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宋玉姐臉上的笑僵住了,她雖然不敢相信眼前的喜二郎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但毫無疑問,她是聽清楚了的。
屋子裏霎時靜得落針可聞,一切都好像凝住了,只有兩人捧在手裏茶碗中袅袅上升的水汽兀自氤氲。
初初聽到喜二郎的話,宋玉姐也是被打擊到了,她怎麽也想不到僅僅十來日沒見喜二郎,他跑來告訴自己他有了意中人,意中人還讓他別再來跟自己見面,他呢,也聽話地跑來對自己說,他是來見自己最後一面的。
到底是誰呀,才短短十來日就俘獲了喜二郎的心?她怎麽從來沒有聽他提到過那女子哪怕一丁點兒呀?如果說喜二郎是因為想從這裏得到好處隐瞞有那個女子的存在而不說出來,宋玉姐也不相信。因為如果喜二郎是那樣的人,面對自己多次的撩撥時早就會撲上來了,特別是上一次在這屋子裏自己倒入他懷中,算是主動投懷入抱,可喜二郎愣沒占她的便宜。再說了,她也看出來了喜二郎也是喜歡自己的,只是他青澀,老實,沒有把喜歡自己說出口來而已。
所以,在短暫的震驚造成腦子不轉一會兒之後,宋玉姐心裏一合計,立刻就對喜二郎說的這些話的真實性産生了懷疑。
她覺得喜二郎對自己說得一定不是真的,而是另有內情。
宋玉姐纖白如玉的手指在茶碗邊沿上輕輕抹着,啓唇,她問:“喜二郎,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麽,你可敢對天發誓,你不曾哄騙奴家?”
她說得随意,可一雙桃花眼卻鎖定了喜二郎,然後如願看到了喜二郎聽了她這句話之後,眼睫一抖,那捧着茶碗的手也一緊。
“不用說了……奴家就曉得你所言非真……”宋玉姐幽幽道,“你可否跟奴家說一說,到底為了何事你要來見奴家,對奴家說這話?”
順娘怎麽也沒想到宋玉姐如此聰明,或者說精明,自己僅僅說了一句話,還沒說第二句話,她就直接否了自己,然後單刀直入問自己來跟她說這個話的理由。
自己這表現也太差勁了吧,她可沒有忘記答應宋貴的話,要是自己不能說服宋玉姐相信自己,那麽自己就要求娶謝二娘,這樣一個結果她是無法接受的,所以,她不能再表現得如此差勁了。
将手裏的茶碗放下,她迫使自己鎮靜并且冷酷,看向宋玉姐道:“信不信随你吧,我今日就是特意來與你說話的,我曉得姐姐一直對我好,我不忍再欺瞞下去了,故而,索性說了真話。明日起,我就不再送種生和柴火到姐姐店裏了,還有那些小腳店。”
宋玉姐聽了将手中茶碗一擱,定定看着順娘的眼,哼笑一聲,道:“就曉得你不敢發誓,因你說的這些話都是假的,奴家才不信你有了什麽新的中意的人,以及,你即便有了新人,也用不着跟奴家分得這麽清。買賣是買賣,人情是人情。再有,你這話說得好像要跟奴家徹底了斷甚麽一樣。那麽,奴家問你,你跟奴家到底之前怎麽了,用得着這樣了斷麽?”
“……”順娘無言以答,平時她就嘴拙,如今面對宋玉姐這淩厲的诘問,她更是還不上嘴了。
看着眼前喜二郎又說不出話來的樣子,宋玉姐一下子笑出了聲,心想,這個喜二郎到底太青澀了,在自己面前,他就像瓦子裏面演技最拙的伶人,一眼就被自己看穿,演什麽不像什麽。
順娘咬唇,霍然站了起來,道:“姐姐,我走了,多謝你之前對我多加關照,青眼有加,小的願意來世做牛做馬報答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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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就轉身想逃離這裏,她想,只要自己從今以後再不跟宋玉姐見面,即便兩人之間之前有些牽扯不清的情絲,也能很快斷了。
她不逃也不行,因為她覺得自己不會說話,越說得多反而漏洞越多,越跟宋玉姐解釋不清楚。
不想,她才轉身方欲邁步離去,宋玉姐也站了起來,一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切切道:“二郎,你別走!奴家不想要來世,奴家只想要今生!奴家曉得你定然有苦衷,你就跟奴家說了罷。奴家……奴家喜歡你得緊,想讓你跟奴家做夫妻。之前沒與你明言,只是奴家覺着你年紀還小,想你再長大些,更有本事,更有擔當些再與你說的。可今日你對奴家說你要離開奴家,永不與奴家相見了,這些藏在奴家心中的話再也藏不住了。奴家……想問你,你是否也像奴家喜歡你一樣喜歡奴家?是否也像奴家一樣,想跟奴家成為夫妻,相守一世?”
宋玉姐的話如重錘一般打在順娘心上,她的腳就象是灌了鉛一樣,再也邁不動分毫。
從來不知道宋月姐藏在心中的對自己的感情竟然是這樣,她大膽地向自己坦承了心跡,字字都是真誠之語,順娘瞬間想哭,她覺得自己能夠被宋玉姐這樣喜歡上何其幸運,然而,她又恨自己是不個真男人,可以如同宋玉姐希望的那樣跟她做夫妻,相守一世。
注定,自己是要辜負她了,順娘悲傷地想。
她扯了扯被宋玉姐拉住的手臂,哽咽道:“姐姐……你放我走吧……”
宋玉姐緊緊握住不放不說,還上前一步,撲在她身後,另一只手環住了順娘的腰,側臉貼在她背心,用行動告訴順娘她不會放她走。
順娘覺得自己心都要碎了,眼中聚集的淚終于忍不住潸然而下。
宋玉姐感覺到了喜二郎的身體在抖動,他在無聲哭泣,更加肯定了喜二郎心裏有苦衷。她是何等聰明的女子,略一思索,想起了最近大哥一見自己就勸說自己接受韓衙內的提親,以及那一日在酒店門口韓衙內刁難喜二郎的事情。她想,說不定自己盡管讓喜二郎避着韓衙內,可那韓衙內也找人去威脅喜二郎了,讓喜二郎跟自己徹底斷絕關系,否則就會對喜二郎不利。
喜二郎只是個年輕的平頭百姓,莫說他如今生意未起步,就算是他有錢,也不敢跟韓衙內做對吧。韓衙內要收拾喜二郎就跟碾死一只螞蟻那麽容易。
所以,她斷定喜二郎今日如此反常跑來跟自己說這些話,不過是受了那韓衙內的威脅,不得已才這樣做。
心裏立即憐惜起眼前這個她抱住的無聲哭泣的年輕男子了,宋玉姐問順娘:“二郎,奴家曉得了,你一定是被那韓衙內威脅了,他不讓你再跟我來往對不對?”
順娘不答,依舊飲泣。
她覺得自己太沒用了,怎麽就哭了呢,來之前可是想好了,千萬不能暴露自己的情緒的呀,怎麽被宋玉姐一追問,被她一抱住,就忍不住哭了呢?
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傷心想哭,她就是舍不得她喜歡的這個女人。
宋玉姐搬轉順娘的身體,看她哭泣的樣子,也忍不住紅了眼圈兒,她柔聲哄她:“別哭了,二郎,若是這樣,你也不用說那些話來傷奴家的心呀,你以為就憑你說那些,奴家就能信了你麽?奴家就只想要你一句話,你也喜歡奴家麽,可曾想過跟奴家做夫妻,相守一世?”
不想,此話一出,順娘眼淚流得更加厲害,宋玉姐見了更加心疼,然而也嗔怪順娘,要真是個男人,就不該這麽哭,她只需要點個頭,後面的事情就交給自己就行了。
順娘被宋玉姐這麽一嗔怪,也覺得自己這樣失态看來太軟弱無能。
她擦了眼淚,凝注着宋玉姐的眼點了點頭,宋玉姐臉上湧上欣喜,但她很快聽到順娘說:“我雖有此想法,可卻……卻不能……”
宋玉姐奇怪,問順娘這是什麽意思。
順娘一狠心,低着頭,道:“姐姐,我是個女子,為了生計才做男子打扮的。”
她思來想去,覺得如今大概只有向宋玉姐坦誠自己是個女人,才能報答宋玉姐對自己的真誠,以及讓宋玉姐放棄了。盡管這麽做,面臨着更多未知的風險,比如說宋玉姐會讨厭她欺騙了自己,嚷嚷開自己是個女的,這種話在汴梁城裏流傳開來,以後她估計就很難在汴梁城裏做買賣了,甚至連楊柳鎮也呆不下去。
“你……你說甚麽?”宋玉姐本來面對順娘站着,她的兩只手之前還抓握住順娘的手臂的,此時在聽清楚了順娘的話之後,花容失色,一下子将順娘推開質問道。
順娘擡起頭來,看着她,再次重複:“我是個女子,家裏大哥病殁了,為了養家糊口,故而扮成男子。”
宋玉姐定定地盯着喜二郎看,想看出他哪裏像個女子了,一張臉清秀卻并不陰柔,相反還帶些英氣。他也不矮,跟這個年紀的男子差不多高,他的肩也不窄,跟這個年紀的男子差不多寬。
對了,她忽然留意到順娘的上唇和側臉,這個年紀的男子就算沒有長出胡須,不是也該有些粗黑的絨毛麽,可是喜二郎沒有!
以前她還以為他的肌膚是小麥色,所以即便有絨毛般的胡須也看不出來,但此刻細看,卻是真得沒有!
還有,他的喉結近乎于無,跟這個年紀正常的男子比也不對勁兒。
宋玉姐覺得已經不用再往下看了,就從她此刻看見的兩部分來說,喜二郎還真如同他自己說得那樣,他是個為了家人生計才女扮男裝的女子。聯想到過往跟喜二郎相處的情景,宋玉姐更加肯定了喜二郎的确是個女子。否則,如何解釋,他面對自己三番兩次的撩撥竟然忍得住,況且上一次在這屋裏,自己都倒進他懷中了,他都按兵不動。那時候自己心裏還在稱贊他是柳下惠再世,坐懷不亂,說他不好色呢。哪想到,他是個女子,當然能夠忍得住了。
在确定眼前這個喜二郎是個女子之後,宋玉姐一想起自己曾經三番五次地撩撥她,就覺得羞赧外加古怪。還有,就是她曾經真心真意地為眼前這個人打算,認真地計劃自己和她的将來,編織過一個瑰麗的夢。
可是如今,喜二郎告訴自己他是個女子,宋玉姐夢碎,被打擊得不輕。
失落,可笑,羞恥,以及美夢的破滅帶來的挫敗感,各種複雜的情緒混合在一起,讓宋玉姐無名火起,她看着順娘,擡手給了她一耳光!
同時吼道:“你為何騙我!”
“啪!”清脆的掌掴聲後,順娘的左側臉龐印上了紅紅的掌印。
左側臉火辣辣的疼,可順娘莫名卻覺得心中的壓力輕了些,如果這樣能讓宋玉姐好受些,她情願讓她打,一直打到她氣消。
“是我有負姐姐,姐姐打得好,若是你能出氣,随姐姐打多久都行。”順娘抖着唇,望着宋玉姐含淚道。
宋玉姐握着拳,剛才打過順娘的那只手的手掌也火辣辣的,心裏此時抽抽地疼。
她一時之間無法接受喜二郎是個女子,無法想象自己可以和一個女子結為夫妻,不管自己曾經是多麽在意她,多麽想要和她一起厮守終生。這是她從來沒有想過,也沒有看見過的事情。
她慢慢轉過身去,不看順娘,疲憊地說:“你走罷,你放心我不會把你是女子之身的事情說出去,還有,明日你依舊再送一次貨到我店中,跟譚賬房結了賬之後就別去我店中了,以免再生事端。自此以後,好自為之。”
順娘深深地看她一眼,轉身大踏步離去,走到門邊掀開簾子時,她忽然聽到宋玉姐在她身後問:“你真名叫甚麽?”
“喜順娘。”
“當真?”
“嗯。”
順娘頓了頓,沒聽到宋玉姐再說話,她掀開簾子,徑直走了出去。
外面秋陽正好,秋風和煦,順娘揉一揉眼,把眼中殘存的眼淚揉散,加快腳步走了出去。
屋子裏,宋玉姐聽到順娘的腳步聲最終遠去,漸至無聲,她轉臉看向窗外,耀目的秋陽打在臉上,使得她臉上的兩行淚跡分外閃亮。
從宋玉姐的宅子裏出來之後,順娘漫無目的在街上走了好一會兒,直到石頭突然出現在她眼前,拉住她說,他昨日下晌沒事去進了一籃子梨來賣,結果在魏家正店門口看見一個拐子拐走了店門口的一個小男娃。後來,奶娘出來找,他才曉得原來那小男娃是魏家正店的東家的孫子,于是他帶着魏家正店的東家去追那拐走他孫子的拐子,然後追上了拐子,拐子不得已放下孩子跑了。魏家正店的東家很高興,賞了他一貫錢,并問他願不願意到魏家正店去做夥計,又或者需要他幫什麽忙不?
他想了想,就告訴那魏家正店的東家說他有個大哥在賣綠豆發的種生,想要把種生賣進魏家正店,還有魏家正店底下那些腳店裏去,而且他大哥已經賣了不少貨進宋家正店還有宋家正店底下的那些腳店,食客們也很喜歡綠豆發的種生炒的菜。
結果呢,那魏家正店的東家一聽就答應了石頭,讓石頭帶他大哥還有綠豆發的種生去見他,具體事宜面談。
順娘一聽,一下子就高興起來了,剛才那因為見了宋玉姐之後低落的情緒也很快不見了蹤影。
她抓握住石頭的肩膀興奮地說:“太好了!若是此事能成,石頭,我也給你一貫錢的賞,你願去魏家正店做夥計我也讓你去,當然若是你留下來,你在魏家正店做夥計掙多少錢我也給你多少!”
石頭咧着嘴笑着說:“我當然願意跟你,我覺着吧,跟你做買賣似乎比在魏家正店做個夥計更有前程。”
順娘重重地一拍他肩膀:“好小子!”
然後她告訴石頭,明日下晌就跟他一起去見魏家正店的東家,她還問石頭這會兒想吃什麽,她請客,買給他吃。
石頭說他眼饞一種新出的蜜餞,要二十文錢一斤,順娘便帶他去給他買了一斤,想起家裏的兩個小娃娃,接着又要了一斤,讓店夥計包起來帶回家去。
手裏拿着一包蜜餞吃着,石頭坐着順娘趕的牛車,歡歡喜喜地讓順娘捎帶自己一程,順娘告訴他,明日進城最後送一次宋家正店以及底下那些小腳店的貨就不送了,她今日去見了宋玉姐跟她說清楚了。
那個韓衙內刁難順娘的事情,石頭也知道,故而他聽了順娘的話之後就說:“哎,你瞧,到嘴的熟鴨子也飛走了吧,你若早聽我的,早跟那宋娘子做了那事,早一步跟宋娘子成了夫妻,即便現如今這韓衙內來了,也不能把你們怎樣是不是?他總不能奪人妻室吧?”
順娘:“行了,別說了啊,得之我命,失之我運,以後宋娘子的事就別提了。你跟我好好幹,以後咱買賣做大了,你也能獨擋一面了,我給你分紅,讓你多攢下些錢好娶媳婦。”
石頭:“嗯,我記住了,這就叫做靠山山倒,靠樹樹歪,說來說去還是不如靠自己,咱們就是下賤命,不拼命幹,哪一日才有出頭之日啊。”
順娘笑:“你這話可算是說到點兒上了,石頭,我覺着你長大了呢,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石頭頑皮道:“喜二哥,我可是見天兒跟你一起,哪有分別三日,倒是你跟宋娘子才是好多日沒見了吧,你跟我說道說道,她變了麽?”
順娘斂了笑,橫他一眼,道:“嘴裏吃着,還堵不住你那嘴呀!要不給我,別吃了!”
石頭趕忙把沒吃完的那包蜜餞緊緊抱住,說他再也不胡亂說話了,一面說一面又拿起兩塊蜜餞塞進嘴裏大嚼特嚼起來。
順娘趕着車順嘴問石頭,他昨日是怎麽看出那個魏家正店門口那個帶走在門口玩耍的人是個拐子的。
石頭一邊吃蜜餞一邊告訴順娘:“這些拐子有許多打扮成貨郎的模樣,賣的貨以布偶糖人為多。他們走街串巷,一旦瞧見哪家門口或是鬧市有玩耍的三歲以下的小娃兒,旁邊又沒有大人瞧着,他就在一邊賣會兒貨,引着小孩兒來看,然後慢慢引着到僻靜處,一下子把小孩兒給捉住,塞了口,拿繩子捆了扔進挑着的箱子裏面。拐了孩子,挑着去他鄉賣掉。這賣一個小娃兒可比他單賣貨可賺多了,有些貨郎就既賣貨又兼拐賣小娃兒。昨日那逗引着魏家正店的東家的孫子的拐子就是扮成賣糖人的貨郎,挑着兩個貨箱,擔子兩頭草把子上插着許多糖人兒。我親眼見他逗引着魏東家的孫子進了旁邊一條小巷子,後來,果然是他拐走了魏東家的孫子。”
順娘感嘆:“這麽說來,這家門口凡是出現貨郎,家裏有小娃兒的倒是要留心了。”
石頭道:“那是自然!喜二哥,我聽說你家裏也有兩個小娃,你可得留意了,凡是有貨郎到你家門前兜售布偶糖人,可得看緊了家裏的小娃兒。”
順娘點點頭說好。
到了石頭跟他爹租住的屋子的巷口,石頭跳下車去,跟順娘道別,兩人約定明日見面的地方還有時間之後,就各自歸家。
順娘在趕着牛車回楊柳鎮的路上,也摸了一塊蜜餞出來含在嘴裏,她靜靜地想了一會兒事情。
想起跟宋玉姐見面和分別的情景,她嘴裏雖然含着蜜餞,可心裏依舊是覺得苦澀不已。
想起明日要跟那魏家正店的東家見面商量賣種生的事情,她又充滿了希望,覺得那苦澀消散了一些。
到了楊柳鎮,她剛把牛車趕進謝家院子,還沒有從車上跳下來呢,就見到她娘抱着慧兒急匆匆跑過來了,她滿臉焦灼,眼圈兒紅紅的,看起來像是哭過的樣子。
見老娘這樣,順娘心裏咯噔一聲,立時覺得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才讓老娘看起來如此的驚慌無措,甚至還流了眼淚。
她拿着包好的那包蜜餞,忙從牛車上跳下來上前一步問劉氏:“娘,您這是怎麽了?出了何事?”
劉氏一開口就忍不住又掉了眼淚,她告訴順娘說可成不見了,她嫂子,還有隔壁謝家人,以及梁家人都出門去找去了。
“什麽?”順娘一聽,吓得手裏的那一包蜜餞都掉到了地上,只覺得一顆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墜得呼吸不暢。
她幹着嗓子問劉氏到底是怎麽回事。
劉氏告訴順娘,今日下晌,可成還有隔壁的謝三郎在這邊家門口玩,她抱着慧兒在隔壁梁家閑聊,齊氏挑水給豆芽澆水。
後來,齊氏澆完水出來沒看見可成,就到梁家來找,劉氏告訴她可成沒在梁家,估計可成是到謝家那邊兒玩了。
齊氏便又到謝家去找了,誰知道那邊也沒有,謝二娘就把在後院兒玩的謝三郎找來問他,方才不是跟可成在外頭街上玩呢,怎麽他在這裏,可成卻不在呢。
謝三郎說他玩了一會兒覺得口渴,回家來喝水,可成就說他也回家去喝水,兩人約定喝完水,再出去一起玩。
後面自己回家來喝了水,看到院子裏一隊螞蟻在拖一只青蟲,便看住了,忘了回去找可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