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斷魂香
第二十二章 :斷魂香
近些日軍中士氣大振,将士們因首勝受到鼓舞,都摩拳擦掌似是想一舉攻城,葉子禦痊愈後也與幾位副将商讨接下來如何作戰。
蕭子缪提議不如趁勝追擊,得到很多副将附和,但是蕭子胤卻皺着眉頭說應當緩一緩,兩方争論後最後都看着葉子禦,看她有何決斷。
葉子禦看着沙盤,良久後擡頭,看到所有人都看着她,愣了愣,然後笑道,“有士氣是好事,但是此時追擊,一是怕有詐,承寧王祖上也是用血汗拼搏下來的功勳,他的子嗣怎麽可能當真無能?二是……”葉子禦嘆氣,“熾鳳向來是被作為戰力儲備看待的,大诩多年沒有征戰,熾鳳的兵馬都是沒見過血的,你們只想立功,不知有沒有看過經歷過這次大捷的将士,可有不适?”
話音一落,向來沉默的左将軍先開了口,“如葉将軍所說,雖看上去都很有鬥志,但是都是虛漲的,部分人自大罷了。況且有不少弟兄難以安息,被夢魇困擾,也有些弟兄食欲不振,精神頭不大好。屬下懇請将軍給五日時間修整。”
這位左将軍白杭是出身于熾鳳,因言行謹慎,頗有謀略,被皇上親自提拔為左将軍的,軍中沒人及的上他對熾鳳大軍的了解和關心,平日論事,他都很沉默,今日開了口,便是熾鳳軍內真的需要好好适應調整了。
落雁城城主皺着眉,“可是,戰場上生死都是瞬間的事,如今戰事緊急,哪裏來的工夫給他們修整?國有大難當前,說句不好聽的,誰知道能活的過幾次交戰?何必誤了時機?萬一對面來人支援……”
城主的話說到最後幾乎是嘀咕出來的了,白杭一言不發的瞪着他,看上去很是兇狠。葉子禦點了點頭,“城主所言極是,”聞言落雁城城主臉上有些得意,沖着白杭瞪回去,卻聽到葉子禦悠悠的說出下半句,“那就按左将軍所言,大軍修整五日吧,軍醫開些安神的藥發下去,但是每日操練照舊。”落雁城城主張了張嘴,看了看葉子禦,又看了看瞪着他的白杭,最後不情願的低頭,“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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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葉子禦也想安心調養五日,但是軍營人多,又都是新兵蛋子,是非便也多了。白杭一早綁着五六個人便來到了帳前,說是臨陣脫逃,想要回家鄉的。葉子禦掃了一眼,都是些十五六歲少年模樣的人,被捆作一團還不甘心的掙紮着。
葉子禦摸了摸下巴,問道,“你們為何想離開?說實話。”
似乎是覺得葉子禦很好說話,有說思念年邁雙親的,也有說受不了殺人的,總覺得有鬼讨命,最有意思的是一個頗為清秀的少年,說還沒娶媳婦,沒嘗過女人滋味兒,不甘心,只有一個看上去有些瑟縮,目光閃躲,看上去不大正常。
而最角落還有個一臉倔強的少年,看着葉子禦,委屈巴巴道,“将軍,我走錯路子了,我本想當個軍師,能夠出謀劃策運籌帷幄名垂青史的,但是進軍營時候好像出了什麽差錯,沒給安排文職……”
葉子禦還是笑着的模樣,“那你為何不跟左将軍或者別的人說,而是選擇離開?”
那少年縮了縮脖子,“位卑言輕,哪裏來的門路去跟将軍們搭話啊……”
葉子禦點了點頭,好不拖拉的下達了軍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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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雙親出逃的被判斬首,首級送回雙親家中,認為有鬼的,粗麻繩綁着扔進亂葬崗,而說想娶媳婦兒的則充入軍妓,成了供人玩弄的小倌。不肯開口說話那個被葉子禦關了起來,而那個覺得自己當兵是屈才的,被葉子禦調到了身邊,立了軍令狀,如無軍功,五馬分屍。
白杭皺眉,似有不忍,“将軍,按軍規處置是處死,這些……”
話音未落,便被葉子禦打斷,“臨陣脫逃,擾亂軍心,更嚴重甚至會在逃離後洩露大軍內情,比起後果,我想這些懲治不算過分吧?”
白杭抿了抿唇,退後不再求情,葉子禦懶得聽他們哀嚎,轉身回了營帳。
也是自此,誤認為葉子禦好脾性的将士再看到她,便不敢造次。一些觀望情況欲要出逃的,也熄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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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葉子禦的營帳熄了燭火,坐在床邊微微側首,微長的頭發遮去了半邊臉,看不清神情。
悄無聲息的,葉子禦的床頭便俯首着一個人,似是突然出現的一般,“公子,如您所料,今日出逃的那人便是奉四皇子之命在軍營夥食中下藥的。”
葉子禦“啧”了一聲,似是有些不屑,也似是帶有怒氣,“四皇子打得一手好算盤,只是怕是要失望了。”
夜一平靜的聲音毫無波瀾,“主子讓屬下帶話給公子。”
“說。”
“公子的心是否還向着西?莫要忘了給公子雙翼的是誰。”
葉子禦眼神陰冷的看向夜一,“為我辦事這麽久,你家主子還信你忠心……好生奇怪啊。”頓了頓,又道,“平西兵馬八萬,便當真夠用?如今熾鳳我一手帶起,日後我效忠的是誰,熾鳳……便是誰的?如此可懂?”
夜一沉默了一下,才回到,“屬下明白了。”
葉子禦撩開額前亂發,“那你便将我這話原樣回給平西王,即刻出發吧。”
夜一颔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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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有不測風雲,本欲修整後進攻,卻不料倒春寒,而儲備的棉衣沒有及時運來,大批将士受此影響病倒。然而奇怪的就在于此,風寒只會感染一部分人,但是這次确卻是将近三成的人發熱不醒了。
有見識過這種場面的老道的将領擔憂,怕不是瘟疫吧?
此言一出,頓時大亂,而軍中的軍醫又看不出個所以然,只能連忙找了當地的名醫來看。來的是頗有名氣的一位老大夫,看了幾位将士的症狀後,神情便松懈下來,“不礙事的,回禀将軍,這是湘南地界的人常患的時疫,治好一次便不會再患了,怕是将士初到,又趕上時疫的時節,才病倒這麽多。”
葉子禦點了點頭,“那勞煩先生開些見效快的藥吧。”
老先生似乎很是健談,被一堆将領圍着也沒有畏懼的樣子,一邊寫方子一邊說着,“這不是什麽大病,只是所用的藥有幾味較貴,但是對于軍隊來說應該不是問題吧。”
左将軍微微皺眉,“那窮人家的得了這病豈不是只能等死?”
老先生搖了搖頭,“也不是,誅心能克這種疫病,雖然誅心也是□□,但是藥引斷魂香少見且珍貴,窮人家的治這疫病只能服下誅心,好在不聞斷魂香,誅心對身體并無損耗的。說到這兒,将軍這營中将士身體都還挺好,居然才三成人病倒,按說,只有少部分人才能避免……”
老先生繼續絮絮叨叨,但是這時候稍有腦子的人都反應過來了,眼中帶着濃濃的不可置信和恐慌,蕭子缪皺眉問道,“那……如何能看出來這人身體內是否有誅心之毒?”
老先生将筆放下,方子遞給軍醫,“這好辦,有種誅心葉,也很常見的,吃下去覺得沒味道的,就是沒吃過誅心,要是覺得酸澀,那就是……”
話還沒說完,看到葉子禦颔首示意,左将軍便匆匆出去,命人去尋來誅心葉。
送走老先生後,便等來了一車又一車的誅心葉。誅心雖是劇毒,卻在湘南是到處可見的,誅心葉自然不難得。将誅心葉分發下去讓将士都吃了,一一排查過去,最後發現……竟然有将近六成的人都覺得誅心葉酸澀難以下咽的!
一時間,面面相觑都有些亂了心神。葉子禦瞟了眼額頭沁汗的蕭子胤,和似乎很是擔憂的蕭子缪,微微垂眸道,“此事萬萬不可洩露,如若被我發現外面有什麽風聲……”左将軍點頭,“這些屬下們自然明白的,當務之急的是,這事如何解決,誅心……如何能解?”
葉子禦搖了搖頭,當着所有将領的面寫了折子,火漆封口,命親兵連夜送往诩都。
“茲事體大,必須讓皇上盡快知曉,另外,再派人去尋名醫懷贏,或許還有可能解決。”
這一晚,許是感受到不同尋常的壓抑,巡邏的将士都更為謹慎,葉子禦和衣坐在黑暗之中,沒有絲毫睡意,微微勾唇,很是惬意的模樣,手中摩挲着杯子圓滑的壁,似乎在等着什麽。直到不遠處傳來喧鬧聲,持續了大概一刻,葉子禦才緩緩起身,神情變得頗為嚴肅,臉上寫滿了被打擾休息的不快,走了出去,沉聲問道,“何事如此喧嘩?”
火光圍着的,是大皇子蕭子胤的營帳,而在營帳之前,一個小兵被按在地上,一捆管子丢在了身側,而蕭子胤臉色鐵青。
葉子禦俯視着地上的将士,“這是怎麽了?刺客?偷襲大皇子?”
而左将軍臉色比蕭子胤的更差,“那管子裏的……是斷魂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