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厲晟既然要回京, 自是所有厲家軍都要跟着一起回去,足足千人的隊伍,引人注目。
梧州的官員是知道厲晟今日要回京的, 早已候在城門口為他送行, 只不過在看見隊伍中間的馬車時, 都或多或少有些驚訝。
幾人面面相觑,猜到那馬車裏是何人後, 心底隐隐有些後悔沒有讓自家女兒攀上這層關系, 但是不管他們心中怎麽想, 在那簡毅侯面前卻是絲毫不敢表現出來, 畢恭畢敬地人送出城。
馬車行出城門的那一刻, 玖思掀開簾子朝外看去,眼底的興奮漸漸消散, 她扭過頭,微笑着看向容悅:“夫人,我們走出梧州了。”
容悅垂着眉眼,讓人有些看不清她的神色, 她只是低應了聲,并未去看外面的情景。
玖思也放下了簾子,終于靜下心來。
容悅從未出過梧州城,剛開始時, 還經常掀開簾子看看外面的景色,不過一日,她就沒了興趣。
因為人數多, 他們走的全是官道。
沿途并未有什麽好看的風景。
他們這一行人走得十分慢,若是快馬加鞭,到京城不過三日的行程。
即使加上容悅,若是一心想要趕路,五日也可到京城。
可不知為何,厲晟一路上走走停停,每到一座城池必要停一日。
即使趕路的時候,也絕稱不上快。
厲晟不想趕緊回京的意圖太明顯,第二日時,容悅就隐隐察覺到,不過她并未多問,直到入了豫州城,一行人被安排在別院休息時。
豫州靠近京城,比之梧州要繁榮些。
但是這番熱鬧,容悅并不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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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裏是早已被收拾好的,容悅剛帶玖思安頓下來,厲晟就踏着夜色而來。
帶着一身夜間的寒意,八月的天已經有些冷,他仗着身子骨好,依舊穿着單薄的玄衣,眉挑輕笑,只是隐隐透着些許漫不經心。
容悅看得微蹙眉,輕瞪了他一眼,又疑惑:“侯爺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他們到豫州時,有官員接待,她以為他會晚些才能回來。
厲晟搖了搖頭,并未說什麽。
他只是路過此處而已,自然懶得同那些官員接觸。
容悅見次,也沒有多問,不過,她将埋在心中的疑惑問出了口:“侯爺不想回京?”
若是想回京,又怎麽會這麽折騰?
厲晟頓了頓,他輕啧了聲,眸色有些暗,容悅難辨其中神色,只見他意義不明地搖了搖頭:
“這次倒真不是本侯不想回。”
容悅驚訝,伸出蔥白的手,拿起茶壺給他添了杯茶水推向他,示意他繼續說。
厲晟接過了茶杯,卻是沒有喝,用一種不緊不慢的口吻說:
“如今京中被溫王把持,靖王正帶兵回京。”
“京中太亂,本侯不想摻和這攤渾水。”
容悅理解他的想法,不過,她擡頭看向他,扯了扯嘴角:
“我記得,前些日子侯爺剛救了靖王妃,并且靖王現在身邊也有侯爺的人。”
剛去救靖王妃時,就讓人傳信去救了靖王。
他說過,救靖王妃,是還靖王的人情。
派人救靖王,則是與靖王妃的交易。
早就摻和進去了,此時還說什麽袖手旁觀的話?
厲晟陡然被揭穿,有些尴尬地輕咳了一聲,惱怒地伸手彈了彈她的額頭,輕哼了一聲:
“交易歸交易,本侯若是這時候趕去京城,你說,本侯該不該繼續出手幫忙?”
此時京城內亂可還沒有結束,若是在戰場上,他這一兩千人也許算不了什麽,可是若到了京城,卻有決定性的作用。
他若幫溫王,那之前的交易就是白費功夫。
而幫靖王?雖然之前的事沒有白費,可是既然他已經做完交易了,又何必多費功夫。
更何況,他的兵都是好不容易訓練出來的,憑什麽浪費自己的兵去管那些破事。
最怕到時候,好處沒多拿,反而落得一身忌憚。
這從龍之功,旁人借想要,可他們厲家素來是能避就避。
容悅想不了那麽多,可只聽他透露的這些,就覺得很複雜,蹙了蹙眉,瞬間噤聲,良久後,才說:
“我不懂這麽多,侯爺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吧。”
厲晟抿了口茶水,聞言輕笑,他擡頭看了一眼女子姣好的臉蛋,問:
“阿悅就沒有想過,會被本侯連累?”
“要知道,本侯也沒有一定的把握,靖王一定會勝,若是最後溫王才是贏家,那你跟着本侯可就要吃苦了。”
沒有把握的事,他自然不會去做。
曾經不會,身邊有了她之後,更不會。
朝中大半文臣皆支持溫王又如何?他手中沒有兵。
就算最後是溫王勝了,也拿他沒有辦法。
厲家不交兵權,是因為兵權就是他們的底氣。
容悅沒有想到厲晟會突然這麽問,她一時有些怔愣,沒有第一時間給出答案。
因為她之前的确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半晌後,她才擡頭看向厲晟。
厲晟說完話後,就一直看着她,容悅一擡頭,就望進他眼底,那裏是淺淡的笑意和一絲好奇,除了他想讓人看見的神色外,旁人再看不透他心底真實的情緒。
容悅神色沒有變化,她依舊是蹙着細眉,眸子透徹,與他對視,一字一句皆是經過深思熟慮,她輕聲慢慢道:
“我沒有想過,可我相信侯爺。”
再難不過是一死,她如今的命本就是他救的,若是當真有那一天,不過将命還給他罷了。
厲晟将人摟在懷裏,埋在她脖頸間,悶聲笑了出來。
他看出來她的認真,才忍不住地想笑。
他心悅的人,也心悅他,甚至一心信任他,他憑什麽不高興。
忽然洶湧的情緒,幾乎要溢出來。
他只有緊緊抱住她,才能壓抑那些情緒。
他溫熱的呼吸灑在容悅脖頸間,鬧得她甚癢,不知他為何突然笑出來,只能擡手去推他,有些埋怨地、似撒嬌般:
“好癢,侯爺快起來。”
接連幾日的趕路,她臉色不如在梧州時紅潤,厲晟看在眼底,這也是他慢騰騰趕路的理由之一,不過這些他并未說出來。
容悅喝了口水,她雖覺得趕路有些疲累,卻還在承受範圍內,自然不會讓自己耽擱了行程。
如今距離聖上駕崩傳來的消息,已近十日,若非如此,京中也不會亂成這般。
不過是何理由,兩人都沒有做其他事的心思,随意說了番話,就相擁睡去。
他們在豫州城待了一日,便繼續趕路。
在過了豫州之後,很快就接近京城了。
越靠近京城,那種壓抑的氣氛就越來越嚴重。
厲晟在途中接到一封信後,就吩咐隊伍恢複以往趕路的速度。
陡然快起來的行程,讓容悅臉色有些難看。
厲晟看在眼裏,心底微疼,可是沒有辦法。
如今京城中的事快要塵埃落定,最後的贏家也如他所想,是靖王。
那麽迫在眉睫的,就是國喪。
他身為臣子,必須在場。
離京城不過一日路程的時候,厲晟一直在馬車內,沒有出來。
容悅往日裏甚少出門,第一次知曉,自己竟然暈馬車。
此時她蹙着細眉靠在厲晟懷裏,臉色微白,厲晟看着她,神色微沉。
他知曉靖王妃三日前已經入京了,此時京城較他之前回來那次,更加肅條。
厲晟想要低調入京,可是身後的厲家軍卻低調不起來。
這麽多人自然不可能全部進城,最後還是祁星帶着人留在城外,他帶了兩百人進京。
即使這般,動靜依然不小,惹得百姓打開窗戶偷看。
經過幾日前的混亂,此時這些人聽到這些聲音就有些害怕,不敢出來,只能偷偷觀望着。
厲晟沒有心思管這些情況,扔了令牌讓城門口的守衛檢查後,就命人趕緊回府。
守城門的士兵被他冷着的臉色吓得心底微寒,趕緊讓人放行。
容悅着實難受,趴在他懷裏,睜着一雙染了濕意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厲晟,時不時委屈地說上一句:
“侯爺,我難受……”
看得厲晟心疼,煩躁地掀開簾子,問外面的莊延:
“什麽時候才能到?”
他倒不知京城何時這麽大了,走了這麽久,竟然還沒有到府邸。
莊延無奈,短短不到一刻鐘內,侯爺已經問了他五次了。
他只能一邊回答“快到了”,一邊催促馬夫快些。
終于在厲晟再次掀開簾子前,看到侯府,莊延徹底松了口氣,望着侯府的牌匾,眼睛一亮,立刻揚聲道:
“侯爺,到了!”
這一聲剛落下,馬車裏的人就感覺到馬車正在減速,最後停了下來。
容悅咬着牙,忍着那分難受,拒絕了厲晟要抱着她進府的要求,被他扶着下了馬車。
即使厲晟三年不在京城,府上也一直有下人,早就收到了消息,将府邸收拾好,只等二人回來。
府上的管家領着下人在門口迎人。
容悅并沒看向那些下人,只是看向眼前朱紅色的大門。
簡毅侯府的牌匾,高高挂在朱紅府門上。
她看得一時有些怔然。
她真的從梧州走出來了,來到了他的府上。
厲晟深深皺着眉,順着她的視線看了眼牌匾,他一心想讓府醫給她看看,另一邊的莊延早已派人去請了太醫,他以為她不喜這個字,便心急道:“這有什麽好看的?”
“你要是不喜歡,明日本侯就派人将其換了。”
莊延在一旁聽得嘴角抽搐,這副牌匾是景帝賜下的,哪是侯爺想換就能換的?
容悅也沒有想到他會這般說,剛剛的那分情緒瞬間散了去。
厲晟一心皆是容悅身子不适,下意識地就說了這話,哪記得這牌匾是哪來的,連容悅嗔瞪過來的視線也忽視。
他眯着眼看向女子有些白的臉色,輕啧了聲,倏然将她打橫抱起,直接跨進府邸。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今天又晚了
小天使,我們商量一下,如果我只是當天晚了,我就不挂請假條了,怎麽樣?
非常抱歉呀,今天夜裏十二點之前這章評論的都有紅包,補償一下,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