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你喜歡欽封
寒冬深夜星漸明, 空蕩的王宮長階前月色如水影影綽綽落了滿地清輝, 雲隙低着頭站在巍峨靜谧的紫裕宮前垂眼瞧着自己傾斜的影子。
他站了好大一會兒, 直到飛檐上躍下裏一名暗衛朝他行禮,“公子不進去嗎?”
雲隙愣了愣, 望着放在墨色殿門的手, 才發覺他已在門口站了好大一會兒, 雲隙嘆口氣, 不知道心裏怎地了,惴惴不安的厲害。
殿門吱呀一聲從裏打了開來, 牧單笑着, 靜靜望着他。
雲隙顫着觸角, 咳忘了, 他此時是人形沒有觸角, 朝牧單回笑,卷翹的睫羽忽閃忽閃, 盈着一雙春波如水的瞳仁。
牧單等雲隙進了殿中, 在關上殿門時瞥眼望見浩渺靜谧的夜色,一顆耀眼的星子斜斜劃過天空。
殿中一如往常, 青煙一縷飄散着微苦的清香。
雲隙盤對坐在床邊托着腮幫子發呆,
“想什麽?”牧單将手背貼上他的額頭,取下他額心的墜子, 解開一襲長發,笑着說,“似錦苑中有幾種今夜就要開了, 想去看看嗎?”
雲隙搖頭,接住牧單遞上來的百子茶,嗅着裏面滿滿一杯的茶葉,“單~兒~,冥~火~沒~有~再~來~了~嗎~?”
殿中燭火跳躍幾下。
牧單笑了下,“嗯。”
雲隙道,“可~我~始~終~放~心~不~下~,我~想~與~平~桑~一~同~去~尋~霖~泉~水~。”
他想了半日,總覺得自己親自去尋會更好些,他撇撇嘴,如果能找到霖泉水破解牧單身上的陣法,就算與平桑一路,他也會讓自己努力忍了那只叽喳的鳥的。
牧單心中抽疼,拂了拂雲隙的肩頭,摟過他的腰肢俯視凝望他,“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我~~~~”,雲隙語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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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對我這麽好,雲隙,像從前那般就好,好不好?”牧單說。
雲隙望着牧單眼底的紅痕,慢慢低下頭,輕聲道,“單~兒~你~不~想~我~對~”
“我不想!”他的話被牧單幹脆的打斷了。
雲隙無措的緊抿住唇,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他這副模樣落盡牧單的眼中,讓牧單覺得竟比冥火還要熾熱,生生燒着他的血肉,喧嚣着要将他吞沒,他那不可一世的小蝸牛怎麽了?
牧單心中疼的無法遏制,低頭傾身吻住雲隙,在心中百般柔情不斷說着,我愛你雲隙,我愛你。
雲隙乖乖張開唇,伸出柔軟的舌尖與他糾纏,雙手勾住牧單的脖子。
“雲隙……”牧單輕喟,将雲隙放倒在床榻上,俯身而上虛壓住他的身體,吻上他白皙姣好的脖頸,在上面落上熾熱的吻,輕撩開他的衣襟,撫摸一對蝴蝶似的鎖骨。
雲隙身子微顫,手指插入牧單的鬓發,撩開他額後系着的緞繩,露出那半張猙獰交錯縱橫的鬼剎臉。
“別看。”牧單低頭躲開他的視線。
雲隙湊過去親他的額頭,啞着嗓音說,“為~什~麽~小~青~瓶~對~你~沒~有~用~?”
四界都說小青瓶多麽的厲害,能化腐朽之貌,能解萬物之濁,可他最想的是讓單兒恢複模樣,讓他不用戴着這副冰涼的枷鎖,讓他能真的開懷。
雲隙親了親那只猩紅的左眸,瞧着裏面散發出的溫柔,撅着嘴說,“總~不~讓~它~見~一~見~景~致~,這~不~公~平~。”
牧單笑出來,“這樣挺好的,滿眼看到的都是你。”
八角燭臺燈火竄動,雲隙在這燭光中慢慢紅了臉。
牧單看的心軟,低頭含住他的唇,用舌尖勾畫他的唇,溫聲道道,“摸過自己嗎?”
雲隙暈乎乎的眨眼睛,一副懵懂的樣子。
牧單看的欣喜,解開他的腰帶,握着那截勁瘦的腰肢,着迷的親吻上去,留下一枚枚鮮紅的印子。
“嗯——”雲隙緊張的抓住牧單的衣襟。
“乖,我只想讓你舒服,別怕。”牧單吻了吻他的手指,十指交纏壓在他的身側,躬身沿着雲隙的腰眼吻下去,聽着頭頂的發出一聲急促的喘息聲,牧單張口含住雲隙腹下的物什。
“啊——”雲隙猛地一顫,作勢要掙脫開他的手,卻被牧單用力按住手腕。
牧單舌尖低着雲隙的灼熱,輕輕一吸,感覺到口中的東西又漲大三分,他笑下,雲隙的身子長得極為白淨,連這一處也是粉紅粉紅的,看着甚是可愛。
可他沒想到這般可愛的小東西受了刺激之後也能顫巍巍站了起來,還漲的這般大,絲毫不輸任何男人。
雲隙雙眼發紅,眼中盈盈如水,輕輕哼着,微眯着眼開始學會享受牧單的伺候,神識混亂成一團,手指緊扣床單,啞着嗓子喘氣,眸中迷離朦胧,他從未有過這般強烈的刺激,也從未有誰為他做到這種地步,只一心為了讓他舒服,他模糊的想着,勾住牧單的脖子,一雙修長的手也學着牧單的動作鑽進了他的衣襟內。
牧單心口猛地一縮,按住他的手與他交纏握住,躲開他碰觸,笑着用舌尖舔了舔口中的物什,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殿外隐約傳來薄薄的簌簌聲。
雲隙驚叫一聲,身子沉沉落盡牧單懷中,眼角發紅,失神的喘氣,眼尾洇出淺淺的濕潤。
牧單輕拍雲隙光裸的後脊,要将這一張容顏烙印進心中,生世都不再忘記。
雲隙慢吞吞終于緩過神來,喘着氣瞥了瞥衣衫整齊的牧單和一絲不挂的自己,啞着嗓子嘟囔,怎麽就将他給脫光了。
牧單趴在他肩上哧哧笑着,為他拉好衣衫,又在外面裹了件厚實的袍子,“說真的,似錦苑中有幾株悲鳴花開了,當真不想去見見?”
趁新鮮吃才好啊。
雲隙在脫掉牧單的衣衫和吃新鮮的悲鳴花之間糾結,還沒糾結完,就見牧單已經戴好了面具,将他打橫抱了起來。
一人一妖打開殿門,一絲銀光傾斜進來,只見天地之間盡數雪白,大雪紛紛揚揚靜谧的飄落。
這是祁沅的第一場雪,卻也成為牧單見過的最後一場雪。
他仰頭望着大雪,任由雙肩鋪滿雪瓣,想笑卻笑不出來了,他低聲道,“雲隙,你喜歡欽封嗎?”
雲隙縮在他懷中,看着大雪落了好一會兒,想起那位高大威嚴的神子,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牧單心中發酸,“那你喜歡我嗎?”
雲隙咬住下唇,是更多的沉默。
“別咬。”牧單低頭親了親他的額頭,心疼道,“你說過我是凡人,凡人的命數都不會太久,我知道的,我不會勉強你的,只要能陪在你的身邊我都知足了。”他的頭上落了更多的雪,冰涼的雪化成冰水滲入袍子下,極冷極熱的拉扯劇痛中,牧單笑着說,“如果我不能陪你了,讓他來陪着你吧。”
雲隙怔怔看着他,睫羽落了一片雪瓣,雪水頃刻化成透明的水沿着他的眼尾滑落,像極了一道淚痕。
牧單擦掉他眼角的雪水,說,“其實你喜歡欽封。”
雲隙身體僵硬,臉色發白。
地上雪已經薄薄一層了,如柳絮輕飄飄在地上織成一張大網。
“別說了!”雲隙掙脫開他的懷抱,踩在冰涼的雪地上,心頭湧出一股濃烈的委屈之意。
牧單從身後抱住他的肩膀,“別生氣,你聽我說。”
雲隙很想捏個訣狠狠抽他,可他再熟悉的決此時此刻連一個符都想不起來了,只能梗着脖子聽着身後的人要說的話。
牧單怕他凍着,将大氅把他裹得更緊,将雲隙翻了過來。
他沐在大雪中道,“我只能陪你這一世,你也說過凡人時日極少,我不奢求什麽,可要将你日後的去處思量通透,知道你日後有花吃,不會被誰欺負了,我待進了修羅道才能放心輪回下一世。”
雲隙默然聽着他的話,一動不動。
牧單拂去他發上的白雪,親了親他的額角,“我聽青瀛說欽封被壓在青西海中,并且一旦他逃了出來定然會死在你的手中。”
雲隙在心裏罵了三聲青瀛多管閑事,一張嘴比平桑還快上幾分。
“雲隙,你為何同意與他定親?僅僅是因為要誘他中計嗎?”牧單說這番話時心中苦的讓他恨不得狠抽自己幾巴掌,才能平息這滿腔的妒意和苦澀。
“雲隙,若他會死在你的手中,你可有想過他是心甘情願的呢?”牧單道。
雲隙眸子沁出疑惑。
牧單見他已然順着自己的思路想下去,艱難道,“我思來想去,待他日我不能陪在你身邊時,欽封便是絕佳的選擇,雲隙,我……”牧單啞着聲音頓了頓,“雲隙,你知道我的意思嗎?”
不要在他的身上放太多的心思,不要再對他好,也不要再想他,只有雲隙心中還記着另一件事時,他就不會太難過了吧,牧單苦澀的想。
雲隙仰頭望着牧單未遮住的右眸,不知道為何胸口凝起一股說不清楚道不明白的淤堵,他表情淡淡的,“你說完了?我明日同平桑去極北之地取霖泉水。”說罷他轉身離開。
牧單望着他清瘦的背影,垂下頭,看着白茫茫的地面銀裝素裹之處的一串淺淺的腳印離他越來越遠,牧單捂住胸口,袖中淌出一串血珠,血珠砸在雪面,暈紅了小小的一片,血暈聚集的地方,青瀛給他的最後一張隐藏咒從身上失效落在那片雪的那片血中。
他感覺到心口忽的生出一股滾燙難忍的疼,帶着說不出來的窒息蔓延到他的全身,像一張帶着熊熊大火的網将他死死的纏在裏面,讓他痙攣發抖。
他拼着最後一絲力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鎮定。
牧單說,“好……若你想去就去吧,雲隙,路上要小心,答應我……小心。”
他閉上眼跪倒在雪地中,雲隙雲隙,我的雲隙,我的小蝸牛。
雲隙踩着一路的白雪,繞過重重回字亭廊,氣呼呼的郁悶,不知道單兒這幾日發什麽瘋,總是提及欽封,總是說些讓他惱的話。
他用眼風掃了眼遠遠跟在身後的暗衛,捏了個決刮出一縷迷蒙的輕風消失在雪夜中,只餘下焦急尋找的暗衛。
他化成小蝸牛趴在灰白巍峨的宮殿的牆壁上,探着觸角費力的朝牆壁上頭爬。
他低頭看了眼透白的小背殼,探着觸角疑惑,那枚被他揣在身上的墨海玉珠今日有些異常,玉沁內的煙霧像浸透了水般隐隐朝外蕩着一層又一層淡淡的煙霞,緊挨着他肌膚時還能感覺到溫溫的熱意。
越好的玉不應該冰涼溫潤,怎麽都捂不熱的嗎?
雲隙想了一會兒,沒想出來是什麽原因,擡眼望着夜空中的大雪,又想到那個帶他看雪對他胡言亂語的單兒,他歪着觸角哀怨,要早些破解了該死的勞什子陣法讓單兒恢複正常的好。
想起單兒,雲隙眼前浮現牧單所說的那一番話,頓時氣不打一出來,将小背殼按在牆壁上,縮回觸角藏在溫暖的小背殼中不打算回去了,就這麽睡吧。
單~兒~定~然~是~傻~了~,真~傻~!
雪下了一夜,第二天雲隙從小背殼中鑽出來時費了好大一會功夫,殼外頭落了雪,夜裏又上了凍,将整個蝸牛都裹在了冰棱中,從外望着,晶瑩剔透。
他好不容易撞開了冰棱,探着觸角露出腦袋,就聽見青瀛嘆了口氣,憂心忡忡的靠着殿牆瞧着他。
雲隙無語,看他鑽的這麽辛苦就不能幫他一下嗎。
“你當真要與平桑去極北之地?”
雲隙軟軟的小嘴呼出一小股冷哈氣,“嗯~~~”他慢吞吞說,“小~青~瓶~能~熄~滅~冥~火~,有~勞~你~了~。”
在這裏候着單兒,等他回來。
青瀛這次沒答應他,沉默的看了一會兒雲隙,煩悶的踢着腳下的雪,說,“去吧,平桑在千罪宮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