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二:賣徒的師傅
人潮擠擠的大街上,兩個蒙臉的黑衣人站在一家店鋪兩丈前,擡頭仰望着店鋪屋檐上沖出的尖角。
尖角上站着一位身着玄色暗紋祥龍袍,大約十三歲左右的少年。
三人僵持不下,大街上行人已然見怪不怪,這種畫面幾乎每月都要發生三兩次。
開始還有路過的城外人驚懼,一個少年竟敢穿着繡有祥龍的衣物,這可不是蔑視王威嗎?将京城那位置于何地?
有迂腐的文人見了自然說與訓斥了一番,結果卻被城中老百姓聯手轟出凃城。
問為什麽?
敢罵他們可愛的少主,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當然,那些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店鋪裏,店家拎着一個菜籃子走了出來,看來是要去買菜。他見到兩位黑衣人,和善的揚起嘴角笑着調侃道:“少主又不練功跑了?”
兩位魔教教衆肩膀垮了下來,無奈的朝他點點頭。
店家哈哈大笑,上前拍拍教衆甲的肩膀,“少主年紀小,貪玩也屬正常,教主就是看得太嚴了,小孩子哪能安安分分的?”
教衆甲沒回答,只給他一個無奈的眼神。
店家了然的搖搖頭,提了下手中籃子,徑直離去。
屋檐上少年打了個哈欠,撇撇嘴,有些不耐煩。彎腰朝前方傾倒四十五度,張望了下街道盡頭,小聲嘟哝:“狗蛋那家夥怎麽那麽慢?再不來可就不帶它了。”
小祖宗哎,您悠着點兒啊!
底下兩位教衆被他這動作吓得冒出一身冷汗,恨不得沖上去将其抱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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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您快下來!”
“快跟屬下們回去,教主要發飙了。”
要是不能将少主帶回去,教主一定會殺了他們的。兩個魔教教衆欲哭無淚,攤上這麽個惡劣的少主,也不知道是幸或不幸。
少年,也就是五年前被所謂的魔教教主強行擄走收了當徒弟的季寧。
季寧冷笑一聲,蕭醉那厮氣死正好,省得他看着心煩。
說到魔教教主,這裏就不得不提一下,季寧仿佛跟他天生八字不合,相處不超過三分鐘,必定會吵起來,最後發展到動手幹架。
因此剛開始的還沒學武的時候,季寧沒少被蕭醉收拾,如今他一身出神入化的輕功全拜蕭醉所賜。
蕭醉是個武癡,還是的練武成癡的瘋子。在季寧學會如何将前世的拳腳功夫與所謂的內力糅合,創造出一套全新的拳法以後,蕭醉每日的樂趣就是提溜着他來揍一頓。
美其名曰鍛煉徒弟的實戰經驗,實則是為了研究他那獨特的拳法。
季寧為何被兩個教衆求着回去,事情起因很簡單——蕭醉又犯病了。
話說今日一早,蕭醉不知發什麽瘋,天不亮就一腳踹開季寧的房門直奔主卧,提着劍對着睡得正香的季寧就是一劍。好在季寧這些年被他突襲慣了,在察覺到他的氣息後,一個鯉魚打挺跳下床,而後順勢取下挂在床邊衣架上的外袍,三兩步跑到窗邊一躍跳下。
一切只發生在眨眼之間,全套動作之熟練仿佛已經練習過千百遍。
季寧落地後對着雙手撐在窗臺上,怒目圓睜的瞪着他的蕭醉做個挑釁的動作,然後拍拍屁股,翹家去也。
角落裏竄出一只大黃狗,汪嗚汪嗚的追來,季寧對它道:“我在城中等你,你快點兒。”
然後身影一晃,穿入林間,幾下就不見了蹤影。
窗前一顆樹上,突然出現一個渾身黑衣,包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的暗衛。他倒挂在一根樹幹上,“要追少主回來嗎?”
“去吧。”蕭醉反手挽個劍花,手掌擦拭着泛着凜凜寒光的劍,語氣淡淡,與方才判若兩人。
“你與影七一起去盯着,找兩個教中弟子做做樣子就是,盡量拖着別讓他那麽早回來。”
“……是。”
暗衛眼中帶着些許不舍,此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再見教主。
他沉默半晌,道:“教主……您,真的要走?”那人就真的值得教主抛棄魔教?
動作一頓,蕭醉輕輕的嗯了一聲,“我負他多年,是時候該還欠下的債了。”
“教主……”
暗衛不解,當年的事情并非是教主的錯,何必要一肩抗下這個惡果?
面罩之下的嘴唇動了動,暗衛欲言又止,最後只憋出一句:“少主還小,您怎麽忍心讓他一肩挑起魔教的大梁?”
“我像他這般大時已經少年成名,魔教亦打理的井井有條。季寧是我親自選的少教主,我相信他能做到。”蕭醉遠目,望着朗朗晴空,低語呢喃。
暗衛眼神黯淡了幾分,教主去意已決,他是無論如何都勸不回了。他翻身落地,單膝跪下稽首行禮,“屬下祝教主此去一路順風。”
蕭醉點頭,手腕反轉,手中長劍嗡鳴一聲,盡數沒入劍鞘。他負手而立背對着暗衛,“去吧,好好看着季寧,日後魔教就靠你們了。”
“屬下謹遵教令。”
暗衛拱手又行個大禮,而後起身,離去前再看了蕭醉一眼,方才閃身隐入暗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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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等狗蛋等得不耐煩的季寧,完全不知道原著的故事主線已經悄悄開始。底下的兩個魔教教衆又喚着他下去,他回頭瞪了兩人一眼,兩人立馬識趣的閉嘴。
“汪汪汪……”
街道盡頭,一只半人高的大黃狗歡快的橫沖直撞,路上行人非常熟練的四處閃躲,給大黃狗讓出了一條通暢無阻的道路。
“喲,怎麽才來?”季寧終于肯跳下店鋪的屋檐,半蹲在地上張開懷抱,大黃狗直愣愣的沖來撲進他懷中,吐着舌頭哈哈喘氣。
季寧拍拍它的頭,“走,帶你吃叫花雞去。”
一說到吃,大黃狗狗蛋兩眼閃閃發亮,忙不疊的搖頭晃腦,然後嗷嗷叫的沖向前方。
季寧腳下發力,身體輕盈的飄向街道旁一排排店鋪的屋頂,起起落落幾下就跑出數百米遠。
可憐狗蛋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認命的拔腿狂奔。
身後兩位魔教教衆爾康手:“少主,等等屬下啊!”
跑遠了的季寧佯裝聽不見,徑直抄近路殺向每一本武俠小說必備客棧——悅來客棧。
“悅來,三只叫花雞,打包!”
季寧一拍桌子,然後一撩衣袂,順勢坐到凳子上翹起二郎腿,然後撚着一錠銀子抛了出去。
一只手迅速伸出,在銀子落地前撈了過來塞進衣袖暗袋裏。
悅來轉身看着吊兒郎當的季寧,甩個冷眼道:“銀子怎麽能随便扔?磕着碰着了怎麽辦?”
“涼拌。”季寧無所謂的聳肩。銀子這東西他要多少有多少,根本就不在乎。
悅來道:“少主又和教主吵架了?”
“嘁,明明是蕭醉那厮一大早發瘋要砍我。”季寧雙手枕在腦後,晃晃腿。
“你該尊稱教主為師傅。”悅來義正言辭的糾正。
“啊啊,知道了。”季寧敷衍的點頭答應見悅來擰眉準備開始說教,他趕忙轉移話題。
他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道:“我發現你越來越財迷了,日後不會見錢眼開連我賣了吧?”
“屬下再喜愛銀錢,也絕不會出賣魔教。”悅來臉色頓時黑成鍋底,對季寧的質疑非常生氣。
悅來明面上是這家客棧的掌櫃,實則是魔教埋在正道上的暗樁,飛羽堂的堂主。
悅來是魔教的家生子,對魔教的歸屬感極其強烈,如今這般被季寧質疑,自然悲憤欲絕。
季寧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不好!悅來生氣了,為了他和狗蛋的叫花雞,先順毛。于是他搓搓手笑嘻嘻的道:“我錯了還不成,您老大人不計小人過,就原諒則個?”
悅來瞰他一眼,冷笑。
季寧識趣的掏出自己的錢袋,擱在桌子上,“這總成了吧?”
悅來提着錢袋掂了掂,滿意的笑了。
“三只叫花雞,等着。”
悅來拎着錢袋走進後堂,季寧看着啧啧兩聲,直搖頭。
這死要錢的性格,也沒誰了。
悅來再出現時,手裏提着用油紙三個捆紮包好的叫花雞,一陣陣香味自油紙裏散發出來。
季寧跳起撲上去,一把搶過叫花雞,悅來順勢給了他一腳,趾高氣揚的道:“快走快走。”
季寧嘿嘿笑兩聲,“這就走!”
然後真的走了。
悅來憐憫的看着他遠去的背影,心中腹诽:已經被教主趕鴨子上架還不自知,真是沒辦法讓人産生一點點同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