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Farewell,
“錯了, 我堅持參加決賽跟許星然沒有任何關系。他是一個厲害的對手,但當時我只想見到你。”顧砺羽回答。
安瀾被對方圈在懷裏,他現在真的有一種跟顧砺羽在戀愛的感覺了。
顧砺羽側過臉來, 鼻尖輕輕在安瀾的額角上碰了碰,仿佛随時會吻上來。
這讓安瀾忽然之間緊張起來, 另一側的手握成了拳頭, 手心裏是一層薄汗,他想起了在俱樂部浴室裏發生的一切。
心髒猛地一陣下沉, 安瀾的膝蓋下意識曲起, 架在上面的筆記本電腦就要滑落下來, 安瀾趕緊把它扶起來。
胸腔裏“咚咚”的聲音就像是有一個巨大的錘子在敲打着城門,自以為頑固的城池即将裂開。
安瀾直着背,不知道該不該躺回去, 他就假裝自己看不清,就這樣向前傾着,假裝看電影。
但其實一句臺詞都聽不進去。
顧砺羽的手伸了過來, 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着安瀾的發茬,指節帶着某種暗示的意味觸碰着他後頸上曾經被咬過的地方。
他像是在确認什麽, 又像是在暗示着什麽, 只有安瀾,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生怕被對方發現自己此刻正在緊張。
電影裏的故事仍舊在繼續。
布魯斯找了那層樓的部門經理,想要知道那天晚上誰最後一個離開,但是部門經理并不清楚。後來布魯斯又找了保安,從監控錄像裏之看到那個年輕人的背影, 他穿着不起眼的西裝,低着頭一副害怕被發現的樣子。布魯斯甚至調閱了所有員工的信息, 想要找到蛛絲馬跡。
每一個出現在布魯斯面前的身影都充滿了嫌疑,可是布魯斯就是無法确定他是誰。
但是布魯斯的集團當季的新系列“缪斯的影子”卻吸引了時尚界的注意。
純黑色的搭配,複古卻又神秘靈動,讓布魯斯的集團起死回生。
所有人都說布魯斯在夢中被缪斯親吻了,布魯斯在接受采訪的時候也笑稱“請缪斯再吻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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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慶祝新系列的成功,集團舉辦了一場假面舞會,無論男女都将戴着面具參加。
布魯斯終于在假面舞會上見到了他朝思暮想的“缪斯”——那個年輕男人身着黑色的燕尾服,戴着黑色的假面,長身玉立,優雅又有幾分內斂。布魯斯穿過層層人群,走到了他的面前。
年輕男人的目光裏帶着幾分驚慌失措,但很快就冷靜了下來,他大概以為布魯斯不可能認出他。
——因為他是個沒有任何味道的beta。
果然,布魯斯微笑着說:“先生,今天有很多人穿了我們最新設計的燕尾服,但是您是最養眼的一位。”
年輕男人笑了一下,說了一聲:“謝謝。”
布魯斯問了他很多問題,都與那個神秘的夜晚無關,都是與穿衣搭配以及年輕人的時尚喜好為主題。
他們走到了晚宴的角落裏,就在布魯斯将一杯香槟遞給他的瞬間,忽然停電了。
晚宴會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年輕男人下意識伸手要接住布魯斯遞過來的香槟,但是卻反過來被布魯斯扣住了手腕。
現場的賓客們正在議論紛紛,等待着光明到來。
而年輕男人卻被布魯斯一把摁在了牆上,布魯斯的聲音就在他的耳邊響起。
“我第一眼見到你,就認出你了。”布魯斯的聲音是低沉的,卻充滿了濃烈的占有欲。
“我第一眼見到你,就認出你了。”顧砺羽的聲音忽然在安瀾的耳邊響起。
溫熱的氣流湧入安瀾的耳廓,他猛地側過臉,對上的就是顧砺羽的眼睛。
顧砺羽不是一直靠着床頭坐着的嗎?他什麽時候過來的?
安瀾正要拉開和他的距離,電影裏的第二句臺詞又何顧砺羽的聲音重合了起來。
“每當我的大腦空閑下來,就想你想到快要發瘋。”
電影的畫面陷入了完全的黑暗,只有顧砺羽念着布魯斯的臺詞……以及年輕男人恐慌緊促的呼吸聲。
如果說布魯斯是被壓抑到極限的瘋魔,那麽顧砺羽是清冷的、理智的甚至于籌謀已久。
他在引誘自己……安瀾知道。
安瀾不敢呼吸,只是怔怔地看着顧砺羽的眼睛。
“先生……先生您認錯人了……”電腦裏傳來年輕男人的被逼到無路可退的聲音。
安瀾向一側傾斜,電腦徹底歪到了床上,顧砺羽的雙手撐在了安瀾的身邊,輕聲問:“哦,那我認錯人了嗎?”
這部電影他到底看了多少遍?為什麽主角布魯斯的臺詞他都記得?
布魯斯像是壓在年輕男人耳邊問的,暧昧、沙啞充滿控制欲。
而顧砺羽的聲音卻很輕,卻又帶着他獨有的通透感,瞬間占有了安瀾的大腦。
“不要……布魯斯先生請您不要……”
什麽東西被扯開的聲音、掙紮的聲音、呼吸的聲音揉雜在一起,充滿了無盡的想象。
“你知道每次電影演到這裏,我會幹什麽嗎?”顧砺羽側過臉,像是随時會吻上來,但是卻刻意留給了安瀾逃走的距離。
“我……怎麽知道。”安瀾向後挪了挪,另一只撐到了床沿外面,一下子栽倒了下去。
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顧砺羽的雙手已經撐在了他的耳邊,幾乎伏在他的身上,用一種極度專注的目光看着他。
“我會把你的射擊服蓋在頭上,遮住所有光線,然後想象你的樣子。”顧砺羽回答。
安瀾的心髒瞬間被擊穿了,他睜大了眼睛看着顧砺羽。
電影的後半段及其放肆,在燈光亮起的瞬間,布魯斯将年輕男人拽進了宴會的休息室裏,将他扔在了沙發上,這些日子以來他所有的渴望都迸發了出來。
安瀾驚慌了起來,他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把電腦關掉,但是不知道觸碰到了哪裏,電影的聲音陡然上升。
那樣毫無遮掩的聲音讓安瀾從脖子到臉紅得快要滴血。
顧砺羽就撐在那裏看着安瀾,仿佛安瀾越慌亂,他就越鎮定,直到安瀾終于一把将筆記本電腦給合上了。
卧室裏安靜了下來。
但是安瀾卻能聽到自己瘋狂的心跳聲。
“你……你放我起來。”安瀾說。
“你覺得自己還有可能起來嗎?”顧砺羽壓得更低了,近到安瀾可以看清楚他的眼睫毛。
空氣裏彌漫着層疊起伏的清冽味道,那是顧砺羽的信息素。
哪怕alpha之間的信息素是相互抵觸的,但是安瀾是依靠顧砺羽的信息素才能繼續分化,所以安瀾對顧砺羽的信息素不但不會抵觸,甚至有上瘾症狀。
他的味道真的很好聞,安瀾被一股力量牽引着,腦海中是在月光下曼妙起舞的海潮,泛起一片又一片的碎鑽,安瀾擡起了頭,他的唇落在了顧砺羽的頸間。
顧砺羽一動不動,閉上了眼睛,撐在安瀾身側的雙手握得更緊了。
安瀾閉上了眼睛,鼻尖沿着顧砺羽的下颌線蹭了向他的唇縫,顧砺羽忽然一把将安瀾摁了回去,安瀾恍然睜開眼睛,看着眼前的顧砺羽。
“如果經受不住我的信息素引誘,長期接觸我信息素裏的aplus,萬一變成了omega你別後悔。”
他的聲音暗啞又克制。
這是最後的警告。
“那……要是真的變成了omega……你就标記我吧。”安瀾說。
現在沒有什麽能阻止他成為alpha,除非顧砺羽日以繼夜地用信息素影響他。
“那你知道……什麽地方的aplus最多嗎?”顧砺羽問。
“頸間?”安瀾不是很确定地問。
“不對。”顧砺羽還是撐在安瀾的上方,居高臨下看着他。
“那也不會是手腕啊。”
這是alpha散發信息素的兩個重要地方。
顧砺羽擡起了安瀾的一只手,将他的食指指尖觸碰上自己的唇縫,緩慢地吻住了。
安瀾瞬間讀懂了他的暗示。
顧砺羽雖然不怎麽與人親近,但是他的冷漠疏離裏帶着一種屬于alpha的剛性力量。
可是他唇卻無害而溫柔。
安瀾很喜歡他的唇。
可是當他咬着安瀾的指尖,吻上他指節的力量越來越大,哪怕這個吻根本沒有過界,安瀾的血液卻像是要沖破身體的束縛,奔向顧砺羽的唇齒之間。
安瀾的手指顫抖着勾了一下,顧砺羽側着眼看着他,目光裏充滿震懾,卻又有一種無法抗拒的暧昧。安瀾想要避開他的視線,才剛微微側過臉,顧砺羽就極為用力地一吻,把安瀾的注意力強行扯了回去。
“顧……顧砺羽……”
安瀾把手往回收,顧砺羽就追着安瀾的手而去,直到來到他的面前,忽然吻在了他的唇上。
那股清淺的信息素味道化作了漩渦,裹挾着安瀾的一切理智,他半個腦袋懸在床沿邊,顧砺羽的吻壓下來,他的下巴擡起,發絲輕輕垂着在床沿邊搖晃着。
安瀾一點一點向後退,每當他快要掉下去的時候,顧砺羽就一把将他拽了回來。
海洋的氣息将安瀾淹沒,每當他快要氣絕的時候,顧砺羽會轉而吻向他的嘴角,給他呼吸的機會。
“你知道還有哪裏的aplus最多嗎?”顧砺羽靠在他的耳畔,輕聲問。
他的聲音對于安瀾來說,就像一場極刑,整個人被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明明害怕得不行,有不希望落地的瞬間到來。
“嗯?”
缺氧讓安瀾迷茫。
顧砺羽抓着安瀾的手,說了句:“這裏。”
安瀾只聽見耳邊傳來“轟——”地一聲,整個空間都在旋轉。
一切都來勢洶洶,安瀾被顧砺羽牽引着,顧砺羽靠得很近,閉着眼睛睫毛輕微地顫動着,喉結滾動着像是有什麽在他的身體內奔騰狂湧。
龍涎香越來越濃郁,安瀾吻着顧砺羽的眉眼,将臉貼着他的臉,當那一片浩瀚的海洋沖向天空的時候,安瀾的心緒也提到了至高點,血液也像是追逐着顧砺羽一般,要從眼睛裏、從指尖、從一切能感受到他的地方溢出來。
顧砺羽低着頭,埋在安瀾的頸間,雙手緊緊抱着安瀾。
良久,安瀾看着終于停止旋轉的天花板,喃語道:“你可真是個天才……”
“什麽天才?”顧砺羽靠得近,一說話就像是随時要吻在安瀾的頸間。
“全能天才……”
顧砺羽側過臉來與安瀾對視,他很淺地笑了一下,安瀾的心也顫了一下,他竟然覺得這家夥要命的性感?
“滾邊兒去。”
安瀾推開了顧砺羽的臉,坐起身來,再看看關上的筆記本電腦,發現自己的段位距離顧砺羽實在太遠了,燥得他抱住腦袋,把臉埋進膝蓋裏。
顧砺羽就安安靜靜地躺在他身邊,現在他倒是乖巧的很了。
也許過了兩三分鐘,安瀾睡衣的後擺被輕輕拽了一下,他悶聲說了句:“幹嘛?”
“電影還看麽?”
“看!為什麽不看?看看你都學了些什麽鬼!”
安瀾立刻把筆記本電腦端過來,靠着床頭,自己抱着也不跟顧砺羽分享了。
接下來的一切非常狗血,在晚宴的休息室裏,布魯斯因為太過瘋狂,幾乎要了那個年輕人的命。
當他把年輕人臉上的面具摘下來的時候,他發現這個年輕人竟然就是自己的助理。
布魯斯有三個助理輪班,他們的工作很簡單,就是在他的辦公室外負責轉接電話、記錄來訪名單等等瑣碎的事情。而這個年輕人是最普通的那個,布魯斯甚至不是很記得他的名字,好像是吉恩。
布魯斯曾經招聘過omega來擔任自己的助理,結果在重要會議前這個omega因為對布魯斯懷有愛慕之情而進入了特殊時期,所以後來布魯斯所有的助理都被換成了beta。
他們對alpha的信息素沒有反應,他們勤快勉勵,沒有不該有的想法。
吉恩也是其中之一,他通常帶着黑框眼鏡,每當布魯斯走出辦公室的時候都能看到這個年輕人專注地看着電腦屏幕,久而久之,布魯斯甚至不記得他的樣子,只記得他戴着眼鏡的側臉。
吉恩醒了,布魯斯這才發現他有一雙清澈漂亮的眼睛,只是這雙眼睛被掩藏在了那雙厚厚的眼鏡之下,又或者是因為自己從沒有想過要去了解他。
布魯斯把吉恩抱在懷裏,說着千萬遍愛他。
但是第二天,吉恩卻向人力經理遞交了辭職信,布魯斯收到這封信的時候,雙眼赤紅,那模樣就像是要把吉恩給吃下去。
他趕到了吉恩的公寓,吉恩的房東卻告訴布魯斯他已經退租離開了。
布魯斯瀕臨崩潰,他忽然明白過來,吉恩不喜歡他,無論alpha的魅力有多大那僅僅是對于omega的。可是當他愛上了一個beta,他連如何吸引他都不知道。
但是alpha的占有欲和偏執欲讓他無法自控,他做不到就這樣讓吉恩離開。他動用了自己的人脈,終于找到了吉恩。
吉恩去了另一座城市,在一家小公司裏當個文員,某天早晨當他來上班的時候,老板的辦公室裏傳來陣陣笑聲,他被叫了過去,發現布魯斯就坐在裏面,吉恩差一點拔腿就跑,但是他忍住了。
因為他明白,只要布魯斯不放棄,他無論去哪裏都會被他找出來。
布魯斯問他:“我就像個普通人一樣追求你,也不行嗎?”
吉恩毫不委婉地拒絕了他:“還記得有一次我換了一副眼鏡,本來懷着期待的心情要去見我想要表白的人。你路過了我的辦公桌之後,你的秘書來提醒我說‘吉恩,老板不喜歡你的新眼鏡,那是omega的流行款’。”
“那只是一件小事……我……”
吉恩回答:“不,先生。那對于你來說是小事,因為你高高在上所有人要圍着你的喜好。但對于我來說在你的身邊太壓抑了,必須要讓自己平庸和不起眼,連眼鏡這麽小的事情都不能随自己的心願。”
布魯斯似乎能懂吉恩在意的是什麽,但是似乎又不能完全懂。
吉恩回到了正常的生活,他本來以為布魯斯不會再來了,畢竟這座城市距離布魯斯工作的地方要飛兩三個小時,但是他沒有想到布魯斯直接調任到了這座城市的分公司。
這件事引起了時尚界的軒然大波,就連股票都動蕩了兩三天才平穩下來。
有人猜測布魯斯失去了集團的繼承權,還有人猜測集團內部更疊布魯斯被擠出了核心管理層。
但是布魯斯卻安于現狀,每天陪着吉恩上班下班,請他吃飯看電影,真的就像個普通的追求者。
吉恩一開始充滿了拒絕,直到某一天下着瓢潑大雨,布魯斯就撐着傘站在吉恩工作地方的對面,等他等到了晚上九點多。吉恩嘆了口氣,終于接受了布魯斯的邀約。
他們在一個小酒吧裏喝了一杯,吉恩終于告訴了他,他曾經為一個大集團的總裁工作,對方是個擁有雄渾信息素的alpha,自己不受控制地被他吸引。
聽到這裏,布魯斯十分驚訝,吉恩明明是個beta啊。
“在一次重要的會議之前,我因為迷戀着他而失去了理智,搞砸了一切。我的老板是一個在業內很有人脈和影響力的人,因為這件事,我被整個業界排擠。于是我切除了自己的性腺,讓自己成為一個普通的沒有信息素味道的beta。正好,我的堂弟和我長得很相似,他在家裏的農場做事,所以我就用了他的身份回到大城市來繼續工作。你猜怎麽樣?”吉恩撐着下巴,淺笑着看着布魯斯。
冰冷的水從布魯斯的頭頂澆下來,他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吉恩。
“我又回到了前任老板那裏。我發現當自己不再是omega之後,他對于我來說就只是行走的雕塑。我可以不懷任何愛慕心情地看着他,可以冷靜地處理所有工作上的事項,最重要的是……他開給beta的工資,是omega的三倍。不然我為什麽要回去呢?”
吉恩的微笑冷酷而殘忍。
如果說曾經的布魯斯用alpha的高傲和自負怎樣傷害過吉恩,那麽此刻的吉恩輕描淡寫千百萬倍奉還。
他是永遠不會對布魯斯心動的。
外面的雨沒有停下,吉恩拿起身邊的傘走了出去,他轉過身來,看着玻璃窗那一面的布魯斯,垂下眼來笑了笑。
Farewell, the mysterious night.
當片尾的字幕出現,安瀾呼出一口氣來,他一側過臉,發現顧砺羽就靠在他的身邊。
即沒有打擾他,但又像是等待着安瀾回到他的懷裏。
“這個電影……結局倒是沒想到。”安瀾有點不明白,“如果是我,後半部分這麽沉重,我應該不會看很多遍。”
但是顧砺羽卻說他很喜歡這部電影,而且對臺詞那麽熟悉,肯定不止看一遍。
“因為我最初很喜歡看到你的時候,你還是beta。”顧砺羽說。
安瀾愣住了,側目看向對方。
顧砺羽以為自己就像電影裏的布魯斯,為一個沒有信息素味道的beta着迷。
”看了這部電影,當布魯斯為夜幕下起舞的吉恩着迷的時候,我意識到我喜歡你。”顧砺羽說,“我在每一場射擊比賽裏尋找着你。”
“什麽……什麽時候?”安瀾知道顧砺羽很早就注意到自己了,但是他一直沒問是在什麽時候。
“高一那年的預賽,我在第十二組,你在第三組。”顧砺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