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試探
春日的一花一草一木都帶着柔和的感覺,陽光斜斜灑在窗邊的榻上,并不讓人覺得不舒服,反而有些昏昏欲睡。蕭子钰靠在窗邊,手裏拿着一本書,半趴在那裏看着,時不時翻一頁,但是究竟有沒有看進去,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蕭子钰百無聊賴,她很不适應這樣的狀态,似乎自己原應該很少這麽安靜閑适的待着。手裏的書雖有趣,卻沒用,她便更看不進去了。
程绾凝似乎很忙,雖二人每日睡在一處,但是她醒來的時候,程绾凝都不在了,有時會陪她吃個午飯,更多的時候是直至就寝她才回來。蕭子钰心底有些不開心,大祭司追人都是這麽個态度嗎?難怪自己失憶前她都沒追到手。
陽光曬的太暖和了,蕭子钰漸漸的睡了過去,手裏的書也松開了,書頁被微風吹動,輕輕翻頁,額前的幾縷頭發散落在書上,柔和的光籠罩下的膚色都似乎在發亮,遠遠看上去,像一幅畫一樣。
程绾凝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幅情景,她放輕腳步聲,走到蕭子钰身邊,忍不住俯身幫人将散落的頭發別在耳後,卻剛剛觸碰到頭發,蕭子钰便睜開了眼,好看的眸子幽深而毫無情緒,還隐隐帶着防備,似乎還沒清醒,但是很快,這種情緒便從眼中退落,換成程绾凝這些日子熟悉的漫不經心的淺淺笑意,“你怎麽來了?”一邊問着,一邊極其自然的直起身子,拉開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程绾凝愣了愣,然後匆忙帶上一抹滿是柔情的笑,坐在蕭子钰身邊,“想你了,所以便回來了。”
蕭子钰挑眉,她問着“來了”,程绾凝卻着意咬字答着“回來”,是為了提醒她們之間的關系嗎?她沒說透,看了看不遠處的紙墨筆硯,問道,“我有些想作畫,我感覺我畫的應該挺好的,不知我能否将你畫下?”
程绾凝自然應允。看着蕭子钰走向書桌的背影,眸色便黯了下來。不知道小钰是否注意過,她們兩個人交談的時候,她很少喊她阿凝了,不知是刻意避免如此親密的稱呼,還是無心之下自然而然的疏離,但無論哪種,都讓程绾凝不願意接受。
程绾凝本就是個安靜的人,兩個人以往的相處也總是蕭子钰在說着,她在聽着,而今蕭子钰靜下心提筆作畫,整個房內便靜了下來,一絲風聲都能聽得很是清晰。
蕭子钰嘴角挂着閑适的笑,下筆時行雲流水,毫不滞澀,很快,一個美人倚欄的畫面便躍然于紙,如墨長發,鵝黃春衫,衣物上精致的刺繡也一一在紙上呈現,甚至手腕上瑩潤的玉镯都細致描繪出,至此,蕭子钰執筆的手頓了頓,筆毫對着畫中臉頰的部分,卻怎麽都無法落下。
整幅畫都很精致,卻沒有生氣,因為畫中人五官的位置,是空白。
蕭子钰的停頓時間很短,随即手似乎痙攣了一下,毛筆摔在紙上,筆毫上的墨在畫上劃下長長一道墨,臉的部位更是一團污黑,這畫,算是毀了。
蕭子钰擡眸對上程绾凝擔心目光,歉意的笑了笑,“好像手上的傷并未痊愈呢,方才竟疼的有些痙攣,下次我再重新畫吧?”
程绾凝走上前,握着蕭子钰的手查看着,神情一頓,又看了看那副最終沒畫完的畫,眼神裏帶着些許受傷的神色,卻強做遮掩,“下次畫吧。我帶你去看看你以前的畫作?”
蕭子钰不知程绾凝打的什麽主意,點頭應了。
程绾凝帶着蕭子钰走進了她曾經發現的密室,普一進去,入眼的便是挂滿了整個密室的畫,每一幅,都畫着程绾凝,從幼時至如今的每一年輪的模樣。
蕭子钰心底有些疑惑,難道,兩人當真是青梅竹馬?程绾凝沒有騙她?而且,從畫中可以看出每一筆的用心和用情,再真摯不過了,原來的她當真是深愛程绾凝的嗎?
程绾凝靜靜的看着蕭子钰,沒有解釋這些畫應是憑着蕭子钰的想象畫的,任憑這人心底開始肯定二人青梅竹馬的真實性。
“小钰,我知道,對于你來說,現下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我不強求你對我全然信任,但是我想讓你知道,我們的感情,沒有任何虛假。”這話,不止是對蕭子钰說的,也是程绾凝在對自己說,她們的感情是純而真的,只是爾虞我詐的較量摻雜進感情裏了。
蕭子钰不置可否,她的确有着離開的打算,自以為僞裝的很好,還是被程绾凝看出來了,程绾凝帶自己來這裏,便是告訴自己,不需要離開,她不會害她。
但是從另一方面來想,程绾凝既然能看穿自己的僞裝,必然是對自己很了解的。怕是親密的關系,是真的有過的。
程绾凝向前走了幾步,看着畫中的自己,透過畫想象着當年這人畫自己時的滿眼柔情。身前是被自己親手毀掉的情深不壽,身後是能碰觸的到的心口不一,明明是同一個人,兩種看她的目光在這個小小的密室似乎交彙在一起,沖擊着程绾凝的每一根神經,她甚至覺得,若是身後的人是有武功的話會劫持她從而離開皇宮。
第一次,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心底竟生出了後悔的情緒。
程绾凝沉默着,放任自己的情感流露出來,宛如實質的哀傷萦繞在她身旁,哪怕沒有一點聲音,也讓人仿若聽到了哭聲。
蕭子钰看着程绾凝,滿腹懷疑被一種強烈而又壓抑的情緒代替,心髒竟仿佛被這人的哀傷牽扯,竟有些想上前将人抱着,親吻她發紅的眼角。
狠狠皺了下眉頭,蕭子钰不想讓自己失控,便轉身離開了,留下一句聽起來甚至有些冰冷的話,“我有些累了,先去歇息了。”
程绾凝感到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氣,跪坐在地上,肩膀微微抖着,發出被困的幼獸一般的嗚咽聲,這次卻沒有人再心疼的抱着她,小心的為她擦去眼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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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子钰不知道程绾凝是什麽時候離開的,她一直躺在床上,感受着體內似乎有了什麽不可控的變化。
她一直知道自己原本應是有功夫的,但是不知何故感覺不到,而這兩天,卻開始慢慢的感覺體內有若有若無的內力流轉,今日的情緒近乎失控更是似乎觸碰了開關一般,內力開始源源不斷的淌過經脈,溫養着滞澀的經絡。
感到程绾凝走遠後,蕭子钰便連忙打坐,明明應該都忘記了,但是對于無心訣的掌控卻似乎是印刻在靈魂上的,很輕易的便能知道自己的功力如何。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蕭子钰才睜開了眼,輕輕吐出一口氣,唇角勾出張揚的笑,無心訣至高層呢,若是她現在想走,怕是程绾凝想要攔住也很不易了吧。
被封了內力的時候就像是被堵住了五官,總覺得不舒服,而此時,有種耳目清明的感覺,院中宮人小聲的唠嗑都聽的清清楚楚了——
“诶,名劍山莊竟一夜之間被滅了滿門,你說會不會是得罪了江湖中別的大勢力呀?”
“怎麽可能,名劍山莊和朝堂軍隊挂鈎,哪個江湖勢力敢惹啊?”
“有人說是一個人幹的,就那第一個發現這慘案的人,說是看馬蹄痕跡,就一個人!”
“怎麽可能?!那得多厲害的武功啊,估計比蕭将軍都厲害的多!”
另一人靜默了一下,那個說話的人似乎也覺得自己失言,随即連忙說,“行了行了,別再說下去了,否則被大祭司發現,吃不了兜着走。”兩個人又開始談些別的了,無非是些胭脂香粉之類的,蕭子钰便沒再聽下去。
心底反複念叨着蕭将軍三字,又想到自己姓蕭,難道,自己原本是個将軍?
看來,得尋摸個機會遇到些上位者好好聊聊了。程绾凝封的了宮人的口,總不能連皇親國戚之流的人也能堵着不讓說話吧?
而此時的程绾凝,原本就不好的心情在看到桑蕪時,更不好了。
桑蕪穿着很輕薄的紅裙,青絲绾成髻,幾縷頭發随意的垂落在雪白的頸側,添了分誘惑的色彩,看得出來是精心打扮過的。
她看着程绾凝,雖知這人是大祭司,卻仍然覺得讨厭,說話便毫不客氣,“蕭子钰呢?我要見她。”
程绾凝冷笑,“我不許。”
桑蕪第一次看到這人與溫柔相反的另一面,有些驚詫,“你欺騙她感情,她還願意跟你在一起嗎?你不會把她關起來了吧?”
程绾凝宛如被戳到痛腳,神色更冷,“那也與你無關,她與我可是拜堂成親的。皇上呢?”
“還在後面啦,聽到名劍山莊的事很生氣就耽誤了,我先過來了。我不問你了,我自己去找她。”桑蕪說着,便轉身向後宮而去。
程绾凝冷哼一聲,桑蕪便被兩個侍衛堵住了路。
桑蕪眯了眯眸子,回頭看向程绾凝,“怎麽?你敢動我?”
程绾凝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莫不是我這大祭司消失的太久,你竟忘了大祭司在軒轅國說一不二的地位嗎?”
桑蕪握緊了拳頭,似是想要發怒,但是咬了咬牙,忍了下來,“行吧,你官大,你厲害。但是程绾凝,你這樣畏畏縮縮,我倒是可以肯定,蕭子钰現在是不喜歡你了。”
看程绾凝神色一變,桑蕪笑的愈發愉悅,“那你最好小心,否則蕭子钰看到了我,定然會覺得我勝過你千萬,而喜歡上我的。”
說完便推開侍衛,悠然的離開了。
程绾凝盯着桑蕪的背影,按着心口,竟有些惶然。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有人評價說虐戀情深,是這樣的嗎,我一直覺得我在寫小甜餅呀_(:з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