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吃醋
夜間,宮中夜宴有條不紊的進行,歌舞升平,美酒佳肴,看上去倒是賞心悅目的盛世模樣。葉子禦時不時喝兩口瓊酒,還不忘給身側的夫人夾菜,兩人偶有低聲交談,看上去無比恩愛。
桑蕪坐在葉子禦的對面,有一下沒一下的戳着自己面前的佳肴,整個人的視線似乎黏在了葉子禦身上,直勾勾的盯着她,甚至宣帝問話都沒注意,身邊的使臣不得已胳膊肘戳了戳她,她這才收回視線。
宣帝也不惱,又問了一遍,“王女可是有合适的夫婿人選?”重複時還特意着重了“合适”二字。
桑蕪聞言想也不想便答,“當然是葉子禦了啊。”
程绾凝向來含笑的神色也不由得冷了下來,葉子禦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起身道,“王女何必作踐自己?真心若能輕付,那王女換個人交付吧。”
桑蕪收回懶洋洋的姿态,柳眉倒豎,站起身子揮開跳舞的舞姬走到葉子禦面前,先是斜斜的低頭看向坐在一旁的阿凝,又仰頭看着神色間有怒意的葉子禦,認真道,“我比程绾凝好很多,你和我在一起也會得到很多,總有一天你會後悔你今日說的話。”頓了頓,沒忍住翻了個白眼,“而且,你和她在一起才是作踐自己啊。”
話剛落,葉子禦攜帶內力的一掌便打了過來,桑蕪卻也不是繡花枕頭,側身躲過,腳下步伐詭異,竟倒在了葉子禦臂彎,一只手也搭上了葉子禦的肩膀。這一次過招不過瞬息之間,很多人都沒看清發生了什麽,就見到桑蕪斜靠在葉子禦懷裏,帶着壞笑。
葉子禦下意識便要甩開胳膊,但是低頭時才發現桑蕪的右邊鬓角處有細長葉子一般形狀的印記,朱紅色的,在雪肌上顯得尤為妖豔。桑蕪臉旁一直有頭發遮掩着,若不是這麽倒在她懷裏,她還不能發現這一點。
葉子禦動作一頓,總覺得,這一個印記不大對勁,但是卻怎麽也想不到哪裏不對,而在諸人眼裏,卻是葉将軍憐香惜玉,被這美人的主動投懷送抱給感動到了,呆住了,不願意松開了。程绾凝此時再也坐不住,站起身“啪叽”打掉葉子禦摟着桑蕪的那支胳膊,任由桑蕪一個踉跄坐倒在地上。
葉子禦回神,看也不看地上裝作委屈的不得了的桑蕪,反手便拉住程绾凝要甩開她的手,肯定道,“阿凝做得好!”
程绾凝撇過頭,向宣帝道,“皇上,臣婦身體不适,先行告退了。”得到應允便看也不看葉子禦一眼就要離開,葉子禦急慌慌的看向宣帝,還沒來得及告退,宣帝便擺了擺手,“行了行了,朕知道了,走吧。”
葉子禦緊跟着離開,只剩下桑蕪在地上坐着,看心上人走了,也不用人扶,自己便起來了,回到自己的席位,安安靜靜的吃着佳肴,唇角還帶着笑意,仿佛剛才鬧出事兒的人不是她一般。盡管如此,身邊的蕭子煙還是面上擔憂的遞給她一杯酒,“大诩好男兒多的是,葉子禦并非獨一無二,桑蕪你大可不必如此。”
桑蕪笑了笑,“子煙,你不懂的哦~”
葉子禦在禦花園追到了程绾凝,拉着程绾凝的袖擺,可憐巴巴的看着她,“阿凝,方才我是看到了那個王女臉上有個奇怪的胎記,不是被美色迷惑!那個王女還沒我好看呢,我看她作甚?”
程绾凝微不可見的抖了一下,“是紅葉嗎?”
葉子禦仿若未覺,“是啊,阿凝你也看到了?”
Advertisement
“沒……沒有。”葉子禦也不追問,就安靜的拉着她袖子,程绾凝将自己袖子從葉子禦手中抽出,将自己的手放在葉子禦手心,“我……本來不姓程,桑蕪是我的妹妹。”
葉子禦從未懷疑過阿凝的身世,突然聽到阿凝這麽說,整個人都呆了,“你是鎮北王的……?”
程绾凝搖頭苦笑,“不是,他從不願承認我是他女兒,我存在的意義便是棋子,精心培育多年的棋子,我沒有紅葉胎記,他說我血液裏沒有鎮北王的一脈的罪惡,怎麽能算得上是他女兒?”而桑蕪,也與鎮北王一樣,看不上她,認為她的存在是錯誤的。或許看上小钰,不止是小钰的優秀,也是想告訴自己,現在所擁有的,都是可以被她奪走的。
葉子禦更加懵了,是否有胎記是評判是否是鎮北王的血脈?罪惡又是什麽?為什麽會是罪惡?還一副引以為豪的樣子?但是看着阿凝有些顫抖的身軀,便不忍多問,将人攬在懷裏,手指插入她發間,輕輕順着,“阿凝是我的寶貝,他不稀罕你,我卻稀罕的很。”
程绾凝回抱着眼前小心翼翼的人,心底前所未有的滿足。本以為自己一輩子都要用兩張面目活着,世人眼裏的天之驕女,黑暗中卻是一枚随時可以抛棄的棋子。卻沒想到,會有這樣一個人,明明站在自己的對立面,卻可以不顧兩人之間的溝壑,不管不顧的沖到她身邊,抱緊她,哪怕置身于暗箭之中,也冒着千瘡百孔的危險不松手。
得小钰全心交付,此生足矣。
******
燕州,如今的平西郡侯穿着素淡的衣服,坐在書房之中,神色陰霾,他手上是一封來自诩都探子的信,上面寫着從他身邊走出去的葉子禦如今是如何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而自己,不過是他的手下敗将,現今連王宮都住不得了!
微微阖眸,再睜開眼,又如以往一樣平靜,将信放在燭火上,看着它一點點變成灰,仿佛看到了日後的葉子禦的下場。他喚道,“夜一。”
燭火微微搖晃,書桌之前便突然出現了一個人,正是許久不見的夜一。
平西郡侯淡淡道,“你跟在葉子禦身邊許久,诩都的一些人應該有見過你吧?”
夜一回道,“是,葉子禦身邊缺人手,曾多次讓屬下明面上為他辦事,诩都一些與之有來往的大人見過屬下。”
平西郡侯滿意的笑了,“有一件事,要你去做,或許你回不來了,但是這件事很重要。”
夜一聲音毫無起伏,“主子之命,屬下定會完成,萬死不辭。”
“很好。”平西郡侯細細交代,正要讓人退下的時候,門被輕輕扣響。夜一見狀閃身離去,平西郡侯坐下身,“進來。”
進來的人是蕭子楷,這個曾經滿心只有詩詞歌賦的人,終究沉迷在了風花雪月中,他端着一碗乳鴿湯放在平西郡侯身邊,眉眼間只有柔順,“喝些驅寒的湯吧,也能暖暖胃。”
平西郡侯笑了笑,将人一把拉入懷中,“明明诩都都來人接你了,你卻不願意回去了,小楷兒,你是不是當真喜歡上本王了?”
蕭子楷順勢靠在平西郡侯身上,“為何要回去?诩都于我不過是更黑暗的泥沼罷了,可是王上所在,是我心之所在,便是我應待的地方。”
平西郡侯仍是在自己地盤,便不改口,照舊自稱本王,身邊人知情知趣,也都喊着王上,平西郡侯看着懷中人精致的五官,忍不住低頭親上去,“本王會讓燕州成為日後的燕都,本王會讓小楷兒住着比诩都皇宮更華麗的宮殿的。”
蕭子楷順從的摟着平西郡侯的脖子,眉眼帶笑,“嗯,會的,我信王上。”
然而就在兩人濃情蜜意的時候,門被猛然推開,平西郡侯竟沒察覺到這人的靠近,來人身手定在他之上,猛然擡眼看去,卻發現來人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蜀安王,單劍飛。
蜀安王身上還攜帶着外面深夜的寒氣,眼睛盯着卓岸懷裏的蕭子楷,眸光陰冷,宛如毒蛇,蕭子楷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向卓岸懷裏縮了縮,“王上……這人是?”然而卻在擡頭看向他的王上的時候,整個心都跟着冷了。他的王上看着門口的那個人,目光中盡是癡迷與思念,向來如狐貍一般只有算計的眼中,只映着那一個人的身影。
卓岸聽到蕭子楷的叫聲,回過神便将蕭子楷松開,起身三兩步沖向門口,“劍飛,你終于回來了。”
蜀安王冷笑,“我怎麽敢不回來?再過幾天,怕是王上将我完全忘掉了呢。”
卓岸的手放在蜀安王臉側,用手心的溫度暖着蜀安王冰冷的臉,“怎麽會,哪怕被葉子禦拿劍指着,我也擔心的是你是不是被大軍攔截了。”一旁的蕭子楷瞬間白了臉,他的王上,自稱是我,在一個和他面容有七分相似的人面前。
他不用開口證實什麽了,眼前的一切便告訴他,自己只不過是一個替身而已。蕭子楷,哪怕承歡于他人身下,也是大诩的五皇子蕭子楷,他控制着自己表情,不至于太過難看,從容的行禮告退,卻在走出院子,在确定房中的人看不到他之後,身子一軟,靠在了冷冰冰的牆上。
天空又下起小雪,他等了很久,衣服上都積了薄薄一層雪,卻沒人追出來,自嘲的笑了笑,怎麽能這麽傻呢,不是兩情相悅,那自己為什麽要一意孤行,留下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