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格列式教父成長日記

第10章 009

010

雖然是奇妙的修羅場，但很顯然，綱吉并未感知到有多危險。

因此少年只是将正在迫害梅林的芙芙抱下來，一同歪着腦袋疑惑地看向了王姐。

犯、犯規！

——即使是不列颠的魔女殿下也不由在心中捂着鼻子如此控訴。當下也顧不得禮儀，将幼弟一把塞進懷中，使勁地揉了幾揉。

“咳咳。”

當然，要是沒有不識眼色的梅林在場就好了。

待到摩根再三保證不會吵架将挎着小籃子活一副花農打扮的綱吉送走之後，兩位頂尖的魔術師再度面對面坐在了一起。

只是剎那、電光火石之間，兩位魔術師第一動作都是從魔杖中掏出劍，從遙遠的國都流傳來的上等織物翻飛潑覽龅幕《齲将二人（？）的動作遮掩，只留下一片肉眼無法辨識的流光。

“哼。”

最終是摩根先收回手，她緩慢地坐回原位，撫平衣物上因為動作而起的褶皺，又是毫無破綻的模樣。

不列颠的王女殿下輕掩丹唇，一雙美目流轉。

“說吧，你來的意圖。”

先前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因此消散，梅林挂上摩根向來讨厭的笑容，将撸起的袖子慢慢放下，也恢複在外人面前向來高貴不可攀的表象。

——雖說這表象早在梅林四處勾搭女孩子的時候給消磨殆盡。

“啊呀呀，您這話說的。”他哈哈笑着，拄着法杖一副和善的模樣。只在擡眼之時，露出三分謹慎與認真。

“在下來此并無惡意，只不過是在查閱典籍之時突然看到一個有趣的東西。”梅林垂眸道，“不知道摩根殿下是否聽說過，[不列颠的庇護]一詞呢？”

“不列颠的庇護？”

摩根梳理着長發，一面看向綱吉。她揮揮手，綱吉便噠噠噠跑過去，乖巧地坐下。

精致的由寶石裝點的金梳在發間穿行，摩根的注意點卻轉向了奇怪的地方：“梅林那家夥的教習的劍技，茲納已經學會了嗎？”

綱吉點點頭。

摩根誇獎：“茲納做的真棒。”

綱吉乖巧。

但摩根顯然并不願意就此翻篇，慢慢梳理着綱吉的頭發，一面細細地問：“說起來，茲納是如何想到學習這種東西的呢？”

事實上，此前城堡中的事情摩根早已知曉。但比起侍從的轉速，不列颠的王女殿下顯然更想從幼弟口中得到回答。

綱吉不自在地扭了扭頭。

摩根循循善誘：“梅林那家夥雖然就那樣，但光論劍技一道，倒是為數不多的優點。”

魔女殿下如此說着，完全不認為所謂的魔術師擅長劍技就是異類什麽的。

——畢竟要說的話，她本人作為能夠帶領軍隊出征的王女，對于劍技一道也并不算陌生。

綱吉被引誘着，頗有些羞腆地撓了撓臉頰。

“姐姐一定要聽嗎？”他不自然地扭過了頭。

嗯？有貓膩？

摩根敏銳地眯起了眼。

她的手上依舊保持着溫柔的力道，溫柔而不失嚴厲地道：“沒錯。”

綱吉就小聲說了起來。

“因、因為梅林先生說這樣就可以保護姐姐了。”

這話越說到後面越發小聲，到最後保護的字眼幾乎如同蚊吶。

摩根輕輕撫慰他的手略有一頓，而後是壓制不住的欣喜。

“嗯？茲納說什麽？”

綱吉害羞地嗚咽了一聲，明明在梅林面前說起自己保護長姐的雄心壯志時是那樣理直氣壯且大聲，但到了要保護的人面前，這雄心壯志就無一例外地盡數化為羞澀了。

在王姐面前說、說什麽保護她什麽的。

男孩子只要一想到即将發生的情景，就不由嗚咽一聲，索性轉過頭一頭栽進長姐的懷抱，什麽聲音也發不出來了。

但終究還是小聲嗚咽了出來。

“因為……我想要保護王姐。”他如此說到。

“我……很笨很笨，因為有王姐才有現在的我。”

即使摩根再怎麽禁止，綱吉也還是知道某些閑言碎語的。

畢竟他也清清楚楚記得自己并非這個茲納·潘德拉貢，自然對原本的茲納有所好奇。負責照顧他的侍女哪裏抵得過小少年的哀求，再三推脫之後便将他“原本”的情況盡數告知。

因此綱吉才更加難過。

畢竟他真的并非這個茲納，也就是說，那樣好的王姐保護的永遠是一個無法回應她的愛護的孩子。

這太過悲傷了。

但現在不一樣了呀。

綱吉想。

現在他來了。

雖然不知道這到底是自己的夢還是什麽，但既然來到這裏，遇到了王姐，那他就是王姐的弟弟死應該保護王姐的存在。

他會保護姐姐。

就像他曾經和奈奈媽媽約定好，會保護她一樣。

“王姐保護着我，那反過來，我也要保護王姐。”他說道，感受到抱住的摩根的身體有些僵硬。

于是小少年探出頭，手忙腳亂地揮舞着打補丁，“但、但是我知道現在的我肯定保護不了王姐啦。畢竟我總是笨手笨腳的……學習也總是不行，還要讓王姐擔心……”

說着說着埋下頭去，連閃閃亮亮的眼眸都灰暗了不少。

但一雙手溫柔地捧住了他的臉頰。

“不是這樣的。”摩根愛憐道，“茲納還記得姐姐曾經講過的故事嗎？

“每個人都是神明寶箱裏的寶石，每個人出生的時候神就将這些寶石撒下去進入人的身體，但是呢，有的時候神明大人也會遇到愛不釋手的寶石，将他們留下一段時間觀賞過之後才撒進人的身體。所以姐姐的茲納不是笨孩子，茲納只是太閃耀了，連神明大人也不想放開。”

她如此說道：“但是茲納對姐姐來說太過重要啦，所以，即使是神，姐姐也從他的手中将茲納讨要了回來。”

可、可是，王姐讨要回來的不是你的茲納，而是沢田綱吉啊？

綱吉想到這，就不受控制地嗷嗚一聲哭了出來。

他埋在摩根懷中，兇名威震不列颠的王女撫慰着他，繼續說道：“所謂不列颠的庇護，是上一任王——尤瑟王世代的東西了。”她說道，盡量用簡單的詞彙解釋，“不列颠的庇護是我們身處的這個大不列颠島，對于保護它的王族的回禮與庇護。不過，既然在先王處斷絕，或許也正是說明潘德拉貢家族的守護并不如不列颠之意吧。”

她說的百無聊賴，綱吉也聽不懂多少。他乖巧地任摩根擺弄，在摩根說完之後假裝聽懂了一般沉穩地點點頭。

“那……梅林哥哥”

“梅林。”

“诶？”

“身為王族，茲納的身份自然是十分尊貴的。因此直呼其名即可。”

不不等等這只不過是你不想從自己的寶貝弟弟嘴裏聽到梅林和哥哥兩個詞連起來而已吧？？

綱吉不明所以，茫然地點點頭，眼眶還有些紅：“那梅林……先生方才和姐姐，說的就是這個嗎？”

摩根放下金玉打造的梳子，穿過綱吉肩頭放在面前的桌上。

“梅林一直很關注不列颠的庇護的下落。”她說道，并未因綱吉的心智不過是個孩童而敷衍，反而樂意為他細細掰開說道清楚，“在此之前，他一直懷疑不列颠的庇護并未在父親處斷絕，而是被我繼承……如果當真如此，那麽我毫無疑問就擁有了與亞瑟争奪王位的砝碼。”

她的眼中迸射出勢在必得的火花來：“即使亞瑟已經成為了不列颠的王，只要得到這份庇護，我就能将他從王位上拉下。”

“王姐……沒有？”

“不錯。”摩根憐愛地撫摸着幼弟的面龐，“或許潘德拉貢家族當真已經不得這個不列颠的偏愛，我也好、亞瑟也好，沒有人再能夠像父親一樣得到不列颠的庇護，甚至連與這個不列颠、傾聽這個國家的聲音都無法做到。”

綱吉眨眨眼。

這樣一長串話下來，即使是母語男孩子消化也需要一段時間，更遑論是聽得颠三倒四的這個世界的語言。他只能感覺到在說完這段話之後王姐似乎疲憊了許多，因此只能直起身傾國身去，像每次奈奈媽媽疲憊的時候撲進她懷中那樣拱了拱。

“王、王姐不要擔心噠！”少年人露出孩子一般的笑容，像是小狗狗一樣閃閃亮亮，“茲納會保護王姐噠！”

與欣然應允的摩根共進完晚餐、一起去了城堡的小花園散步、躺在床上乖乖聽故事的時候，綱吉迷迷糊糊地想起傍晚摩根的話。

[傾聽這個國家的聲音。]

他只不過是散漫的、無意識地這樣想着，卻聽到了細細碎碎的聲音。

此時摩根已然離去，燈也已經熄滅。可綱吉眼中卻并非一片黑暗，他看到綠色的光點、聽見系系索索的聲音，他閉上眼，這些東西依舊在閃爍着，像是童話故事中描述的花仙子的仙境。

嗳？原、原來不是愛麗絲……是花仙子的故事嗎？

少年突兀地想到。

在短暫的迷茫過去後，存在于少年軀體中孩童的靈魂就感到似乎輕盈了起來。他左顧右盼着，發現似乎沒有人可以看見自己後偷偷地溜了出去。

前方是綠色的光點。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邊是花園的方向。

沢田綱吉往綠色的光點處走去，穿過這些生命力旺盛的光點，展開在綱吉面前的便是璀璨的光點共同組成的畫卷。

那是漫天繁星都摘下的模樣，在被這些星星點點吸引即将離開之際，綱吉停下了腳步。

男孩側過頭，目光穿過各色的光點，直在屬于摩根的書房當中尋見一個淺淡紫色的光點。

——是摩根。

在守護着的孩子入睡之時，不列颠的王女還在為了積壓的軍務挑燈。

而轉過頭，從未見過的光點如煙花一般在眼前綻放，綱吉閉上眼，就能感到這座王城中人們發自內心的歡騰欣悅，感受到蓬勃的生機。

在卡美洛最中的王宮，高高的王座上，金色的光點與屬于摩根的紫色遙相輝映，是守護着這個國度的兩顆永不磨滅之星。

只要有這二人在，不列颠就永不墜落。

但綱吉看着這兩顆遙相呼應的光點，一直看到遙遠的未來，金與紫俱都黯淡，連帶着名為卡美洛的城池只剩殘坯斷垣。

不知不覺中，已是淚流滿面。

“原來是這樣……”他手忙腳亂地擦着臉，卻越糊越花。他伸出手，空中空無一物，卻有明亮的、衰敗的光點歡欣着雀躍着靠近，簇擁着他歡歌載舞。

遙遠的王都之中，此時亦未入睡的宮廷大魔術師放下手中的羊皮卷，若有所思地看向彼方。

第二天一大早綱吉給了王姐一個大大的麽麽噠。

他小奶狗一樣蹭着長姐，活像是長不大的孩子。

——雖然就靈魂的年齡來說，他确實從未長大。

摩根不自覺微笑起來，揉着幼弟軟乎乎的頭發：“來，茲納，王姐教你識字。”

雖然忘記晚上發生了什麽但是很難過所以找了王姐要抱抱麽麽噠、但是并不想學習的綱吉：quq。

摩根似乎對于在自己遠征期間，綱吉（在亞瑟等人的教導下）學會了不少詞彙的事情耿耿于懷。她牽着綱吉的手，幾乎是手把手教起幼弟，似乎任何事也不能打擾分毫。

但這也不過是似乎。

事實上，綱吉沒學會幾個單詞，就有行色匆匆的仆從來到王女身側，禀報了某項至關重要之事。

——大魔術師梅林于昨晚離開卡美洛之城。

原本漫不經心聽着彙報的王女手下一頓，對上因為這動作而看來的幼弟澄澈的瞳。

她揉貓一樣安撫着幼弟，點了點下巴。

“原來如此。”不列颠的王女霎時想通其中關鍵，“怪不得他昨天來我這裏……是為了亞瑟吧。”

綱吉狗狗一樣蹭過來：“什麽什麽？”

摩根順了順少年已經留到雙肩的發，露出一個美麗的笑。

“是昨天哦。”她難得說到梅林沒有動怒，“那家夥想必是預料到了今日，才急匆匆趕來我這的吧。”

或許是身為人師最後的職業修養？

摩根不無嘲諷地笑了起來。

但她與亞瑟從來是敵對的關系，梅林這一番心事可是錯付。

另一邊，綱吉小心翼翼地擡起頭看見王姐似乎沒再關心自己，偷偷摸摸地摸向習字的繪本，偷偷摸摸地往後翻了幾頁。

偷偷偷偷偷偷摸摸，手還沒收回來，就見摩根笑意吟吟地看了過來。

嘤quq

綱吉不要學習了啦！

說到底為什麽連做夢都還要學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