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目擊證人
一直沒進展的案子有了新的方向,阮軒特別高興,睡覺的時候還蹬着腿說夢話:“別跑!快來人抓住他!”
睡得正香的徐耘寧被踹,立刻醒來,望了眼窗外将亮的天,索性起身下床。更完衣後,她仍聽到耳邊嗡嗡的夢呓,心裏煩躁,回神抓住阮軒的胳膊塞回被窩裏,巧力一推。
卷成圓鼓鼓一條的阮軒滾了兩下,卡在兩個枕頭間,嘟囔,“歹人,竟敢對本官動手!”
“……”
盯着那張熟睡的臉,徐耘寧揉眉心,半晌才把怒氣降下去。
衙門後堂的環境算不得好,阮軒住在這裏時,都是一切從簡,涼飕飕的清晨也只拿井水抹面。來的這兩天,徐耘寧同樣不講究,冷水洗臉,頂多為了洗澡泡腳才去燒一爐熱水,可是,今日天公不作美,她剛走出房門便覺一陣寒意,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誰!”阮軒被吓醒了。
又把門關上,徐耘寧揉揉鼻子,悶聲答,“我。”
“噢,耘寧啊。”阮軒伸了個懶腰,甜甜說,“早~”
要是平時,在一大早聽到這麽可愛的聲音,徐耘寧心情會很愉快,但經過剛才寒風一吹,她滿眼都是阮軒衣袖滑落的胳膊,趕緊提醒,“快蓋好被子,外面變天了,特別冷。”
阮軒一愣,乖乖把被子卷回來,“這樣啊。”
“我去燒水吧。”反正已經穿戴整齊,徐耘寧打算一人燒水兩人享受,說着又要開門。
阮軒坐不住了,大聲喊,“別別別!這種粗活怎麽能讓你幹呢?”
“粗活?”徐耘寧聽着好笑,“我昨天給你熱燒雞,今天怎麽就不能燒熱水了呢?”
瞥了她自信滿滿的臉一眼,阮軒問了句,“你昨天生火了嗎?”
徐耘寧一時無言以對。
Advertisement
昨天阮軒不在,徐耘寧想做什麽都是讓鄭捕頭動手,燒雞是鄭捕頭買的,竈火是鄭捕頭點的,鄭捕頭一是怕她,二是他也要買下酒菜也要溫酒,幫個忙是順便,于是一一照辦,根本不需勞煩她。
就連回家時,鄭捕頭都把柴火劈好了,細細的一堆,交代,“夫人,您沒事往裏面丢一點就行。”
徐耘寧動手做的,也就是鄭捕頭交代的那麽一件事。
“呃……”徐耘寧心虛,“劈柴打火很難嗎?”
抿了抿唇,阮軒認真答了她,“不難,但是你沒做過啊。”
“誰沒去野炊過呢!”徐耘寧不以為意,又要往外走。
這一回,阮軒不是光縮在被窩裏說話,而是蹦起來要追,“不行!你身為縣令夫人,怎麽能那麽委屈呢!”
徐耘寧本能回頭,先指着阮軒斥一句,“你敢不穿鞋試試?”
腳将要砰地的阮軒呆住了。
“我不去,行了吧。”徐耘寧走了回來,坐到床邊把被子罩在阮軒身上。
阮軒總算松了一口氣。
“不過,你身為縣令也不能幹粗活吧?”徐耘寧調侃,“你不去我不去,誰去呢?”
吸了吸鼻子,阮軒用軟綿綿的聲音道,“鄭捕頭啊,他欠了我好多錢,我都沒追過呢。”
忍不住笑了出來,徐耘寧摸了摸阮軒的腦袋,“現在就開始讨債了?”
阮軒一昂頭,“當然了,為了養媳婦嘛!”
原先覺得無理,徐耘寧聽了這天經地義的一句,妥協了,“行,等他來了再叫他燒水。”
“但是……”阮軒欲言又止。
徐耘寧納悶,“又怎麽了?”
“我想請個丫鬟伺候你。”阮軒小心地打量她一眼,眼睛泛着水光,語氣弱弱的,“這不是亂花錢哦,之前我一個人還好,時不時回家一趟,現在是兩個人,又不方便回家,我不想讓你吃苦。”
每說一個字,阮軒便用懇切的眼神瞧她,縮在被窩裏微微昂頭,似是在讨好一樣。
徐耘寧心軟,被這麽瞧着哪能抗拒,“好吧,但不是伺候我,是伺候我們。”
“嗯,丫鬟住處你不必擔心,鄭捕頭那間房……”阮軒肅然道,“一時半會兒用不到。”
撲哧一笑,徐耘寧忍不住捏了捏阮軒的臉,“你這小腹黑。”
“啊?”阮軒又聽不懂了。
徐耘寧心思一轉,撒謊,“誇你聰明。”
彎起唇角,阮軒用鼻音哼出一個軟糯的“嗯”,頭發散落在肩頭,沒有刻意掩飾,眼角眉梢盡是女兒家的嬌态。
徐耘寧看得發愣,而後心底升起一陣深深的擔憂,“多一個人,你的身份會不會被發現?”
以前在阮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人,阮軒又是個體貼的少爺,不怎麽使喚下人,現在衙門後堂就那麽五間房,小小的院落,歪脖子樹就占了一大角,來一個丫鬟可是擡頭不見低頭見,萬一……
“無妨。”阮軒莫名清清嗓子,低聲用起清朗的少年音,“平日裏稍加留心,有些事關起門來做,不就行了?”
有些事……關起門……
徐耘寧也莫名從床上蹦起來,背身不去看阮軒,“成!”
——
阮軒托人放消息出去,說要找丫鬟。
接下來的幾天,徐耘寧不再是百無聊賴等着阮軒做完事,而是忙着接見牙婆。縣城不大,就兩個牙婆,得到消息都跑來縣衙嚷嚷求見縣令夫人,事前問過阮軒,徐耘寧作主把她們都放進來。
同行見同行,分外眼紅,兩個牙婆不停說着手頭的“好貨”,又都穿得花裏胡哨,繞着徐耘寧轉。徐耘寧是一個也吃不消,反正插不上話,索性靜靜聽着,末了說一句“沒想好”,第二日,那倆又如期而至,費盡口舌功夫定要拿下這門生意似的。
徐耘寧觀察幾天,有了主意,挑個面善的留下再慢慢細問,“最便宜多少錢?”
“便宜?”牙婆以為縣令是個富貴人家,有油水才來得殷勤,聽了這句便皺眉,“夫人啊,便宜沒好貨啊!買個聽話的漂亮的,看着不舒心些嗎?”
徐耘寧皺了皺眉,不适應牙婆将買賣人口挂在嘴邊,便道,“我是要雇丫頭,不是要買丫頭。”
“雇?”牙婆堆的笑去了一半,“不買啊?”
想想一個水靈的小姑娘簽賣身契,徐耘寧就受不了,毅然決然道,“對,不買。”
“幾個?”
“一個。”
“好吧。”牙婆興趣缺缺地點頭,捏手帕揉額角,漫不經心說,“外頭都傳,縣令家的人不好伺候,尤其是縣令夫人……夫人您又要得急,價錢方面,真的是不好商量。”
徐耘寧眯了眯眼,看出奸商面目,不順着牙婆話頭說,擺開了自己的條件,“活不多,做飯劈柴燒水洗衣服,包吃包住,事情幹完了只要不越矩做什麽都行,昨天你們吵吵嚷嚷我也聽見了,随叫随到伺候人的不過三錢一個月,現在我這裏……二錢行不行?”
昨日跟同行鬥嘴皮,牙婆以為徐耘寧一直不說話是腦子轉不過來,沒想到,她們的話,徐耘寧一個字都沒聽漏,不由懊惱地咬了牙,“夫人,這不是我定的,得要人家肯幹。”
正巧,鄭捕頭端了一壺熱酒跑來,腆笑,“夫人,這酒醇香得很,您試試?”
“哦,不肯幹算了。”徐耘寧翻個白眼,當場答了牙婆。
牙婆瞅一眼任勞任怨的鄭捕頭,确信徐耘寧也不是什麽善茬兒,認了命當是讨好官家,答,“行,這事包在我身上!”
就在第二天,牙婆馬上領了個眉清目秀的小丫頭過來,“這是小杏。”
徐耘寧打量一番,又問了幾句,看小杏說話斯文長的白白淨淨,好感不少。
小杏說,她住在五裏坡的小村裏,曾經在酒館做過事,跟鄭捕頭有好幾面之緣。徐耘寧一愣,找鄭捕頭來看,鄭捕頭拍着胸脯保證,“沒事兒,我見過,挺聽話的一個小姑娘,炒的花生特別好吃,嘿嘿。”
徐耘寧決定就是小杏了。
小杏不愛說話,做事很勤快,見到阮軒時頭也不敢擡。阮軒待人随和,道一句辛苦,就為了案子繼續忙碌去了。
與鄭捕頭他們讨論之後,阮軒一直在找那個撒謊說見過獨眼龍的證人。
當初,證人說自己住在三裏巷尾,如今一尋,那裏除了塌掉的破屋什麽都沒有。大夥兒總算醒悟證人說的是假話,只為讓他們覺着獨眼龍想逃,空守城門半月。
“那現在呢?”徐耘寧看阮軒對着證人畫像發愣,輕聲問。
阮軒嘆氣,“不知道啊,怎麽都找不到人。”
“先喝湯吧。”徐耘寧推了推湯碗,“小杏在炒最後一個菜。”
阮軒點了點頭,抿口湯又放下了,“不行,這幅畫畫得最像了,不能弄髒要收好。”
“我來,你喝湯。”徐耘寧幫忙,拿起畫紙一打量,皺眉,“已經沾了一滴油。”
急得嗆着,阮軒一邊咳嗽一邊追問,“哪裏哪裏?”
“沒事,一會兒就幹了。”
徐耘寧吹着油點,小杏正好端着菜過來,見到畫像一愣,直到放下菜也沒移開眼。
另一頭的阮軒盯着剛出鍋的排骨在犯饞,徐耘寧卻沒漏看小杏的怪異,問,“小杏,你認識這個人?”
小杏點了點頭,“她是豬肉鋪的女兒阿紅,來過酒樓。”
徐耘寧一愣,回首對上阮軒興奮的眼。
為免事情有變,當晚吃過飯,徐耘寧和阮軒來不及聯系回家的鄭捕頭和衙役,喬裝去了那一家豬肉鋪,敲了大門許久才等到一個聲音,“誰啊?”
“是她!”阮軒小聲跟徐耘寧說。
徐耘寧點頭,根據小杏的說法喊道,“來買豬頭的!”
“哦。”阿紅沒有懷疑,打開了門。
找了那麽多天終于找到人,阮軒一時激動,上前抓着阿紅的手,“姑娘,請你跟我回衙門一趟。”
阿紅渾身一抖,看清阮軒的臉之後面色煞白,“不,我不去,來人啊……非禮啊!”
“喂!”徐耘寧看不下去了,“本夫人在這裏,她犯得着非禮你嗎?”
阿紅愣了愣,将徐耘寧上下打量一遍,叫得更大聲,“救命啊!非禮啊!”
“……”
徐耘寧忍無可忍,擡手一劈打暈了阿紅,“請什麽請,直接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