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不管老夫人怎麽舍不得,許韻和去意已決,她不準備再做方家兒媳了。
“澤易之前在美國,就着手創辦自己的公司,他怎麽想的?”老夫人最擔心的還是這個,孫子從小和他媽媽就親一些,方宏儒和許韻和這一離婚,他會不會幹脆出去自立門戶。
“放心吧。”許韻和笑了笑,“就算我和方宏儒離婚了,您還是他奶奶,怎麽會不認?除非……”
“沒什麽除非。”老夫人的臉色冷了下來,“這些事雖說不是沈珩南這孩子的錯,但他絕不可能成為方家的孩子。”
許韻和不甚在意,和一旁的從夏讨論起花茶的功效來。
從夏捧着一杯茶,還不知道等會方澤易來會怎樣。
她多少有些擔心。
只是方澤易還沒來,沈珩南先來了。
他穿着簡單的白T黑褲,看上去比他穿着正裝出現在星光娛樂公司的時候要年輕很多。
他氣質溫和,沒什麽攻擊性。
大概是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坐在沙發上,沉默寡言。
也挺可憐。
都快三十了,突然知道自己爸爸是哪位。
“造孽。”老夫人閉了閉眼,嘆了一口氣,她聲音輕得像嘆息。
但從夏坐在旁邊,還是聽清楚了。
沈珩南也聽見了。
Advertisement
因為他突然和她對視一眼,眼神平靜,卻又寂寥。
是挺可憐。
但方澤易呢?
他再惡心他爸的行為,對沈珩南的态度卻是一直不差的。
現在突然知道沈珩南是他同父異母的哥哥,又該怎麽想?
許韻和放下茶杯,起身往後院走去。
“等這麽久人也沒來,我去賞賞花,等他們到了,喊我一聲就是。”
老夫人也走了上去,她有些話要和許韻和再說說。
偌大的客廳只剩下從夏和沈珩南兩個人。
她安安靜靜喝茶,喝完了一杯許韻和說可以美容養顏的花茶。
沈珩南過了幾分鐘,開口了:“你沒想到吧,我居然是方叔叔的孩子。”
還在叫方叔叔,顯然他自己都沒想到。
從夏抿抿唇:“我是沒想到,其實大家都沒想到的。”
“前些天,我爸離世了。”沈珩南開口道,“離世前我見了他一面,是他告訴我,我不是他的孩子,他們瞞我二十多年,我才知道我親生父親是誰。”
他額前的發絲垂下來,她看不清她的眼神。
大抵不會好過。
“那麽,你是怎麽想的?”她開口問道。
沈珩南擡眼,望了眼她,沒在她眼中看到試探。
他嘲諷地勾了勾唇角:“你太單純,你不知道,在方家這樣的家族裏,血緣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家族掌權人的認可,老夫人認了,我就是方家的孩子,她一天覺得我不配,我就只是方叔叔外頭女人的曾經生的孩子。”
“不過,我并不想搶什麽,就像奶奶說的,能當上星光的總裁,已經是方家幫襯了一把了。”
從夏聽完,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
方家這些事,也算是豪門密辛,以前這種狗血劇情就在電視裏見過,誰知道竟然還給她碰上了。
不過她也不用糾結太久,畢竟沈珩南話音剛落的下一秒,門就被推開了。
方澤易一身正裝,手長腳長,幾步就走到沙發邊。
“在聊什麽?”他端起她放在一邊的,沒剩多少的茶杯,一飲而盡。
從夏起身,又給倒了一杯。
“玫瑰混着洛神還是什麽的,你愛喝嗎?”她有些不确定。
“可以。”他點頭,“和媽
一起來的?”
“嗯,媽媽去後花園了。”
“不是說六點左右到這兒的嗎?”從夏看了眼時間,“怎麽早了?”
“公司沒什麽事兒了。”方澤易看了眼沈珩南,“又聽說了些事情,就先過來了。”
“你知道了?”沈珩南看向他。
方澤易颔首:“知道了。”
這事兒總共沒幾個人知道。
“誰和你說的?”從夏扯了扯方澤易袖口。
“爸。”方澤易抿抿唇,喊得不太情願。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他說完又看向沈珩南。
“不久前。”沈珩南垂下眼睫,過了會兒又道,“澤易,我不會進方家的,過幾天,我會向星光主動辭職。”
“沒這個必要。”方澤易放下茶杯,“況且有些東西,應該不容許你做主。”
的确不容許他做主。
方宏儒說要将他認回方家,并不許曾半蓮說半句當時和老婦人許下的諾言。
“抱歉。”沈珩南嘆氣,他最開始的時候,是很喜歡方澤易的,他沉默寡言,卻并不看不起他這個由外面女人時常帶過來的孩子。
當時拿了方宏儒的錢去國外念書的時候,方家這一輩,沒一個人會同他說半句恭喜。
只有方澤易,那個時候他高二,正要收拾東西走人,在樓梯口見着他之後,竟然還說了聲“別想那麽多”。
“別想那麽多,等人來吧。”
他到現在還是這麽一句話,冷冷淡淡又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
“去花園看看?”方澤易看了眼坐在旁邊一句話沒搭上的從夏,“最近花開得不錯。”
從夏有一段時間沒回方家老宅了,平常她在這裏也最喜歡去花園。
“那我們先去逛逛?”從夏看了眼沈珩南。
抛開方家這些事情不談。
他還是她老板,該有的尊重,自然不會少。
“你們去吧,我在這兒坐一會。”沈珩南笑了笑,轉瞬即逝,眼裏全是苦意。
方澤易之前,親手在流雲居那兒搭了個秋千,也在方家老宅這裏搭了個秋千。
從夏專屬,沒人會坐上去。
此時此刻,從夏按着方澤易的肩膀,讓他坐在那個秋千上,輕輕晃着。
“舒服嗎?”她問道。
“嗯。”方澤易唇角勾了勾,小姑娘喜歡的東西,對他來說其實沒什麽吸引力,但看着從夏在後頭推得賣力,到底還是嘗到幾分趣味。
“行了。”又推了幾下,他喊停,“換你來。”
從夏搖頭:“我給你推。”
往常她不是這個樣子的。
唯一的可能是——
“你在安慰我?”他開口問道。
從夏怔了怔,她也不知道說什麽,只是擡手在他肩膀上,悄悄紅了些眼眶。
“我早就這個想法了。”方澤易很快起身,擡手按在她眼角,“所以,有這個結果,我并不意外。”
“你難受嗎?”
“還好。”方澤易彎腰,直視她的眼睛,“你要是想安慰我,推秋千不如親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