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羅玉畟在城西有自己私下的院子,這些日子,他與周方琦都是在這兒見的面。
別院是被翻修過,占地面積雖比不上羅府,卻也算不得小了,柏樹茂盛,繁枝綠葉,算是一個閑情雅致的好去處。
羅玉畟和周方琦并不是第一次來這兒,若是論起來,他們當初的第一次甚至可以說就是在這兒。
羅玉畟顧忌着家裏人,不可能在羅府和周氏內,就和周方琦發生了什麽,後來被人孝敬了這個別院,兩人才狠狠地放肆了一回。
只是之後膽子越來越大,兩人偷偷摸摸地在羅府和周府內都有過那事,便是被發現那次,也是因為二人沒有忍住在書房內發生了關系,被人撞見。
撞見的小厮後來被攆出了府,在回鄉的路上偶遇意外,不慎死亡。
別院裏養了小厮,羅玉畟在別院處下了馬,跨步走進別院,周方琦已經等在那裏了。
白衫似着了點墨,玉冠及發,俊俏公子哥,周方琦在梧州城也是被衆多女子仰慕的人,只是他心中只有羅玉畟,從不将其他人看在眼底。
屏退了下人,周方琦一看見羅玉畟,就滿臉的笑容,兩人在房間裏說着話,沒有多久,房間內氣氛便漸漸有些不同,升起了幾分暧昧旖旎。
羅玉畟的手探入周方琦的衣服裏,周方琦仰着頭看他,眉頭難耐地蹙着,一掌扣在他肩膀上,身子緊繃。
就在周方琦按捺不住地要去親吻羅玉畟的時候,忽地餘光瞥見羅玉畟衣襟處的一抹嫣紅,他潮紅的面色瞬間失了血色,剛剛那分難耐也煙消雲散,身子僵在那裏。
羅玉畟察覺到不對,低頭去看他,就見他緊盯着自己衣襟的一處,羅玉畟擰眉:“怎麽了,方琦?”
周方琦似被他喚醒了一般,他眼眶有些泛紅,緊緊盯着他:“你剛剛和誰在一起?”
羅玉畟想起容悅嬌羞不甚的眸子,動作微微一動,從他衣裳裏拿出手來,後抽身坐在榻上,周方琦望着他的舉動,心底一陣涼意。
周方琦身子緊繃,半晌才擠出一句:“表哥?”
羅玉畟看向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要去摟他,周方琦想躲開,卻沒能躲開,羅玉畟在他耳邊說着:“到底怎麽了,方琦說給兄長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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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方琦看着他衣襟處的嫣紅,緊咬着牙,如何也說不出,只固執地問他:“你是不是和容悅在一起?”
羅玉畟揉了揉額頭,有些頭疼,他不知道周方琦為何突然又鬧了起來:“我們不是說好了,做做樣子的嗎?”
周方琦突然爆發,雙目通紅:“只是做做樣子,為什麽你身上染上她的胭脂!”
他在家中是幼子,平日被周母寵着,也愛說好話,曾多次替周母挑選胭脂,對此有幾分熟悉,一眼便瞧出那是女子的胭脂。
羅玉畟身子一僵,胭脂?
他忽地想起今日容悅下馬車時不慎摔倒,被自己扶起,應是那時不注意蹭上去。
他心下了然後,便看向周方琦,想與他解釋,結果就看見周方琦雙眼通紅的模樣,他眼底浮現心疼,過去抱他:
“你這是做什麽?兄長好好與你解釋就是。”
他将周方琦抱得緊,周方琦掙紮了幾下後,沒有掙脫,就被他抱在懷裏沒有再動作,他扯着羅玉畟的衣襟,抹了一把眼淚:“好啊,你解釋。”
羅玉畟看得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低頭吻着他,慢慢将這事解釋清楚,最後還溫柔哄着:
“好方琦,兄長最是疼你,快別哭了,兄長看得心疼。”
周方琦沒有說話,任由他親吻着,眼神卻一直盯着那抹嫣紅,想着那日羅玉畟看着容悅的眼神,心裏如同一根刺紮下,任憑羅玉畟如何解釋,也拔不下。
但是他卻沒有再鬧,他知道,他們這段感情本就維持得艱難,容不得他再過多放肆。
周方琦低下頭,眼底閃過一絲狠意,雖然如此,但他總不會就如此任由下去。
這日,容悅沒有等到羅玉畟來接她,玖思還嘀咕了幾句,容悅卻早有所料,面色平靜地上了馬車,玖思連忙住嘴,不再多說。
待到了府中後,容悅突然吩咐玖思:“晚膳時,我想用些果酒。”
玖思驚訝,畢竟她從未見過少夫人飲酒,雖是不解,卻是應了下來。
畢竟少夫人心底埋了那麽多苦,偶爾發洩一下,也是好事。
等到傍晚時,厲晟坐在馬背上,慢悠悠地朝羅府而去,快到羅府的時候,就看見羅玉畟面色微凝地進了府邸,他想着今日莊延報上來的消息,輕扯了扯唇角。
這位知府之子,倒是一個情種。
厲晟眼底浮現一抹嘲弄,轉瞬即逝。
衆人在羅府門口下了馬,羅玉畟比幾人先一步進府,似乎在想着事情,并未發現衆人。
厲晟雙手負在背後,漫不經心地轉着扳指,踏過月洞門,步子就是一頓。
他微眯了眯眼睛,看着羅玉畟站在那裏,不知在想着什麽,片刻後朝右邊的小道上走去。
厲晟嘴角的似笑非笑有一瞬停頓,男子住院通常皆是在前院,而他若是沒有記錯,這羅府的前院應該是朝左邊轉道?
他身後的莊延也驚奇:“欸,這知府之子今日居然去了後院?”
厲晟微頓,斜睨向他:“何意?”
莊延笑了笑:“之前侯爺不是讓我查一下這羅府嗎?這知府之子除了和周家那小子的事外,還有一事很是稀奇。”
“這羅府少夫人生得貌美,整個梧州城都有耳聞,可偏偏這位知府之子卻是成親後一次都未去過後院。”
說完,他輕啧了一聲,頗為奇怪:“今日倒是稀奇了,難不成是回心轉意了?”
他暗自奇怪,卻沒有注意到厲晟在聽見他的話後,輕挑的眉梢微微落下,他轉着扳指的動作越來越快,駐足在原地,視線落在羅玉畟剛剛離開的方向。
祁星站在一側,将厲晟微深的神色盡收眼底,他忽然開口:“今日平輿街的難民又出波折,羅氏身為梧州知府,理應去看上一番。”
莊延微皺眉,今日難民出了波折?他想起那日受得軍棍,連忙瞪了祁星一眼,亂說什麽?難民一事,侯爺交給了他來辦,若是出了差錯,侯爺第一個遷怒他。
祁星卻是一眼都未曾看向莊延,只恭敬地沖厲晟俯首。
厲晟眸色一閃,轉頭深深地看向祁星,祁星沉沉地接住他的視線,厲晟眯了眯眼睛,半晌,他驀地輕笑一聲,勾着嘴角,漫不經心:
“祁星說得沒錯,的确該去看一看。”
莊延望了望厲晟和祁星,似察覺到什麽不對勁,閉上嘴不敢說話。
話音落地,厲晟朝澹溯院而去,他垂着眸子,斂着神色,只是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卻讓人不敢多看。
祁星卻在這時退了一步,轉身出了羅府。
莊延有些反應不過來,不明白祁星作何去,可是沒有吩咐,只能跟在厲晟身後。
夜色濃郁,羅府內小道邊都點着燈籠,将腳下的路照得一清二楚。
厲晟走在最前方,眸子裏神色越來越深,如幽譚深暗,他若有若無地勾着唇角,就似他第一日入梧州城時,薄涼矜傲得目中無人。
這邊羅玉畟到了印雅苑前,這是他第一次晚間到印雅苑,便是大婚之日,他也只是掀開了蓋頭,便沒有再回來。
他站在院子前,緊擰着眉頭,今日的事讓他心底生了一絲狐疑,他本就不是輕信他人的性子,今日之事究竟是否容悅有意?
他眯了眯眼睛,跨進了印雅苑。
容悅此時正在用晚膳,她晚間用得少,紫檀圓桌上擺着三四個菜色,難得的是桌上還有一酒壺。
羅玉畟踏進房間時,看見的就是美人面紅飲酒的場面,嫣紅衣袖随着動作滑下,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眼睫微翹,她似有些喝得多了,素來透徹的眸子裏多了幾分朦胧。
羅玉畟看得一怔,險些忘了來了的目的。
還是玖思先發現了他,心下驚亂,連忙高聲請安:“奴婢參見少爺!”
這一聲似乎将這個屋裏的人都喚醒了一般,便是容悅的酒意也清醒了幾分,被人撞見她這副模樣,她明顯有些慌亂,急地眼淚都快要出來了,半蹲在地上服身:“夫君。”
羅玉畟看着她面色潮紅,不自覺帶着幾分媚意的模樣,眼神不由有幾分深,他彎腰去扶容悅,若無其事地取笑着:“為夫竟不知,夫人原是個貪杯的。”
此情此景,他的語調不知覺便帶了幾分暧昧。
容悅慌亂,忙忙解釋:“夫君,妾身平日不是如此的。”
羅玉畟看着她,輕笑:“那倒是為夫幸運,正好撞見夫人這幕。”
容悅仔細看了看他,見他似乎并沒有因為自己這副樣子而不悅,才松了一口氣,瞬間臉色染上紅霞,她退了一步,有些羞澀,詢問道:
“夫君,你可曾用過膳?”
羅玉畟是和周方琦用膳之後才回府的,但是他看着容悅眼底的那絲隐晦期盼時,下意識地開口:“并未。”
容悅瞬間彎起眼眸:“那夫君陪着妾身一起用些,可好?”
她帶着一分小心翼翼地試探,精致的眉眼都似帶着幾分期盼和惹人憐惜。
羅玉畟看着她,心底那分懷疑倒是漸漸消了去,她一個久居後院的女子能發現什麽?
如此一想,羅玉畟便也笑了笑,見她臉上期盼,也心下微動,陪着她一同坐下。
他并不餓,只是端着酒杯小酌而已,偶爾看向容悅嬌紅的臉頰,明知不該,卻在心底升起一分自傲和得意,淺淺微微的,幾乎他自己都未察覺,只是看着容悅的眼神越發柔和了些。
他本就陪着周方琦喝了不少酒,此時再喝上幾杯,竟覺得有些醉了,看着眼前的人也越發勾人。
他頓了頓,斂下眉眼,腦海裏閃過周方琦通紅的雙眼,捏着酒杯的手有一瞬間停頓。
就又聽見容悅侬軟的聲音:“夫君可是已經用好了?”
羅玉畟擡頭去看她,卻看見她眼底藏着的一分失望,他動作微頓,想起從未陪她用過膳,她往日都一人孤零零地一人獨自用膳,忽地有些愧疚,将酒飲下,溫柔笑着:
“說好陪你用膳,自是會做到。”
容悅紅着臉,看着他酒意漸盛,直到最後意識漸漸有些不清醒,她才斂下眸子,将手中的木筷輕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