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要有多堅強,(1)
如若不是方才狠下心來,她真的不能保證,自己不會再次被他所迷惑。
(1)
江雪每當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用忙綠來麻痹自己的神經。工作的時候完全是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勢,連素來以“女魔頭”著稱的職場達人鄭璐都對她的工作效率贊不絕口。
老實說,在工作中得到認可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嘛?可是為什麽她就是高興不起來呢?
其實,只要讓她繼續在ZM工作下去,想高興起來确實有些難度。畢竟,她和鄭世捷在同一家公司,難免會碰面。
以往當她見到他畢恭畢敬地說一聲“鄭總好”的時候,如果他當時被一幹人員簇擁着,他會對她點頭致意,如果是他單獨一個人,他會挑挑眉頭不滿地說道:“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你直接叫我世捷就好。”
如今在公司碰見他,她還是會像從前那樣,叫他一聲“鄭總”,可是他正眼都不瞧她一下,仿佛她是透明人。
這樣的情形實在讓她有些尴尬,恨不得那副原版《水墨山河》盡快現身,好讓她盡早離開ZM.
周二下午,行政部助理方萱過來秘書室說年會降至,讓秘書室準備一個表演節目。方萱一走,加之汪秘書不在,秘書室頓時炸開了鍋,大家紛紛議論起來。
“你們說今年的就會還會在希爾頓酒店舉行嘛?那兒超豪華的!今年不是公司資金緊張麽?這次不會降低年會檔次吧?”
“怎麽會?聽說鄭總上次去英國一家談妥融資方案了。”
“哦,那今年會有哪些明星出場呢?去年可是有不少當紅明星前來助陣的哦!我希望周傑倫能來!我超喜歡他的歌的。”
“據說大BOSS認識不少知名女藝人,可是很奇怪,都沒有傳出他和女明星的緋聞呢!”
“那是咱大BOSS潔身自愛,就是很不幸被某狐貍精勾引過一回。”李薔說這句話的時候故意撇了江雪一眼。
江雪屬于那種相對文靜的女生,很少加入他們的讨論,此刻他們讨論得熱火朝天,她卻不發一言,兀自忙着手頭的工作。恐怕這也是他喝辦公室的同事格格不入的原因之一吧。
“對了,剛才行政部不是讓我們出個表演節目嘛?大家有什麽好主意不?其實年會對我來說,就是看看大BOSS講話時的英姿,看看明星們的表演,我們有什麽好表演的?我們又不是專業演員,跟明星們比起來,不是班門弄斧嘛?”陳露感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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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你就不懂了,這也是體現咱們企業文化的時候。哦,我想起來了,陳露,你是去年來公司的,你去年年會表演節目了對吧?”李薔問道。
“是啊,也談不上表演了,就是唱了一首歌。”陳露回答,她至今還為此耿耿于懷呢,其實當時她是為了讓自己引起大家的注意次啊報了節目,結果年會那天剛好感冒了,嗓子啞了,唱得很難聽,一點掌聲都沒有,真是糗大了。
“公司有規定,每個剛來不久的新人都要在年會上表演節目,對吧?”李薔一邊說一邊對陳露擠眉弄眼。
陳露立即心領神會,連忙附和道:“對啊 對啊,這是公司一貫的規定沒錯,還是鄭總親自下的規定,說是這樣的話新人會盡快融入集體。”
“唉,江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好像你今年才進我們公司吧?”李薔看向一直默然的江雪。
江雪這才回頭看了看她,輕輕點頭,“是啊,怎麽了?”
“那年會上你就得表演一個節目啊!公司規定新人必須表演節目的。”李薔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我哪會表演什麽節目。”江雪慌忙推脫,她以為她不參加他們的讨論就沒她什麽事,結果他們說了半天居然繞到了她身上,真是躺着也會中槍。
“可是這是我們公司的規定呢!據說新人年會不表揚節目就拿不到年終獎哦!”李薔一本正經地說。
陳露馬上跟着附和:“是啊!估計也只有大BOSS才能想出這麽苛刻的規定。"
江雪想起鄭世捷那張冷酷的臉,頓時信以為真,開始面露難色。她躊躇了一會,像是下定很大決心說道:”那我就跳一支舞好了。”她以前學過七年舞蹈,算是舞蹈班裏的優秀生,經常被老師誇獎。那時候父親還在,家境尚可,并沒有現在這麽拮據。
李薔拍手道:“那我們就拭目以待你的表演咯!”
這時,汪秘書走了進來,“在讨論什麽呢?遠遠地就聽到你們咋咋呼呼的。
“汪秘書,我們在說年會的事情。”李薔說道,“江雪說要表演一支舞,我們都很期待呢!!”
“哦?是嗎?”汪秘書淡淡地掃了江雪一眼,繼續說,“江雪,鄭總叫你去他的辦公室一趟。”
“鄭總,哪個鄭總?”江雪微微愣了一下,暗自祈禱是鄭璐,而非鄭世捷。
可是往往事與願違,只聽汪秘書沒好氣地說道:“當然是大BOSS。”
江雪的心突然一沉,他叫她去他的辦公室幹嗎?
她對汪秘書道聲“謝謝”,有些揣揣地站起身,走出秘書室。
從秘書室到總經理辦公室不過十幾步距離,江雪卻覺得每一步都似走在針尖上,走的那麽煎熬。因為她總隐隐覺得有不可預知的事情在等待着她。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她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到總經理辦公室門口,然後做了個深呼吸,平複下自己的情緒,輕輕推門走了進去。
鄭世捷站在落地窗前正在用英文講電話,下午的陽光将他修長的身影籠上薄薄的金色,他神情專注地講着電話,仿佛沒有察覺到她的到來。
她沒有打擾,悄然走到沙發前坐下等他。
好在她當初讀的是外國語大學,主修英文,所以大致聽得懂他所說的話,好像是關于融資的事情。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鄭世捷此時的談話對象應該是融資方,很有可能是他上次去英國洽談的合作夥伴。聽他的口氣,兩人談得比較愉快,他連一向緊鎖的眉頭此刻也完全舒展開來。
江雪不禁看的出神,原來他笑起來是這麽陽光燦爛,這麽好看。
突然,他的目光飄過來,和她的視線相撞在一起,她心神一慌,立即垂下視線,看向別處。
終于他挂斷電話,走到辦公桌前坐下,這時他的表情已經恢複成一貫的冷峻疏離。
他看向她,目光冷淡深沉,“偷聽別人談話是你所擅長的嗎?”
“我英文很差,根本聽不到你剛才說的是什麽。”江雪裝糊塗。
其實她不是有意偷聽他的談話內容,只是距離隔得太近,那些話自然而然就飄到了她的耳中。
“哦?是嗎?”他微微挑眉,“那為什麽陳主任跟我說,美術館剛好缺一個英文翻譯,要把你調過去。”
“陳主任要把我調回去?”她頓時一驚,怪不得剛才有種奇怪的預感,原來真有好事在等着她啊!說實話,她還是更喜歡在美術館工作的,那兒環境單純,她又喜歡和藝術品打交道。
“沒錯。他說這是一次大型畫展,會有很多外國友人來參加。我見他說的誠懇,一時善心大發,就同意了。”他坐直身子,懶懶說道。
“真的嗎?你同意他把我調回去了?”她的眼睛仿佛瞬間散發出晶瑩的光芒,這是不是意味着她即将告別ZM,回到美術館?啊,這樣的話,她就不需要參加ZM的年會,不需要表演節目了吧!而且以後還不用面對鄭世捷這張冷臉了。她喜不自禁地想着。
他冷哼一聲,臉上神色明顯不悅,“看上去你很得意嘛!你就這麽迫不及待想要離開我?”
“我……”她一時答不上話來。
他輕揚唇角,“不過很遺憾地告訴你,我跟陳主任說了,只要《水墨山河》沒找到,你就還是我的人,這次只是暫時吧你借給美術館用三天。”
“你就還是我的人”這話聽起來怎麽那麽暧昧,聽的江雪耳根都發熱了。
其實按照江雪以前的性格,她估計會發飙,她又不是東西,憑什麽要讓他借來借去的,奈何《水墨山河》至今了無消息,加上她又深知那幅畫對鄭世捷的重要意義,于是也就只能忍氣吞聲了。
江雪在心裏深深嘆口氣,看來年會表演是逃不掉了。
“那個……我能不能向你請教個問題?”她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口。
“什麽?”他的濃眉向上挑了挑。
她微微抿下嘴唇,“這借調的三天,不會算事假摳我工資吧?”
“這種事情你還是去請教行政部吧。”他沒好氣地說道。他剛才竟然還對她有所期待,以為她會說和感情有關的問題,比如跟那個許承安其實不合适之類的,誰知道她竟然提工資的事情,真是大煞風景。
“哦,也對哦,這種小事還輪不到你這個大BOSS來管。”她撇撇嘴角,“你找我來就是為了去美術館做臨時翻譯的事情吧?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先走了。”
鄭世捷不做聲,二十站起身,走到江雪面前,彎下腰來。
他英俊的面孔倏忽在她眼前放大,她感覺有些窒息,連帶着心髒好似都漏跳了半拍。
她不敢面對他灼灼的目光,眼神開始飄忽不定起來。
他的臉離她越來越近,她都能感受到他炙熱的呼吸,她其實可以躲開的,但是卻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仿佛在殷殷期待着什麽。
熟料他只是伸手從她發上拿下一粒米粒,問道:“這是你自己不小心粘上去的還是被人惡作劇了?”
她茫然地搖搖頭,“不知道,或許是中午吃飯時不小心沾上去的。”
同時,她的心裏湧起一陣莫名的失落。
她究竟是怎麽了?剛才當他俯身下來的時候,她居然在期待他的吻?她不是已經決定不想他了嘛?怎麽會對他有種難以抗拒的感覺?
(2)
其實,剛才鄭世捷走近江雪,是想問她,從那天機場事件後,有沒有想過他,還想問他,到底有沒有對他動過情。
但往往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當他走到她面前時,已經沒勇氣問了。
她安靜地坐在沙發上,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她烏黑的眼眸裏仿佛有流光在閃動,輕易就能奪人心魄。她的長發柔順地披在肩頭,他不知怎麽就想起了那天她在他家中幫發吹頭發的那一幕,于是忍不住俯下身想要撫摸她的頭發。
可是,當他離她那麽近時,她卻突然閉上了眼睛,睫毛也在輕輕顫抖,仿佛在害怕他的靠近。他臨時改變了主意,恰巧看到她頭發上沾了一顆潔白的米粒,便幫她拿了下來。
“看來你跟同事之間的關系相處得不太好嘛,頭發上沾了東西,都沒人告訴你。”他揚起眉毛,路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口氣裏帶了點挪揄。
“還不是因為你引起的?如果不是那天下雨你非要堅持送我回家,我也不會成為公敵。所以,如果真的對我好,就請跟我保持距離。”她毫不客氣地反駁。
他輕聲笑了笑,說道:“你還記得那天下雨我送你回家的事情,那你記不記得,後來我們發生的那些事?”
一些活色生香的畫面霎時蹦到江雪腦中,她沒想到他竟然在辦公室提及這種私密話題,忍不住咬牙切齒地說道:“流氓!”
他卻一點都不生氣,眼底的笑意更深,“在我的辦公室,敢這麽放肆地罵我流氓的人,你是第一個。”
“不好意思,鄭總,我沒時間跟你讨論私人話題,如果你沒什麽工作上的事需要吩咐,我得走了。”江雪說完這句話不待他回答,站起身,徑直朝門口走去。
他實在忍無可忍,伸手一把将她拽住,拉到自己跟前,語氣深沉地說:“你真的要和我劃清界限嘛?”
“鄭總,請自重。”她擡頭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說道。
終于,他松開了她的手臂,看着她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門外。
出了總經理辦公室,江雪走到洗手間,打開水龍頭,掬起一捧水,往臉上輕輕拍打幾下,這才感覺到意識清明了一些。
如若不是方才狠下心來,她真的不能保證,自己不會再次被他所迷惑。
她很清醒地知道,他們之間有着不可逾越的鴻溝,他是高高在上的富家少爺,而她只是平凡的小職員,門不當戶不對的感情在現實中很少會得到祝福。
所以,她不奢望她能和他在一起,也不後悔在機場拒絕了他。
雖然偶爾也會有些難過,也會有些不甘,但是她覺得這些小情緒遲早會随着時間的流逝而遠去。
在洗手間待了一會,感到心緒漸漸平複下來之後,江雪才回到秘書室。
一見到江雪走進了,李薔就在MSN上敲了陳露一下,“你說,剛才大BOSS把江雪叫進他辦公室那麽久,是因為什麽事情啊?”
“不知道啊,難道大BOSS又被她勾引了?他們不會是在辦公室裏搞暧昧吧?啊啊啊,簡直不敢想象啊,我們英俊潇灑的大BOSS怎麽會看上她?”陳露這麽想的時候都有些抓狂,也為自己感到不值,為什麽大BOSS看上了江雪二沒有看上自己呢?
“我看八成是這樣,不然她怎麽會在大BOSS辦公室待那麽久?你有沒有看到她回來的時候臉色有些發紅?真是不知廉恥!光天化日之下還勾引老板!”李薔憤憤不平地敲打着這些字,或許是把鍵盤想象成了江雪的臉,敲打的力度像是跟鍵盤有仇似的。
“我們的大BOSS啊,555~還有哦,我怎麽越看江雪就覺得她越有一副狐貍精的樣子。“陳露打字的同時,不懷好意地瞥了江雪一眼。
”你才知道啊,她剛來辦公室的時候我就覺得她不是什麽好鳥,一副清高的樣子,我還以為是富家大小姐呢,結果還不是窮酸人家出身。也不知道她究竟使了什麽手段,大BOSS居然吃她這一套。“李薔又噼噼啪啪敲上一通。
“對了,你說她這次年會表演跳舞會不會出盡風頭啊?要知道一般年會上都是唱歌,她一個人來跳舞有什麽意思啊?”
“就是嘛!”李薔突然靈機一動,“要不,我們讓她在年會上出點糗吧。”
“好啊好啊!”陳露自然求之不得,她早就對江雪羨慕嫉妒恨了,巴不得江雪能在年會上出點意外,看她還能在公司逍遙多久!
令江雪着實沒想到的是,她回到美術館上班的第一天,老同事們對她表示出了歡迎而友好的姿态。
這一點多多少少讓她獲得了些許心理安慰,原本她以為“人走茶涼”,公司多一個人或是少一個人跟其他員工又有什麽關系?她走後,大概別的同事求之不得,還感嘆少了個競争對象吧!
然而,當她回到久違的工作崗位上,卻聽到了一些暖人心的話語。原來的同事對她說:“看到呢你回來的感覺真好,我們這個大家庭終于團圓了。”助理王娜對她說:“雪姐,好想你啊!”陳主任對她說:“江雪,單位缺了你這位優秀員工,還真是一大損失!”
老同事的熱情讓江雪不禁想起ZM集團秘書室同事們的冷淡,這種強烈的對比讓她忍不住悲從中來。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自然是屬鄭某人,如果不是他以她丢畫為由把她調到ZM上班,如果那天下雨他沒有開車送她,她也不至于被秘書室的同事排擠了。唉,說好不想他的,怎麽這個人總是時不時地蹦出來?
江雪強迫自己拂掉亂七八糟的情緒,打足精神,接下陳主任安排的解說任務,去了一號展館。
一號展館是這次畫展的主展廳,展品以國內頂級畫家的經典作品為主。
江雪正在一副名為《母親》的畫作前坐着解說,她講的聲情并茂,畫作背後的故事都講述出來了,有不少來賓駐足聆聽。
當她解說完《母親》打算解說旁邊另一部作品時,突然有一位大約五十歲左右的外國游客用英文打斷她,請她用英文将《母親》重新解說一遍。
江雪微笑着對他點點頭,用流利的英文複述了一遍畫作背後的故事——有位少年父親早逝,從小和母親相依為命,母親為了供他讀書,美體早起貪黑去賣花,少年立志好好努力,不辜負母親的殷切希望,長大後會好好孝敬母親。可是,當少年終于功成名就,成為著名畫家的時,他的母親卻因為一場車禍離開人世。畫家為了紀念母親,創作了這幅畫,畫中的母親正在賣花,面容慈祥,歲月的風霜卻讓她的臉頰過早地添上了皺紋,可是她的嘴角還隐着淺淺笑意,仿佛在想象這些花賣出後會給予孩子很好的生活。所以這不但是一副懷念母親的作品,也是一副體現母愛偉大的作品。
聽完江雪的解說,那位金發碧眼的外國游客立即鼓掌,對她豎起大拇指:“Very good!”他聽慣了類似“畫面風格細膩,色彩清新明快”等浮在表面的解說,這次聽到畫作背後的故事,有種耳目一新的感覺,更何況這個故事讓他有共鳴感。
被外國游客當面稱贊,江雪有些不好意思,客氣地說了聲:“Thank you。”
外國游客接着說:“I want to buy it.How much?”
江雪抱歉地聳聳肩道:“I'm sorry ,it is not for sale.”
外國游客開始皺眉,然後表達了自己十分想要這幅畫的強烈願望。
原來他的母親半年前因為心髒病發撒手人寰,而母親生前他一直忙于工作陪伴母親的時間不多,母親離世後他有些愧疚。因為他的母親曾經也買過花,所以一看到這幅畫,他就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而且越看越喜歡,聽完江雪講述完這幅畫背後的故事,他更是滋生出收藏這幅畫的想法。
只是這幅畫是畫家陳墨然自己的收藏品,屬于非賣品,所以不能讓這位外國游客如願了。
因為沒能當即購下這幅畫,外國游客深感遺憾,他給江雪留下一張名片,簡單做了夏自我介紹:他叫James Byron,是英國某銀行的執行總裁,此次來中國主要是洽談合作事宜,打算順便旅游。
他懇請江雪幫他跟畫家陳墨然聯系一下,看還有沒有希望買下這幅畫。江雪打印試試看。他跟她說聲謝謝後,繼續去欣賞別的畫作。
熟料James Byron剛轉身離開不見,江雪忽然急匆匆跑過來,他以為是購買畫作的事情有了下文,連忙停下腳步,期待江雪的答案。
結果江雪拿起一個錢包,在他眼前晃一晃,禮帽地問他,這是不是他丢下的?
他掃了一眼錢包,跟他用的一模一樣,又摸一摸口袋,空空如也,于是确定這正是他的錢包,可能是剛才掏名片給江雪時不小心丢下的。他接過錢包,對江雪連聲道謝:“Thank a lot。”
正在此時,一個低沉而熟悉的聲音在江雪耳畔響起:“Mr.Byron,What happened?”
江雪不敢置信地擡眼望去,只見來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裝,純白襯衣配淺灰色斜條紋領帶,襯得他高挺俊朗,器宇不凡。
她的視線在他身上逗留時,只覺得心跳加快,臉呼吸都仿佛變得困難了。
居然是鄭某人!他怎麽就無孔不入呢?
(3)
鄭世捷并非有意來畫展和江雪邂逅的,而是他的合作對象,英國某大銀行總裁Mr.Byron此番來考察ZM,他聽聞Mr.Byron酷愛收藏藝術品,想起了美術館的這次大型畫展,于是将他帶過來陪他一同參觀。
剛走到一號展廳外面,鄭世捷的電話就響了起來。是他父親打過來的,他不能不接,便和Mr.Byron打了聲招呼,讓他先進去參觀,他接了電話就過去。
誰知等他和父親通完電話,走進展廳去找Mr.Byron時,卻發現Mr.Byron正和一個年輕女子交談着是嗎,那女子背對着他,他看不到她的臉,可是音樂中卻又一種熟悉感。
他再仔細一看發現Mr.Byron手中拿着錢包,生怕他發生什麽意外,便大步走過去,向Mr.Byron詢問有沒有發生什麽事情。
Mr.Byron笑着對鄭世捷說,他的錢包丢了,是這位女孩撿起來并歸還于他的。他說完這句話,就從錢包裏抽出幾張鈔票,遞給江雪,說這是酬金,請她務必收下。
江雪連忙擺手,讓他收回,說如果他這麽做,就是對她人格的侮辱了,她歸還錢包只是舉手之勞,并不是為了回報。
Mr.Byron對江雪的好感又增添了幾分,在鄭世捷面前直言不諱地稱贊江雪,誇贊她不但專業水平高,解說詳盡耐心,而且拾金不昧,是他來中國遇到的最熱心的女孩。
江雪羞怯地低下了頭,她覺得這些在贊美都有些不真實,有種如在雲端輕飄飄的感覺。
鄭世捷卻聽得很是得意,嘴角揚起一抹淺淺的笑容。他認為所有的贊美按在江雪身上都不為過,他喜歡的女孩被別人贊美,說明他的眼光很好,不是嗎?
看着江雪嬌羞的表情,鄭世捷輕佻唇角,似笑非笑地說道:“你今天表現不錯嘛!看來把你調到ZM工作是大材小用,委屈你了。”
江雪白他一眼,“你才知道啊!要不,從今以後我不去ZM上班了?”
他揚了揚眉頭,漫不經心地說:“好啊,除非你把《水墨山河》還給我。”
“你還能換個新鮮一點的理由嘛?”江雪微微皺眉,老是用這個理由,她都聽膩了。
“真正的理由你還不知道嘛”他那雙狹長深邃的桃花眼牢牢盯住她問,看似反問句,卻更像是肯定句。他自己也知道江雪更适合在美術館工作,尤其是聽了Mr.Byron誇贊她專業水平好的時候,可是如若她回到美術館,他和她之間的交集還會這麽密切嘛?他是出于私心,才把她留在ZM,這樣就可以随時看到她,不讓她遠離自己的視線。
不知怎麽,江雪的臉頰突然升溫,簡單的一句問句,她卻聽出了情話的味道。
Mr.Byron雖然聽不懂中文,但是見他倆左一句有一句,感覺他們是熟人,便用英文問道:“你們認識?都說的什麽呢?”
結果鄭世捷和江雪幾乎異口同聲說道:“Isaid he was a good man.”“I said she was a good person.”
Mr.Byron爽朗地笑出聲來,直誇他們倆心有靈犀,居然同時說對方是好人。
事實上,鄭世捷說的是由衷的話,而江雪則是說的反話。
Mr.Byron接着問他兩是不是戀人,這次兩【派|派】人依舊是異口同聲,只是答案大相徑庭,因為鄭世捷說的是“YES”,而江雪說的是“NO”。
Mr.Byron忍不住哈哈大笑,并意味深長地拍拍鄭世捷的肩,說了句類似“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的英文。
因了這次短暫的偶遇,Mr.Byron和江雪都對彼此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為了實現Mr.Byron的願望,當天晚上江雪就從陳主任那裏要到畫家陳墨然的聯系方式,随即給他打去電話,表示有位外國游客想要購買他的畫作《母親》,請他認真考慮一下。熟料陳墨然十分冷淡地說:“這是個人藏品,不會出售。”然後挂斷了電話。
江雪不甘心地又打去電話,結果還沒說上兩句又被對方挂斷了。
江雪也不知道那股勁兒上來了,就有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執着,再度給陳墨然打了電話。他言辭懇切地說:“陳老師,我知道您很忙,占用您寶貴時間很過意不去。可是,還是請您聽完我這段話再考慮挂我電話。”
陳墨然猶豫了幾秒,同意了,“好吧,你說。”
江雪大大地松了口氣,開始說道:“陳老師,您經歷過喪失親人的疼痛,在親人離開的時候,總想要為親人做點什麽。正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孝而親不在’,所以您才畫了這幅畫為了懷念母親,算是送給母親一份遲來的禮物,這樣一份禮物确實是無價之寶,因為這份母子情深是真摯而永恒的。Mr.Byron和之所以想收藏這幅畫,和您一樣,也是因為一片真誠的赤子之心。不同的國家,同樣的情懷。您的這幅畫作在展覽時打動了外國友人,說明藝術是無國界的,也說明您畫作中蘊含的深意讓Mr.Byron和感同身受。如果Mr.Byron和購買了您的畫作,讓更多人感受奧您的情懷。這不論是對于您的發展還是對促進中英兩國的關系都是一件好事,您何樂而不為呢?”
陳墨然極其耐心地聽完江雪說的這一大通話,在聽的過程中,心也微微一動,因為江雪說的每個字都仿佛說到了他的心坎上,她能夠明白他創作這幅畫的用意,而且說得也字字在理,說得他都有些動搖了。
但是他的口氣依舊不動聲色:“你怎麽随意揣摩畫家的創作意圖?你怎麽就知道畫中的母親是我的母親而不是別的母親?”
江雪不慌不忙地說:“我在一本美術期刊上看過您的專訪,您在裏面特意提到了《母親》這幅畫作,您說這是一份來不及送給母親的禮物。”
陳墨然這下爽朗地笑了,說道:“你還真是位有心的姑娘,這都是好幾年前的專訪了吧?你還記得這麽清楚,你叫什麽名字來着?不好意思,剛才的電話裏沒聽清楚。”
江雪見他的語氣緩和下來,神經也一下子放松了,“陳老師,我叫江雪,在美術館工作。這次您的作品很受歡迎,尤其是我講述了畫作背後的故事之後,狠多游客都被感動了。您的畫作不但是藝術品,更是情感的結晶,能夠傳遞給觀衆一種真摯的情懷。”
“哦?你還特意解說畫作背後的故事?還真是用心!”陳墨然卻被江雪深深打動了,能夠對工作投入熱情和真情的人委實不多見,喜歡并理解他作品的人也不多見,于是他做了一個決定,“《母親》這幅作品确實是我個人的收藏品,我原本打算珍藏一輩子的。可是你今天的這些話卻吧我打動了,以情動人,你很厲害啊!這幅畫不是第一次參展,也不是第一次有外國游客想要購買,所以為了公平起見,我決定在慈善拍賣會上,把這幅《母親》拿出來拍賣,拍賣的款項将前部捐獻給敬老院,讓更多父親母親能夠頤養天年。到時候,我讓我的助理給你郵遞拍賣行的入場券。”
“太好了!太謝謝您了!陳老師。那我把這個消息告訴Mr.Byron,他一定很開心。”江雪激動地有些語無倫次了。
雖然Mr.Byron并不知道江雪為他購買《母親》這件事做了多少努力,但是當他接到江雪打來的電話,告訴他《母親》即将在拍賣會上拍賣的消息時,他異常興奮,對江雪接連說了幾聲謝謝,并說要請她吃飯當面道謝,江雪禮貌地玩具了,說這些都是她應該做的,何況她也沒能說服陳墨然把畫賣給他。
即便如此,Mr.Byron已經很心滿意足了,至少這證明了他有機會收藏這幅畫,而錢對他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他請江雪幫他關注拍賣行信息,有什麽情況及時告訴他,拍賣行舉行的時候,他想親自參加。
江雪能夠感受到Mr.Byron對這幅畫由衷的喜愛,是真心想要收藏這幅畫,并不像某些藏家,見到好作品想購買下來,為的是日後的升值。
或許是這天做的是她熟悉并且喜歡的工作,亦或許是幫助別人可以讓自己活得更大的快樂,這天晚上江雪睡得格外安心,臉夢境都仿佛帶着香甜的氣息。
第二天早上她的鬧鐘還沒來得及響起,刺耳的手機鈴聲已然大作。她最讨厭一大早擾人清夢的電話了,昨天忙碌了一天,此時正是補覺的好時候,卻生生被電話吵醒,也難怪她煩躁了。
哪個王八蛋大清早地就打擾人睡覺,簡直不得好死!如果是騷擾電話,一定要投訴再投訴!江雪一邊腹诽一邊側過身去拿床頭櫃的手機。
手機屏幕上的名字歡快地跳躍着,江雪一看到那個名字,仿佛渾身的瞌睡蟲都自動退散了。
這一大早擾人清夢的王八蛋竟然是鄭世捷!這人怎麽回事,還真是陰魂不散吶!難道在她回美術館工作的這短短幾日都不放過他,還要來打攪她的生活?
(4)
江雪盯着那個不停閃動的名字看了半響,突然心念一動,把手機放回床頭櫃,然後重新鑽到暖和的被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