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安語看她時?, 她的視線似乎還在家裏搜尋着樓澤玉的身影,她淺淺喝了口茶,笑着回?答:“他出差了。”
“這樣啊...”
從小的經歷, 讓她察言觀色的技能十分純熟,賀意?的這簡短的一句話裏, 安語莫名聽出了一絲遺憾,但她不敢确定。
畢竟賀意?不認識樓澤玉,總不能她今天是為了樓澤玉才會想來家裏吃飯。
前段時?間是非很多,她沒有?及時?聯系賀意?, 便心有?歉意?說:“之前太忙, 沒能想起來感謝你,真是不好意?思。”
“沒關系的。”賀意?笑着說:“知道你肯定被雜事纏身, 我?也沒有?什麽地方能幫得上你的, 只能不來打擾你, 等你主?動聯系我?。”
“謝謝你。”安語眼?含真誠,“當時?真的幫了我?一個大忙。”
賀意?朝她坐近了些, 親昵拉過她的手?說:“不用跟我?這麽客氣,其實?當時?我?在紅毯上沒有?采訪你,到?現?在我?心裏都覺得過意?不去。也是我?受彈幕影響太深, 竟然?忘記了一個主?持人應該有?的職業素養,我?還想向你道歉呢,你可別在心裏介意?這件事情才好。”
“當然?不會了。你也有?你的難處, 你也不了解我?, 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肉眼?可見賀意?松了口氣, 她也笑着說:“那就好。”
安語本?想把果盤端近一些, 卻?聽賀意?開口說:“那些彈幕也真的惡毒,真以為隔着網線互聯網就是法外之地。你信不信, 發那些彈幕的肯定都是女生,太惡毒了,也不知道到?底要到?什麽時?候女性對女性的惡意?才能低一點。”
安語懸在半空中的手?瑟縮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該怎麽接她的話,索性将?桌上的果盤端到?了賀意?面前,故意?岔開話題說:“新鮮的荔枝,你嘗嘗。”
剝了殼兒的荔枝晶瑩剔透,嘗一口冰涼清甜,足以讓賀意?結束之前的彈幕話題。
可她另起的話題又讓安語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問:“你哥是真的因為和高映寒感情破裂,才導致高映寒從JR離職的嗎?”
安語咽下口中的荔枝,輕聲應了一句:“他們的事情我?不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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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意?端起桌上的紅茶,垂眸盯着濃郁的茶湯,狀似不在意?地問:“你和你哥的關系不是很好嗎?怎麽會連他女朋友的事情都不知道?”
莫名的,她就對關于樓澤玉的話題心生抵觸。
如果今天坐在這裏的人沒有?在那天雪中送炭,她絕對不會繼續坐在這裏,繼續這莫名其妙的話題。
她保持着微笑,回?答說:“我?在國外呆了四年,對他個人的問題真的不太了解。”
其實?她的語氣裏帶着生硬和疏離,但眼?前人絲毫沒有?察覺到?,在之後的聊天當中,賀意?總是時?不時?就要提起樓澤玉。
她承認,她的确對有?關樓澤玉的話題格外敏感,但直覺告訴她,賀意?真的對樓澤玉很感興趣。她并不知道賀意?的好奇點來自哪裏,但她顯然?疲于應對。
恰巧琴嬸兒的飯菜做好,她如釋重負走向廚房幫着琴嬸兒端菜拿碗,生怕慢了一步賀意?又要拉着她問東問西。
也是到?現?在她才知道,原來關于樓澤玉,她有?這麽多的私心。
送走了賀意?,她感覺自己一天的精力都消耗殆盡。晚上紅茶打來電話,說第二天幫她約了拍攝,要她明?天早點出發。她簽到?方修然?的工作?室這麽些天,消息還沒有?公開,所以在這之前她要先拍一組形象照。
明?明?感覺很疲憊,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睡不着覺,以往樓澤玉在家,哪怕和他一整天不說一句話,心裏都覺得很踏實?。突然?一下子不在,這麽大個房子她一個人住着還真是有?點害怕。
好長時?間沒有?上微博,為了打發時?間她決定去看一看。自從上次和方修然?拉扯的視頻意?外登上熱搜以後,她到?現?在都沒有?公開回?應過和方修然?的關系。
而?方修然?和她好像格外有?默契,對這件事情都保持着相同的沉默。這就導致了有?一批cp粉圈地自萌,短短幾天時?間#安然?無恙cp#榮登微博超話榜第二。
出于好奇,她點進去看了一眼?。
第一條就是她曾經在新年晚會上,和方修然?合作?新年頌歌的照片。
她當時?穿着一條亮紅色的抹胸亮片短裙,正站在後臺調試樂器,方修然?抱着一把薄荷綠的電吉他靠在音響箱子旁。明?明?是一張兩人毫無交流的照片,cp粉卻?硬生生說方修然?的視線黏在她身上挪都挪不開。
她為了求證這一點,好奇點開那張照片仔細放大看了一遍。
她當時?站在照片的右側,方修然?靠在左側,他的視線明?明?在看右手?邊的琴弦,她只不過是剛好站在琴弦看過去的方向,所以才讓人産生了誤會。
仔細想想,當時?方修然?和Aurora分手?好像還沒有?很久,他哪有?那個心情?
根本?就是胡扯。
她沒有?放在心上,又繼續往下翻,結果刷出來的,都是方修然?那天晚上從背後抱着她的照片。看着那暧昧的姿勢,她莫名其妙就覺得臉發燙。
當時?他們竟然?這麽親密嗎?
翻看了好多照片,她終于得出一個結論,怪不得有?cp粉,要是那照片裏的人不是自己,她估計都要因為那些照片和視頻磕起來了。
心煩意?亂退出超話,她又心血來潮發了一條微博。
【安語:你們一個人在家裏睡覺會害怕嗎?】
微博才發出去沒多久,樓澤玉竟然?給她打了視頻電話。
她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立馬打開燈,匆忙下床跑去浴室照了照鏡子,才又回?到?床上接通了他的電話。
畫面彈出來,她下意?識在燈光下找着角度,生怕死?亡頂光毀了她的天生美貌。
她清清嗓子問:“怎麽這麽晚了還給我?打電話?”
視頻那頭的樓澤玉好像是坐在車裏,如果她猜得沒錯,樓澤玉一定是翹着腿,拿手?機的那只手?順勢靠在膝蓋上,正在以一種老人看報的姿勢和她視頻。
有?時?候也不得不感嘆他這張人神共憤的臉,竟然?在這種仰拍的死?亡角度下都能這麽好看。
屏幕那頭的樓澤玉回?答:“有?份文件忘記帶了,你去幫我?找出來,讓我?看看裏面的內容。”
安語嘴角抽了抽,還以為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他才想要陪自己聊天,沒想到?還是因為工作?!
她掀開薄被下床,邊走邊問:“在哪裏啊?”
他回?答:“在我?書房,書桌後面,棕色的櫃子打開裏面有?個黑色的保險櫃。”
她跟着樓澤玉的指示走到?書房,在書桌後面打開了那個棕色的櫃子。
一人高的保險櫃沉悶立在那裏,和樓澤玉的人一樣,臉上寫着生人勿近。
安語:“那我?怎麽開呢?”
樓澤玉:“我?遠程控制。”
話說完,保險櫃“咔噠”一聲響,櫃門自己彈開了,裏面整齊堆疊着各種文件,她一時?頭大,立刻切換了攝像頭問:“要哪一個啊?”
她舉着手?機上下掃了一通,然?後聽樓澤玉說:“中間偏上,文件頁面上有?紅色的邊。”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份文件,抽出來放在書桌上用鏡頭幫樓澤玉找着他要看的內容。
文件上全是法語,她一個字也看不懂,樓澤玉讓她翻她就翻,讓她停她就停。
前前後後看了有?五分鐘,她終于忍不住說:“要不我?給你拍張照片發過來吧?”
電話那頭的人卻?問:“你困了嗎?”
她一時?語塞,想了想回?答:“困,倒是不困,我?只是覺得你這樣看效率比較低。你說呢?”
電話那頭沉默一瞬,欣然?應下了她的提議,“那你把第二頁到?第五頁的內容拍給我?。”
安語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那行,那我?先挂了。”
為了讓他看的不費勁,她特地多開了兩盞燈,确保手?機的陰影不會打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上才按下了拍攝鍵。
按照他的要求拍完,她把文件塞回?了保險櫃裏。
但她剛才抽出這份文件的時?候,連帶着将?底下的文件也抽出來了一半,她本?來想直接給它推進去,卻?因為這份文件被壓住根本?不好推。
出于無奈,她幹脆把那份文件抽了出來,準備給他放到?最頂上。
可當她抽出那份文件的時?候,整個人都傻了眼?。
這竟然?是一份遺囑。
看到?那兩個黑色字的時?候她的心跟着顫了一下,遺囑?樓澤玉的?
她沒能管住自己的手?,緩緩翻開了這份冷冰冰的遺囑。
這裏面清楚羅列了樓澤玉的不動産,公司股份,所持股票基金,存款等各項個人財産,而?在繼承人的那一欄,赫然?寫着兩個大字,安語。
讀書讀了十幾年,她竟然?在這一刻找不到?任何一個形容詞來描述自己的心情。
越來越多莫名其妙的問題跟着這份遺囑浮上心頭,他為什麽要這麽早立下遺囑?為什麽要把財産都留給自己?為什麽體格健壯抵抗力卻?那麽差?是不是有?什麽隐疾從來沒有?告訴過她?
這些問題像十級大地震突然?來襲,把她的理智震了個四分五裂,而?她的情緒也跟着山崩地裂。
滾燙的眼?淚奪眶而?出,她渾身顫抖着撲到?書桌旁抓起了手?機給他打視頻。
熱淚翻湧,從她的指縫傾瀉,樓澤玉接起電話的時?候被結結實?實?吓了一跳。
“你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她哽咽着:“樓澤玉,你趕緊給我?回?來!”
樓澤玉臉色驟變,忙問:“年年,快回?答我?,你到?底怎麽了?!”
電話那頭的安語哭得撕心裂肺,眼?淚怎麽都止不住。
樓澤玉的情緒已經來到?懸崖頂點,就在他囑咐司機立刻掉頭去機場的時?候,安語哭着問他:“你要死?了嗎?”
“什麽?”
樓澤玉明?顯愣了一下,緊皺着眉問她:“你在說什麽啊?”
電話那頭的安語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胡亂把鏡頭翻過去對準那份遺囑,邊哭邊說:“你是不是要死?了?你為什麽要立遺囑?你生病了嗎?全世界的醫生都治不好你嗎?樓家不是很有?錢嗎?一定能治好你的對不對?你不要那麽容易死?好不好?我?好害怕樓澤玉,你快回?來。嗚嗚嗚嗚嗚。”
弄清楚安語為什麽情緒崩潰,樓澤玉突然?有?些哭笑不得,他擡手?遮住鼻子以下,防止安語在鏡頭裏看到?他瘋狂上揚的嘴角。
“你為什麽不說話?”安語淚眼?婆娑望着他,傷心欲絕的臉色愈發讓他想笑。
她強行止住了哭泣,故作?鎮定問他:“是真的嗎?你真的生病了嗎?”
他有?那麽一瞬間想要順着她的話說,好好逗一逗她,可一想到?她會因為擔心自己整夜整夜睡不着覺,他又舍不得。
他強行正了正臉色,嚴肅道:“我?沒有?生病。”
安語愣了一下,“那,那你為什麽要立遺囑?”
為什麽?其實?他沒有?想過為什麽,只是那麽想,就那麽做了。
兩人隔着屏幕沉默對望,良久,他回?答:“因為想把我?的全部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