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破碎虛空
“锵！”
覆雨劍離鞘而出，暴出一團光雨，接着雨點擴散，剎那間目光所及處全是光點，令人難以相信這只是由一把劍變化出來的視覺效果。
王朝傳伸足輕踏，卻發出仿佛悶雷一般的聲音，轟傳于島內縱橫交錯的洞穴裏，回響不絕，威勢懾人。整個攔江島似乎都搖晃了一下，巨大的回響把風浪聲都蓋了過去。
光點倏地散去。
浪翻雲神态悠閑的立于陡峭的岩石上，覆雨劍早已回鞘，像是從來沒有出過手。
王朝傳贊道：“浪大哥果然了得，絲毫不受我這精神攻擊幹擾。”
浪翻雲道：“此法和龐斑的精神駕馭物質的法門頗為類似，這就是你跑一趟西藏得到的新能力吧。”
王朝傳哈哈一笑道：“這次西藏之行，小弟獲益良多，補齊了精神和肉體上的平衡。”他擡頭看看天空道：“看，這天空風雲變幻了，你我之間的戰鬥，整個世界都在注視着這裏，關注我們的決戰。”
浪翻雲望向天際，悠然道：“域中有四大，而王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所謂天人交感便是如此，這片雷雨來得正合其時。”
王朝傳道：“大哥看來對老子的道德經頗有研究，在我們那裏，這等瑰寶我們俯首可拾，所以反而不放在心中。而且對于這種精煉的文字，我聽起來也就感覺似懂非懂。這幾年我在這邊看了不少古籍，大部分都是如此，雖然請教了不少飽學人士，仍然有很多不懂的地方。”
浪翻雲微微一笑道：“只要你願意學，總能把這些學好。道德經為道門至寶，雖然廣為流傳，但全本卻少有人可以得到，大哥所知也是一鱗半爪，算不得懂。小弟那邊卻可以随意得到，真是讓大哥好生羨慕。”
王朝傳搖頭道：“越是容易得到的越不懂得珍惜，越是不容易得到的越是感覺珍貴。古往今來都是如此。剛剛你我都試探了一次，也不用弄這些虛的了，大哥我道體已成，現在可要全力出手了。”
浪翻雲道：“請。”
王朝傳深深吸一口氣，他的全身衣衫霍霍飛揚，攔江島籠罩的經年濃霧繞着他急轉起來，顯示出道體全力吸攝天地精氣的驚人場景。濃濃的霧氣之中宛若隐藏着上古兇獸，攪動着周遭的水汽也為之疾速旋轉，遠遠望去，攔江島的雲氣都随之轉動，仿佛裏面一條巨龍蘇醒，吞雲吐霧一般。
浪翻雲在與王朝傳第一次眼神接觸時，兩人的心靈便進入了深層次的鎖魂狀态，精神嵌入天地，他與包圍着他的天地再無內外之分。他可以一絲不漏的掌握雲霧中的王朝傳所有的動靜，他的血脈運行，他的毛孔張合，甚至每一絲天地精氣通過毛孔進入他的經脈，通過轉化蓄積的龐大能量的數量。他在等待，等待對方在自身吸納天地精氣到飽和後的全力一擊，而這一擊也将成為打開仙門的關鍵。
王朝傳靜靜站立在卷飛狂旋的濃霧中間，這是他第一次在道體大成後施展這種奪天地之造化的玄門正宗心法。整個天地的精氣不住由他的毛孔吸入體內，轉化為精元，然後一部分轉化為真氣能量，一部分則不斷凝聚他的精神，讓他有一種精神實質的古怪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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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他與龐斑決戰的時候，龐斑用魔種轉化的道體也是如此吸納天地元氣，最後龐斑成功了，踏出了最後一步，那麽今天的自己呢。
這個念頭從腦海中閃過，旋即念頭沉入意識的深處，他的腦海中只有廣闊的天地，以及眼前的浪翻雲。
随着精元達到飽和，腦袋中的精神和身體的真氣似乎随時會破體而出，将他炸的粉身碎骨，他仍然沒有選擇出手，因為他在等待最終的那個臨界點的到來，只有到那個頂點，才有可能沖破天人的阻隔，打通破碎虛空的關鍵。
“锵！”
浪翻雲名震天下的覆雨劍像有靈性般由鞘內彈了出來，來到浪翻雲修長的指掌內。翻卷着的風雲倏地靜止，有如忽然凝固了。
王朝傳似乎瞬間移動一般，出現在浪翻雲的身前，雙掌化為遮天巨掌，夾帶着鎮壓八方，似乎連山也可以一掌崩碎的威勢，當頭向浪翻雲壓來。浪翻雲手中的覆雨劍化作一道長虹，宛如龍蛇靈動，在空中劃過美妙的幾個弧線，射在王朝傳大張的雙掌中心。
掌劍相交，似乎中間有道無形的屏障，掌和劍瞬間凝固在半空。
原本充塞天地的濃霧忽然之間迅速以掌劍交接處聚攏在一點，接着神跡般消失的一幹二淨，仿佛在這一刻，空間打開了一條通往其他空間的通道。終日裏雲封霧鎖的攔江島第一次清晰的展示在世人的眼前。
柔和的月光下，攔江島一片澄明，遠遠圍繞在小島四周的觀戰者們清晰的看到兩人掌劍相交那一瞬間，讓人畢生難忘的情景。
轟隆，狂風怒卷，烏雲壓下，明月頓時失去了顏色，攔江島在雷電的照耀下，反射出清冷的淡藍光華滑。
随即衆人眼前一黑，電光消失，攔江島陷入黑暗中。
王朝傳此時早已經超越了他之前的極限，驚人的元氣加持下，他的精神和肉體都達到了量變而質變的極限，通過雙掌湧出的已經不在是單純的真氣，而是轉化為一種純能量的存在，化為狂濤怒浪，通過兩人交手的虛空向浪翻雲鋪天蓋地的壓了過去。
以他成就道體的肉身也撐不住這股狂暴的能量，浪翻雲自然也不行。但浪翻雲卻似乎成為了無邊無際的大海，源源不絕的将這股能量吸收引導、吸收轉化，這股能量似乎無窮無盡，源源不絕，在經歷長達一分鐘的輸出後，王朝傳再無半點力量輸出，此時他的精氣神都随着這一擊的宣洩，毫無保留的沖出身體，體內虛虛當當，陷入了最虛弱的狀态，眼看就要精氣神全部衰竭氣絕當場，體內的道胎立即發現情況不妙從丹田沖出化為最為精純的元氣将他的小命保住，接着浪翻雲身體一震，在吸收了将近一半的能量後，剩餘的能量直接吐出，閃電般返回王朝傳體內，與其體內精純的道門真元水乳交融。
轟。
腦海中仿佛炸雷響起，這股能量與道門真元快速融合轉化，眨眼間化為一種奇異的能量，王朝傳眼前似乎出現無數的畫面，有山川、有河流、有各種生物，零零碎碎，似乎是很多雜亂的信息。
這股能量洶湧澎湃，反複沖刷他的肉體神魂，每一次沖刷便讓他的神魂更加純淨，肉身更加完美。
在遠處圍觀處的人們只能看見原本漆黑的空間中，一道金色的人影立于天地，散發處神聖的金色光輝，那情景宛若神跡。
忽然一道白色的光門憑空出現在半空，在漆黑的夜空中分為醒目，衆人一陣嘩然。
“仙門，仙門出現了。”有人驚呼道。
“這，這真是仙門，仙門真的出現了。”這是有人吃驚下語無倫次的喊了起來。
一時間，海上的人群騷動起來，有些有能力的已經直接躍起，踏着海面向攔江島沖去。
仙門洞開，雖然非常危險，同樣也是機遇，若能夠通過仙門，豈不是一步登天。這一刻一直在這條路上摸索的修行中人都瘋狂了。很多平日裏鎮靜自若的高僧大德，道門真修同樣如同賭紅眼的凡人一樣，向仙門沖去。以他們的修為裏許距離根本沒有任何難處，即使洶湧的海水也無法阻擋他們的熱情，什麽八步趕禪、一葦渡江絕學盡展。轉眼間已經沖上霧氣散盡的攔江島，然後他們看見分立兩邊正在交談的王、浪兩人。
他們也不搭話，此時機緣在前，他們毫不猶豫的向半空中醒目的仙門沖去。
王朝傳和浪翻雲沒有阻止，這些人眼間如此，心中狂喜，甚至有人暗暗冷笑，如此機緣竟然不取争取，所謂天予而不取必招天譴，真是兩個蠢貨。
然後他就發現在他前面淩空躍起的人在驚呼中穿過白色的光門，又從門後落了下去，向攔江島下高達二十來丈的怪石林立的礁石砸去。以這些人的修為，在無從卸力的情況下，直接落下也必然是身死道消的下場。
驚呼聲，提醒聲響起。
衆人面色發白，向下望去，天地一片黑沉沉，根本無法看見下方的具體情況，前面已經有六位同道掉了下去。
王朝傳一臉懵逼的看着這些不請自來的家夥們，完全不明白他們這是幹什麽。
浪翻雲先明白過來，他苦笑無語道：“各位道兄估計是認為這是仙門吧，各位不要誤會，這不是仙門。”
王朝傳也反應過來，他反而笑道：“各位道友，如果這真是仙門，只怕你們已經都永遠從這個世界消失了。因為你們根本都達不到破碎虛空的基本标準，在進入時空通道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會失去肉身，你們的精神又無法達到不依靠肉身就可以存活的條件，最後也就化為虛無，回歸天地。”
衆人聞言，原本氣勢洶洶準備質問的言語一下就頓住了，衆人面面相觑，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王朝傳轉向浪翻雲道：“大哥終于得償所願了，只靠自身，沒有學過其他頂級功法，全靠自身體悟，四十不到破碎虛空，這等成就比之當年的大俠傳鷹也不遑多讓，恐怕只有當年的令東來才能比拟。”
浪翻雲輕輕一笑，他感慨道：“這麽多年的摸索終于走到這一步了，其實若讓我以今日的成就換取惜惜永伴身旁，浪翻雲絕不會猶豫。”
王朝傳搖搖頭道：“這也是大哥最終能走到有情劍的極致的原因吧，不過看來這個世界的破碎虛空對于我并沒有效果，否則也不會直接給我開一扇門，讓我滾蛋了。”
浪翻雲哈哈一笑，王朝傳目光落到遠處海面，某女子面上，他面色露出沉吟之色，又回頭看看白色光門，腳下一動已經向海面射去，裏許距離瞬息到達，他輕輕一躍來到單玉如面前。
單玉如美目漣漣，神情無悲無喜問道：“你是來接我走，還是準備來殺我的？”
王朝傳看着她，微微一笑道：“玉姐法眼如炬，我那邊的門開了，可是其他人都過不去，所以玉姐也沒法随我離開了，我們開始的約定無法繼續。你是大宗師，立于這一界的頂點，浪大哥已經成功突破了最後一步，他也即将離開。所以我來找玉姐，希望定下新的約定。”
單玉如美目流盼，她有些意外又有些恍然問：“你想如何對我進行約束。”
王朝傳道：“我需要你用你魔門的魔火焚心誓言發誓，終身不得針對朝廷或者我天王門，否則魔火焚心，如何。”
單玉如哼道：“你倒是對我聖門了解頗深，若本人不答應是不是就要将我斬殺。”
王朝傳道：“你我相處好歹也有将近三個月，我怎麽會做這種事情。”他淡淡道：“我只會把玉姐的修為廢除，讓玉姐不至于在我離開後向我在意的人或者事下手。”
單玉如恨恨道：“那你還不如殺了我來的痛快。”她冷笑道：“好，既然如此本人就遂了你的心意。”她舉起纖白玉手發誓道：“玉如在此以師門誓言立誓，今後絕不與當今朱家朝廷以及天王門為難，若違此誓，願受魔火焚心而亡。”
王朝傳見她發下誓言，微微一笑，轉身而去。
在黃大師著作中，魔門中人一旦以本門誓言發下毒誓那就能絕對會遵循，否則必然死于魔火焚心，從無例外，是以具備很強的約束性。
回到攔江島，卻見哪些畢生參禪悟道的方外人士，和尚、道士都有，卻神态肅然的向浪翻雲行禮，浪翻雲也神色鄭重的回禮。王朝傳道：“大哥，那邊我已經處理好了，這就走了，既然你已經跳出這一界，也不知道以後能不能相遇。”
浪翻雲道：“好，今天一別，再次相見遙遙無期，一切珍重。”
王朝傳道：“珍重。”他又向其餘人抱拳拱手行禮，這些狂熱的天人境的高手紛紛還禮，王朝傳縱身一躍進入光門，光門随之消失。
衆人見王朝傳消失在光門，紛紛嘆息搖頭，浪翻雲也拱手道：“各位，我也走了，希望今後我們可以在其他世界相見。”
衆人還待還禮，卻見眼前一片金光，待金光消隐，衆人望去，卻見原先浪翻雲站立處空無一人。
本卷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