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1)
經天子出關之後,便前往武林各地察看成果,幾名邪能境之人正在屠村,哀叫求饒之聲不絕於耳,村民們驚慌地到處逃竄。
「魔鬼來了────」
「救命啊────」
「大家快逃啊───」
經天子一人站立在屋頂上,蒼白發絲随風飄搖,聽着這彷佛天籁的求救聲,揚起一絲這世上堪稱一絕的美豔笑意,睥睨地看着這一切。
村民們看着上方的美麗惡魔,個個像是被奪去呼吸般,呆呆地愣住了,一時之間忘了繼續逃亡,下一秒便身首異處了。
「請饒過我的孩兒吧──────」 一名邪能境的兵士拿起正不停啼哭的嬰兒,露出獠牙哈哈大笑,滿足地看着婦人驚懼的神情,他要當這婦人的面前将她的孩兒分屍。
「求你放過他吧─────」 婦人凄厲慘絕的尖叫聲剎時震動了經天子的內心深處,頭疼的症狀再度出現,經天子強忍身體不适,迅速飛身至嬰兒旁,對兵士喝道:「住手!」
「邪主。」邪能境衆兵士見狀,立即停止殺戮,恭敬地朝經天子跪下。 經天子接過嬰兒抱在懷裏,下令:「衆人聽令,即刻回轉邪能境待命。」
「是。」數個鬼魅身影旋即消失無蹤。
「我兒……」婦人跪爬在地上,全身沾滿了泥土髒圬,巍巍顫顫地望向眼前俊美無雙,華貴絕倫的男子,深怕他一動怒,小小生命就不存在了。
經天子輕手牽起婦人,将號啕大哭的嬰兒交付至婦人手中,柔聲安慰道:「已經沒事了……」
婦人感激不已,淚水盈滿了眼眶,就要跪下嗑頭言謝之時,經天子卻已離開,臨走前還留下一言:「從今以後,邪能境不會再來進犯,安心的生活去吧!」
此事不久後立即傳揚開來,人人皆欣喜若狂,大肆慶祝一番,因為他們再也不用四處逃亡,遭受莫名的死亡威脅了。 汗青編數個月來不斷地調查邪能境之事,一直毫無進展,聽聞在邪能境的肆虐之下,竟有一名生還者,即刻派人将該婦人請到汗青編。
「這麽說來,是因為汝懷中的孩兒,所以才能免於一死?」 悅蘭芳繼續聽着婦人的敘述,做出結論。 出手相救又能號令邪能境兵将之人,其容貌描述………的确是經弟沒錯,看來他尚未完全堕入魔道……
「多謝汝的配合,右弼,送客。」 「是,請随我來。」 右弼與婦人走遠後,穿雲豹才開口道:「依舊調查不到邪能境的确切位置,難道就只能坐以待斃嗎?」
「不必心急,靜等時機來臨即可。」 悅蘭芳隐隐約約覺得,對決似乎是二人最終的宿命,該來的還是避不過嗎?
* * *
經天子回到邪能境後,獨自一人靜靜沐浴在月光之下,沉思。 『唉!怎會變成如此呢!?』 他覺得自己愈來愈不像自己了,漸漸的他變的殘暴、嗜血無比,有時候連自己在做什麽都不曉得,他好害怕這樣的自己。 輕輕揉了揉太陽穴,注意到前方走來的紅色人影。
「邪主。」 「吾記得……你叫…滅輪回對吧?」經天子自嘲一笑,總算沒有連部屬的名字都忘了。
「是。」滅輪回注視着這樣的經天子,方才那淡然一笑中,有太多哀愁與無奈,不自覺地連自己的心也糾緊了,十分難受,他沒注意到自己的心理變化,只是暗自想着,若是經天子發自內心的微笑,無庸置 疑的絕對是世上最美麗的笑靥。 滅輪回驀然一驚,自己怎麽會有這種想法呢!?
「唔……」經天子神情不對,不斷地喘氣,痛苦地撫着自己的額頭。
「邪主!!」 滅輪回見狀,急忙上前察看,一接觸到經天子,他卻緊緊地拉着自己的衣服不肯放,雙眼迷蒙,不停地呼喊着:「蘭芳……蘭芳………」
『經弟……』 淚水模糊了視線,經天子彷佛看到悅蘭芳在他面前露出溫柔的笑容,但身影飄渺,他努力地想向前倚靠那溫暖的胸膛,卻好似怎麽也抓不住般。 這時岚月由後頭趕來,在經天子背後緩緩灌入邪氣後,接住昏迷的經天子。
「滅輪回,送邪主回房吧。」因經天子雙手仍緊抓着滅輪回的前襟不放,岚月就将他交由滅輪回抱起。
「岚月,你!──再這樣下去,邪主的身體會受不了的!」滅輪回一向平靜無波的表情上出現了一絲愠色。
「我自有我的辦法,不勞你費心!」岚月冷然笑道。 木讷不擅言語的滅輪回,不再與之争辯,遂不作聲,抱着經天子回房了。 待經天子再醒來之時,已經完全變了個人。
「邪主。」岚月敲門道。 「進來吧。」 岚月跨進門檻,見到一直在經天子身旁照料的滅輪回,略有含意地笑了起來。
「邪主,近日來你的症狀毫無改善,屬下特地翻閱邪能境的古冊,終於查到了解決之法。」
「哦?」經天子很有興趣,催促着岚月繼續說下去。
「因為邪主不是純正的冥界之人,所以修練陰陽雙冊後體質難免會産生排斥,唯一的解決之道,便是換血。」
「嗯,讓誰來為吾換血呢?」
「此人必須是邪主的至親、至愛之人。」
「至親…至愛之人?……呵…」經天子深思了一會兒,随後輕輕一笑,「吾有一個好人選了……」
「那下一步的動作是?」
「放出小邪靈調查汗青編最近的動向。」
「是。」 一出經天子的房門,滅輪回立刻叫住前方的岚月,以激動不已的口吻問道:「你為何要這樣做?」
「我?我又怎麽了?我也是為了邪主好啊!」岚月故意敷衍,并且露出誠懇無比的笑容。
「你明知────」滅輪回一時氣憤難當,扭起岚月的衣襟。 岚月把臉一板,用力地撥開滅輪回的手陰沉道:「除去悅蘭芳也是邪主的意思,一來可助邪主恢複功體,二來可殲滅武林的第一大門派,還是說──你想眼睜睜看着邪主深受病痛之苦?」
「這……」一考慮到經天子的身體,滅輪回不禁遲疑了。
「再說這還能為你除去一個情敵,你應當感謝我。」岚月以別有深意的目光緊盯着眼前之人。
「你!」 「哈哈……滅輪回,你只要聽從邪主的命令即可,其他的你不必管。」岚月丢下一句冷冷話語後,轉身離開。 滅輪回則獨自站在原地,心中充滿了無奈,不知該如何是好。
* * *
經天子知悉數星期後,悅蘭芳将前往觀星嶺參加武林會議,所以決定在那日會議結束之後,趁其下山中途加以阻殺。 這陣子的經天子總是性情不定,時好時壞,滅輪回深知此點,因此他總是在經天子恢複的那幾個小時裏,陪他說話聊天,他明白…經天子的內心同樣孤獨寂寞。
「滅輪回,你……曾經愛過嗎?」 有一日,經天子突然對他問了這個問題,讓他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邪能境規律之一,就是無心、無情、無愛、無求。」
「是嗎?但吾覺得……世上最可悲之人,便是不懂得情之可貴……」 滅輪回沉默不語,好像并不期望他的答話,随後經天子又繼續接下去道:「但為情所苦……也是最可憐之人。」
聽完此言,滅輪回忍不住出聲問道:「邪主……你…曾愛過嗎?」
經天子微微揚起一絲淡笑,「吾也不明白那是不是愛……只要遠遠的看到他,吾的心就會很滿足,同他說話,整個心就會很充實,要是一分一秒見不到他的身影……吾就會百般思念不已…可是到頭來……吾 錯了……一切都是對方設下的陷阱……」 經天子雙眸注視着前方,幽幽地緩緩道出,就像是在訴說着別人事情般的無關緊要。
「他不論是容貌、武功、身份、各項造詣皆是上等……自然是衆人所迷戀崇拜的對象…而吾竟天真的以為…他只愛吾一人……吾錯了…呵…錯的離譜……」
聽完經天子自嘲之言,滅輪回不禁微微動容,他二人之間的羁絆實在太深了,到底是怎樣的愛恨情仇,能将他倆的命運緊緊地捆綁在一起? 他輸了……輸給那個從未謀面,名喚悅蘭芳的男子…… 邪主愛他至深……終其一生再也不可能把愛分給其他人。 徹徹底底地輸了。
「邪主,若你欲離開邪能境,血邪願助你一臂之力。」
「太遲了……呵呵…」經天子聞言,凄然一笑,「在吾下令屠殺武林數百條人命時……這一切就不可能再回複了……」 他是正道的支柱,汗青編的禦主,吾則是無惡不做的大魔頭,正邪不兩立,吾二人注定是對立的命運!
「邪主……」
「報!」一個聲音驟然切斷二人各自的思緒。
「何事?」
「請邪主請往大殿堂商讨明日圍攻悅蘭芳一事。」
「嗯,你先退下,吾随後就到。」
「是。」 在兵士離開後,經天子也動身前往,經過滅輪回的身邊時,輕輕吐出一言:「滅輪回,多謝你……」
滅輪回征了一下,猛然回頭望向經天子載滿着許多憂愁與不得已的身影。
『血邪.滅輪回,往後此生再也無法對第二個人動情……經.天.子。』 滅輪回當下決定把這個名字,深深烙印在自己的腦海裏。
* * *
狂風飕飕,塵土飛揚,終於到了這命運的一刻! 孤身一人的悅蘭芳,正欲回轉汗青編,來到中途,被一群全身散發着妖邪詭異之氣,長相猙獰可怕的人前後包圍。
「汝等是何人?」見此陣仗,悅蘭芳仍是臨危不亂,鎮靜地問道。
「取你性命之人。」 這個聲音是──── 悅蘭芳不可置信地看着緩步從人群中走出的纖細身影,此人白發蒼蒼,覆蓋在烏黑秀麗的黑發之上,耳邊些微的金黃發絲還尚未完全褪色,額上的十字飾物,那絕豔的容貌五官,在在訴說着他就是自己每日 心心念念的人兒──玉指聖顏經天子!
「經弟!」
「住口!今日吾是專程來取你性命,以進行換血儀式,吾才能完完全全地成為一方霸主,可沒時間與你搬演手足情深!」經天子一聲令下,邪能境衆兵将舉刀往悅蘭芳攻去。
狂風飕飕,塵土飛揚,終於到了這命運的一刻!
孤身一人的悅蘭芳,正欲回轉汗青編,來到中途,被一群全身散發着妖邪詭異之氣,長相猙獰可怕的人前後包圍。
「汝等是何人?」見此陣仗,悅蘭芳仍是臨危不亂,鎮靜地問道。
「取你性命之人。」
這個聲音是────
悅蘭芳不可置信地看着緩步從人群中走出的纖細身影,此人白發蒼蒼,覆蓋在烏黑秀麗的黑發之上,耳邊些微的金黃發絲還尚未完全褪色,額上的十字飾物,那絕豔的容貌五官,在在訴說着他就是自己每日 心心念念的人兒──玉指聖顏經天子!
「經弟!」
「住口!今日吾是專程來取你性命,以進行換血儀式,吾才能完完全全地成為一方霸主,可沒閑情與你搬演手足情深!」經天子一聲令下,邪能境衆兵将舉刀往悅蘭芳攻去。
「禦主!」穿雲豹率領馭武宮衆武将即時來到,護在悅蘭芳的前方,抵禦邪能境的攻勢。
「哦?原來有帶救兵啊?很好,岚月,滅輪回!」經天子一喝,岚月與滅輪回立時催動術法,令馭武宮之人頓時陷入一片水深火熱之中,無法反擊,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一陣光芒襲來,光霧形成太極的形态 ,籠罩住衆人,瞬間,邪能術法為之消散。
「何人插手?」岚月惱怒萬分,他與滅輪回二人分別為邪能境修練術法之人中的佼佼者,兩人聯手竟會如此就被輕易破解!
「邪魔歪道豈能容你們在武林中猖獗!」一渾厚而中氣十足的老人之聲由遠而近傳來,一名身着素淨道袍的老人與幾位道教裝扮的門生,也由後方緩緩來到。
「師尊!」悅蘭芳驚見太上真人的身影,登時心生一憂。
「在幾百裏之處,吾就查覺到此地濃厚的妖氣,妖孽,今日老夫務必要替天行道!」
「哈!真好,那就這樣吧!」經天子冷笑一聲,眼角瞥見離他不遠處的太輔,右掌一翻,太輔整個人剎時被吸到經天子的身旁。
「啊!」
經天子毫不留情地緊掐住太輔的頸子,令他喘不過氣來而脹的滿臉通紅,經天子鳳目閃過一絲青光,在太輔耳朵旁輕吐了一口氣,出言道:「那就拿你當這場戰争的開端如何?」
此話一出汗青編衆人無一不驚心動魄,曾貴為最高輔佐官的經天子,竟要當着衆人面前殘殺自己的屬下!
「經弟!──不可!」
就在衆人以為太輔即将被魔掌穿體而死之時,太輔臨死之前的細微聲音,卻讓他挽回了一命。
「輔佐官,輔佐官,我是太輔啊!你不認得了嗎?我們曾在汗青共事過啊!」
經天子左掌來到太輔的胸口一厘之處乍然停止,指尖微微顫抖,好似在極力克制自己的沖動。太輔以為活不過了,緊閉着雙眼靜待死亡降臨,孰知過了許久,沒有預料之中的痛楚,他不禁在眼睛上開了條細 縫,偷看着經天子的臉色。
只見經天子秀眉蹙起,臉上冷汗直流,一掌打向太輔的胸腔,神情痛苦地喘息,汗青編之人急忙接住太輔。
轉瞬間,一陣掌風襲向經天子,尚未來得及反應,身子就飛落在三丈之外,口吐鮮紅,衆人霎時回神過來。
「師尊!汝!」
「邪主!」
原來是太上真人趁經天子不注意之時發動攻擊。
經天子擦去嘴角血跡,搖搖晃晃地站起,目露兇光號令道:「殺!」
岚月一人對上悅蘭芳,經天子與滅輪回則聯合起來牽制太上真人,其餘道教弟子則幫忙汗青編對付邪能境的術法。
「邪能絕式.陰陽極!」
「弁天之邪.化地之能-血邪卦齋!」
「天地無極──去!」
太上真人獨挑經天子與滅輪回二人,但因經天子負傷在前,所使之招威力驟減一半,因此滅輪回在一旁小心給予協助。
交手數招,經天子過度使用氣力,身體漸感不支,不停地大口的喘着氣,體內真氣流竄之下,又吐了一口腥紅。
「邪主!」
「滅輪回,吾無礙,專心應敵吧!」經天子淡淡出言。
滅輪回只好更加全神貫注,只怕經天子再度受創。
經天子利用滅輪回的術法做為掩護,一個旋身直逼悅蘭芳所在之處,向纏鬥中的藍色人影怒喝道:「岚月!閃開!他是吾的獵物!」
雙方各自交換戰鬥對象,戰況依然陷入一片膠着,一旁的汗青邪能衆兵将也戰得如火如荼,不可開交。
「經弟───」悅蘭芳無奈一喚,面對經天子招招狠辣,不留情的瘋狂攻勢,他選擇采攻為守,巧妙地化解每一招的致命殺機。
「悅蘭芳!出招啊!你怕了嗎!?你這個懦夫!」與悅蘭芳打鬥片刻,仍無法占上優勢,經天子的心愈來愈急躁,攻擊速度也更加淩厲。
「唉!」悅蘭芳極不願意傷了經天子,直到經天子決心以全身真氣使出至極之招,才不得不出招應對。
「啊──血翼邪凰.弑!」經天子氣運全身,右掌在上,左掌在下,分別向兩旁劃出一道圓弧,就在雙掌相觸之刻,全身頓時散發出金黃色的邪氣,連地面也感受到這未知的恐怖威力而緩緩動搖,忽地一金 色火鳳凰由經天子體內向上沖出,飄落着點點火光,直沖悅蘭芳而去。
悅蘭芳趕忙使出西白虎之力抵擋,一只白色的猛虎也由悅蘭芳體內沖出,二道宏大的氣勁相觸,産生劇烈的爆炸,地面瞬間裂開三分,二人也受到餘波沖擊,紛紛被震飛數十丈外。
經天子倒卧在地面上,嘔出更多的鮮血,氣力用盡,整個人已略顯昏迷狀态。
悅蘭芳也口吐鮮血,勉強撐手站起,望向經天子落地的方向,攙着一旁的樹木,跌跌撞撞地走過去,看見猶半睜着雙眸,毫無生氣的經天子,彎下身來心疼地撫着他蒼白的容顏,緊緊抱住他柔軟的身子再也 不肯放開。
太上真人內力深厚,源源不絕,久戰過後仍未顯疲态,趁術法将滅輪回與岚月二人困住而無法動彈之際的時間,往經天子倒地的方向,準備給予最後的一擊。
「師尊!不可!」悅蘭芳見狀,更是死命地抱住經天子不肯放手。
「好機會!」岚月眼見此刻的悅蘭芳毫無防備,迅速發了一掌,直取悅蘭芳的命門。
在危急之刻,另一道掌氣來到,兩道氣功互相抵消了。
「滅輪回,你!?」岚月怒視着前方的紅色人影。
「岚月,适可而止吧!」
「現在正是大好機會,難道你不顧邪主的生命安危了嗎!?」
「我相信……悅蘭芳不會讓他受到任何一絲傷害。」
「滅輪回!」
滅輪回不願多說,默默的從懷裏掏出一塊令牌,喝道:「邪能境衆人聽令,即刻停止戰鬥,回到邪能境!」
岚月一臉詫異地盯着那塊令牌,「滅輪回,你怎有長老的邪能陰陽令牌!?」
滅輪回沒有回答,将令牌抛至上空,所持之法仗發出千萬條金光系着令牌,随後爆發出耀眼光芒,包圍住所有的邪能境之人,不論是在戰役之中犧牲的,或正在打鬥的兵士,身形都漸漸消失無蹤了。
汗青編與道教弟子困惑不已,左右張望之後,皆走向太上真人與悅蘭芳的地點。
「師尊,請手下留情啊!」
「蘭兒,讓開!老夫今日一定要替天行道,除去此一妖孽,再不讓開,莫怪為師無情。」
「師尊……那汝就連吾一同處死好了!」
「你!!」太上真人顯然氣得不輕,盛怒之下就要發掌朝悅蘭芳的背上打去,但終究師徒一場,老人還是不忍心下手。
「蘭芳……」經天子突然以薄弱的聲音呼喚道,他緩緩看向太上真人,「吾願意……一死…以彌補…吾之過錯……」
「經弟!」悅蘭芳的心都冷了,望進經天子絕然的眼眸中,斥責道:「汝若死了,叫吾如何獨自一人茍活於世呢?」
「既然你都如此說了,蘭兒還不讓開!」
「師尊………」悅蘭芳再也承受不住即将再次失去最愛的悲痛,眼角悄悄流下一行清淚,斷斷續續道:「當初汝費盡心力……将他救活……為何…今日……卻…要扼殺他的性命……求汝放過他吧……吾願代 他挑起一切罪行……」
經天子若死了,悅蘭芳肯定二話不說,追随他而去,汗青編衆人立刻跪下,齊聲求情道:「求你放過我們的輔佐官吧!」
「拜托你……」
「我們的禦主也會死的啊……」
身後的道教弟子見了,也於心不忍,紛紛跪下向太上真人道:「師尊…請放過經天子吧,他若死了,大師兄也活不下去了。」
「師尊,您不是一向最疼大師兄的嗎?」
「師尊……」
「你們……好…真好……」太上真人揮動拂塵,長籲了口氣,「好吧,那老夫就廢去你的功體,你可願意?」
「吾…願接受任何懲罰……」
「好!」
* * *
一年後────
在遠離武林塵嚣的一處塞外高地,一座高聳入天的翠綠青山之內,竟有一個繁華熱鬧的市集,因為此地的空氣清新,又和平安寧,有許多商人往返西漠與中原之間,經過此地也會在此停留一段時間稍做休息 ,漸漸的有更多人遷移來此居住,也就更加繁榮起來了。
「客官今日需要何種藥材呢?」
藥舖掌櫃的目光,正巧瞄到甫一進門,就引起四周姑娘們的竊竊私語與注視的一位衣飾華美,氣質高貴的男子,立即抛下手邊的客人,堆起笑容招呼這位貴客。
「請照這張單子上所寫之藥材給吾即可。」
「好,請你稍等。」
掌櫃在身後的用來排放數以千計的藥瓶木架上翻翻找找,片刻後就将所有的藥材用紙包好,交給悅蘭芳。
悅蘭芳一手接過,逐一打開清點,看到一包顏色為粉紅色的包裝,拿起一問:「吾應該沒抓這帖藥。」
「這個啊,是老夫送你的。」
見悅蘭芳不作聲,掌櫃又小聲補充一句:「這是安胎藥啦!裏面還有附一張生子秘方喔!」
「啊!」悅蘭芳似乎是因為聽完這句話而顯得過度震驚,随即心念一轉會意過來,他大概是把經弟當成他的妻子了吧……
「見公子與夫人來此定居甚久,卻無任何消息,這生子秘方可是吾家祖先流傳下來的,十分有效,祝夫人早生貴子啊。」
「呃……」悅蘭芳只好避開尴尬的話題,揚起優雅的笑容,拿起另外一包綠色的藥包:「多謝汝了,那這又是……?」
「壯陽藥。」
聞言,悅蘭芳俊美臉孔倏地黑了下來,臉色十分難看,敢情這位掌櫃的以為他堂堂汗青編禦主、五方主星的西白虎,有此生理障礙!?
悅蘭芳記在心底,皮笑肉不笑道:「多謝汝的好意了!」
要不是經過這幾年的大風大雨磨鏈心智,比以往更成熟許多,否則明日這家藥舖可能就會不知不覺地消失了。
悅蘭芳回到山谷上的小屋,見到經天子一人站在崖邊吹風,趕緊走向前去脫下皮裘大衣蓋在他的身上,并摟過那瘦弱的薄肩,輕斥道:「外頭這麽冷,汝的身體尚未完全複原,要是受風寒了該怎麽辦?」
「吾只是想出來透氣罷了!」悅蘭芳整天限制他的自由,哪兒都不能去,只能乖乖待在屋裏什麽事都不做,都要悶死了!經天子挑起秀眉,不悅地抿起紅唇。
「汝要記得,汝的身體不只是汝一個人的。」
聽了一年多的甜言蜜語,縱使早已麻木,但內心還是有一絲名為”甜蜜”的暖流流過,任由悅蘭芳摟着走回屋內。
悅蘭芳在他坐定後,将下山采購的藥材放在桌上,倒了杯熱茶端到經天子的面前。
經天子纖手在藥包裏翻來覆去,并聞了聞氣味,接着露出一臉嫌惡,道:「有黃蓮的吾不吃。」
「良藥苦口啊!不然,等會兒吾把藥煎好後,汝若乖乖喝下,吾就下山買來糖葫蘆如何?」
經天子雖默然不語,小臉上卻泛起一抹可疑的紅暈。他的确很喜歡糖葫蘆,也很久沒吃過了,但這是如此久遠的事了,他怎麽可能還記得自己喜歡的是什麽?
「這是什麽?」怎麽是用粉紅色的紙包的呢?
「安胎藥。」
噗!
經天子頓時将正準備喝入喉的熱茶,全數噴到坐在對面的悅蘭芳臉上。
悅蘭芳面無表情,習慣性地從懷裏掏出絲巾,擦了擦臉後,才淡淡地解釋道:「這是藥舖掌櫃的好意,裏頭還有一張生子秘方呢!」
「哼哼,最好是生的出來!」經天子沒好氣的睨了悅蘭芳一眼,又繼續翻看其他的藥材。
「這又是什麽?」經天子指着桌上綠色的藥包問道,而後捧起茶杯一飲。
「壯陽藥。」
噗!!
這次經天子更是一滴不漏地把所有的茶再度噴灑到悅蘭芳的臉上。
悅蘭芳将方才擦完臉的絲巾擰乾後,無動於衷地繼續擦臉,還反過來叮咛經天子:「小心點喝,別嗆着了。」
「與你相處這麽久,哪一夜不是熱情如火?吾怎不知你有不舉之症?」
「這也是藥舖掌櫃的好意。」
「面對如此“熱心“之人,你竟然能夠容忍下來。」經天子臉上帶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這事關一個男人的聲譽,依照悅蘭芳的個性卻沒有當場一掌斃了對方,真是奇哉!
「與經弟在一起久了,吾的心也被汝感化了。」悅蘭芳又恢複那牲畜無害的笑容,以甜膩膩的口吻道。
「少貧嘴,對了,你不回汗青編嗎?」
「放心,有人會替吾打理一切的,而且汝孤身一人在此,吾也不放心啊!」
「是你自己要吾來此療養的。」
「吾不想讓任何人、事、物打擾到吾倆。」
說穿了還不是為了自己的私欲!經天子瞪了他一眼,心中想着:這個人遲早會被汗青的下屬們怨恨而死!要是出了什麽差錯可不甘他的事。
汗青編────
「宮主,你看看這樣對不對。」
「宮主,這裏有一批文件要你過目。」
「宮主,前幾日從大漠運來一批貨,請你點收。」
「宮主……」
一群人見面前的穿雲豹青了臉色,不敢再繼續講下去,可是事情不處理又不行,於是汗青編常會看到一群人讪讪地跟在穿雲豹的身後,但又不敢太靠近的景象。
穿雲豹以淩厲的眼神掃了衆人一遍,緩緩開口道:「這些文件……全部派人送去武林塞外的山谷中的一處小屋!!!」
「啊?」
「可是,宮主…」
還想再繼續說些什麽,但看到穿雲豹殺人的目光也只好閉嘴,衆下屬們簡直是無語問蒼天啊!
經過一陣讨論後,他們決定在某一日偷偷去找經天子,告禦主的狀,嘿嘿嘿…這下子禦主不乖也不行啦……
(完)
後記補充:
悅蘭芳為汗青禦主與明妃所生,而經天子為汗青禦主之弟與明妃所生,因其弟想攬大權而想要殺害汗青禦主,被禦主關入天牢自殺而死,而明妃為了複仇而嫁給汗青禦主<這就是為什麽悅蘭芳說經天子是明妃和叛徒所生
在前幾集,悅蘭芳為了經天子複活之事找上太上真人,當時的太上真人非常懼怕這個徒弟,但在這集作風又非常強硬。因為當時太上真人聲稱不願救活經天子,使悅蘭芳每日抑郁在心,而後又瞞着悅蘭芳私自破墳帶走經天子的屍體,被悅蘭芳得知後上門理論,太上真人自知理虧,才不敢大小聲。
但是太上真人的使命便是斬妖除魔(類似一頁書),因此邪能境再出危害武林,他才會出面擒抓經天子,悅蘭芳也心知此點,才會口口聲聲喚他師尊,求他放過經天子一次。
邪能境長老在離開之時,就交予滅輪回陰陽令(代表身份地位),屬意他為下一任邪主,但滅輪回不願獨攬大權,因此他沒有告知任何人,邪能境因久無邪主領導,始終沒落無名,岚月一心忠於邪能境,當 他知曉經天子練成陰陽雙冊後,更是不計代價使計謀将他帶回邪能境,以振邪能境之威,滅輪回見經天子百般不願無奈之下,決心幫助他,於是他才會拿出令牌號令衆人離開。
番外之悅蘭芳篇(下
聽完穿雲豹的報告之後,吾得知這将是吾與坤靈界一戰的大好時機,但是──吾卻沒料到經弟竟會随行,還為了保護吾而死……,在他臨終前所說的一字一句,皆震撼了吾心,吾再也無法克制自己,抱着他 冰冷已久的屍體,悲泣起來,直到一天過後,吾逐漸冷靜下來,立刻用絲綢包好經弟的身體,動身前往找尋太上真人。
沒想到,吾在他門口跪了三天三夜,忍受風吹雨打的侵襲,他仍是鐵了心腸不肯見吾,其實吾亦了然於心,人死……不能複生……。吾只好回汗青編,親自動手将經弟葬在他生前最愛的庭院之內,一有空閑 ,吾就會去探望他…日複一日。
直到……吾遇到夏雨楓的出現。
這世上哪有長得如此相像之人?雖然發色不像,但這也夠了,吾曾妄想将他當成經弟,将以前所犯的錯補償在他身上,後來吾發覺雨楓對吾有那麽一點愛意,這樣……吾算不算背叛了兩個人?吾愛經弟,将 雨楓當成替代品,與雨楓在一起,又好像對經弟不忠,唉!吾到底該如何?
接下來發生的事,更令吾異常憤怒!竟有人對雨楓施暴,吾氣到渾身顫抖,差點就要将身旁的太尉活活掐死以洩怒意;而讓吾不明白的一點──雨楓為何要離開汗青編?如果沒發生這種事,雨楓是否就會從 此 逃離吾的身邊不再回來?
在裝滿怒氣的心中,有一股失望漸漸漫延開來,為什麽──為什麽汝與經弟都想要逃離吾呢?
吾在他房裏不眠不休地看顧,就在穿雲豹勸吾回房梳洗之時,至是這短短的時間,雨楓竟然醒了!并且也失蹤了!吾十分擔憂,擔心他會做傻事,於是即刻調集人員全面在武林搜查。
一個月後,穿雲豹查到了侵犯雨楓的兇手,竟有五人,雨楓被那些人渣玩弄之後又差點被淩虐至死,當下吾就要找這五人償命,但穿雲豹阻止了吾,他表示其中有二人已死,人頭還被挂在公開亭示衆。
難道是………吾即刻想到了這其中的關聯,聽穿雲豹說是一個女子,難道這女子也遭受到這些人迫害?嗯,看來有必要一探。
首次看到此女,讓吾的心又再度掀起一陣漣漪,她……不論容貌或氣質都與經弟有那麽一絲相像,如果經弟為女兒身……想必也是如此傾國傾城之姿!
吾上前向她搭讪了幾句,看她的模樣,有那麽點不自然,好像……曾認識吾?這就奇了,在吾的印象中,怎可能見過這位沉魚落雁的美人呢?
将疑慮壓在心底,吾只知吾對她愈來愈有興趣了,與生俱來的直覺告訴吾,經弟的下落必定與她有關。
在百般試探之後,吾更加懷疑她是否為經弟的朋友,她的言詞中常與吾針鋒相對。後來她前往少林,卻受了重傷,看她蒼白氣弱的模樣,心中頓時充滿了憐惜之心,并利用機會查出她的住處,呵呵……日後 吾一定會常常拜訪的。
接下來的事卻讓吾對這一連串的事件有了點眉頭,吾因為關心她想替她療傷,竟見到此女背上的胎記!這……怎有可能呢?男子怎有可能變成女子?真是天大的奇聞,吾立刻将她與經弟同一人的猜想排除在 外,太荒謬了!片刻後,她的身體與容顏逐漸産生變化,吾才不得不相信,面前睡卧在床上之人,确實是自己日思夜念的經弟啊!
吾等到他醒來,他看到吾也十分震驚,他認得吾,看來…事情有了一點變化…。吾急忙回汗青編,調查人員告知吾,雨楓在離開之時,帶走了一本秘笈,而此部武功便是陰陽魔功,修練到一個階段在特定日 子裏會化為女體。
答案就要呼之欲出了,吾馬上派人破墳,真是一個令人滿意的結果。吾壓下濤天怒意,飛快地前往太上真人的居處,這世上只有一種方法能讓經弟死而複生,而這個方法,只有一個人會。
太上真人顯然也覺得對吾非常愧疚,什麽吾與經弟的命運注定相克?好笑,命運可是由人來創造的!吾不再與他廢言,留下一句警告意味濃厚之語,按捺不住內心激動,前去經弟所居之處了。
這次,由吾來為經弟除去最後一個禍害。
經弟以為吾沒有發現他已恢複記憶,雖然對吾百般冷淡,但吾只要每天都能見到他的人就心滿意足了。
這樣下去沒有結果,在某一夜吾對他出言試探,果然第二夜,經弟便想離開此地,吾排了一個局,等着經弟自投羅網,但吾算錯了一點,經弟竟然想一死追随吾而去,幸好事前有吩咐穿雲豹前來接應,否則 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好景不常,經過一連串事件後,雖然吾與經弟互相吐露愛意,與之厮守,卻因為經弟所修煉的武功導致他漸漸被妖邪之氣侵襲。
過了不久,經弟又出現頭疼的症狀,吾實在束手無策,十分痛恨這樣無能的自己,只能眼睜睜看着深愛之人獨自受罪。後來有一名自稱岚月偃雲溪之人能幫經弟治療,考慮再三還是讓他住下了,雖然經弟不 再頭疼,但是卻變得愈來愈奇怪,甚至向吾要求離開汗青編,吾開始覺得事有蹊跷,直到月飄霜回來報備之後,為時已晚了。
吾真應該在當時就查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