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打的?”
厲寧筝眼風輕輕掃過申庭葉。
申庭葉一個激靈,觑了裴鷹一眼,慢吞吞地點了點頭。點完頭又不想看裴鷹這家夥嘚瑟,指了指自己的臉頰,又撸起袖子:“他也打我了,比我打他的那拳還重……”
話沒說完,對上厲寧筝探究的眼神,申庭葉識趣地把話憋了回去。
厲寧筝歪頭打量着兩個帥氣但是傷痕累累的少年。
電話裏聽聞他和人打架,她霎時腦補了很多。
記憶中有無數畫面在腦海裏奔湧而來,仿佛是連着血肉的疼痛,以至于她連那滿屋血色塗鴉都顧不着去想,風馳電掣地開到了南城中學。
正值放假放學,學生從校內魚貫而出。
側耳聽了幾句少年人之間的八卦,意外捕捉到了三兩句嘲笑裴鷹的聲音。
尖銳,刺耳,又高高在上。
于是鞋跟重重落在地面,她在放學的人潮中逆行,引來陣陣側目。
直到她站在教學樓前,看着顯示屏上滾動的放假安全提醒,這才感到一陣恍惚。
……她這是在幹什麽?
清醒過來後,和班主任溝通時無比冷靜,可偏偏在看到裴鷹那副頹喪模樣時又差點沒有控制住情緒。
她垂在身側的手指深深內摳,瞳仁幾不可見地晃動。
敗犬,任憑誰都能踩一腳的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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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卻毫無生氣。
像是遠離了很久的陌生,又像是久別重逢,亦或是似曾相識。
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輕輕挨着裴鷹的指尖在顫抖。
申庭葉認慫得低下了頭,嘴裏還在小聲嘟囔着什麽,厲寧筝指尖從裴鷹的臉上悄悄落下,慢慢起身。
裴鷹仰頭看着厲寧筝,總覺得那雙清冷的眼眸中封存着一縷難以名狀的瘋狂。
他不自覺擡手,輕輕抓住厲寧筝的小指。
厲寧筝回頭,目光落在他攥着自己的手上。
那雙眸子不複先前的異樣,似乎波瀾已定,重新盛滿了冷淡。
“怎麽?有本事打架,沒本事自己站起來?”
裴鷹手僵在空中,腰腹用力,站了起來。他比厲寧筝要高很多,目光低垂就能看見她白皙的後頸。
申庭葉也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站了起來。
“你父親的助理剛才在外面把醫藥費給我後就走了。”厲寧筝拍了拍自己的包,看着申庭葉,眼裏滑過一抹淡淡的譏諷,“看樣子他們是習慣了。那跟我走吧,帶你們去處理一下傷。”
裴鷹、申庭葉:“……”
不用,真不用。大可不必如此操勞。
可是還沒等兩人拒絕,厲寧筝頭也沒回,徑直往校外走去。
兩人跟在厲寧筝身後亦步亦趨,申庭葉胳膊肘搗了搗裴鷹:現在什麽情況?
裴鷹随意掀了掀眼皮:不知道。
申庭葉正了正校服的領子,大步跟上厲寧筝,在她身邊身邊清了清嗓子:“那個……姐姐,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不是故意要打裴鷹的。”
厲寧筝拿出車鑰匙朝遠處一揮:“和他道過歉了嗎?”
“道過了。”
“你接受了嗎?”厲寧筝側臉。
裴鷹瞥了一眼申庭葉,點頭。
“那就行了。”厲寧筝聳肩,繼續往前走。
申庭葉愣了愣:“啊?您不追究了?您剛才那眼神快要把我殺了,簡直像護崽狂魔似的,怎麽突然輕描淡寫得和我老爹似的。”
厲寧筝腳步停下,手撐在自己的車上,扭頭看他:“理由不重要。”
誰起的頭,誰扇的風,誰點的火,對她來說都不重要。
“打了便是打了。傷害已經在身上存在過,說其他的又有什麽意思?你們之間是沖動也好,是挑釁也罷,那是你們之間的事。其他人的出面調停,無論是請家長解決争端、金錢擺平還是私下協商和解,怎樣都好,這些都不過是大人世界維持尊嚴和秩序的體面。
“請你記住,只有受過傷害的本人有權利選擇原諒與否,在這件事上,與其他任何人都無關。”