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緣，妙不可言（二）
于谟佳做了半天心理建設才敢回到原來的座位上。霍正頭也不擡的做着習題，于谟佳明顯感到周圍的氣壓低了好多。
在霍正面前，她一向沒什麽自信，現在更是不知道該如何打破僵局。
一大段尴尬的冷場後，桌上的手機再次震動起來，于谟佳這才想起來被晾了半天的安迪：男朋友，是他？——顯然安迪不太相信。
于谟佳一個頭兩個大，無助地望着手機對話框，心裏呵呵冷笑：別說是他不信了，現在她連自己都不信了，這謊還怎麽撒的下去……？
“人呢？”
“蛤……？！”
因為某人突然開口，于谟佳的音調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好幾個八度。旁邊的學生紛紛投來了注目禮，她只好拼命地道歉示意。只是一圈招呼打下來，眼光還是無可避免的要回到她對面的人身上——此時，霍正兩手随意地搭在桌子上，身體靠着椅背，看起來很放松的樣子。目光對視的瞬間，于谟佳甚至有點意外。霍正的表情和平常比起來，似乎柔和了不少。
“什……什麽人？”于谟佳壯着膽子問。
“龔旭讓我來幫忙演場戲。演給誰看？”
于谟佳沒想到他說得這麽直白。“哦……是……麻煩你了，本來是找龔旭的，沒想到那家……他那麽懶。把你叫過來，真的不好意思……（此處省略一千字）”
面對霍正，于谟佳的腦筋又不知道是哪裏短路了，一秒鐘進入話痨模式，絮絮叨叨說了好久才進入正題：“其實就是安迪，上次你見過的那個。哦，可能你已經忘了，他……”
“我知道。我記性還算不錯。”之前聽了于谟佳一堆廢話都沒吭聲的霍正，這時候倒是打斷了她。
于谟佳硬擠出一個笑容，心裏默默抗議，往日的點點滴滴忽然湧上心頭，心裏有些酸澀：如果記性不錯的話，當初怎麽不記得幫我在公交車上投過幣？如果記性不錯的話，怎麽會一直不知道我的存在呢？還是說——他的好記性也是有選擇的，只會記憶值得去記的事情，而我于谟佳對他來說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罷了……
當然，這一切于谟佳只是在心裏想想，根本不敢問出口。
因為背對安迪而坐的關系，霍正一直沒找到目标。在他的詢問下，于谟佳這才幅度很小的向他身後指了指。
霍正順着方向稍稍側了側頭，接着壓低了聲音問：“他是面對這裏坐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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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于谟佳頭頂上冒出來一個個問號，然而雖然不明白對方為什麽要這麽問，還是老實地點了點頭。
沒想到霍正在得到肯定的答複後，竟然忽然站了起來。繞過桌子，徑直走到了她身邊。于谟佳一時手忙腳亂，剛剛慌忙的把自己的書包移開，霍正就迅速坐了下來。
這這這……這是什麽情況？！懷裏抱着書包的于谟佳瞪着一雙眼睛，好像受到了嚴重的驚吓……
一旁的霍正不知道是沒注意她的表情變化，還是根本不在乎，淡定且簡潔地說道：“速戰速決。”
速戰速決……？一時間，于谟佳的腦袋又當機了。要知道，她腦筋的靈光程度恐怕還不及學霸的一半。要在這麽短時間內習慣霍正的思維節奏，對她來說恐怕還是要求太高。
一貫冷淡的霍正顯然也沒打算解釋什麽，翻開習題冊又開始埋頭做題。于谟佳和他并肩坐在一起，漸漸連心跳的節奏都被打亂。別說是查資料，不癱軟在圖書館已然可喜可賀……
事實上，于谟佳的神經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緊繃了起來，甚至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名字剛剛從霍正嘴裏喊出來，都有一種不太真實的感覺。或許她早已習慣躲在角落裏，默默注視霍正的背影。現如今光明正大地和霍正坐在一起，反而感覺特別的不自在。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過去，在亂掉的心跳和呼吸中，于谟佳好像漸漸忘記了找霍正來圖書館的初衷。什麽安迪……什麽尋人啓事……都被統統抛到了九霄雲外。她只私心地希望此刻能延長、再延長一點。
只可惜，放空的狀态下，時間卻好像過得特別快。等于谟佳再次回過神來，霍正竟然已經在旁邊收拾東西了，剛剛還鋪着習題冊的桌子現在已經空無一物。
“你要走了？”于谟佳一看就急了，脫口問道。
“恩。”霍正套上水筆的筆套，将這最後一樣東西塞進書包，“習題做完了，任務也完成了，我先走了。”
于谟佳楞了楞，“習題做完了”她聽懂了，“任務完成了”是指……？一邊想她就一邊不自覺的朝安迪的位置看——只見一個長發飄飄的女生坐在剛剛安迪的位子上，正低頭擺弄着手機。
天……原來安迪已經走了，後知後覺的她，居然一直都沒發現。
“抱歉，哦，不對！今天謝謝……謝謝你。”清醒過來的于谟佳氣勢瞬間弱了一大截，剛剛還理直氣壯的，現在卻連霍正的眼睛都不敢直視了，但是感謝卻是由衷的。
霍正酷酷地搖了搖頭算是對她的回應，站起來随手把書包搭在了右邊的肩膀上。
于谟佳這時才敢慢慢擡頭。殷切注視的目光下，那個人卻總是與自己漸行漸遠——多麽熟悉的場景，仿佛只是一場夢，午夜十二點的鐘聲敲響，灰姑娘終歸要回到現實中去。
看着霍正留給自己的背影，距離明明很近，卻又那樣遙遠，于谟佳心頭一時五味雜陳。其實她也知道自己和霍正的交集并不多，她也從未奢望過什麽。霍正對于她來說是個夢，是座無法攀越的山峰。可以欣賞，也可以崇拜，卻永遠無法真正靠近。
只是說來奇怪，怎麽每次她出點狀況，霍正就會出現。算起來，這已經是霍正第三次幫她了……不過，這一切除了證明霍正其實外冷內熱，是一座并不合格的“冰山”以外，又能說明些什麽呢？于谟佳心裏沒有答案。
這頭于谟佳正想得入神，十二點鐘方向，那個修長高挺的人影卻不知何故慢慢停下了腳步。坐在座位上的于谟佳匆忙間還來不及收回自己的眼神，就和霍正的回眸撞了一個正着。
“那個……”霍正難得語塞。
“嗯？”于谟佳望着他，一顆心瘋狂地跳動。
“算我多事吧。”霍正輕嘆一聲，仿佛經過了一番思想鬥争才說了下面的這段句話。畢竟“管閑事”這種事并不十分“霍正”，“以後小心點吧。有些事情，不是每次都可以找人幫忙的。”
……
那天之後，于谟佳好像得了失憶症——準确來說是局部失憶。和安迪的往來短信還完整的保留着，也能清晰回憶起與“不靠譜”龔旭之間的通話內容，可是唯獨一想到霍正……于谟佳腦袋裏的零部件就像抽了風似得集體罷工了。別說是當時說話的內容和相處的細節，就連霍正是不是真實出現在圖書館過，于谟佳都在一遍遍的自我否定又肯定中做着滑稽的死循環。
大帥哥安迪經此一事倒也收斂了許多，大概是知道和神級的霍正競争，自己完全沒有勝算，也就不再苦苦糾纏了。于谟佳在暗自慶幸的同時，生活也慢慢恢複了平靜。只不過，一個人的時候她還是會偷偷地想——和霍正的下一次見面，會是什麽時候呢……？
等待的盡頭雖然遙遙無期，但是于谟佳心裏卻是滿足的。在圖書館陰（人）差（品）陽（爆）錯（發）地接受了霍正的幫助後，兩人的關系雖然談不上有突破性的進展，至少已不再是陌生人。她對未來的期許其實很純粹也很簡單：如果有一天她能成為霍正的朋友，與他一起分享生活中的煩惱與快樂，那麽她就心滿意足了。
只是，原以為自己的好運在圖書館已經全部用完的于谟佳，卻沒料到和霍正的再次相遇會來的這樣快……
當然，這一切還要拜某人所賜。
說到某人……下雨時的雨傘，天晴時的大樹——那是別人家的竹馬。于谟佳可是從小就對這個詞有着不同的見解。她的“竹馬”——龔旭，專注黑友二十年，是個不折不扣的大損友。兩人從相互嫌棄，到更加嫌棄，一直吵吵鬧鬧的。以至于那天收到他慶祝生日的邀約時，于谟佳還覺得特別納悶：這家夥究竟受到什麽刺激了，居然心甘情願的大出血？
不過好奇歸好奇，作為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于谟佳在接到邀請的第二天意識到這還是自己第一次為龔旭慶生，又念在他之前無償出借單反相機的份上，特意從自己的生活費裏省出了一部分，買了雙球鞋當生日禮物。結果……這禮物倒是沒有給龔旭帶來多少驚喜，收到“大禮”的人卻成了她自己。
龔旭：“給你介紹一下吧。這位，我室友馬振宇；這位小師弟和你一屆的，叫嚴易；還有……這位我就不用介紹了吧？”
那天恰逢周末，姍姍來遲的于谟佳才剛到飯店，龔旭就迫不及待地為她做起了介紹。
于谟佳微笑着和兩個第一次見面的男生點頭示意，眼光最後才落到了旁邊的男生身上。白色襯衣搭配淺藍色針織衫，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十分清爽。俊秀的臉上架起了一副斯文的黑框眼鏡，和平時陽光運動的形象比起來，又顯得儒雅了幾分。
于谟佳在出發之前雖然已經有了一些心理準備，但當霍正“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而龔旭又拖着暧昧的長音，意味深長地望向自己時，心理素質一向不好的她又開始不淡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