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1.1.24
徐耘寧明白了, 為什麽那天晚上阮軒寫字寫得滿臉通紅,發現她接近了便急急忙忙藏東西, 生怕她看見,但是……她仍是有點懵,愣愣看着阮軒低垂的腦袋,不敢相信地問,“你……寫了一本?”
阮軒顫了顫身子, 小心瞥她一眼才慢悠悠地點了頭。
之前, 徐耘寧發現阮軒看過《香閨密事》之時,已經震驚了一把,現在阮軒說, 她不僅看了, 而且全記下來了,腦子和手都将香閨秘事完完整整一字不漏地過了遍……
這不是震驚可以形容的感受了。
“然後……”徐耘寧仿若五雷轟頂, 猶自回不過神來,“還回書齋老板那裏去了?”
咬着唇,阮軒小聲答:“嗯”。
“怎麽可能呢……”徐耘寧腦子裏一團亂, 說話也跟着亂糟糟的,“這麽幾天……你要寫那麽字,還有怎麽裝訂呢?裝訂書沒有這麽容易的吧……”
自覺是做錯了事,阮軒幾乎是百依百順,聽到徐耘寧問了這麽一句,立刻答了,“你放心, 我曾經在書齋幹活過,《香閨密室》不算很厚,裝起來沒費勁……”
徐耘寧險些噴出一口老血:
她看上去像是在乎這種細枝末節的人嗎?她只是不敢相信那個單純可愛的小軟妹不僅會看小黃書,會背小黃書,甚至花了那麽多個日日夜夜将羞恥的文字一點點寫出來啊!
“耘寧,”阮軒不大明白徐耘寧橫眉瞪眼是為了什麽,但因為撒謊愧疚,馬上道歉,“對不起,我不應該瞞着你,可是老板那邊催得太急了……嗚,不知道老板會不會看出不是同一本書呢。”
話頭一轉,阮軒又牽挂起是重寫一本是否奏效,緊緊捏着自己的手,不知疼似的用了全部的力氣,指頭發紅,目光在地上轉來轉去,沮喪得跟抽沒了精氣神一樣。
看到小軟妹這樣自責與慌張,徐耘寧不想其他,先安撫起阮軒,“沒事,我看過了,那本書摸起來雖然不大相同,看起來是一模一樣,老板已經放回書架上了。”
“是嗎?”阮軒擡眼,眸裏的水光盈盈,眨一眨便會從急得發紅的臉頰滑落。
徐耘寧嘆口氣,“真的。”
“嗯……”阮軒用指尖擦去眼角的淚花,吸了吸鼻子,語氣可憐兮兮的,“原來……你去過書齋,看過那本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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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
一下子想起答應過阮軒“不再看”,徐耘寧的笑僵在臉上,挖了個坑讓自己陷入了兩難,點頭就是承認違背諾言,不好,搖頭就是剛才安慰阮軒的都是假話,撒謊抓了個現形,也不好。
然而,她瞧見阮軒濕潤的眼眶,轉念一想:點頭就是真的看到《香閨秘事》被好好地放回了書架,總比搖頭讓阮軒心神不寧哭出來好一點吧?
“對。”徐耘寧決定下來,便坦白了,“我去過,也看過。”
她承認得幹脆,阮軒卻沒這麽灑脫,呆呆盯她,“為什麽呢……不是說好不看了嗎……”
“那本書不錯啊。”開了不要臉的頭,徐耘寧後來就放飛自我,心裏想什麽就說什麽。“你也看過,感覺怎麽樣?”
“我……”阮軒轉身,側着對她卻拼命搖頭。
徐耘寧看出逃避的意思,忽而起了興致,按上阮軒發顫的肩膀問:“你看了一遍又寫了一遍……應該記得很清楚哦。”
“沒有!”阮軒急急拍掉她的手,燒紅的臉頰鼓起來,氣憤跺腳。
那鼓鼓的圓圓的臉實在太可愛,徐耘寧一時忘形,追着調戲,“說一下嘛,看和寫的感覺一樣嗎?寫的時候會不會臉紅啊?是順利地一直寫,還是寫一會兒想一會兒?”
徐耘寧問的,全是那天夜裏偷窺到的情景。
聽了這些話,阮軒想要忘卻的回憶全都跑了出來,在腦袋裏蹦達來蹦達去:那一天,阮軒趁着老板糾纏徐耘寧的時候,溜到書齋裏找到了《香閨秘事》。看了書名,她便隐隐覺出裏頭的內容非同尋常,可死腦筋作祟,她仍然翻開一頁,讀了兩行。
阮軒天生是一塊考科舉的材料,看的快,記得快。
走馬觀花似的瞧了一遍,阮軒是麻木的,對香豔旖旎的詞句印象深刻卻沒怎麽反應過來,後來老板突然找到衙門,說《香閨秘事》丢了,委婉試探。她跑去問徐耘寧,徐耘寧矢口否認,她相信,可老板要的是真切的書,為了名聲着想,她決定寫一本還回去。
寫書的日子很難熬,阮軒終于從開篇的男女歡好之中緩過來,重新審視了後頭的故事,尤其是嫂子和小姑子那一對,兩人趁了家中無人放縱忘情,一晌貪歡。後來,二人難解相思之毒,借着出游在外相見,小姑子嗔道“是嫂嫂不好”,嫂子嬌聲一笑,“是誰日日抱着我睡覺?”
每天抱着徐耘寧睡覺,阮軒當時傻了,手中的筆倒在寫了大半的紙上,劃出一條蕩漾顫抖的墨痕。
然而,阮軒再是害臊,也得将這書默完了還回去。
可是,接下來的故事便是姑嫂攜手入叢,搖落一地花瓣,纖美的指尖撚出嫣紅的豔色,抹在彼此白皙顫抖的身子上。正喝着花茶,阮軒筆尖顫抖,定睛一瞧,杯中白蘭花清涼通透的茶色似是紅豔起來,含在舌尖沁出膩歪的味道,恰似書裏小姑子香汗淋漓,嫂子吮着脖頸喊的那一聲“甜”。
阮軒心裏好像長了一朵奇怪的花,起初是純白幹淨的,漸漸濃豔刺目要把她吃掉。
不知有多少次,阮軒因為這樣的情節停筆,潑冷水洗面,定了神才再次提筆。
如此煎熬的寫完,阮軒以為事情過去了,卻聽徐耘寧逼問,“什麽感覺?”
“你……”阮軒心中澎湃再起,氣急敗壞道,“太過分了!”
說罷,阮軒提了剛拿回來的被褥,回瞪徐耘寧一眼,頭也不回地離開。
愣愣看着阮軒走遠,徐耘寧一拍腦門,後悔了:
調戲過了頭,怎麽辦呢?
——
徐耘寧和阮軒又開始玩捉迷藏。
前幾天,阮軒呆在前堂,徐耘寧呆在房間裏,她确信只帶走一床被子的阮軒總會回房一趟,守着便是勝利。然而,她看胖衙役突然買了兩只燒雞下酒,隐隐覺得不對,看到小杏氣喘籲籲搬回了兩袋米,一問才知,阮軒特意去領了俸祿。
徐耘寧白守了幾天,氣得不行。
身為一個縣令,阮軒永遠有留在前堂的理由,而徐耘寧也不差,身為一個別人眼裏的“潑婦”“流氓”“祖奶奶”,有更多的理由沖破前後堂的門。
在見不到阮軒的第五天裏,徐耘寧決定下狠手。
“我的祖奶奶啊!”胖衙役哭喪着臉,就差給徐耘寧跪下了,“現在大人在辦案,真不能去啊!”
徐耘寧斜了胖衙役一眼,“阮軒在辦案,你在這幹嘛?”
“奉命看守!”胖衙役挺直身子,握着刀柄做了個威風凜凜的姿勢。
翻個白眼,徐耘寧不管這麽多,把胖衙役甩到牆上去,腳一擡踹門。連接前堂和後堂的門薄薄一扇,哪經得起結實打擊,砰的打開了。胖衙役急了,伏在地上也一個前撲,抱着她的腳哀求,“夫人,真不能去啊,昨天發生了一個大案子,那是秘密不能聽的!”
徐耘寧挑眉,“這麽巧,我要去看她就發生大案子?”
“是真的!”胖衙役要哭了。
徐耘寧踢了踢,踹不開就皮笑肉不笑地問,“那你說說,是什麽案子?”
“我……也不知道,阮大人只帶了仵作和鄭捕頭。”胖衙役慢慢站起來,拍掉身上的灰,“好像死了一個人。”
又死了人?
聽聞縣裏頭還算太平,多年沒有發生命案,徐耘寧一聽納了悶:阮軒沒破成第一個命案,這第二個肯定是拼盡全力,在正經事之前,她這樣的別扭排不上號,估計又有一陣見不到阮軒了。
“唉。”徐耘寧放棄了,坐回房間裏,飯都不吃了,盯着外頭的天從亮到暗,最後是濃重的要吞掉一切的黑色。
阮軒永遠在她不抱希望愣神的功夫,出現了。
“耘寧。”阮軒拖着步子走進來,氣若游絲地叫喚。
沒工夫驚訝,徐耘寧噌的站起,迎上去扶了阮軒坐下,“回來了?吃飯沒有?我讓小杏給你盛湯……”
她想去叫小杏,抽手的時候卻被攥了手腕。
“嗯?”徐耘寧感覺腕間的力道很緊,坐了回來,撫着阮軒慘白的臉,“怎麽了?”
“世事無常……”阮軒嘀咕,“好好的人,突然就沒了……真是世事無常。”
徐耘寧沒懂,湊近了想聽清楚,忽的被張開手的阮軒環住脖子緊緊抱着,一絲不松懈讓人喘不過氣。她是不舒服的,但着迷于被阮軒抱着的真切感,勾起嘴角擡手回抱,“怎麽了?”
因為嗓子被壓得難受,徐耘寧的聲音啞啞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斷掉。
“對不起!”阮軒馬上松開,可憐巴巴問,“你還好嗎?”
深吸口氣清一清嗓子,徐耘寧笑了,“沒事!”
“什麽事情都要小心,”阮軒扁着嘴叮囑,“不要生病,不要有意外……不要離開我。”
徐耘寧茫然,“哈?”
松開手,阮軒去關了門,回來時筆直站在她面前,手握成拳。徐耘寧看得不明所以,正想站起來問一問,肩膀多了個手按着,一擡頭,正巧接下阮軒親在額角的輕輕一吻。
作者有話要說: 過年發糖,提前祝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