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軍閥頭子
方斬佛當年通過南城政變奪得軍權,正式踏上歷史舞臺。在其後六年的時間裏,他帶着當初跟他一起血洗南城軍政大樓的一幹人等,以摧枯拉朽之勢,逐步收服南方大小三十四處勢力,建立南方統一政權。
與南方遍布小軍閥的零散瑣碎不同,北方出了三大軍閥,其他勢力弱小的軍閥各自歸屬其下,三方争鬥不休。在方斬佛統一南方軍閥時,北方三大軍閥中的閻軍剛剛在新一輪的鬥争中勝出,掌控北方話語權,并秉持趁你病要你命的原則,将另外兩大勢力連根拔起,親信和家屬全部槍殺。
正當閻羅志得意滿,磨刀霍霍準備南下收歸南方勢力時,他卻傻眼了。
哪裏跑出個小鬼,将南方本來碎布一樣的勢力硬是拼成了一整塊針腳密集的布料,還在上面繡出了自己的華彩圖案?
閻羅那個悔啊,恨啊,北方三大軍閥争鬥時,誰也沒将南方軍閥放在眼裏,只等收拾完眼前對手便揮師南下,統一南北還不是順理成章之事。誰成想,眼見要跳到自己碗裏的鴨子飛了,還是被人半道攔截而去,閻羅心裏憤怒可想而知。
但他并沒有把這個“野路子”出身的小子放在眼裏。看看那小子放在身邊的是什麽人,十八太保?不過一群街頭打架鬥毆的地痞流氓,當軍隊是什麽地方,軍隊可不是街頭打架的場所。
閻羅集結軍隊,只派了手底下一個師南下,說的是“收拾南方殘局”,更多的力量還是放在整合北方勢力上。
然而,南下的軍隊還未完全渡過江去,便被方斬佛的部隊殲滅,半數士兵淹死在水流湍急的江中。
第一次南伐失敗。
不久後,閻羅徹底平定北方,終于可以完全騰出手來收拾南方的蠻子,他這次派出一個軍團,由手下排名第三的軍團長帶兵攻打南方。這一次,軍隊倒是順利過了江,然而卻被南軍牽着鼻子在山裏轉了三天三夜,進山時有三十萬人馬,出來時不足五萬人,第三軍團的軍團長也被十八太保斬首。
南伐再次宣告失敗。
閻羅不得不開始正視“野路子”出身,年齡還不到他一半的方斬佛。第三次,經過缜密計劃,閻羅集結了百萬大軍,親自率軍出征,渡江南伐。
方斬佛的應對再次出乎閻羅意料,他清空北軍南下路線一片城鎮,民衆被遷走,所有補給帶走,閻羅的部隊只能自己吃自己。但方斬佛的計劃還不只此,他派出小股精兵,由十八太保親自帶隊,每天不分時段地騷擾侵襲閻羅的軍隊。
百萬大軍臃腫龐大,南方地形又不像北方一樣多平原開闊地,到處是險峻山嶺,北軍在進入南方後便行進困難,随着深入更是到了舉步維艱的地步。加上十八太保每天不間斷的侵擾,部隊更是苦不堪言。所以在還未與南軍正式一戰前,不少北軍士兵已生出退意,早沒有當初誓師的熱血興奮。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由于不能因地補給,部隊自己帶的軍糧很快要消耗殆盡。這個時候,手下有将領提出撤軍的建議,閻羅以擾亂軍心的罪名将這名将領吊起來用馬鞍抽了一頓,堅持繼續向南挺進。
閻羅不信方斬佛能預知他的行軍路線,恰好只撤掉他行軍路線上的城鎮,所以為了達到現在這個效果,方斬佛必是撤掉了大半個南方城鎮。但他不可能将所有城鎮都遷空,所以只要到有人的地方,他們的軍隊就能得到補給,而一旦他們兵圍一城百姓,不信方斬佛的軍隊還龜縮不出。只要正面交鋒,閻羅相信“雜牌”的南軍一定不會是北軍正規師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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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望是美好的,又行進三天之後,部隊斷糧,而他們連個南方百姓的鬼影子都沒看到。閻羅不甘就此退軍,又堅持了一天,底下士兵出現逃亡現象。
閻羅得知士兵逃亡的事後,默然怔立良久,不得不承認他的第三次南伐,依然以失敗告終。
閻羅撤軍往回走,而就在這個時候,一直不見人影的南軍突然出現,向疲憊不堪又饑腸辘辘的北軍發起進攻。
以逸待勞,以飽待饑,以勇戰敢戰之士,對怯戰畏戰之兵,其結果可想而知。
百萬大軍,逃回一半,剩下一半,被南軍殲滅一部分,逃亡一部分。
三次失敗後,閻羅再不敢輕易興師南伐,哪怕後來在其他國家的支持下登上總統寶座,依然不再提南伐之事,最多偶爾派部隊侵襲南境,虜掠一些南方百姓和物資,正如蘇辰參與的那次。
而頗令世人費解的是,閻羅三次南伐,方斬佛卻從未北征,他似乎在降服收攏南方各大小勢力後便滿足于做半壁之王,北軍不來犯他,他便不會出擊。
腦海中回想蔡主編的話,蘇辰大致拼湊出方斬佛十六歲後的人生過往,而他十六歲前的經歷,則無人知曉。
來到軍政大樓,一名年輕的軍官接待了蘇辰,自我介紹說是政務總長的秘書。
政務總長?據說南方各省之所以有如今政平民和的景象,便是方斬佛手下有一名極擅處理政務的人才,便是這位政務總長麽?
蘇辰被帶到一間辦公室,辦公室很簡樸,沒有任何多餘裝飾。比較引人注目的是牆上挂着的一幅字畫,筆走龍蛇,鐵劃銀鈎,筆劃間飛揚恣肆,一股迫人氣勢有如猛虎下山,竟令觀者頓生退避之意。
天無不焘,地無不載。
本是至德之意,卻讓這人寫出一種吞并八荒的氣勢來。字下未有落款,想來不是什麽書畫大家所寫,不過一般的書畫家想來也寫不出這種氣勢。
正當蘇辰欣賞字畫時,一個人走了進來,見他盯着牆上的字看,便笑着解釋道:“這字是大帥當年所寫,可惜這些年來,大帥再不肯動筆了。”說完嘆息一聲,望向蘇辰溫和笑道,“你是蘇先生吧,我叫秦子和,是大帥的政務總長。”
“秦總長。”蘇辰對他點頭致意。
“嗯,蘇先生跟我來吧,今天你有二十分鐘采訪時間。”秦子和領着蘇辰直接穿過軍政大樓前院,一路向後而去,路上景致逐漸荒涼,看起來頗像廢棄的庭院。
秦子和走在前面,不動聲色地觀察這位新報來的記者,發現蘇辰從始至終面色不改,一臉平靜地跟在他後面,既沒有露出驚詫之色,也沒有拘謹地低着頭哪裏都不敢看。
新報是一家創刊時間不足三年的新刊物,以傳播新思想新文化為其主旨,據說創刊人曾去國外留學生活過很長時間,回國後不久便創辦了這份報紙。
果然接受了新思想洗禮的人不一樣,光是這份從容的氣度,便是南軍之中多少官員也不及的。秦子和收回目光,在心中暗自感慨。
再穿過一處石拱門時,有呼喝之聲傳來。
“前面是大帥演武的地方,大帥不耐煩坐在辦公室處理軍政瑣事,經常會帶着一衆兄弟和部屬來此演練武藝。”秦子和的語氣頗為無奈,說到這裏,他頓了頓,望向蘇辰,笑着補充道,“十八太保?你們喜歡這樣稱呼他們吧。這些人是最早跟着大帥打天下的,個個功績卓著,然而卻未領任何軍職。他們視大帥為手足,大帥也視他們為兄弟。”
蘇辰不好一直沉默下去,遂感慨地說了句:“人以國士待我,我以國士報之,大帥與十八太保之間,倒不失為一段佳話。”
“蘇先生果然不愧飽學之士,文采斐然。秦某最是佩服蘇先生這樣的文人學者,非常期待這次蘇先生對大帥的專訪,想來會給廣大民衆呈現出一位最真實的軍閥統帥。”
我就随便感慨了句,這就看出我是飽學之士?蘇辰面上不顯,心裏犯起嘀咕,這秦子和最後一句話頗費人思量啊。
這時兩人已走過長廊,順着圍欄直下,來到一座石臺上。臺上搭着簡易的棚子,裏面置了木榻坐椅,榻上鋪着一副完整的虎皮,虎頭朝外,空洞的雙眼似盯着每一個靠近的人。
“蘇先生稍待,大帥現下恐怕一時脫不開身。”秦子和朝演武場看了一眼,轉過頭對蘇辰說道。
蘇辰點點頭,順着他的視線看去,便見熱火朝天的演武場,一個個魁梧精壯的漢子赤膊上陣,拳頭往來,刀槍相擊,搏鬥得不亦樂乎。個個肌肉贲張,渾身熱汗,鐵拳頭砸在地上,擊得碎石翻飛,卻連一點皮都沒破。
果然是武藝不凡的強人,蘇辰在心裏贊嘆。
這時,他看到人群中一個同樣光着上身,身形卻相對精瘦的男人背對他而立。古銅色的皮膚像刷了層銅油般,在陽光下透亮閃光,背脊挺直,勁瘦的腰身往下收束于墨綠色的軍裝褲,拉出兩道險峻山峰般的線條。
男人的手搭在腰側刀把上,雙腳微微錯開,端然不動。在他面前站着七名手執武器的大漢,七種武器各不相同,而七名大漢倶都體形壯碩,眼神兇狠,身上透着鐵血悍勇之氣。
兩方對峙着,忽然七名大漢齊齊大喝一聲,以猛虎出匣之勢朝着男人撲去,途中變換陣勢,手裏武器直取男人七大要害之處。
若是換個人來看,恐怕會以為這七名大漢是要全力殺死那個男人。
男人兀自巋然不動,直到七人攻至眼前,陣勢已成,他腳尖一點,長刀出鞘,身體驟然前竄。
兵器碰撞的金鳴響起,刺得人耳膜發痛,蘇辰卻是瞳孔微縮,眼睛睜大了一點。
七柄武器脫手飛入半空,而武器的主人身體控制不住連連後退,其中更有兩人挨了下正面撞擊,跟着武器一道飛了出去。
這樣的力量,蘇辰不免犯疑,他其實是來到了一個武俠世界嗎?
直到後來他遇到更多的人,确定這是一個普通世界,才知道,只是那個男人稍稍有些與衆不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