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要看阿團怎麽生
半空中浮着的惡鬼般模糊猙獰臉上随着雲端變換更顯得可怖, 陰測測的聲音憤怒飄落下來。“不可能!”
雲隙在麻袋中跟着阿團翻了兩個圈, 張嘴擒住掉落的小蝴蝶結, 塗上自己的粘液讓阿團給沾到背殼上,他不慌不忙望着昏暗的麻袋。
“四~界~神~子~中~, 釋~尊~寬~宏~仁~溫~, 神~尊~博~愛~濟~世~, 妖~神~大~義~凜~然~, 而~鬼~界~神~子~伽~勒~王……”雲隙道,“我~不~知~道~”
惡鬼臉在半空中生生扭曲三分, “你不知道?!你竟然敢說你不知道!”
雲隙扭巴着觸角在麻袋中正擔憂着自己的蝴蝶結, “不~熟~, 自~然~不~知~道~。若~你~知~曉~, 可~以~告~訴~我~”
他抖着觸角聽一聽也無不可。
餘卓立在鬼軍隊前朝被緊縛的仙妖看去, 目光對上緒卿的眸子時猛地一淩,朝他露出個虛假的笑容。
惡鬼臉被雲隙氣的不輕, 仰頭大笑幾聲後, 在天幕中卷風弄雲號令惡鬼軍隊将抓起來的妖仙皆數押入森森陰風的巨大漩渦之中。
韓君逸抱着尚尚走在軍隊的正前方,“我要他剩餘的二魂。”
餘卓手中握這個盒子, 裏面飄出陰寒的怨氣, 那抹怨氣袅袅飄入身後的惡鬼軍隊中,好像趕驢子上路時要在車前挂上一串胡蘿蔔才能跑的快。
韓君逸的目光輕飄飄落在盒子上, “我答應做的已經完成了,我要它兌現承諾。”
“莫急,等主子完成大業, 別說是你兄弟的一縷魂魄,就是給你個千年不死的身份也無不可。”餘卓笑道。
韓君逸抱着尚尚的手緊了三分,淡淡嗯了聲。
平桑挺着肚子在瘴氣中走的有幾分艱難,眼底發紅,身體緊繃着,若非緒卿在身後用肩膀撐住她,可能這只傻鳥連路都走不順了。
綁在腕上的麻繩緊勒着手腕,越掙紮就越發摳緊皮肉之中,麻繩勒着的腕部黑紫一片,隐隐滲出刺鼻的酒味。
雲隙和阿團搖搖晃晃趴在麻袋中,探着觸角碰了碰粗糙的袋壁,心裏知曉了什麽事。
“公子。”阿團團成球抱着白珠果,“這袋子好難聞。阿團難受。”
雲隙從殼裏伸出觸角安撫阿團,問,“還~記~得~欺~負~蝶~兒~的~那~個~人~嗎~?”
阿團努力讓自己不去聞這股難聞的味道,“是鬼剎帝的弟弟?七王爺,阿團記得,他是壞人。”
雲隙嗯聲,“這~繩~子~袋~子~就~是~出~自~他~的~手~中~”
非他親手所編,卻是他親手所煉制。
先前有些不明白的事到了如今忽的就知曉了,七王牧隐煉制陰胎酒的原因單兒曾經多次查閱過精怪書冊,卻無一得到結果,如今雲隙裝在着袋子裏時立刻便知曉了。
煉制陰胎酒,泡了繩索武器,讓這些器械染上血淋淋的怨氣,煉成了陰間最為陰寒兵器,掙脫不開,刀傷必亡,有朝一日,這些兵器上了戰場,帶着千年萬年陰胎消散不去的怨怒将凡界妖界仙界化成咒怨深沉的陰間。
阿團聽說這麻袋竟是沾了陰胎酒後更顯得難受起來,哆哆嗦嗦吓得哼唧哼唧叫了起來。
雲隙原本是想分散出阿團的注意力,卻不料背道而馳,眼睜睜看着阿團哼唧聲越來越大,一臉痛苦。
阿團的聲音傳出麻袋,惡鬼軍隊中爆發出一陣騷動。
兵刃相接中,緒卿怒吼着與陰軍厮打開來。
雲隙趴在白珠果上伸長了觸角朝阿團看去,還未看清楚阿團的情景,麻袋突然被抛上半空,裏面颠三倒四眩暈起來,他試圖沖破身子中的瘴氣捏訣保護阿團,剛一動修為,心口便悶疼的厲害。
雲隙看不見外面的情景,只能聽到四周呼嘯的滾滾陰風和沙啞難聽憤怒的聲音,他不敢縮進殼裏,努力用腹足扒住白珠果望着阿團,“別~怕~,阿~團~!”
阿團半阖着眼哼哼兩聲,含糊不清道,“肚子好疼,木木,肚子疼……”
峥铮兵器當空嘶鳴,一株巨大慘白的木樹幹伸出數道藤蔓似得木莖,木莖快速果決掏入陰軍的胸膛,抓出一把灰色霧氣捏碎開來。
打鬥之中麻袋被打開,雲隙抱着白珠果滾了出來,伸長觸角朝天空望去,這才發現四周濃霧滾滾,只能瞧見扭曲的影子消失,出現。
一根細長光滑的枝桠鑽進麻袋中,勾住阿團圓乎乎的身子朝濃霧深處勾去。
阿團費力睜開眼,小爪摳住肚腹間的木莖,鋒利的小牙狠狠啃下去,木莖吃疼,将他掉了下去。
阿團得了空,四爪并用,飛快的朝雲隙跑去。
雲隙趴在白珠果上心裏大罵,這只蠢刺猬,趕緊走吶,竟是看不出那正張牙舞爪蔓延攀爬的木莖就是那根黑臉白木頭嗎!
他嘴上說的慢,心裏早已罵了兩三遍,眼睜睜瞧着阿團滾到自己身邊。
雲隙探出觸角欲戳他。
阿團抱住白珠果,翻身将果子穩固紮在後背小刺上,忍着疼道,“公子我不會丢下你的!”
小刺猬靈活的在濃霧中發現一根慘白顯眼的木莖,圓滾滾的肚子貼着木莖攀爬上去。
那根木莖得了感覺,快速收縮起來,緊緊卷着阿團與雲隙在陰風灰霧的深處消失不見了。
雲隙再次從透白小殼中爬出來時正處于一處破舊小茅屋中,頭頂闌珊的暖陽掉落進來,明亮而刺眼。
雖才沒多久不見太陽,但他卻十分想念。
雲隙左左右右抖着觸角曬殼,沒曬一會兒,忽聽不遠處傳來隐隐約約的哼唧聲。
他立刻豎直了觸角,思緒一下子從慵懶的陽光中扯了回來,張嘴喚道,“阿~團~?阿~團~?!”
小草屋的床上沒有床單,一叢巴掌高的柔軟茅草裏斷斷續續傳出來聲音。
雲隙費力的從白珠果上爬下來,順着屋中僅有的一張舊木桌上歪歪扭扭朝床邊爬去。
幸好桌子挨着床頭擺放,他留下一道濕漉漉的水痕爬上了那個茅草窩中,探着觸角往下看去,将觸角吓的顫了一顫。
窩中的阿團側趴着,肚子上一團絨毛已經被打濕了,露出一圈粉白微顫的肚皮,阿團仰起頭,圓溜溜的黑眼睛濕漉漉的,啞聲開口,聲音裏有些害怕,“阿團是雄刺猬,不知道怎麽生。”
雲隙背着小殼小心翼翼翻過茅草窩,安慰道,“不~怕~,公~子~和~你~一~樣~”
他不分雌雄,但他也不知道怎麽生。
屋門被打開,緒卿端着一鍋燒好的熱水走了進來,看見茅草窩邊上的白團,眉頭皺了皺,兩指捏着雲隙将他丢出門外。
“出去,阿團要生了。”
雲隙在草垛上滾了一圈,扭頭咬掉身上的稻草杆,晃悠着小殼氣勢洶洶的往回爬去。
混~蛋~
他要看着阿團怎麽生!
草垛離屋門約有兩丈距離,沒了法術護身,雲隙只能一步步爬回去,他聽着從茅草屋裏隐隐約約傳來的哼唧聲,氣呼呼的伸着觸角。
怎麽能将他丢出來!
他就是只蝸牛,根本不會礙事好不好!
雲隙一邊憤怒的想着,一邊努力爬。
身後的豔陽漸漸朝西斜去,雲隙仰頭看着近在咫尺的巨大的木門,探着觸角剛打算敲門,屋中傳來幾道更加細微的嗚咽和緒卿低沉的安撫聲。
屋門打開,雲隙仰頭瞧去,床上坐着個白淨的少年,雙手捧着團紅呼呼的東西。
緒卿捏起雲隙,将他揪到桌子邊上。
雲隙沒在意緒卿多麽粗魯的動作,探着觸角朝床上瞅去。
阿團将手心打開,一只還未睜開眼軟綿綿的小刺猬蜷縮着,小小的身子發出叽叽叽的聲音。
“公子……你看。”阿團單薄的胸膛攏在衣衫中,臉色發白,額間布滿汗水,墨黑的眼珠散發着水霧,霧氣朦胧下是掩不住的驚喜。
緒卿将阿團生産之事處理好,用袍子将阿團與小崽包裹住打橫抱在懷裏,凝聲對雲隙說,“伽勒王将所有人帶進了妄羅境,我将阿團送回天宮,他不适合再跟着我們。”
雲隙立刻點了點觸角,依依不舍的看了眼緒卿懷中虛弱的少年和那只被藏起來的軟軟小東西,“帶~他~走~,我~在~這~裏~等~你”
此時不是噓寒問暖之際,他們逃出已經惹怒了伽勒王,待在妄羅境的妖定然更加危險。
“還能使用法術嗎?”
緒卿也受了瘴氣,但此時修為還未全部被禁锢,他看了眼雲隙,“無需擔心。”說罷不等阿團醒來,帶着一家子小刺猬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