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行李
林舒将衣服脫掉, 扔進髒衣簍，然後打開了淋浴頭。
頭頂的水傾瀉而下，可她一點愉悅感也沒有。
她手臂上有一大塊青紫，還有幾處傷口, 似乎是在拉扯間被那人的指甲劃開的口子, 膝蓋也因為那一下腫得像個饅頭。
甚至, 林舒依然覺得她的手臂被緊握着，拉扯着, 即使在熱水下，她卻覺得自己依舊淋着雨, 落着淚, 全身冰涼。
剛剛，林舒本想把事情告訴鐘懿的，可她将将要開口, 卻聽見許競叫他, 又聽到幾個合同、簽字的字眼, 大約是工作還沒結束。
她趕緊收回了即将出口的話, 牙齒緊咬着下唇，連哭聲都不敢讓他聽見。
他的工作沒結束，她也已經平安到家, 實在沒必要在這個時候讓他分心。
可鐘懿大約還是感覺到了什麽，他輕喊着她的名字，問她怎麽了, 為什麽哭了，語氣裏滿是着急。
她只說了一句——
“沒事，就看了一部電影，覺得很難過。”
然後就匆匆挂了電話。
這一晚, 林舒一直在做夢。
她先是夢見那人找到了她的工作室，将她的工作室弄得一片狼藉，之後又在她的辦公室裏拉着她，扯着她的衣服，怎麽也不肯松手。
然後，她又夢見她逃回了家，卻在走進家門的那一刻，發現那人就坐在沙發上，嘴角還帶着詭異的笑，見着她回來，快步沖她走來。
最後，她夢裏除了她自己，其他人的臉都換成了那個人的臉，然後一次次得湊到她的眼前，一遍遍地喊她的名字。
她确實是被叫喊聲吵醒的……
林舒睜開眼，床邊鬧鐘的時針才剛剛過6，她以為剛剛聽到的她的名字是幻覺，便又閉上了眼睛。
只是她還能聽見有聲音一遍遍地喚着她的名字，那聲音似乎有些熟悉……
她清楚這不是幻覺。
是鐘懿。
林舒一下子從床上跳了下來，可她忘記她的膝蓋受了傷，一個趔趄，又摔倒在地上，膝蓋直直地撞上了飄窗邊沿。
她吃痛，可門外的聲音愈發急切，她只能忍着疼痛趕緊站起身子，給鐘懿開了門。
只是她剛剛将門開了個縫，就被外面的力直接推開，他看着她，語氣裏滿是着急：“發生了什麽？怎麽手機也關機了？”
林舒擡眼，眼前的男人眼底帶着血絲，衣服也皺得厲害，顯然是一晚上沒睡的。
“也……沒什麽，手機可能……沒電了。”昨晚的她魂不守舍，哪兒還記得給手機充電。
說完，林舒又想起自己手臂上的傷，趕緊把手臂藏到身後。
可手臂上的傷藏住了，膝蓋上的猩紅卻一下落入鐘懿的眼裏。
“膝蓋怎麽回事？”他也顧不得自己一晚上沒休息，現在滿心滿眼都是她。
見鐘懿問自己的膝蓋，她下意識伸出手想要遮擋，可這一動作，手臂上的青紫也一覽無餘。
“舒舒……你……”他沒多說話，一把抱起小姑娘走到沙發前，讓她坐到自己的身上。
鐘懿一只手輕撫小姑娘的背，一只手又将她的腿伸直放到沙發上。
“痛不痛？”
林舒點了點頭：“有一點點……”
“舒舒，告訴我發生了什麽，好不好？”
他的語氣那麽溫柔，一瞬間，包裹了她一晚上的外殼瞬間崩塌。
林舒擡起手緊緊摟住他的脖子，眼淚也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
這是鐘懿第一次看到小姑娘表達自己的難過，他能感受到自己肩頸處的衣衫已完全濕透，他能感受到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客廳裏沒有其他聲音，只有她的抽泣聲，一遍又一遍。
她……
在害怕。
鐘懿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能竭盡全力的給她安全感，他緊緊的摟着他的小姑娘，讓她的身體貼着自己的身體，輕輕的在她耳邊一遍遍呢喃着——
“舒舒，別怕，我在。”
不知過了多久，小姑娘才漸漸歸于平靜，但剛剛哭得太狠，身子還是止不住的打顫。
一下一下……
打得鐘懿覺得心口疼得厲害。
“你……你還記得……上次我跟你說的那個……醉了酒在樓下大喊的男人麽……”
伴着一陣一陣的抽噎，她把昨晚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眼前的男人。
說完了，她才重重的吐了口氣，似乎把那些恐懼和害怕全部吐了出來。
鐘懿聽完，嘴唇緊緊抿着，雙拳緊緊握着，似乎在隐忍着什麽。
可又怕小姑娘看見他這樣子會害怕，他還是松開了拳頭，輕撫着她的腦後。
“除了拉扯你的手臂，他做別的了麽？”
林舒搖搖頭。
“昨晚怎麽不告訴我？”
“你……你在工作，我那時已經到家了，就沒說。”
鐘懿本想告訴她，就算自己在工作也沒關系，可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說這些也沒有用，以她的性格，下次若又遇到類似的事，也是不會打擾他的。
他只能抱着她，在她耳邊輕語——
“舒舒，我來晚了……我們去醫院，好不好？”
林舒搖了搖頭：“家裏有藥，塗一點就好。”
鐘懿又檢查了一下她的手臂和膝蓋，雖然看起來沒什麽大礙，但還是不放心。
“聽話，我陪着你，一步也不離開。”
聽他說他和自己一起，林舒才終于點了點頭。
她換了衣服抓了包餅幹就打算出門，卻在将将踏出門檻時被他一把抱起。
“放我下來啦，我可以自己走。”嘴上是這樣說着，可她還是伸出手臂環住了他的脖子。
“我抱你。”
鐘懿沒多說，一只手臂托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架在她的腿彎處，将她抱到車上。
去了醫院，倆人又跑了趟警局，倒是得到了一個寬心的消息。
昨晚那人在騷擾了林舒後，又騷擾了另一個姑娘，結果被那姑娘的老公揍了一頓，現在還在派出所裏關着，還寫了保證書之類的，說再也不會出現在林舒的那個小區。
倆人皆松了一口氣。
“中午想吃什麽？”事情解決了，也到了飯點，一早上只吃了幾塊餅幹墊饑，鐘懿還是想帶着小姑娘去吃點東西。
“先回家吧，點些外賣吃，我沒什麽胃口。”
見小姑娘神色恹恹，鐘懿依着小姑娘的心意，帶她回了家。
做了一晚上的噩夢，早上醒來後又跑了這麽多個地方，林舒終究是沒等到外賣，就在床上睡了過去。
鐘懿拿了在醫院裏開的藥坐到她床邊，搓了搓手指，等指腹溫熱後，才擠出一些藥膏，塗抹在她受傷的地方。
動作輕柔，仿佛怕她碎了似的。
等藥膏完全吸收了，他才幫她重新蓋好被子，又俯下身子，在她的唇邊啄了一下。
早上聽小姑娘說昨晚的事情時，他心裏的害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若她昨晚遇上的不只是一個醉酒後的男人……
若那人拿着刀，若那人吃了藥，若她最後沒有逃脫……
鐘懿不敢想會發生什麽。
眼前這個小姑娘那麽美好，他想把全世界都給她。
又怎麽忍心別人傷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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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床上的小姑娘皺着眉頭輕哼。
“醒了？”
聽到男人的聲音，林舒才緩緩睜開眼睛，窗簾只拉了一層，縫隙裏透進幾縷光線，她看到眼前的男人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
“幾點了？”她問。
睡久了，之前又哭過，她的聲音有些啞，鐘懿揉了揉她的頭，心疼的問：“快三點了，身上還疼不疼？”
林舒搖了搖頭。
昨天晚上本就傷得不重，還是恐懼占了更大的比重，雖然早上又撞了下膝蓋，但痛也只是在那一瞬間的，現在已經好很多了。
見他搖頭，鐘懿才松了口氣，又問：“起來吃點東西，好不好？”
“鐘鐘”，她沒回答他，只是輕喚他的名字，随後又說：你過來一下。”
“怎麽了？”鐘懿向前傾了傾身子，一直手撐在她的枕邊，眼裏帶着詢問。
“謝謝。”林舒擡起手臂環住他的脖子，又在他臉上輕啄了一口。
他一晚上沒睡，結束工作就趕了回來，陪她去了醫院，跑了警局，事情解決了，她熟睡了，他卻拖着疲憊的身子在一邊守着她。
“小傻子，起來吧，我去把外賣熱一下。”
說着，鐘懿手臂用力撐起身體，順帶着将小姑娘也拉了起來。
林舒洗漱完，走到客廳，發現沙發邊放着一個小型的行李箱。
“這個是？”林舒指了指那個行李箱，有些疑惑。
她記得他早上來的時候什麽也沒拿，怎麽現在出現了個行李箱？
“我剛從車裏拿上來的。”他笑了笑。
所以？
鐘懿将剛剛加熱好的粥和糕點放到桌上，走到她身邊，将她輕輕攬進懷裏，又緩緩開口——
“舒舒，我過來陪你住，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晚些還有一更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