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篤篤篤——”
秦水水蹲在馬桶邊抱着手機快要睡着時,突然聽到外面有人在敲門。
她慢動作似的轉頭看着那扇緊閉的門,努力睜大雙眼,舌頭有些不利索地說:“請、請進。”
卻忘了自己進來時已經将門鎖死。
“水水,你沒事吧?”門外面的人着急地說。
有事沒事其實連她自己都不清楚,秦水水只覺得胃裏特別難受,渾身綿軟使不上力。
她剛剛似乎還睡了一覺,迷迷糊糊間她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裏她聽到宋唯春風和煦般的嗓音,腦子一抽,稀裏糊塗就對宋唯說了一句話……
至于那句話到底是什麽來着?
秦水水想啊想,感覺頭都快裂了。
門外的人不淡定地開始狠狠拍打門板:“水水?”
秦水水恍然回神,遲鈍地認出那是杜雨薇的聲音。
她扶着馬桶站了起來,只覺一陣天旋地轉,閉了閉眼,等那陣惡心感消退,這才踉踉跄跄地走過去将門打開。
這麽短的距離她走得異常艱難,門一打開,她身體就失去重心,眼看就要倒下時,卻被一雙纖細的手給扶住了。
杜雨薇眉頭深鎖,順勢将她搖搖晃晃的身體抱住,擔心道:“怎麽會醉成這樣?”
秦水水抿嘴不語。
她早就知道自己酒量差勁,所以輕易不會碰酒。要不是薛美滢說心裏難受想要喝酒發洩,秦水水也不會這麽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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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眯了眯眼,微仰着頭長舒了一口氣。
事情倒退到幾個小時前。
秦水水從宋唯家匆匆趕回了公司,她找到薛美滢,還沒來得及安撫對方,薛美滢就抱住她哭喊道:“怎麽辦?我心裏還是很難受。”
現在也許說再多安慰的話都無濟于事,秦水水只好将她帶到洗手間。
倆人躲在洗手間裏,秦水水心疼地看着薛美滢痛哭流涕,默默地給她遞上紙巾。
薛美滢哭到最後精疲力盡,心如死灰地喃喃:“我恨他。”
秦水水:“……”
大概是怕觸景生情吧,下班後薛美滢遲遲不願回家。
杜雨薇聽說秦水水已經回了公司,于是過來找她吃飯。卻不想看到了薛美滢失魂落魄的樣子,她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不管怎麽樣,先吃飽了要緊,別跟自己身體過不去。”
最後倆人連哄帶騙地将薛美滢帶去夜市的大排檔吃東西,為了安撫她還點了一大桌子的菜。
薛美滢怏怏不樂,突然一拍桌子,恨聲說:“我要喝酒!”
她這是打算借酒澆愁?
喝酒只不過是暫時的麻痹神經,秦水水并不贊成薛美滢要這麽折騰自己。她為難地向杜雨薇遞了個眼神,意思是讓對方幫忙一起勸說。
誰知杜雨薇卻不能領會她的意思,默了默,說:“随她吧。”
秦水水僥幸地想:反正有她們兩個看着,不讓薛美滢過分折磨自己就行。
秦水水看着薛美滢喝完了一杯又一杯,最後見她直接拿起酒瓶子猛灌時,忙伸手阻止。
薛美滢卻固執地與她拉鋸着,通紅的眼睛瞪了她一眼,低吼道:“水水,你這樣太不夠朋友了!”
秦水水被她吼得一愣一愣的,定了定神,緩聲說:“美滢,我是怕你喝醉。”
薛美滢已經微醺,語氣緩慢地說:“可我就是想喝醉,醉了就不知道什麽是痛了。”
秦水水聽她這麽說更是不肯撒手,耐心地說:“喝醉了你只會更痛苦的。”
薛美滢喝上頭了根本不聽勸,執意要将酒瓶子奪回。
秦水水見她這樣止不住的心疼,争又争不過,索性心一橫,斬釘截鐵地說:“既然你想買醉,那我就陪你一起喝!”
薛美滢手臂一伸摟住了她肩膀,直勾勾看着她,說:“這才是好朋友好姐妹!”
剛說完,薛美滢就給她倒了滿滿一杯酒。
秦水水遲疑了一下将那杯冒着泡的橙黃液體端起來,偏頭叮囑一旁默然不語的杜雨薇:“三個人不能全部倒下,所以你不能喝。”
杜雨薇看着她以一副視死如歸的氣勢将那杯酒一飲而盡,眉心擰成了“川”字。
秦水水知道自己酒量不好,她這次是真的豁出去了,連着喝了半瓶。最後忍無可忍,她将胸口那陣強烈的惡心感壓了下去,又對一旁擔心不已的杜雨薇說:“你好好看着她別讓她亂來,我去一下洗手間。”
杜雨薇見她臉色蒼白,很想陪她一起過去,卻又放心不下薛美滢。
她眼睜睜看着秦水水消失,等了十分鐘仍不見人出來,再也按捺不住,讓老板娘幫她看着薛美滢,拔腿就跑到了洗手間。
……
現在洗手間的門終于打開了,看着雙眼迷離的秦水水,杜雨薇焦急不已:“真醉了?”
秦水水點點頭,之後又搖了搖頭。
杜雨薇無奈,将她半抱着扶到了外面。
餐桌上,薛美滢還抱着酒瓶子喝個沒完。
老板娘見她倆出現了,頓時松了一口氣,好心提醒說:“三個女孩子在外面喝酒不安全,你們還是早點回去吧。”
杜雨薇也正有此意。
這兒離公司宿舍不遠,她完全可以扶着秦水水回去,可是薛美滢不住宿舍,這倒是個棘手的問題。
失戀加上醉酒,杜雨薇也不放心讓薛美滢一個人回去,思前想後,還不如讓她今晚先去宿舍呆一晚。
打定主意後,杜雨薇買了單,在老板娘的幫助下一手抱着一人往外走。
結果才走了幾步,薛美滢就推開她跑到路邊吐了起來。
杜雨薇還要扶着秦水水行動很是不便,正叫苦不疊,驀地聽到了一陣歡快的手機鈴聲。
她聽出那是秦水水的鈴聲,偏頭去看她,卻發現秦水水雙目緊閉靠在她肩膀像是睡着了似的。
“水水,你手機響了。”杜雨薇忙提醒她。
秦水水一個激靈睜開了眼,後知後覺地去翻包包,卻是翻了半天才把手機找出來。她想看清上面顯示的名字,卻一不小心按下了接聽。
這裏環境有些嘈雜,手機裏發出的聲音模糊不清。
杜雨薇看她對着手機屏幕發呆,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又一次提醒道:“電話通了。”
秦水水這才反應過來,慢半拍地将手機放到了耳邊。
“喂?”
“你在哪?”那邊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
聲音很是熟悉,秦水水不自覺地叫出她的名字:“宋唯?”
宋唯根本沒工夫計較她對她稱呼的轉變,稍顯急切地說:“我找不到你,你到底在哪?”
秦水水有些緩不過神來,詫異道:“你真的來找我了?”
答非所問,那邊像是失了耐性,通話戛然而止。
聽着耳邊“嘟嘟嘟”的忙音,秦水水慢慢地将手機拿下,愣怔地又看着手機發呆。
看着暗下去的手機屏幕,她恍然想起之前的一些事情。
之前在洗手間裏時,秦水水以為自己做了一個夢,夢到她給宋唯打了個電話,借着酒勁胡言亂語:“宋唯,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想到這裏,秦水水腦袋轟了一下,意識漸漸蘇醒,卻在下一瞬失去了思考能力。
那根本不是在做夢!
她剛剛的确給宋唯打了電話,她還色膽包天地在電話裏跟宋唯表白了!
秦水水努力回想之前電話裏發生的事情,在她表白之後,宋唯那邊就長久沉默了。她惴惴不安,眼皮越發沉重,握着手機的手緩緩滑落下來。
就在她快要握不住手機時,電話裏依稀傳出來宋唯久違的聲音。
秦水水猛地睜大雙眼,将手機重新放到了耳邊,她聽到宋唯在那邊沉穩地問她:“你現在在哪?”
秦水水精神恍惚地報出了地點,之後,通話莫名其妙就中斷了。
就如同此刻一樣……
“秦水水!”就在秦水水陷入沉思中無法自拔時,她聽到一個熟悉而又急切的聲音在呼喊她的名字。
秦水水瞬間就被這個聲音拉回了神智,眼睛無措地四處看看想要努力尋找聲音的主人,卻在這時聽到身後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下一秒,她的肩膀被人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
鼻尖聞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蘭花香,秦水水悠悠地轉過頭去,在看清身後人的面容時整個人怔住。
宛如做夢一般,宋唯就這麽橫空出現在了她眼前。
秦水水揉了揉眼睛,定睛看了又看,大着舌頭說:“宋、宋老師?”說着說着就自顧自地傻笑起來,“你還真來啦?不過我們已經喝完要回去了。”
秦水水身上一股酒精味,連呼吸都是酒氣。宋唯皺了皺眉,漸漸又放松,最後面無表情地說:“既然你沒事,那我就放心了。”
聽這語氣,難不成宋唯打算就這麽走了?
秦水水心裏隐隐着急,借着酒勁,拔高聲線急匆匆地說:“誰說我沒事?我喝醉了,頭好暈。”
像是為了配合她說的話,下一秒鐘她緩緩閉上了眼,身體90°旋轉,一個趔趄向宋唯倒了過去。
“水水!”杜雨薇急切地叫道,伸手要将秦水水拉回,卻不小心碰到了另一雙手。
宋唯先她一步眼疾手快地将秦水水接住,輕飄飄地看了她一眼。
杜雨薇沒有立即将手收回,目光鎖定宋唯的臉,遲疑道:“你是……安安的媽媽?”
宋唯認得杜雨薇是秦水水的舍友,淡淡應了一聲:“嗯。”
杜雨薇對宋唯的印象其實并不是很深刻,兩次的匆匆一瞥只是讓她覺得對方是個美女。今天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觀察,她發現宋唯的眉宇之間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勢,尤其是那雙眼睛,透着一股冷森森的陰沉。
這樣一個絕色,難怪她會對她念念不忘……
杜雨薇不動聲色地錯開視線,卻固執地沒有松開手。
宋唯将她臉上微妙的表情盡收眼底,氣氛僵持不下時,她揚了揚下巴,輕描淡寫地說:“那邊還有一個,你不打算管了?”
杜雨薇順着她的指示看了過去,發現薛美滢此時正狼狽地癱倒在地上。她暗自心驚,不得不放開了秦水水。
杜雨薇将吐得一塌糊塗的薛美滢扶了起來,關切道:“你沒事吧?”
薛美滢只是一個勁地搖頭,渾身沒勁,只能全部依靠在杜雨薇身上。
杜雨薇扶着她,卻是心不在焉地看着對面的那一對。最後目光定格在宋唯臉上時,她極不情願地說:“能不能麻煩你跟我一起把她們送回宿舍?”
宋唯不急于回答,低頭看了看賴在自己懷裏的秦水水,見她雙目緊閉雙頰酡紅一副醉态,那雙不安分的手正悄無聲息地攀上她的肩頭。
宋唯欲将她的手拿下,秦水水眉心一擰,反而扣得越近。
這個樣子頗有些耍賴的味道,宋唯哭笑不得,無法,只好妥協道:“走吧。”
電話裏問不出個所以然,宋唯不清楚秦水水為什麽會喝醉,問了地點就馬不停蹄趕了過來。
現在看到薛美滢一副醉醺醺的樣子,宋唯不由得想起之前秦水水沒頭沒腦對她說的那些話。
秦水水說她有個朋友剛失戀,想必那個朋友就是薛美滢吧?
宋唯也沒工夫深究這些,對着清醒的杜雨薇說:“你們三個住在一起?”
杜雨薇完全沒料到宋唯會主動問及這些,她愣了愣,解釋說:“不,我和水水一個宿舍。美滢原本是住在外面,可是她現在喝醉了,今晚就讓她先去我們宿舍睡一晚上。”
宋唯聽了之後微微思索,話鋒一轉,“你們宿舍好像只有兩鋪床。”
之前安安跟秦水水視頻時她就發現了這一現象,現在想到了就随口提了一句。
杜雨薇隐約明白她的意思,沉吟了一下,說:“沒事,我今晚可以打地鋪。”
宋唯不由得審視了她一眼,見她身板瘦弱勉強只能扶住一個人。她好整以暇地看着對面的人,輕飄飄地說:“你确定你能同時照顧這兩個醉鬼?”
杜雨薇沒想到對方這麽不依不饒,一時間語塞。
她不清楚宋唯為什麽會有這麽多疑問,張了張嘴正要反駁,這時宋唯又說:“你帶她回去吧,秦水水交給我就行。”
“不可以!”杜雨薇不知道她意欲何為,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宋唯不滿被人嗆聲,不悅地皺起了眉,聲音冷然,“為什麽不可以?”
杜雨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潛意識裏有個聲音告訴她不能讓宋唯得逞。但剛剛自己似乎有些沖動了,她臉上讪讪的,想了想,說:“她明天還要上班。”
宋唯像是刻意要同她作對似的,挑了挑眉,不以為意地說:“她都醉成這樣了還怎麽上班?明天我會幫她請假。”
不等對面回應,宋唯稍稍彎腰,一手托着秦水水的後腰,一手摟住她的腰,毫不費勁地就将她抱了起來。
懷裏的人像是已經睡着,微張着嘴呼吸均勻,身體毫不設防任由她擺布。
宋唯只低頭看了一眼,便撇下對面目瞪口呆的杜雨薇,抱起秦水水身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