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真相
近些日子以來,民間又開始廣為流傳一個話本,這個話本很特別,因為據說都是真實發生的,只是被當權者抹掉了,講的是軒轅氏族和如今皇室的糾葛,整個篇幅很宏大,有戰亂,有神祇,也有叛神的軒轅族人和蕭氏公主的愛恨情仇,對于普通百姓來說,大字不識,也就聽個熱鬧,但是對于一些學子而言,卻很值得研究。
通讀史記的學子都會有過疑惑,總覺得時間線一路下來哪裏不對勁,仿佛有殘缺一般,而這個話本,将這個殘缺的部分補全,因此不少學子聚在一起開始認真的研究,試圖挖出這段遺漏的真實的歷史。
然而随着逐漸深入了解,又有部分地區刻着奇怪符文的古物的發現,一一對照後,軒轅氏的歷史,終重見天日。
有機智的人發現鎮北王建國名為軒轅,結合歷史上軒轅國活動的範圍,得出如今鎮北王所在正是軒轅國遺址,這一發現讓衆人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或許如今的鎮北王便是當年罪惡的血脈的延伸……
這個結論讓很多人對鎮北王的厭惡空前高漲,大诩的子民都是神的子民,得神的庇佑,如今得知那是叛神者的國度,便很是反感,哪怕叛神的軒轅族人和蕭氏公主的感情很感人,那也不能抹滅那是叛神者。
再想到程家背離大诩,便有腦子清明的人說,不管是什麽借口,什麽緣由,但終究是叛國了,哪怕再情有可原,也是叛國,就像那個軒轅的人和公主的感情,就算他們的相守再不容易,也不能得到原諒,同理,憑什麽程家的背叛能得到原諒?
這一說法傳開,很受支持,怨恨蕭子钰的聲音突然便低了很多,而本來就很喜歡蕭子钰這個熾鳳将軍的人,更是進一步為蕭将軍所作所為辯解,也有厭惡一個女子折騰出這麽多事的,認為哪怕程家不能被原諒,那蕭子钰也枉為聖女,兩方遇到,每每都會争的唾沫橫飛,嚴重點的,都能打起來。
但是官府并未對此有什麽聲明,似乎這僅僅只是個普通的話本故事而已,有不少人問官府是否真有這樣的歷史,官府都含混回答,讓人看了,便覺得似乎大有隐情就是不能說的模樣,這樣一來,反而讓百姓更是堅信這些是民間力量發掘出的事實了。
而大诩最初的立場便是隐瞞這一切,軒轅氏族相關的事才能塵封上百年,官府的不表态,讓百姓們覺得,自己看到了真相。
暗沉在一旁将這些一一回禀給蕭子钰,心底很佩服蕭子钰這一步棋,人總是這樣,比起來聽別人所說,尤其是官府所說,更相信自己步步發掘的真相,然而他們根本不會知道,自己看到的真相,是有人刻意引導才能看到的,而有些事,皇室不想讓他們知道,他們便永遠不會知道。
蕭子钰很滿意,這時門外傳來宮人的通傳聲,“殿下,定南王到了。”
暗沉聽到,便極快的消失了,蕭子钰從奏折下抽出來那日得到的密報,方才的笑意全無,若有所思的看着進來的蕭子賦。
蕭子賦也很奇怪今日蕭子钰竟會尋他,看了看蕭子钰手中的信件,問道,“不知殿下召我所為何事?”
蕭子钰放下密報,直接道,“我查出來禦史之死并非意外。”
蕭子賦聞言眉心一跳,心底有種很不好的預感,“那殿下應盡快處理,查明真相昭告天下,為何會……尋我來?”
蕭子钰不繞彎子,看着蕭子賦惶然的眼,告訴他,“是懷贏做的。”
蕭子賦想也不想的反駁道,“不會是他。”頓了頓,向來明朗的眼中有些陰霾,“就算是他,也定有他的思量……說不定,他是為了你除掉禦史呢?畢竟禦史總是……”
蕭子钰打斷他,“別自欺欺人了,我是想說,你所以為的心地善良醫術高超的懷贏,不過是假象而已。”蕭子钰看着蕭子賦越來越難看的臉色,繼續道,“他可以給禦史下藥,也可以給別人下藥,聽說他在定南王府時候為老定南王調理身子,你就沒懷疑過,他接近你的目的嗎?”
蕭子賦滿眼都是掙紮,看了看密報,幾乎可以想到裏面寫的是什麽了,“我不想信。”
蕭子钰心底嘆氣,果然,蕭子賦終究皇家貴胄,怎麽可能一點都沒想過,只是根本不願意去查罷了。
她将兩封密報拿起來,關于禦史的放在桌上,将另一封遞給蕭子賦,蕭子賦接過去,低頭看着,整個人都像被冰封在原地一般,一字一句,都有力的證明,他心悅的人,如何步步将自己至親之人推向死亡。仿佛過了很久,那封信從蕭子賦手中滑落,一滴淚跟着一道砸在了地上,蕭子賦微微張着口,似乎想說什麽,也似乎只是無聲的嘶吼。
蕭子钰有些不忍的別過眼,“我覺得你該知道的。我總記得你小時候喊過我姐姐的樣子,無憂無慮,天真無邪,我很想你能繼續那樣,可是,子賦,你不再是個孩子了。”
蕭子賦聲音有些沙啞,在強忍着從心髒傳來的一陣一陣的抽痛,他還帶着淚意的眼看着蕭子钰,道,“多謝……姐姐。子賦先告辭了。”
蕭子钰颔首,看着蕭子賦有些踉跄的背影,眸光掃過地上那些散落的紙張,心底也難受的很,沉月出事,怕也是懷贏的手筆了。
我愛之人,傷我,我信之人,欺我,何其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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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房中,常年氤氲的藥香繞在鼻尖,讓人的心都不自覺的靜了下來,懷贏看着眼前的三個瓷瓶,慢悠悠的将兩個放在了精致的木盒裏。
窗戶被輕輕推開,懷贏看過去,是程绾凝,便挂上了習慣性的倨傲的笑,将木盒遞過去,看着程绾凝接過去,他卻沒松手,“有時候我覺得你怎麽能夠那麽狠,後來想了想,發現我又何嘗不是?果然體內罪惡的血液,都是冷的嗎?”
程绾凝拿木盒的力道大了點,将盒子從懷贏手中拽出,看了看桌子上那一瓶,“至少你還有可退之路,我能夠答應你讓你離開軒轅氏,給你自由,可是卻沒有人能給我自由。”程绾凝的語氣中冷過淩厲寒風,“我從一開始便在絕路了。”
程绾凝透過窗戶看了看門外的人影,便拿着木盒轉身離去了,“你好自為之。”
就在程绾凝的背影消失之後,門被推開,懷贏回頭,看着背光站着的蕭子賦,這是第一次,他看到他臉上毫無笑意。
懷贏平靜道,“你終于來了。”
蕭子賦一步步走向懷贏,懷贏便一點點看清了蕭子賦臉上的淚痕和眼底的澄澈,心底抽搐着揪疼,“對不起……”
蕭子賦眼底一片死寂,“對不起?所以……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懷贏繞過蕭子賦,走近藥爐,聞着藥香,讓自己的神經不再那麽繃着,“認識了這麽久,我從未告訴你我姓什麽,你也不問……現在我告訴你,我姓軒轅。”
蕭子賦猛然抽出腰間長劍,那是一把很華麗的劍,劍身的紋路也極為精美,他佩戴這麽久以來,從來都是裝飾品一般的存在,這是第一次被抽出來,劍尖指着人,還是他最愛的人。“我應該為我的太公報仇的。”
懷贏毫不意外,也不閃躲,就那麽看着蕭子賦,“這也是我應得的,若是死在你手裏,也算圓滿。”
“你一直在騙我,最開始接近我,便是別有用心……那你為什麽不逃?我被傳召的時候你便猜到我會知道什麽了吧?那你為什麽不逃?!”蕭子賦聲嘶力竭,豆大的淚不斷的滾落,眼前的懷贏都是模糊的了。
懷贏向前兩步,“子賦……”他擡手抓着自己臉上面具的邊緣,翻手将面具摘下,露出許久未見天日的臉。
懷贏長得很好看,從前只看露出來的眉眼,蕭子賦便知道他的懷贏是個美人。如今總算看到他日思夜想的面具之下的容顏了,卻是在這種情況下。
懷贏鳳眼瓊鼻,雪膚朱唇,細長的紅葉狀印記繞在鬓角,平白添了幾分妖冶,摘下面具後懷贏滿臉哀意再也遮不住,看向蕭子賦的眼底水汪汪的,長長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小片的陰影,微微一眨,便帶下了一行淚,美的驚心動魄。
蕭子賦別過眼,劍從手中脫落,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你走吧。”
懷贏搖了搖頭,拿過桌上的瓷瓶,“你記得忘川嗎?”
蕭子賦冷笑的看着懷贏手裏的瓶子,“你以為我會聽話的吃了它,任你擺布?血海深仇,你竟想讓我忘了?”
懷贏笑了笑,帶着蕭子賦熟悉的傲然和靈氣,“怎麽會,子賦,我有多自私你應該知道的。”
蕭子賦腦中閃過一個念頭,脫口問道,“你要自己服下?”
懷贏後退兩步,拉開二人的距離,将塞子打開,瓶內藥水盡數仰頭喝下,一陣暈眩的感覺襲來,懷贏緊緊盯着蕭子賦,“我會昏過去,再醒來怕是連自己叫什麽都不知道了,你若那麽恨我,大可将我丢在宮外,自生自滅,否則,便當我已經死了,和我……重新認識,我會給你最純粹的感情……”
蕭子賦覺得不可置信,懷贏,你怎麽能這麽待我?心底的憤怒讓蕭子賦的眼睛都有些紅,但在看到懷贏意識全無要昏倒在地的時候,還是上前将人接在懷中,顫抖的手撫上懷贏的臉頰,将自己埋在懷贏頸間,終是哭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