了仙門,能被他稱呼大師兄的,那必然也是仙門子弟,想不到她沈執玉竟然撿了這個天大的便宜。
“咦,他不是永樂郡主那退了婚的未婚夫嗎?”
也不知道誰說了一句,大殿上本來就安靜,這下更靜了,一雙雙眼睛看向執玉這邊。
執玉坐在皇帝身邊,雖然位置稍微偏了一點,可到底是高位,那一雙雙眼睛中,有的是震驚,也有的是幸災樂禍,更有的是在看熱鬧。
多數的還是惋惜,看向她的目光中還帶着同情。凡間女子能與修仙之人有婚約,這是多麽大的福分,這永樂郡主也是個拎不清的。
好在嘉衍帝早就在武安侯的嘴裏知道了一部分真相,知曉那修仙之人并非真心對他的外甥女,對季淮深自然不怎麽感興趣。
樂平長公主瞅了一眼自己的閨女,又瞅了一眼季淮深那三人,見自家閨女并沒有什麽驚訝的神色,就知道她早就知道季淮深的身份了。
如此,她便不用擔心了。
在場唯一真的開心的就只有段君聞一個人了。尚姈兒看到執玉坐在上方,臉色都變了。
“大師兄,我們還是走吧。”
季淮深目光深深的看了執玉一眼,随後點了點頭。
執玉哪能如他們的意,自己送上門來的,怎麽能這麽輕易的放走呢,小聲對着嘉衍帝說道,“舅舅,阿玉覺得今日備的禮不夠厚重,想給舅舅換一個厚重點的。”
嘉衍帝挑眉,“什麽厚重禮?”
“能讓舅舅以後想起今日,都覺得開心的厚禮。”
“那舅舅便等着看了。”
執玉站起身來,喊了一聲,“且慢。”
尚姈兒腳步頓了一下,轉身看向執玉,“你想怎麽樣?”
“修仙之人,應當最重誓言的,這位仙子,莫不是忘了當日在侯府上自己說了什麽嗎?”
尚姈兒面色有些發白,目光中透着不屈,執玉嗤笑一聲,如若當日贏的是尚姈兒,只怕此刻她已然無命。
所以,她為什麽要放過她呢。
“說吧,我等着聽呢。”
等了好一會兒,尚姈兒也沒有吭聲,文武百官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只覺得這永樂郡主似乎是被聖上寵壞了腦子,竟然敢對仙人挑釁。
“阿玉,得饒人處且饒人。”季淮深側身擋住了尚姈兒,看着執玉的目光,滿是不贊同。
“季公子,如今可不是我不願意放過她,是她自己的誓言不願意放過她,不信你自己看。”
季淮深轉頭看向尚姈兒,才發現她的面色不對,“師妹!”
剛碰上尚姈兒的胳膊,她一口血噴了出來,随即痛的臉都扭曲了起來。
她看向執玉,恨恨道,“我殺了你。”
“你盡管試試。”執玉如今并不懼她。
“啊!”尚姈兒痛苦的在大殿上打滾,嘴裏呢喃着,“不可能,這不可能。”
師兄季淮深的修為雖然在她之上,可是她身上有爹爹給她的護身法器,師兄的咒術,根本約束不了她,定是沈執玉在其中動了什麽手腳。
“小師姐。”段君聞變了臉色,見尚姈兒一臉憤恨的盯着執玉看,拔了劍就架在執玉脖子上,鋒利的劍身在執玉的脖子上劃出了一道血痕,“是你對小師姐動了手腳。”
執玉瞥了一眼架在脖子上的劍,又看向面前的人,“段君聞,若是讓你選,你是做天闕宗的弟子,還是吳王之子?”
“當然是天闕宗的弟子。”段君聞毫不猶豫的說道。
“那還不拜。”
話音剛落,段君聞撲通一聲跪下了,驚得文武百官都瞪大了眼睛。
就是季淮深都不由自主的跪了下來,他目光驚訝的看向執玉,此時才意識到那咒術的不對勁,以他的修為,結不成靈力這麽強的誓言咒。
尚姈兒掙紮着要站起來,也一下跪了下去,甚至嘴巴都不受控制。
“季淮深配不上沈執玉!”
“季淮深配不上沈執玉!”
“季淮深配不上沈執玉!”
三聲響徹含元殿,一聲比一聲帶着怨恨,好似索命的厲鬼。
原本還想嘲笑執玉錯把魚目當珍珠的,這下也笑不出來了。
這麽多年,她們居然沒有看出來,沈執玉居然能修仙之人都能拿捏。平日裏與她們攀比衣服首飾,那還真是人家收斂了的。
執玉沒理他們,轉身走到嘉衍帝身邊,“舅舅,這天闕宗弟子與我比試比輸了,以後但凡是天闕宗弟子入我皇城,皆要執我大齊之禮,這份禮,舅舅可喜歡。”
嘉衍帝目光淡淡掃向吳王,見他面色難堪,這心情一下子就好起來了。
天闕宗除卻仙門身份,在大齊皇城無官無職,見到皇帝,行的自然是跪拜之禮。
嘉衍帝目光落在那三人身上,過了好一會兒才笑出聲,笑得很是暢快,等笑夠了,才擡手道,“三位仙長客氣了,都請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