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聽了俞青山的話,姚翠芬若有所思:“楊細枝是在食品廠上班的,食品廠的工資福利不是頂頂好,也能排在前面了,今年過年的時候,他們每個人都發了一個水果罐頭,還有半斤糖。”這些都是稀罕玩意兒。
秦豐茂想了一下:“無親無故頂班需要走走關系,我上次聽來國營飯店吃飯的食品廠幹事說食品廠有個會計快要退休了,她的子女都有工作,小安高中學歷,可以去試試這個崗位。”
俞向海一愣:“舅舅,食品廠要公開招工嗎?”
秦豐茂搖頭:“不是,只一個人,不會公開招工的,我記得他之前提起過,他有個侄子,是鄉下的,沒有學歷,正好有個空缺但是自身能力不行,不能頂上去,去其他崗位當臨時工又不缺人,現在或許可以活動一下 。”
秦強和姚翠芬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俞青山一開始不明白,想了一下也明白了。
有周博揚和丁敏秀他們做下的醜事頂着,不怕楊細枝不給工作,但是直接頂班總是有隐患的,不如光明正大招工進去來的有保證。
偏偏現在的情況,沒有那家廠子會公開招工,基本人員都飽和了。
那位幹事想要讓自己的親戚進去,但是現在這光景,難。
如果他們兩家商量好了,他組織一次私下的面試,招俞向安這個有高中學歷的人進去當會計,那麽,楊細枝退休留下的空位,他親戚自然就能頂上去了,臨時工先當着,等過幾年,表現好,他再提出轉正也不是很難。
俞向海看看外公外婆,再看看爸和舅舅,忍不住納悶了:“你們在說什麽,怎麽我聽不懂。”他腦子沒有轉過彎來。
俞青山擺擺手,有些無言的嫌棄:“你再想想,現在兩個崗位,兩個人。”
俞向海:“……”好像懂了,但是可以這樣?招工是這麽簡單的事嗎?
姚翠芬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還要仔細打聽打聽,這事不能拖,距離他們畢業沒多久了,最好在畢業之前把工作落實下來,有工作單位接受,就不用下鄉了 。”
她這話提醒了俞向海,周博揚居然打算把自己妹妹的名字添上去,俞向海氣不打一處來。
只可恨他已經有工作了,不然真想讓他也嘗嘗下鄉的滋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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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周家的家庭情況相對來說是比較富裕的,周博揚是獨生子,別說兄弟了,連個姐妹都沒有,他爺爺到了年齡退休,他初中畢業就去頂了他爺爺的班。
除了他爺爺之外,他奶奶和爸媽都是正式工,一家五口有四個工作崗位,本來他奶奶的工作是預計給他媳婦的 。
姚翠芬冷笑一聲:“周家這是把這根獨苗苗給寵壞了,以後還有他們糟心的 。” 周家三代單傳,就這麽一個兒子,自然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但是現在做出這麽豬狗不如的事,以後過了這個坎,誰能說沒有第二次。
還有丁敏秀,還是太年輕了,她就算憑借着肚子進了周家的門,在周家那些長輩那一輩子都擡不起頭來,如果這一胎生的是女兒,她的苦日子還在後面呢。
秦強也想到了丁敏秀這個便宜外孫女,他看着女婿:“她你打算怎麽處理,一個巴掌拍不響。”
俞青山心情沉重,他一直想不通她為什麽會做出這樣的事,長嘆一口氣,“我自認這個後爸做得可以了,她這樣做,沒有想過我,沒有想過俞家,平時看着是個好的,現在打臉了,我還不知道巧娘知不知道這件事 。”
如果她知道,就更讓人受打擊了。
姚翠芬也長嘆了一口氣,只可惜她的豐蘭去了,留下一個還沒滿月的幼子無人照顧,女婿也正當壯年,再娶一個進門誰也說不出一個不字來,當初趙巧娘他們秦家也是考察過的,她性子柔順,又沒有退路 ,只要她不傻,就會好好照顧年幼的俞向居,至于她的女兒,年紀不小了,養幾年就要出嫁,到時候尋摸一個差不多的嫁出去,也對得起她們母女倆了,誰想到丁敏秀吃俞家的,住俞家的,還能做出搶了小安對象的不要臉事。
要知道,丁敏秀的戶口關系可是一直都在她爸那邊的,吃的用的,全都是俞家的,結果,養了幾年,養出一個白眼狼。
姚翠芬看着俞青山沉重的臉,繼續問:“如果她知情呢?”
俞青山臉抽了抽:“如果這事有她的手筆,這日子就沒法過下去了。”
他心裏還是更偏向她不知情,她的膽子沒這麽大,在一個屋檐下住了這麽久,他自認還有幾分看人的本事,她不像是那種有心機的,要是她插手了,他不信他一點沒看出來。
姚翠芬沒有接着這個話題說下去:“這事不能空口白牙,明天我找個時間過去轉轉。”
秦豐茂點點頭:“我去食品廠找轉轉。”他是國營飯店的大廚,那位幹事很喜歡他做的菜,能說得上話。
秦強也給自己分了工:“我去周家那邊轉轉。”
俞向海左看右看:“我能做什麽?”
俞青山:“你就假裝不知道,先別管,也別聲張,你媳婦那邊也先你別說。”兒子的修為還不到家,要是一個沖動,先捅了出來就不好了 。
俞向海苦笑:“爸,我不傻。”能不能對他有點信心。
打傷老鼠還怕傷了玉瓶,這兩個人遲早要教訓,現在他先忍住這一口氣。
時間不早了,他們兩個各自回去。
趙巧娘他們已經睡下了,看俞青山回來,趙巧娘又爬起來給他倒洗澡水,讓他去洗澡。
俞青山洗了澡去俞向安房間門口轉了轉,聽到裏面有些動靜,他輕咳了一聲:“我回來了,你早點睡覺吧,別的事有爸在。”
這是要讓她安心。
俞向安确實安心了不少。
她要養精蓄銳,指不定什麽時候就到她上場了。
第二天一早,姚翠芬就帶着好吃的棗糕過來了,她把一碗棗糕讓俞向居拿去和大侄子俞明傑分享,打發他出去,家裏就只剩她和俞向安。
她坐在床邊,摸着俞向安的頭,神情疼惜:“小安啊,你放心,我們會為你做主,你現在別的事不用管,把身體養好,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其他的,有我們這些長輩呢!”
俞向安哪怕不是原主,聽着這一番話心也暖和得一塌糊塗,穿來到這個時代,要說不忐忑那是假話,不過也不是沒有好處的,她現在的家人跟現代一樣,都很和睦。
姚翠芬問了一下她聽到的具體經過,随後留下棗糕和一把兜裏的大白兔奶糖就出去了,悄悄的叮囑:“這糖他們都不知道,你自己一個人吃,啊。”
俞向安笑了,這話真真是熟悉的讓她眼淚都差點掉下來。
她以前跟在爺爺身邊轉悠,爺爺做出什麽,都會偷偷的讓她嘗一口,嘴邊常說:“來,你快嘗嘗,別跟你哥你姐說爺爺給你做了什麽好吃的啊。”
姚翠芬離開俞向安的房間,去隔壁丁敏秀的房間仔仔細細的搜了一通,最後從她床腳下一塊松動的木塊縫隙裏面找出了兩封書信。
對一下,這正是周博揚的字,那信上說得很直白。
怪不得這種東西丁敏秀寧願冒着風險也要留下來,這是情書啊,而且看上面的日期,已經快要半年了。
姚翠芬氣的身體都在微微發抖,虧她之前還瞧着周家的小子是個好的,原來內地裏竟是這麽個貨色,幸好她外孫女兒提前發現了,不然要吃大虧。
肯定要讓他們偷雞不着蝕把米!
想到這裏,她把信放到了兜裏,把木塊原樣的塞回去。
姚翠芬這邊有了進展,秦強那邊沒有,他沒辦法去周家屋裏面,只能在周圍打聽,沒打聽出什麽來,不過有這兩封信也足夠了。
姚翠芬在中午的時候又過來了一趟,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丁敏秀,一個姑娘和一個婦人的身形是有細微的區別的,然後她抓住機會握了她的手腕把脈,她會一點簡單的,當初為了她那沒了的大兒學過一些,大病看不了,懷沒懷孕還是比較好判斷的。
确定她懷孕了,那就可以了,沒什麽好說的。
丁敏秀看着冷着臉離開的姚翠芬,心下不安。
她剛剛沒做什麽的,難道是怕她偷吃?看了一眼手裏給俞向安的魚片粥,她的手緊了緊。
她生病的時候,只有媽會多關心幾句,這種好東西她媽是不敢擅自做主給她做的。
明明差不多大,都是女兒,但是她們的差別太大了,憑什麽呢。
不過她也就得意這一段時間了,想到不久後她就要被分去鄉下,丁敏秀的心情終于好了起來。
俞青山沒有瞞着俞向安,從她的表現來看,她已經長大了,現在多知道一些道道,對她以後有好處。
秦豐茂跟食品廠的那位幹事也接上了線,确認了他那位親戚還在鄉下,而且現在食品廠裏那位會計下個月就退休了。
他想要讓俞向安知道事情的經過,這件事雖然不需要她出面,但是她如果能夠從這次的經歷學到點什麽,知道更多的人情練達,對她以後沒壞處。
俞向安知道了事情的經過之後,臉上很平靜,還得了俞青山的安慰,女兒怎麽可能回不傷心不難過,只不過她壓抑住了,沒有表現出來,他保證:“你知道現在一個正式工作有多難得,等這個工作到手了,爸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的。”
俞向安點頭,“爸,謝謝你。”
就是知道有多難得,她才會想要這個工作,不然根本來不及,等到真的下鄉了,想要再回來,難度翻倍。
而且,她終究不是原主,憤怒是有的,但是感同身受很難。
所以她能這麽理智的分析得失,揭露出去能解氣,但是之後呢,還不如暫時先争取到好處,之後再徐徐圖之。
以後的日子還長呢。
“我們之間說什麽謝。”俞青山嘆息,“這事你巧姨知道嗎?”
俞向安搖頭:“應該是不知道的。”
俞青山點頭:“我試探過了,她應當是不知道的。”
她不知道,他暗暗松了一口氣,但并沒有告訴她,現在讓她知道這件事,她能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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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她不知情,就別讓她做選擇,他還不想這個家散掉。
索性就瞞着她,直到這一天兩家會面。
周家收到了俞家的邀請,說要商量大事,他們一家五口全都來了。
大事,什麽大事,自然是他們兩家的大喜事了,不過,到了俞家,他們卻發現情況有些古怪,看氣氛,不僅沒有喜色,還很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