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在汗青編之內,悅蘭芳召來當時與夏雨楓有過接觸的人士前來問話。
「查的如何了?」
「禀禦主,打掃夏公子房間的婢女曾見到夏公子小心翼翼地收藏一本染血的書冊,但是夏公子失蹤後,那本書也跟着不見了,極有可能是被一起帶走。」
「哦?什麽書冊?」染血……?莫非是那日游西湖之時………
「書皮上好像只有草草寫了四個大字,『陰陽雙冊』。」
「嗯………」悅蘭芳阖眼沉思,他記得在師尊上官知禮的書房內,好似有見過此部武功的記載………
片刻後,才開口道:「吩咐藏經閣的人員調查此部功夫招式的來歷。」
「是。」
* * *
在暗夜時分,一名女子不停地趕路,腳步踉跄地走着,好像身受非常沉重的傷勢,好幾次都差點撐不住倒卧路邊,只好扶着身旁的樹木,一步一步地走。
「唔………那個死禿驢…………」
經天子低咒一聲,又吐出一口鮮紅,手撫着胸口,跌跌撞撞地走着。
那個可惡的慧真……預料到吾下一個目标是他,竟請出自己的師尊來為他保護,哼!吾雖中計,但你也難逃一死!
「可能在那裏!追!」
聞得由遠而近的吆喝聲,經天子急忙加快腳步,因太過劇烈的動作牽引到體內的傷勢,又嘔了幾口鮮血。
「這有血跡!人必定在這附近,衆人快搜啊!」
少林人馬的腳步聲不斷地接近經天子,經天子順了自己的真氣,打算奮力一搏,沖出重圍,這時,悅蘭芳居然從他的面前走出,忽視經天子疑惑的眼光,迳自上前攙扶住他,低聲道:「快随吾來!」
經天子還來不及細想他為何會出現在此地,依着眼前情勢,也只好先跟他走了。
悅蘭芳帶他走的方向果然沒有看見任何追兵,他勉強地推開悅蘭芳,冷聲道:「你可以走了!」
「姑娘,汝傷的不輕,為何不讓吾護送至汝的居處再做打算呢?」
經天子想想也對,待回到住處再将悅蘭芳趕走便是,否則現在自己的情形連自保也無能為力。
兩人到了經天子所居住的小屋,悅蘭芳竟死皮賴臉的不肯走。
「姑娘,汝受傷沉重,就讓在下為汝療傷吧!」悅蘭芳又接着提出自己的好意。
經天子身中少林住持圓真方丈的絕招,而此招的療傷之法,必須要有一名擁有極深厚內力之人,二人的肌膚毛孔相觸來傳導真氣,舒散此招的勁力來減低傷害,否則五髒六腑皆會遭到重創,但,前提是,兩 人在毫無寸縷的條件下才能進行……
聞言,經天子臉色一沉,毫不猶豫地回絕道:「若你要替吾運功療傷,那吾的清白就會毀之一旦!」
「吾願負起這個責任迎娶汝。」悅蘭芳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好像原本就有這個打算。
「你!!」經天子霎時怒目相向,難道悅蘭芳對每個美貌女子都是如此輕浮的态度嗎?頓時覺得氣內一陣氣血翻騰,嘔出了一口血。
「姑娘!」
悅蘭芳見狀,十分焦急,欲上前攙扶住他,經天子不客氣地揮開他的手,怒言:「你走!吾再也不想看到你!」
「姑娘───」
經天子用盡最後氣力将悅蘭芳推至門外,再把屋門反鎖,不理會門外的敲門聲與喊叫聲。幾刻鐘後,門外漸漸的聲響漸漸消失,經天子以為悅蘭芳已經離開,累的癱軟在床上,打算明日再來想辦法。
經天子沉沉睡去後,屋門竟然緩緩開啓,來人竟是離開許久的悅蘭芳!原來他壓根兒沒有離開過這裏。
悅蘭芳也不知自己為何要如此在意這個女子,也許,是因為氣質和他的經弟很像吧………讓他無法丢下她不管,他打算偷偷的替經天子療傷,點了她的睡穴後,便開始脫下經天子的外衣,卻不期然地看見她 肩上的蝴蝶形狀的胎記,悅蘭芳倏地全身一震,不可置信的反覆撫摸這個原本只屬於經天子一人的記號。
這是經弟才有的胎記,若說是巧合嘛………但竟又出現在同一個位置………
悅蘭芳強壓住內心無比震撼,替她運功療傷後,也逐漸接近旭日東昇之時了。
悅蘭芳将自身的衣物穿好後,便在屋內尋找一套乾淨的衣服為經天子換上,但是只有發現男子的服飾,雖有些納悶,但總不能再讓她穿上沾滿血跡的衣服,只好随便拿了件衣服替她換上。
悅蘭芳掀開棉被,再度見識到一件最令人無法置信之事。
經天子的女體容顏,秀麗的五官漸漸轉為俊秀挺拔的臉孔,而兩旁的蒼白發絲,也褪為金黃色。
眼前可不就是令他朝思暮想、魂牽夢萦之人-玉指聖顏經天子嗎?
悅蘭芳無法克制自己的沖動,為了怕驚醒經天子,放柔動作輕輕擁着他,不斷地細細親吻他的臉頰,為他換上衣服後,蓋上棉被走了出去。
經天子醒來後,發覺自己的身體狀況好了很多,不再難受,頓覺疑惑,接着又發現自己的衣物已被換過,登時心慌了起來,急促地下床後,推開屋門,映入的便是悅蘭芳正在前方含笑望着他的景象。
經天子大吃一驚,反射地将門關上,悅蘭芳好似料到他有此一舉,先他一步扳開大門,深情款款呼喚着:「二弟………」
經天子內心驚疑不定,表面上仍佯裝鎮定道:「吾……吾不是你的二弟………你認錯人了!」
悅蘭芳心急地拉住他的手,不讓經天子掙脫,随即心念一轉,他必須先拿出證據證明才行,如此才有可讓對方、還有自己信服他是經弟的理由………
於是悅蘭芳放松手部的力道讓經天子能夠收回自己被抓緊的手,略感抱歉道:「是吾太過思念吾的二弟了,才會如此失态,請汝原諒。」
經天子見悅蘭芳不再追問,放下心中大石,不久悅蘭芳便告辭離去。
悅蘭芳以極快的速度趕回汗青編,立即召集穿雲豹等屬下,聚集在經天子之墓前。
「禦主………這……不會對輔佐官不敬嗎?」為恐悅蘭芳來日後悔,穿雲豹再次提醒道。
悅蘭芳靜靜地伫立着,其實他也曾再三思慮過,但是……若他的猜測是真……,嘆了口氣,下令:「動手。」
「悅──蘭──芳──不準動我主子的主意!連他死後你也不放過嗎!?」月飄霜怒氣沖沖的沖進來想要阻止,卻被馭武宮衆人攔住,前進不得只能乾瞪眼。
悅蘭芳微微蹙眉,閉上雙眸,堅決道:「動手!」
在場衆人領令,向前走去開棺破墳,裏頭的真相竟是─────
殘缺不全的幾枝枯木。
「這………」
衆人見狀皆是驚愕不已,因為他們在三年前親眼所見悅蘭芳将經天子的屍身埋好,親自造碑刻字,如今卻成了一堆枯木,難道經天子的屍體被人盜走了?真是好大的膽子!
他們不禁戰戰兢兢地回頭等待悅蘭芳下一步的指示。
此刻悅蘭芳的心裏已有個底,只見他面無表情宣布道:「衆人退下,去忙自己份內之事吧。」
「是。」衆部屬像似如釋重負般,接二連三地跑的不見人影。
穿雲豹看着如此平靜的主子,不免擔憂道:「禦主?」
「嗯……吾尚有事待辦,汝好好留在汗青編顧守。」悅蘭芳交待完畢,立時施展輕功離開。
想必禦主已經知曉整個事件原委了吧。
穿雲豹也退下替悅蘭芳打理汗青編。
* * *
砰!!
在遠離武林的一座深山裏,忽傳一陣轟天巨響,吓得周圍的鳥兒四處亂飛。
這座清淨不染塵的道觀,拔地倚天的紅桧木門卻倒落在二旁。
在外清掃的小童,則是不知所措、十分害怕地看着全身散發陣陣寒意的悅蘭芳。
「太上真人,你還不出來嗎?」只是一句低沉的音量,卻足以讓整座山內的人都聽得清楚無比,可見悅蘭芳內力之深厚。
這時有一老人的身影由內而外緩緩出現,布滿皺紋的臉色挂着與氣質不褡的表情,賠笑道:「愛徒啊!有什麽事能讓你大發雷霆來拆了我家的道觀呢!?」
「哦?汝還有臉說?要吾在此地将事情挑明說嗎?」悅蘭芳冷冷注視着前方老人。
「呵呵………外面天氣冷!還是先入內吧!」見着悅蘭芳來勢洶洶的模樣,老人的氣勢也弱了幾分。
「當初經弟死的時候,吾抱着他的屍體,在汝門外跪了三天三夜,要求汝用道家禁招-五行轉命術救他,汝卻不聞不問,三天後才傳音回吾:『人死不能複生,一切天命有數。』,結果汝卻擅闖汗青編,私 自開墳帶走經弟的屍體将他救活,消去他的記憶,送給一對老夫婦收養,為了怕吾發現到他,還用了術法隐藏經弟的發色,吾這樣說對不對呢!?」
「唉………」老人也不反駁,只是捋着白須,深深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你和他不能在一起,因為你二人命格相克,不是你死便是他亡,我見他命不該絕,才會出手救了他,望他從此有個好人生,孰知 你倆還是相遇了,真是孽緣──孽緣啊!」
「哈!相克又如何?若有人敢阻擋吾者,吾将遇神殺神,遇魔殺魔!!」
「徒兒啊………你看看你為了他,竟殺害數條無辜的生靈,連五方星主的東青龍你也敢下毒手,為師只盼你快點醒悟!」
「那又如何?若汝還認吾為徒,最好不要再插手,言盡於此!」悅蘭芳不願再多談,轉身就走。
「唉!事情怎會演變至此呢………」太上真人搖頭嘆氣,他實在對這唯一的徒兒束手無策,算了!算了!就由他去吧!
* * *
夜晚,經天子已化為女體,欲前往武當找尋慕容不悔,結果發現武當內外已經一片混亂,慕容不悔已經死在自己的房內,倒卧在血泊中,首級則被截下。
經天子猶疑了一會兒,便離開武當回到自己的居處,點亮油燈,吓然發現桌上正擺着一顆血淋淋的人頭,雙眼圓睜看着他,這不就是方才遇害不久的慕容不悔嗎?
經天子立即右掌一翻,将頭顱擊成灰,愠色道:「誰要你多管閑事的!?」
悅蘭芳輕搖羽扇,悠然地從屏風後走出。
「武當戒備森嚴,吾不希望汝遭到任何危險。」
嗯?他怎麽知曉吾下一個目标是誰?經天子疑問着。
「你認為,吾的能力比不上武當的弟子?」
「吾不是這個意思。」悅蘭芳無奈嘆道,重生後的經弟還是沒變,在他心底的那道城牆似乎築得愈來愈高了。
「你……為何沒經過吾的同意,擅自為吾療傷!?」說到這,經天子不禁氣從中來,他并不希望自己修練陰陽雙冊後,變成的這種不男不女的體質讓悅蘭芳知曉,他怕他因而鄙視他、讨厭他,更何況……… 他肩上的胎記該不會讓他瞧見了吧………那他要如何再隐瞞下去?
「汝受傷沉重,吾怎可眼睜睜放下汝不管,見死不救呢?」
「哈!吾是你的什麽人!?需要你如此替吾憂煩!?吾可是受當不起!」經天子以尖銳的言語來掩飾自己的難堪。
「唉!」悅蘭芳也無意多做解釋,他怕經天子若知曉自己已經了解真相,只怕他會躲得更遠,不再讓他找到。
「姑娘,吾先告辭了,汝要好自保重。」
經天子阖上眼簾,轉過身不發一語,悅蘭芳輕嘆口氣後便離去。
汗青編────────
「有什麽發現嗎?」悅蘭芳對着面前的汗青人員問道。
「啓禀禦主,這是陰陽雙冊在經典上的記載,『修煉陰陽魔功者,一來五形全失,二來陰陽不分,三來魔氣滿身,四來失去自我……』,是一門十分妖邪的功夫。」
「看來經弟是練了陰陽雙冊沒錯。」
「禦主,你有什麽發現嗎?」穿雲豹開口問道。
「每月的月陰之日會幻化成女體,是陰陽魔功的特殊之處,因為經弟不想被認出,才會選擇以女體之身出來複仇………。」
「但他已殺了五派弟子,只怕那群人不會善罷甘休。」
「嗯………暗中派人幹涉擾亂他們的調查。」
「是。」
悅蘭芳首次露出柔情無比的淡淡笑容,同時在心裏下了一個重大決定:『這一次,吾不會再放手了,經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