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挑戰龐斑
小半道人為武當派當代最傑出弟子，此人頗有金庸老先生筆下老頑童周伯通的風範，總是笑嘻嘻的，神情舉止卻總帶點天真單純味道，一見便惹人好感的胖道人。
在半年前，龐斑未出江湖，天下形勢黑道以中原怒蛟幫、西陲尊信門和乾羅山城鼎足而立，三分天下。而白道自龐斑退隐前飽受摧殘，元氣大傷，這二十年來偃旗息鼓，默默經營，更在十五年前由淨念禪宗和慈航靜齋牽頭，成立了八派聯盟。
所謂八派聯盟成立的宗旨就是為了對付重出江湖的龐斑。或者杜絕白道再次遇到龐斑之類的絕頂高手，差點落得被滅派的尴尬局面。
八派各自從本派中選擇最傑出的兩到三名弟子，由他們任意選擇兼修其他門派的武學，通過互補快速培養出可以媲美老牌宗師高手的年輕一代強者。很明顯，這次互相交換資源是成功的。經過互相資源統合，加上八大門派底蘊雄厚，最終培養出十八名最有希望挑戰龐斑的種子選手。
是以，明面上白道勢力龜縮不出，實際上到了今天，才是白道勢力近五十年最強盛的時期。
小半道人就是武當派在十八種子高手中的人物，身兼武當和其餘七派的精華，一身修為也是先天後期層次，此次之所以來到這裏，來到柳林附近，就是為了伏擊龐斑。
雖然他臉上一直笑嘻嘻的，心中卻格外沉重。沒人能夠明白二十年前的龐斑魔威是如何可怕，自從三豐祖師飄然而去後，魔師龐斑成為天下第一高手，二十年前從北到南，一一挑戰所有白道門派，各大門派無論是單打獨鬥還是聯手圍攻，最終老一輩絕頂高手一一隕落，其中的悲憤和恐懼又如何為今日的新進同門說道。作為從武當元氣大傷的那一戰親身走過，他自然明白龐斑的可怕。
尤其是今日，聽說這魔君已經修煉成號稱魔門歷史無人修成的種魔大法，實力之強較二十年前更是無法同日而語，小半道人考慮到這次參加行動的夥伴，心中實在沒有半點把握。
這次參加行動的人分別有‘菩提園’筏可，古劍池高手“蕉雨”冷鐵心，雲觀高手“翠袖雙光”雲清，西寧高手“陽手”沙千裏，少林高手“穿雲箭”程望，長白派“無刃刀”謝峰，長白派“十字斧”鴻達才，長白派“鐵柔拂”鄭卿嬌，書香世家向清秋和雲裳夫婦，少林劍僧不舍，以及他武當小半道人，一共十二人，每個人的修為最少都是先天中期，大部分都進入了後期境界，陣容非常豪華，加上這些人是八大門派摒棄前嫌合力培養的緣故，互相之間也算有了默契，一旦聯手圍攻，必然可以發揮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威力。
這一次事情源于龐斑和厲若海的決戰，此事雖是轟動江湖的大事，但開始八大門派也沒有将厲若海放在眼中，認為一個先天級別的黑道高手，有什麽本事向魔師龐斑挑戰。這就是高富帥對泥腿子出身的江湖人從骨子裏表現出的不屑。決戰結果以最快方式傳回各派，龐斑竟然在厲若海手中受了傷。
這下整個白道都轟動了，當然所有江湖人也轟動了。
想不到黑榜高手‘邪靈’厲若海憑單人之力，挑戰龐斑成功了。雖然事後證明厲若海受到的傷勢更加沉重，龐斑受傷這件事情可是最近三十年來，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在确定龐斑受傷後，八大門派立即判斷出這是尋龐斑晦氣最好的機會，趁你病要你命是這世上颠覆不破的真理。況且達到龐斑這等層次，一旦受傷，必然極重，否則憑着先天真氣的療傷奇效，小傷早就痊愈。這是殺死龐斑最好的機會。
于是緊急調出能夠動用的十八種子選手，倉促間集合了其中十二個，向武昌趕來。途中得到龐斑約見秦夢瑤于三更時間柳林的消息，才有小半道人夜奔的事情出現。
帶着沉重的心情，遠處柳林已經在望，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佛號，一道祥和的聲音傳來“貧僧‘菩提園’筏可，拜見龐老。”
淺水行動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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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道人收斂自身氣息，無聲無息的靠近湖邊，這時只聽一個雄渾充滿魔力，具有震撼心靈力量的男子聲音響起：“小和尚！我看你年紀不過五十，竟練得眉毛也白了長了，可知已達‘菩提心功’第十七重天，假若我放你離去，你能否在一百天內練到白眉複黑、長眉複短，達到第十八重心功的極限境界。”
小半道人心中兩寒，首先他認出這個聲音的主人正是蓋世魔君龐斑，第二寒的原因正是因為筏可的菩提心功目前正好進入了第十七重天轉十八重天的關鍵時刻，只要經過百日枯禪便可達到菩提心功第十八重的大圓滿境界，這蓋世魔君只一眼就看出了這些，顯示出高絕的眼力和可怕的判斷力，這等近乎不可思議的眼力，實在讓人不得不懷疑自己面對的到底是人還是神。
小半道人心知要糟，筏可所修菩提心功關鍵就在心志上，如果心中生出龐斑可怕不可戰勝的念頭，一身修為只怕一半都發揮不出，當下腳步不停，放棄收斂氣息，長嘯一聲，猛然化為一道殘影，在臨近湖邊一躍，已然來到筏可身邊，哈哈一笑道：“魔師好眼力，看來當年從菩提園得到的菩提心功魔師也有所研究。”
筏可聞言從震驚中恢複過來，心中一定，想道原來這魔君之所以一眼看出自己的深淺，其實是研究過本派的根本武學菩提心功，心中原本動搖的信心立即鎮定過來。
龐斑對于筏可的心态變化，洞若觀火，淡淡瞥見站在筏可旁邊的小半道人，嘴角扯出一絲淡淡的笑容，說不出的慵懶随意，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随着小半道人話落，另一邊湖岸走出來三人，分別是古劍池高手“蕉雨”冷鐵心，雲觀高手“翠袖雙光”雲清，西寧高手“陽手”沙千裏。
這三人走到湖邊，也不說話，默默取出武器，龐斑對這三人淡淡掃過一眼，嘴角飄過一絲冷笑，左手船槳在水中一劃，小艇載着他和秦夢瑤生生橫移三尺，同時右手揮動，手中另外一只船槳飛出，向另外一邊的湖面飛去。
眼見船槳随着一揮的力道射向茫茫遠處，一道箭矢從剛剛小船位置水下沖出水面，斜向天空飛去，幾乎同時，一名身穿黑色水靠的男子從水中躍出，手持長弓，迎面正好迎向射來的船槳。
那人反應迅速，臨危不懼，大喝一聲雙掌全力劈出，船槳應聲爆成漫天碎屑。豈料龐斑這一擲之力控制的神妙異常，在船槳中隐藏兩種力道，船槳前半段在他投擲而出時已經被陰柔力道震碎，只是因為速度原因沒有散開，船槳後方則仍然堅挺如故，此時受到外力攻擊，前半截自然而然四下飛散，但絲毫不影響到後半段船槳飛行速度。男子一掌力道針對的也是船槳前端，是以發現輕而易舉的破碎船槳後，整個人因為力道落空全身難受，此時面對随後飛至的後半截船槳，哪有避開的可能，被貫胸而入，又帶着一蓬血雨穿胸而出。此人連慘叫的聲音也沒有發出，跌回湖裏，就此一命嗚呼。
這個過程從龐斑忽然移動，冷箭射出，到男子按照計劃躍出湖面，再到無聲無息的被秒殺，過程一清二楚，但其中的細節推敲，讓明裏暗裏的人頭皮發麻。對于圍攻龐斑的任務，他們都知道兇險萬分，仍想不到兇險到如此程度。
湖水已被染紅。
一聲冷哼起自另一邊樹林，三條人影閃了出來，其中一個高瘦男子越衆而出，跳躍到男子落水處，一探手将人從湖中抓了出來，足尖再點水面，有若蜻蜓點水一般回到岸邊。
龐斑看了也不由撫掌贊道：“長白的‘雲行雨飄’，縱使不老神仙親來，也不過如此，謝峰你很好。”
中年人正是長白派“無刃刀”謝峰，也就是在韓府中被王朝傳一擊秒殺的謝青聯的父親。
謝峰放下男子屍體，讓少林高手“穿雲箭”程望靜靜躺在地上，也為今天晚上圍殺龐斑的計劃，奏響慘烈的序章。
長白派一行三人，一齊挺胸傲然冷對龐斑，全然沒有一絲想打招呼的意思。
“謝兄好輕功，魔師好眼力，書香世家’向清秋偕妻雲裳，見過各位高人。”一對有若神仙中人的中年男女從林內走出，男子一身儒服，女子眉目如畫，氣質高貴。
這時又有人道：“少林不舍，見過魔師。”一個全身白衣背着古劍，潇灑孤傲，卻禿頭如鏡的高瘦僧人從林中走出。
至此今日來此圍殺龐斑的十二位種子高手全部到齊，只是一人已死，但這十一人的聯手實力仍然非同小可。
這些人雖然沒有站在一起，實際上卻把龐斑所有能夠離開的地方全部封死。十一人默默散發出各自氣機，從四面八方将龐斑鎖定，準備開始今晚的惡戰。
龐斑緩緩站起，雄壯的身軀在黑夜中顯得粗壯如山，晶瑩的皮膚完全無需天上的明月照耀，熠熠生輝。他望着白衣如雪神情孤傲的僧人動容道：“你就是絕戒和尚的徒弟‘劍僧’不舍。”他明明是詢問，說話的語氣卻是肯定。
不舍站在湖邊，合十道：“家師命喪于前輩手下，至今已有三十年五個月另六天，小僧不敢須臾或忘。”
龐斑點點頭，眼中爆起懾人精芒道：“想不到絕戒和尚的徒弟竟然有此成就，你已超越了不老神仙和無想僧，成了八派的第一人。”
不舍微笑不語，龐斑哈哈一笑，轉首向身邊美女道：“今天我有兩個驚喜，一個就是見到了夢瑤，想不到夢瑤如此優秀。”轉向不舍道:“另一個就是不舍大師了。”他嘆了一口氣道：“一直以來，對于十八種子高手，本座是不屑的。即使你們為了對付本座，摒棄前嫌，那又如何，你們在成長，在變強，本座只會更強。就如同當年的張三豐，嘿嘿。”他的目光淡淡的掃過小半道人。
小半道人面色一沉，感受到冰寒的殺機，忽然龐斑啞然一笑道：“看來本座還是有身為人類的情緒。”
龐斑繼續道：“對于大師，我同樣是不屑的，但是今天見到不舍，本座才知道自己錯了。”
小半道人道：“魔師是想不到不舍大師能夠陰陽合流嗎？”
龐斑淡淡看了這最不順眼的武當弟子道：“武當弟子中還是有些眼力存在的人。”
小半道人道：“非我武當沒有能人，只是當年為魔師殺的同門長輩太多，以至于至今沒有能夠挑起重任的師弟存在。”
龐斑嘴角掠過一絲冰寒的笑容，淡淡道：“可是本座認為當年殺的不夠，武當就不應該今天在龐某眼前出現。”
衆人心中一寒，小半道人面色沉重，目中現出憤怒的神色。
龐斑再次看了他一眼，忽然笑道：“你其實應該感謝龐某人。”
迎着衆人不解的目光，龐斑淡然道：“若非本座将哪些礙眼的家夥全部殺了，以你的資質，憑什麽能夠進入十八種子選手陣列！”
小半道人一直笑嘻嘻的面容完全冷了下來，目光射出冰寒徹骨的恨意，他一字一句道：“龐斑，當年祖師在時，你無膽來我武當挑戰。祖師飄然而去，你卻跑來耍威風，你也就這點能耐了。我武當為當今道門祖庭，因你之故，道門衰微，我武當上下恨不得生啖你肉，可恨我無祖師神通，否則必蕩平你魔師宮，将你等蛇蟲鼠蟻盡數滅絕。”
龐斑哈哈大笑，笑聲聲震八方，轟然響在柳林湖畔上空，轟轟隆隆有若雷鳴，他傲然道：“我龐斑已經達到古往今來人類歷史最強的層次，我敢說就算是張三豐也不過與本座相差仿佛，武當也就只能永遠對本座咬牙切齒，永遠回憶以前的榮光了。若要挑戰本座，那就來一個像樣一點的角色吧。否則本座一年之後與浪翻雲一戰後，恐怕等不到你等挑戰了。”
“浪翻雲一定會勝的。”小半道人冷冷道。
龐斑道：“看來武當确實沒落了，不思自我突破，把希望放在其他人身上。武當，武當，今天本座就殺了你這個武當名副其實的第一高手，至多二十年，你武當就要從頂尖門派成為三流門派。什麽武當真武，什麽道門真人，全部灰飛煙滅。也罷，本座就大發慈悲，來日就上武當山，把武當派徹底鏟平。也算讓張三豐的徒子徒孫莫要敗壞了他的名聲。”說完欣悅的仰天長笑起來。
其餘衆人齊齊變色，小半道人也被氣的全身哆嗦，坐于一邊的秦夢瑤終于下定決心，就在她準備起身，出言挑戰龐斑的時候，一聲雄渾男子聲音忽然響起。
“是那個混蛋竟然敢揚言踏平武當？找死不成？”聲音遙遙從遠處傳來，衆人愕然感應，卻不知道說話人到底身處何處。
龐斑笑聲嘎然而止，也現出詫異神色。就在衆人均感詫異時候，那道聲音怒道：“你是誰，報上名號，有膽說沒膽回應本王嗎？”
龐斑默默運氣魔門大法天視地聽，默默尋找。
這一次沉默了大約一分鐘，那聲音終于不耐起來，一聲長嘯猛的從遠處響起，片刻聲音降低，但随即又起，這一次衆人悚然動容，因為明顯響起的時候，聲音清晰了不少，顯然來人正在趕來，速度飛快。片刻嘯聲在隐，但随即又一次響起。這一次衆人聽的清楚，比之前距離又近了不少，接着嘯聲連綿不絕，一波響似一波，音浪一波強過一波，待到後來嘯聲簡直接天連地，随着來人的靠近，聲音形成音波，音波形成輻射，震的兩岸的柳林不斷搖動，黑夜中宛如有無形的大手不斷玩弄樹林柳枝。待到後來，連湖水都随着音波蕩起了一圈圈的波紋。
龐斑神色沉靜，穩穩立于船上，湖面上也唯有他所處這處湖面風平浪靜，沒有半點起伏，顯示了這魔君驚人的修為。
秦夢瑤秀目中現出驚容，想不到這裏還有如此高手，難道是浪翻雲到了？
十一位八派種子選手皆驚疑不定的互相對望，但顯然夥伴們也不對此高手一無所知，實在想不到當今武林，除了所知幾人，還有何人有此修為威勢，以他們的修為，也對這仿佛響徹天地的聲波感到不适。
這十一位種子選手也只有少林不舍，神情鎮定，不過眼中的驚異，也顯示出他的心情。
猛然間嘯聲消失，一時間柳林四周寂靜無聲，原本還有搖動的柳林和震動的湖水也停止了所有動作，環境完全陷入一片黑暗中，再無絲毫聲響，衆人只感一股沉重的壓力從四面八方壓來，絲毫不敢放松，因為他們知道來人已經來到了他們的附近。
就在萬籁俱寂中，龐斑目中爆出電芒，筆直射向南邊樹林。
一道淡淡的聲音忽然從林中傳出：“原來是魔師龐斑，旁邊這位不是慈航靜齋的秦夢瑤嗎？原來到了這個時間點了。”那聲音一頓，就在衆人向聲音處望去，聲音忽然從另一邊樹林傳出，聲音相同。
“不過一個經過百年時間還在塵世晃蕩的家夥，有什麽值得狂妄的本錢在此大放厥詞。三豐祖師三十不到打遍天下無敵手，你有什麽資格比拟祖師？”
不待龐斑回答，猛然轟隆一聲，衆人吓了一跳，只見在北邊樹林，忽然十數株樹木連根拔起，轟隆隆的砸倒在地上，一人在塵土飛揚中大步走出，口中長吟不絕。
天生萬物以養人，世人猶怨天不仁。
不知蝗蠹遍天下，苦盡蒼生盡王臣。
人之生矣有貴賤，貴人長為天恩眷。
人生富貴總由天，草民之窮由天譴。
忽有狂徒夜磨刀，帝星飄搖熒惑高。
翻天覆地從今始，殺人何須惜手勞。
不忠之人曰可殺！不孝之人曰可殺！
不仁之人曰可殺！不義之人曰可殺！
不禮不智不信人，大西王曰殺殺殺！
我生不為逐鹿來，都門懶築黃金臺，
鞑子餘孽都如狗，總是刀下觳觫材。
傳令麾下衆狂徒，破城不須封刀匕。
山頭代天立此言，逆天之人跪亦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