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Vol.16
Lilium Vol.16
樂凝來到甲板上。
因為時間尚早,許多人是在睡夢中被警報吵醒,慌忙逃到集合點避難。有人穿着睡衣,也有人直接拿浴巾裹在身上,昨天晚上光鮮亮麗的男男女女被打回原形,尴尬地彼此赤誠相對。
這樣一來,樂凝雖然也是狼狽不堪,倒已經算是得體。幸好她本來就不化妝,随便在臉上抹了兩把,站在遠離人群的地方,冷靜地注視着人群。
郵輪的工作人員在甲板上勉力維持秩序,過了沒多久,船長出現了,人群像炸了鍋一樣蜂擁而上,其中就有架着宗仁慶的兩個保镖。
樂凝此刻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們,她往後又退了幾步,正巧看見梁玺從疏散通道跑過來。她揮了揮手,成功地引起了梁玺的注意。
梁玺轉頭看了一眼人群,便徑自走到樂凝身邊。他走路的姿勢有些怪異,樂凝擔心地看着他:“你剛才受傷了嗎?”
“什、什麽?”梁玺像被踩了尾巴的兔子,面頰可疑地紅了,“你怎麽看出來的?”
樂凝朝人群努努嘴:“那麽多人慌不擇路地逃跑,很容易發生踩踏事件啊。你傷到哪兒了?”
梁玺看上去松了口氣:“我沒事。”
“是嗎……”樂凝沒相信,卻也不好再多問,畢竟她和梁玺的關系,還沒熟悉到可以打探隐私。梁玺身上穿了一件堪稱華麗的禮服,從領口到袖口全是刺繡,看上去像是昨天穿去參加船長晚會的服飾。經過劇烈運動,刺繡的金線裂開了好幾處,西褲也皺皺巴巴的,濺上了些許污漬。
“你好厲害。”樂凝由衷地感嘆,“人家光逃命都來不及了,你居然還有時間穿這麽複雜的衣服。”
梁玺沉默了一會兒:“……我動作比較快。”他瞥了一眼樂凝,又說,“彼此彼此。”
“不不,我是因為……”樂凝的聲音戛然而止,她要怎麽解釋自己一晚上沒脫衣服?
“因為什麽?”
“……因為我動作也比較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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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凝和梁玺看着對方,不知是誰先開始,兩個人低聲笑起來。樂凝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她顫抖着擦了擦眼角,捂着肚子斷斷續續地問:“要、要不要,一、一起去吃早飯?”
“好啊。”梁玺也笑着,點了點頭。
遠處船長在一一給賓客們賠禮道歉,解釋說剛才是系統故障,并沒有危險情況。人群不依不饒地圍着他,吵鬧着要求賠償。樂凝和梁玺趁着人群不注意,扶着欄杆悄悄溜向最近的餐廳。
雖然工作人員也都跑到了甲板上,自助餐位扔擺滿了早已準備好的各式早餐。樂凝選好自己的食物,端着餐盤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梁玺盤子裏的東西比她少很多,除了幾塊面包,剩下的全是蔬菜沙拉。
“按照行程,下午就靠岸了唉。”樂凝奮力撕開一塊烤雞腿,“下船後好像是直接去吃晚飯吧,然後就要分開了呢。”
“嗯。”
“吃完中飯,到下午還有好長一段時間呢。你有什麽打算?”
梁玺戳了一塊水果送入嘴裏,側頭看着落地窗外。ASTER號郵輪的甲板頂層設計了最高級的娛樂設施,從迷你高爾夫球場到水上樂園應有盡有。從餐廳的窗外望去,剛好能将所有設施盡收眼底。
“免費住了三天,我們居然一次也沒享受到,好可惜。”梁玺語氣平平,倒聽不出有多惋惜。
樂凝這些天都在房間裏鍛煉,沒敢去這些公開場合,聽到梁玺這麽說,她也有些蠢蠢欲動:“不如下午一起去啊!”
梁玺表情微妙地轉開眼,又叉了一塊水果:“還是算了。”
“哦對,你受傷了。”樂凝自以為了然地點點頭,看着他眼睛下面濃重的黑眼圈,提議道,“你昨晚沒睡好嗎?剛好我昨晚也沒怎麽睡,那不如我們一起回房間睡覺吧。”說完,她意識到話裏的歧義,立刻補充了一句,“額,各自回各自的房間。”
梁玺忍俊不禁:“好。”
在空無一人的餐廳裏盡情享受美食,這種感覺是難得的愉快體驗。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避開提到訂婚儀式,東拉西扯些無關無關緊要的話題。一頓飯吃完,倒是比相親時候還多了些共同語言。
吃完早餐,樂凝摸了摸滾圓的肚子,與梁玺一起回到船艙。甲板上聚集的人群已經陸陸續續散開,比起吃早餐,其他人都選擇了先回到房間穿戴洗漱。船艙裏再次熱鬧起來,人們彼此議論着出故障的警報,或是大聲抱怨這趟行程是多麽的倒黴。
樂凝與梁玺道別,走進自己的房間,關上門隔絕了走廊上嘈雜的人聲。她撲倒在柔軟的大床上,大腦拒絕思考任何問題,只想安安穩穩地好好睡一覺。
Chrysanthemum Vol.16
梁玺是被蔣宗瑞暴力搖醒的。
他睜開眼,迷迷糊糊地問:“怎麽了?警報又響了?”
蔣宗瑞明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沒有,郵輪靠岸了。我還以為你跑了。”
“跑?”梁玺張着眼睛努力維持清醒,頭發被睡得四處亂翹,呆呆地問,“我能跑到哪兒去?我又不會游泳。”
蔣宗瑞被他逗笑了,俯身他抱起來去洗澡:“以後教你。”
下了船,梁玺坐上蔣宗瑞的專車,随他去訂婚儀式所在的酒店。窗外的景色飛快地倒退,像放着一幕幕電影,梁玺靠在座位上,昏昏欲睡。
“醒醒,前面就是目的地了。”蔣宗瑞晃了晃他的胳膊,指着前方一棟高聳的建築給他看,“科拜爾酒店。說來也是巧,這座酒店是由維威地産建造的,現在是蒼娛的産業。”
梁玺勉強擡頭看了一眼,又繼續閉目養神了。
一直到站在酒店大堂裏,梁玺仍然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會場被布置的極盡奢華,天花板上垂下巨大的水晶吊燈,五彩射光照在上面,發出絢爛的光芒。牆壁被白色的帷幔遮住,營造出一片神聖而典雅的空間。每張餐桌上放了一盆由百合、玫瑰和翠菊組成的插花,從入口到舞臺的過道都用鮮花拱門裝飾,嬌嫩的花朵競相開放,散發着陣陣幽香。
環顧四周,梁玺沒有找到蔣宗瑞和蘇雁容的婚紗照片,他悄悄松了一口氣。
等來賓全部入座以後,蘇雁容拿着一個文件夾走上舞臺。
梁玺瞪着身邊淡定鼓掌的蔣宗瑞:“你不用上去?”
蔣宗瑞反而奇怪地看着他:“我上去幹什麽?”
不知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梁玺滿腹狐疑地回過頭,盯着舞臺。
出人意料地,蘇雁容竟然當場宣布自己早已是維威地産的合法繼承人,宗仁慶這些年不僅鸠占鵲巢,還隐瞞了當年她父親的遺囑,妄圖把維威據為己有。她當衆宣讀了遺囑內容,并且表示将從宗仁慶手裏收回公司所有的經營權,走法律途徑解決此事。
“我要感謝天堂的父母,還要感謝我的伴侶。她從高中就一直支持着我,不管發生什麽,她都堅定地站在我身後,支持着我,替我擋風遮雨……沒有她,我絕不可能站在這裏。”蘇雁容眼中淚光閃閃,幾度哽咽。梁玺看到樂凝從臺階悄悄走到她身後,輕輕地扶住她的肩膀。
“你羨慕嗎?”
梁玺怔了怔,反應過來是蔣宗瑞在跟他說話。“我有什麽好羨慕的。”
蔣宗瑞看着他笑了笑,沒說話。
等律師公證完遺囑的真實性,蘇雁容在臺上哭得說不出話來,和樂凝相擁而哭。蔣宗瑞快步走上臺,從她手中結果話筒:“蘇小姐的遭遇我很同情,在這裏我鄭重承諾:蒼娛和維威的簽約不會因為此事發生任何改變,為了以後更加深入的合作,具體條款僅将做出一些細微的調整。在座的諸位都是我們兩家的股東和多年合作夥伴,在這裏我可以向大家保證,你們的利益不會有絲毫受損。為了彌補大家在郵輪上收到的驚吓,我們會再讓出一部分利潤,具體的賠償措施我會抽時間和蘇小姐另行商議,請大家放心。”
不知是不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住,在場的幾百人只響起了稀稀拉拉的掌聲。
“除此以外我還有一件事要向大家宣布。”蔣宗瑞頓了頓,隔着人群看向梁玺,“訂婚儀式如期舉行,不過不是我和蘇小姐,而是我和……”
他又頓了一下,臉上竟浮現出輕松的笑意。在衆人屏氣凝神中,他說了個出人意料的答案:“一位蒼娛曾經的練習生。”
“我曾經答應他,如果他出道,我就把他捧成最紅的明星。遺憾的是,我沒等到他出道的那一天。”
梁玺震驚地看着蔣宗瑞從舞臺上一步步向他走來,他走得很慢,步子卻很堅定。所有水晶燈的光芒都集中在他身上,耀眼地如同君臨天下的帝王。
等他停在自己面前,梁玺終于找回了幹澀的嗓音:“你……父母不管嗎?”
蔣宗瑞丢開話筒,抓住他的手腕,痞痞地翹起嘴角:“我當然是搞定了一切才敢給你送花發郵件挽回你,你以為我說的話都是騙你的嗎?”
梁玺低頭不語。他已經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了,整個人像是被抛到了外太空,無法呼吸,也聽不見會場裏的任何聲音。
趁着梁玺發愣的片刻,蔣宗瑞從口袋裏掏出戒指快速套進他的手指,還不忘了自我表揚:“我實在是太厲害了,時隔五年還能準确地選中你的戒圈號碼。”
梁玺回過神來,臉紅得幾乎要爆炸,拼命地縮回手想掙脫他的束縛。
蔣宗瑞緊緊地握住他的手,收起笑容,眼神是無比的認真:“請相信我,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